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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思卿不是傻子,相反。
作爲江左名媛,用對聯將當時心高氣傲的陸禪自己放棄的文思卿是真正的冰雪聰明
故而,當他看到蘇默那丟魂喪魄的模樣時。文思卿心疼不已的同時,迅速開始思索起來。
再聯合陸禪這笑容溫和的模樣,文思卿若是再猜不出,那才叫白瞎了這當朝天官家庭的氣氛。
顯然,文思卿被利用了,被她一直想要妥協的陸禪給利用了!
而這一刻,文思卿也終於明白。陸禪這種人,看問題的態度或許根本就不會考慮感情上的因素。
從那種千年頂級世家裡出來的孩子,考慮問題的功利性,或許隱藏得你都不知道。
文思卿也終於想明白了過來,她寄希望於自己的退卻來換取事態的平復實在是太年輕太單純了。
也將她自己,看得有些重了。
陸禪或許的確是在意蘇默搶了他的女人,但陸禪更在意的,根本就是因此而損失的聲望,以及後續的影響。綜合起來,就是蘇默搶了文思卿,會帶給他帶來多少利益損失,乃至其他精神上的東西。
故而,文思卿哪怕裝作對蘇默再怎麼冷淡,也不會平復了陸禪想要報復的念頭。
即便是文思卿爲了讓陸禪放過蘇默,乃至更加親近陸禪,陸禪想要做的,絕對是更加快地將蘇默消滅掉!
唯一的問題,只是在書院的這兩年到三年時間內,在院正的壓制下。他不可能動用家族的力量!
文思卿不想讓蘇默陷入麻煩之中,她也的確不想成爲麻煩之源!
但事情並不以她的意志爲轉移,依舊,她成了麻煩之源。她對蘇默乃至所有人裝出來的冷淡還是給蘇默帶來了一個強敵,一個足夠沉重,延續恩怨至上代的強敵!
而今,陸禪更是直接利用了她!讓文思卿徹底清醒了起來!
文思卿並不知道場內的爭執已經進入了白熱化,而蘇默的師傅溫志強,更是將問題拋向了衆人,希望藉助羣衆輿論的力量壓制在教師內佔據優勢的董其昌。
只不過,早就打好注意的陸禪這時候找到了文思卿。他找到了蘇默的弱點,這個弱點,就在文思卿!
無論是場上誰點出蘇默偏題的事實,都不會對蘇默造成多大影響。甚至依着蘇默的本事,可能瞬息時間一首新詩就出來了。
但只要戳中蘇默的弱點,可能蘇默連再去爭執的心都不會有了!
而今,陸禪用近乎引誘的方式勾出了文思卿剛纔說的這番話,一張將蘇默釘死在敗者碑上的判決書!
用文思卿的口,將蘇默偏題的這個小細節點出來,可謂是將蘇默直接擊垮的強大招數。
算準了蘇默弱點的陸禪可謂是一擊斃命!
蘇默果然是頹然地,毫無生氣地就這麼發呆了起來,而文思卿,也明白了自己剛纔被利用之後,那種陷入冰窟的絕望感!
文思卿瞪了一眼陸禪,卻見陸禪悄聲道:“若是蘇默從此以後,因此一蹶不振。卻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呢?總歸應未來妻子的請求,去饒恕一個廢人,倒是不大難的事情!”
陸禪的聲音溫和而有磁性,那抹微笑更是能讓一干腦殘粉爲之驚叫不息。
此刻,文思卿停留了下來。
轉身,凝視陸禪,那雙眼眸,靈動而美到極處的身材漸漸迴歸。
此刻,董其昌已經開始宣佈第三關了:“第三關,論詞。同樣以“詠古傷懷”爲題。時限爲一個時辰,規矩依舊。大家盡情吧!“
董其昌草草說罷,溫志強的目光想要噬人一般。這次,他是真被陸禪這小輩的小手段給惹火了!
董其昌不敢過度刺激,自然是簡短說罷。
此刻,蘇默忽然掙脫身邊朋友的攙扶,一把走到陸禪的書桌之上。此時陸禪不在此處,陳益古連忙攔住。
樓閣上,文思卿凝視陸禪,一巴掌就要揮過去。
陸禪反應極快,沒有去攔,而是立時退後。陸禪的動作雖快,但文思卿手上尖銳的指甲還是在陸禪臉上添了一道淺淺的血痕。
血紅的血滴落下,陸禪低着頭,凝視着文思卿露出一抹白深重的眼白。文思卿感覺到了一股子危險的感覺,卻不再退讓:“你會輸的!”
陸禪輕笑一聲,擦拭了下傷口,陸家家養的名醫就無數,書院之中就常駐了一個。根本不用擔憂留下疤痕,但他還是將這一傷印在了骨子裡!
他不打女人,尤其還會是成爲自己未來妻子的女人!
所以,陸禪決定了。他要在第三場詞會上徹底,蹂躪了蘇默!不僅要在詞的質量上,還要徹底發動攻勢,讓一干教師,乃至學子去批判蘇默。將蘇默批的體無完膚!
