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嫌棄自己的哭聲太難聽,便又立刻閉緊了嘴巴。努力睜開眼睛想要去看看牀上的那個女人,可無論他多麼努力的瞪開小眼睛,入眼的卻是一片霧濛濛的,什麼都看不清。
只能隱隱聽到那位女子與人交待着什麼,然後就聽到了她給自己和同胞妹妹取了名字。
老大叫離蘇,老二叫離沫。
離蘇,離蘇,離蘇……
他咧開小嘴巴,咿咿呀呀了幾聲,表示自己對這個名字很歡喜,只是心裡有些遺憾自己此時不能看清那女人的面貌。一個能爲了孩子而大義捨去自己性命的孃親,必然是值得他尊敬的。
哪像他原先的那位孃親,一生下自己,檢查到自己毫無靈根便將自己給遺棄了。
接下來幾天,張氏每天都會在他與妹妹醒過來後,便抱着他們去那位孃親的房間。雖然他還是看不清楚那個女人的面貌,但知道那位孃親還活着,他的心裡還是很開心。
回想起自己這漫長的一生,名與利都曾經擁有過,卻唯獨缺失了體會親情的感受。他自出生起便因天賦不全而遭到了家族的遺棄,好在他碰到了撫育他長大的師傅,這纔沒有讓他歹死在外面。
一路坎坷到如今,內心早已是鋼硬如鐵,說是冷血無情都不過份。現在卻是對這樣一位寧願捨棄自己的性命也要救自己孩子的母愛而感動着。
他想,也許如果是這樣一個女人來做他的孃親,自己應該是願意去嘗試着接納她,把她視爲自己真正意義上的孃親。
後來,孃親醒了,雖然在生活對自己與妹妹的照顧有限,表面上也是清冷淡漠,可他卻能感受到她的內心也在因爲自己與妹妹的存在而歡喜着激動着。
與她相處越久,他就越喜歡這位孃親,對於當初自己的善念與魯莽的那一點點的悔意早已她給予自己厚重的母愛之中消融於無蹤。
他想,如果這種只有他們母子三人的日子就這樣繼續走下去,他這一生該是極度的圓滿了。哪怕沒有爹爹這一號角色,他也依舊很滿足。
只是,後來,那位爹爹出現了。
看他長的倒是挺順眼的,可就是那充滿霸道的性格讓他生厭的很。不但整天纏着孃親,甚至還各方設法的把自己與孃親隔離開來,連睡覺都不在同一個房間。
這讓離蘇感覺很不滿!
偏偏,那會兒他還不會說話,只能咿咿呀呀的表達自己不滿的情緒,卻是沒有人能聽得懂,連孃親都聽不懂他咿呀聲中的憂傷。離蘇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爲那位爹爹的出現而發生變化的。
他不喜歡那個男人,各種的不喜歡,甚至是無論他對自己有多少,在他看來也不過是打着讓孃親對他更喜愛的目地。
好在他已經看出來這個男人的身體狀況很不好,估計要不多久就應該會死了。妹妹還小,她不懂爭這些,到時候孃親等於又會變成是他一個人的,現在光是想想那種孃親被他獨自霸佔的畫面,離蘇都覺得自己興奮的不行。
甚至是在他每晚被人送回房間睡覺的時候,他獨自睡在自己的小牀裡時,便開始安撫自己那顆燥動不已的心,別急,就要來了,那一天就要來了。
這種即興奮又期待的心情,很像他以前與人對戰時的心情。沒有人知道,他每天晚上都在期待着第二天早上睜開眼睛,便會聽到那個男人死去的消息。
雖然一次次的在期待中感受着失望,但他有的是時間,那個男人肯定是活不久的,到時候孃親的眼裡就會只有自己與妹妹兩個。
日子一天天過去,他也一天天冷眼看着那個男人的身體漸漸灰敗的消瘦下去。
只是後來發生的那些事情,讓他覺得這個男人似乎也不那麼討厭。
那個男人很敏感,他似乎早就察覺到自己的異常,雖然孃親也曾有過懷疑,但她終究也只是懷疑卻不敢肯定。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露出了馬腳,不過即使他知道了又如何,孃親那麼喜歡自己,他肯定不會冒着被孃親嫌棄怨恨的可能來消滅自己這個在外人眼中與怪物無區別的孩子。
果然,他猜對了,這男人果然沒有對自己動手。
