“二段射擊,三段準備,一段預備!”
“射擊!”
……
“射擊!”
“換廢弩,上弦,射擊!”
“射擊!”
……
近千民夫開始快速地奔跑,這些在城內找不到工作的民夫被蘇默招募過來。他們的工作只有一個,那便是運送箭支!
三千人飛速消耗着洛陽城整整一個半月的儲備,只不過一刻鐘的射擊就壞了至少一千副弩具,和四萬箭支。
新式鋼弩的威力在兩個弩營的手中得到了爆炸性的威力,幾乎從未間斷的小型箭雨真的如雨點一下飛起,然後射入了百步外的地方。
此刻的流民軍已經衝入了五十步的範圍,零星並不多的箭雨也開始向官軍的戰陣射出。更多的人揮舞着長刀,肆意地喊叫着,宣泄着衝向官軍的大陣。
更多的流民軍還在後方,前面的老卒自覺地組成小規模的配合,後方的雜兵則毫無章法地在行進着。
整個流民軍密密麻麻地擁擠無比,在這個時候,突然間下了一場雨。一場同樣密密麻麻,破空聲襲來的雨。
長箭如雨,羽箭如蝗。遮天蔽日地襲來,在短短一刻鐘的時間內,侵襲了大約四萬支羽箭。
而這個時候,流民軍這才衝到了官軍的陣前。
比如身上穿着一件破爛皮甲,帶着草斗笠,拿着一把鏽朴刀的陳立就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在這個關鍵時刻記憶住了一輩子都無法磨滅的場景……
“就好像,起了蝗災。遮天蔽日的,咻咻咻的破空聲連成一片。整個天上黑壓壓地,好像一座大山壓了過來一樣,將整個天空遮蔽。隨後以極快的速度向身後飛去,而後頭,卻源源不斷地還有不間斷的‘大山’在飛過去……真的好像一座會動的山一樣。而俺在下頭……就生怕上頭隨時掉下一根長箭下來,然後就如同俺手下一個倒黴鬼一樣,被扎中了肩膀,痛得嗷嗷叫。只是他很幸運,本該被踩成人肉餡餅的他應該慶幸,後頭跟過來壓着的人太少了……”
箭雨震懾了這一部最先殺過來的流民軍,無論是老卒還是雜兵,面對侵襲的箭雨都由心地生出了一股子恐懼。
箭雨的確強悍。
首批一刻鐘內侵襲而來的四萬支羽箭飛騰起了十數批小山,接連而上的箭雨幾乎將整個百步外左右幾十步寬的地方硬生生地丟出了一個人堆。
箭雨的覆蓋面不大,集中打擊在百步外的地方,差不多等於是將衝鋒的流民軍從胸前硬生生地砍了一刀,雖然算不上腰斬。卻等於將流民軍衝鋒的前部給重創了一擊。
這一擊的效果十分顯著,連綿分批的箭雨等於一擊又一擊的攢刺,將硬着眉頭不斷衝鋒的流民軍給兜頭來了一個見面禮。
從天空中看,面度距離官軍百步左右外的箭雨,流民軍就在後方的強令下,硬是生生地衝過去,好像送死一樣送入了官軍的箭頭下。輪流被箭雨侵襲過的流民軍瞬間開始沉重的減員。
首先是雜兵傷亡慘重,防護條件最差的雜兵幾乎可以說沒有防護。大部分都是穿着一身粗布衣,甚至連完整的都沒有。好一點的能夠在攻城之中拿到一身棉衣,塞厚點還能有點防護作用。更差的,索性就是光着膀子。這大熱天的,穿棉甲也不怕熱死。好歹光膀子還能涼快點,廝殺也快活。
於是,當第一批箭雨來臨後,根本沒有準備,也難以躲避的雜兵們最先杯具。無數雜兵在第一時間被刺穿成了刺蝟。甚至,因爲沒有甲具,這密密麻麻射過來的箭雨當場就將人射死了。
再者雜兵們幾乎沒有什麼訓練,有過攻城經驗的還好說,好歹知道拿死人擋一下,或者拿着武器格擋一會兒,總之心思靈巧點也會躲避。但那些反應慢一拍的就遭殃了,飛來的箭雨很快,而尚未反應過來的他們卻在直挺挺地衝鋒道路上。這樣的密集陣形對於侵襲的箭雨來說,簡直就是大規模屠殺一樣。
相比,至於其他的邊軍老卒反應就要迅速很多。他們在面對北方蒙古騎軍的時候,經常會面對弓馬無雙的蒙古騎士。能夠在那樣艱苦的環境中存活,自然是有幾把刷子的。躲避箭雨是一流,再加上大部分老卒都有一副鐵甲。就算僥倖躲不過,好歹也不會當場就死了。
更何況,首批衝鋒最快的就是老卒,這些人的衝鋒批次極爲狡猾,衝的最快的兩三千雜兵在前面試探火候,他們就在中間選擇突破點。再往後,纔是那些跑得慢一些的雜兵。如此一來,最危險的地方躲了過去,最後頭被箭雨集中攢射的區域也被他們躲了過去。
雖是如此,但還是有數百老卒遭殃,這些落在後頭的老卒也被箭雨波及到了。
距離官軍百步外的地方,一個被箭雨殺傷堆積起來的人堆悄然出現。前方倒在箭雨下,後方衝鋒踩在前方死者的屍體上,再次倒在箭雨下。如此往復,如此循環。一個數人高的人堆出現在了平面上,當一刻鐘的急速射擊後,所有人這才赫然發現。官軍光是靠弩具就取得了如此重大的戰果。
一刻鐘的急速射後,官軍的弩陣開始聲音減弱。損壞的弩具開始迅速更換修復,箭支也開始有些短缺。
弩手們的休息時間更多了,急速射由此便成了針對性的設計。
一部分調高射角,向更遠的地方眼神。更多的則是選擇調轉箭頭,將目標瞄準一個個披甲持銳而來的流民軍精銳。
不斷侵襲的箭雨給流民軍造成了恐怖的殺傷,數千人的死傷瞬間打擊了流民軍的士氣。
最前頭的兩千三炮灰雜兵當即不幹了,陳立一聲呼喝,拿起刀槍就斜着往西南頭跑,官軍在北,流民軍在南,往西北跑還能有一絲活路,往北去,他卻是怎麼都不敢了。
前方潰退的雜兵帶給了後方老卒一定的混亂,這個時候的魚啓臉都氣白了:“執法隊是幹什麼吃的,幹逃,全都給我砍了!”