但稍待,讓陸禪驚愕的事情發生了。
“竟然有如此千古絕唱!”
“天吶!”
“這……讓我等如何作詞?”
“蘇默……蘇默……”
……
場內突然鬨鬧了起來,就在董其昌宣佈了第三關開始之後。蘇默突然毫無顧忌地上了陸禪的書桌,在這風景絕佳的地方上,揮毫灑墨,也不需紅袖添香研墨。
只是在這般在那名貴的宣紙上一詞寫就,隨後,簡簡單單的蘇默行草留名,再是一個私人印章刻下。
完事,蘇默便重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任由所有人過去圍觀。
而圍觀之人,轟然大鬧起來。
齊齊是難以置信的目光後,所有人不由傳唱了起來。
《木蘭花•擬古決絕詞》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驪山語罷清宵半,夜雨霖鈴終不怨。何如薄倖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願。
“人生若只如初見……”王軒閉着眼睛感受着整篇詞句帶來的那種瑰麗悲傷之感,那種令人悵惘無邊,思及往事百般苦楚涌上心頭的恍然感。
整個人,似乎猶如風魔了一般。
“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顧詩曉愣愣看着文思卿毅然下去入主廳的堅決,一瞬間,整個人都癡了。
他不禁想到了那次去給蘇默送請柬時的事情,那首《眼兒媚•詠梅》。那是她調笑着埋怨蘇默給的不是最好的,而是將這麼好的詞給了文思卿,還那般傳神達意地畫了一幅畫,而且用的技法還是那麼陌生和高超。
那雙眼睛,恍若真的讓文思卿在他眼前活了一般,讓他平添生出了一份心虛,又帶着罪惡般的快感!
而今,輕輕唸叨着:“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卻油然地讓顧詩曉心中生出了重重波瀾來。
故人心易變,蘇默未變。變的,只是她這個文思卿的閨蜜。她這個壞閨蜜竟然要去打閨蜜心上人的主意!
而實際上呢,文思卿也沒變。她只是竭力壓抑着自己的感情,用自己的方式希望能夠讓蘇默好,她也很辛苦。爲自己的方式從頭到尾都錯了,爲她的方式不被理解,而終究爲自己的錯誤負責!
故而,文思卿實際上沒變。她的那顆心終究是和蘇默連着的!
變的,只是她自己啊!顧詩曉醉了!
場內一干人紛紛沉浸到了這《擬古決絕詞》上。如此美妙的意境,悽婉的詞句一下子征服了場內所有人。
甚至,這些人任由時間一點一滴流去。而根本不再去做新詞,似乎,他們已經覺得,再做新詞爲爭籌已然沒了意義!
及至大家稍稍回過神時,紛紛看向搖搖場內兩人。
一個搖搖對視的兩人,蘇默和文思卿,蘇默剛剛題詞完畢,就這麼平淡地對視着文思卿。
而文思卿呢,快步跑來,胸前起伏着,也就是這般地看向場內。只是目光除了落在蘇默之上,餘處已然沒了焦距。
文思卿倚在門框之上,謝世晉清脆帶萌的正太音輕輕地,卻有清楚傳遍所有人的耳朵:“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人生若只如初見。短短七個字,道盡多少悲涼的尾巴。初初相識,人若孔雀,本能的盡極絢麗,禮貌羞澀着收斂脾氣,綻放美好。而那些觀者也大都懷着欣賞,暗暗叫好,憐愛有加。久已,孔雀頹累,羽翼漸退,間或,還會轉身,留一光稀、褪色的突兀,逐生尷尬。
而人也同是,蘇默和文思卿相見儘管是頗爲尷尬,但而今回想,卻是那般美妙。一曲“眼兒媚”,那般流轉的眼兒好似能驅散整個如園內的寒意一般。
及至初始產生誤會,及至相識得有靈犀。
又及至衡山上,冷若冰霜將所有的美好統統砸爛得粉碎。於是相敬如路人,而今漸暖,而又是一詞“偏題”讓蘇默頹喪了乾淨。
“文章憎命達啊!”溫志強久久嘆息。陸禪聽了這一語,張了張口,想要說話,卻發現怎麼都說不來了。
他求救似地看向董其昌,卻見董其昌沉着臉。及至最後顏色漸頹:“出去吧!”
陸禪憤恨地看向蘇默,卻很明白,繼續留下去,平白只是惹人白眼了。書院消息通達之地,恐怕明日,各種流言都要傳出來了!
此刻再留下去丟臉,還不如早點回去佈置,好歹挽回點顏面!
陸禪跑了,蘇默不知道。但他也要走了,真可謂是心碎的如餃子餡似地蘇默只想離開這個鬼地方!
而今文思卿過來攔路,蘇默也不覺有異,竭力忍住悲傷,蘇默強作翩翩有禮:“文姑娘,請讓讓!”
場內所有人都心碎了,好似能夠聽見琉璃碎地的聲音。文思卿大大後退了一步,眼中晶瑩不住地涌動着。勉強擠出微笑,側身一讓。
“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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