他不僅沒有衝自己動手,反而還把自己帶到他處理公事的地方去。
他是真的一點兒也沒有要與他待在一起的想法好麼。
只是,自己現在的身體太過弱小,之前復原的靈力,在那次將孃親救上岸的時候消耗的太過嚴重,近乎於枯竭,導致一時半會兒也恢復不過來。
自己現在還是個嬰兒,也沒有什麼人身自由。每次他想要修煉的時候,身邊也都有人看守着。之前他將這種看護當成是孃親對自己的照顧與喜愛,可現在麼,他倒是希望孃親對自己不要太關注的好。
他白天爲了爭奪孃親的注意力,除了晌午時會睡半個時辰,其他時間基本上都是不睡覺的。這就導致一到晚上,他就困的不行。
白天不能修煉,那就只能在晚上等身邊的侍女都熟睡以後再修煉了。
打起來精神來修煉,勉強撐着不睡,最多也支撐不過兩個時辰。
每每到了這種時候他就會感嘆一聲:唉……自己這小身板終究還是太過柔弱了,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呢。
又跟着他出去了兩天,也不知道這個男人後面是怎麼想的,既然開始教自己看他每天都能接收到的各種密函,甚至把他手裡握着的勢力全部都開始一點一點的轉移到自己手中。
他很想說一聲:對於他手裡那些東西,小爺根本就沒有瞧在眼裡好麼。
可有一次,聽他低聲對自己說:要自己利用這些東西保護好孃親與妹妹。他很仰天長笑,只有小爺長大了,以他的實力還需要這些東西做什麼?
誰敢來欺負孃親與妹妹,他隨手一揮,就能將對方打個形神俱滅。
只是……
他低頭打量着自己的小身板,離他長大似乎還需要好幾年呢,加上他現在修煉的速度極慢,真想要揮手間就消滅敵方一大片,現在也做不到啊。
想了想,爲了孃親與妹妹,他還是決定開始認命的認真聽從他的教導與安排。只是別以爲他願意接受他的教導,自己就已經接受他做自己的爹爹了,這世上可沒這麼便宜的事情。
一切要拿實力說話,那個男人想要做他離蘇的爹爹,至少也得能打得過自己再說。
只是每日看他認認真真的與自己做交接,每每看着自己時,那眼中盡是充滿了不捨與哀愁。這種眼神看的多了,離蘇覺得自己也被他給感染了,看着這個男人無時無刻不在爲他們母子三人的以後做打算,他覺得這個男人似乎也不那麼討厭了,那自己也應該爲他做些什麼。
於是便把他身體裡被人滋養着那個東西與他說了一下,聽他說什麼離族聖地什麼的,他大概也猜到了,那所謂的聖地裡應該也是藏了一個從修真界打壓下來的妖修。
看樣子,似乎比自己混的還差。
自己好歹還保留住了自己的靈魂與原神,而且他的實力也沒有受到多大的傷害,唯一損失的也只不過是損失了原有的*。不過對於一位修士來說,在戰鬥裡*讓人毀滅了,倒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
大不了回頭兒再找具身軀奪舍便成。
而在這個世界裡,唯一讓他不滿意的是,他根本就不知道這個世界是處在哪個方位,靈氣稀薄的很。他花費了幾百年的時候纔將以前受的傷4勢復原,若要去奪舍他人的身軀,應該已是十拿九穩的。
可離族聖地裡的那一位估計是不僅*被人毀滅,恐怕連他的靈魂也都被人打散了,致使其原神受到重擊,這才只能將他的三魂七魄分別拆散成多份數再注入到他人的身體裡去,利用他人的血脈精氣來滋養自己殘缺的魂魄。
待到那人成親後,則還可以通過直系血脈繼續傳到那個人手下的子女身體裡繼續調養。偶爾這一代血脈下面的分脈中也會有人具備這個資格,不過到底是血脈不如直系那般的純粹,因此一旦那位從他體內抽取魂魄時,那人的命也就差不多交待了。
只是那離族中歷代的主上,似乎已經摸出了這個規律,便下了一條命令,若是離族中的其他男子若體內也含有龍魂的影子,進入聖地後,只可在聖地的外圍逗留,切不能踏入聖地內部,以免丟失了性命。
而做爲直系一脈,爲了能繼續讓他爲自己繁衍滋養體,那妖修在抽取龍魂之時也會保留其的性命。