一顆顆人頭落地,臉色煞白的陳立被迫重新衝鋒。
一個個面色凝重的老卒開始整頓旗鼓,這一次,他們要硬碰硬地開始幹一仗了。
但很快,令所有老卒驚愕的事情發生了。官軍們……竟然開始進攻了!
“雲天,披甲上陣吧!”蘇默對雲天道。
這位一直在蘇默身邊護衛的少年今天披上了蘇氏軍工廠爲其特質的板甲,幾乎套在悶罐子裡的雲天鄭重地給蘇默行了一禮,鐵甲不便,只能單膝行禮,但蘇默卻沒有拒絕,而是拍了拍雲天的肩膀:“去吧。你早就是一個可以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了!”
蘇默身邊的親近人也開始長大了,也許雲天這一站還有點早。但蘇默相信,這個自幼喜好軍旅的少年不愧軍人之名。
“全營將士,隨我突擊!”雲天悶在鐵甲裡的聲音傳來,隨後,一千五百個鐵罐頭不知什麼時候冒了出來。
這些剛剛從箱子裡穿戴其鐵甲的重裝武卒開始列陣。
他們的陣法很奇怪,因爲,所有重裝武卒的陣列都很散。顯然是以小規模,小範圍的戰術配合。
基本上五人一組,三組一隊。編制和指揮都和普通步卒不一樣。至於武器,也同樣不同,只不過大多數都是手持大刀,腰掛短劍腰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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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個身着板甲的武卒都是進攻型的。
當雲天吼出命令後,武卒們開始集結,隨後前進。
進擊的命令在一個個基層軍官口中說出,訓練有素的武卒隨後來到了其他八個營的軍陣裡。
隨後,讓所有流民軍不敢相信的一幕發生了。
官軍自動讓開了軍陣,然後幾乎是一個伍帶一個什的……開始衝鋒了。
在重裝武卒的衝鋒下,整個官軍的戰線開始南移,一個個以重裝爲箭頭的鋒矢陣開始成形。
隨後,整個戰線上,官軍的反擊全面形成。
蘇默一聲令下,兩萬官軍開始進攻。衝在最先的披板甲重裝武卒成一個個勇不可擋的猛士。
披着板甲的他們全無畏懼,無論是長槍集中過來的攢刺,還是大刀呼喝着過來的砍殺,亦或者寶劍殺來的突刺,都不能在板甲上造成多大的傷害。
面對輕型冷兵器毫無壓力的進攻,披着板甲的武卒更加囂張了。他們只管用自己手中的大刀長槍砍斷敵人的首級,刺破敵人的心臟。
就算面對武藝高強,戰場經驗豐富的流民軍老卒,披着板甲的武卒也屹然不懼。單打獨鬥就算是老卒手中的武器也沒法破防,若是羣毆,武卒身後的其他官軍也不是吃素的。在羣毆無用,雜兵被箭雨隔絕,無法形成人數優勢的時候。李闖這才聳然發現,前方是有三倍於老卒的官軍!
而這個時候,蘇默已然全力以赴,連如此珍貴無法抵擋的重裝武卒都投入了進來。
“將他們全部吃掉!”蘇默的命令縈繞在雲天的心懷,盯着人羣中慌亂的俞起,雲天和領着衛隊,悄然包圍了上來,他們足足有三倍的兵力優勢,而重裝武卒的突襲更是流民軍無法抵擋的,哪怕是邊軍老卒:“殺啊!”
白龐的眸中,俞起的人頭在飛舞,他的心迅速下沉,隨後低吼了起來:“還不快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