只不過這種情況似乎用在離青的身上不大合適,離蘇已經明顯能察覺到,這男人近來消瘦的厲害完全是因爲體內那龍魂在作祟,似乎他整個人的精氣都要被那龍魂給吸乾,事實上,離青現在的身體情況也只能是個空殼子了。
依着離青體內那一抹濃烈的龍魂氣息來看,離蘇覺得那聖地裡的人物肯定是個妖修,且具有龍息傳承,血脈精純。若其只是個一般的小妖修,他自然是有把握幫其去抹殺掉。
可他卻知道凡是能與龍息沾得上邊兒的,一般都是有大來頭的。若他全盛時期,說不定還能趁其虛弱之時將給消滅掉,可以他目前的實力來看,估計也只有去送死的份了。
這種東西即可以依靠血脈遺傳,自己剛鑽入孃親的腹中,便察覺到自己的體內有一股陌生的氣息存在,他當下便將封印在丹田的某一處,不讓其有作怪的機會,讓他奇怪的是與他同胞的妹妹似乎並沒有遺傳到。
只是,自己體內終究已經有這種東西存在,自是不可能再容納住第二股。
如果自己現在不出手,或許這個男人也只有等死的份。
一旦他死去,藏在他體內的龍魂或許會直接尋找下一個滋養體。現在與那男人有血脈關係的人也就只有自己與妹妹,他自是捨不得讓妹妹也受這種苦楚,也捨不得母親爲這個男人流淚傷神。
所以,他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儘自己的能力幫他一把。
這個想法在看到孃親因他陷入昏迷而擔憂暈倒的時候,更加堅定了。
他將自己的一抹精神烙印留在他的靈臺之中,到時候那妖物吸取他體內的龍魂必然也是需要進入他的靈臺之中,一旦那妖物進入靈臺,觸動了自己的精神烙印,便可以將自己的原神招喚過去和那個男人的原神一同對敵。
聽說那離族已存在上千年,受這麼重的傷,只休養了上千年的時間顯然那妖物此時也好不到哪裡去。如此一來,他們這方獲勝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當然,成與不成也要看那個男人自個兒的氣動如何。
反正,若是輸了,他最多也不過是受到一次重創而已。爲了妹妹,爲了孃親,爲了這個總與自己搶孃親的男人,他還是決定賭一把。
只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孃親會這麼的敏感,居然把他的來歷給猜的接近於真相。穿越?重生?他開始懷疑自己這位孃親是不是曾經經歷過這種事情,所以才能說得出來。
畢竟那個男人對於自己的來歷就從來都沒有猜明白過。
面對兒子那疑惑的眼神,蘇清沫暗叫不好,這個孩子一向是心思重,一個意思能被猜出好幾個道道來。
果不其然,接下來她就聽到這小子問道:“孃親,那你是重生的還是穿越的啊?”
“孃親自然是投胎過來的。”蘇清沫果斷的決定睜眼瞎掰。
“投胎?”見兒子迷糊了,她暗暗鬆了一口氣,開始繼續講故事:“是啊,這世人不都是投胎過來的麼。前世死了,跟着黑白鬼差返回地府,看往生鏡,喝猛婆湯,過奈何橋,再然後經得閻王的同意,依着你前世所得的業障,再決定你投胎到哪一戶人家。”
離蘇眨眼再眨眼:“孃親怎麼知道這地府的流程啊?”其實他便想問,這地府的流程是像她所說的這般麼?
“那些算命先生不都是這麼忽悠的麼。”
離蘇聞言一臉瞭然:“難怪青一叔叔之前會說孃親的口才好,感情這些口才是孃親在外頭假扮半仙兒學來的啊。”
噗嗤……
蘇清沫在心裡默默的吐了一口血,打定主意一定要找個時間給那多嘴的青一一個難忘的教訓。
低頭一臉認真的說道:“兒子啊,孃親我那是真才實學。撒謊騙人的事情怎麼能做呢?那得多不厚道啊是不是?”
“那孃親的意思,孃親與那個男人一樣,真的懂算命了?”
對上離蘇那閃亮的小眼神,蘇清沫也不想欺瞞他:“那是自然,只是這相卜卦本就是偷窺天機的行爲,若是泄漏了太多的天機那也是會愛到上天懲罰的。”
離蘇垂眼,若有所思。看到手裡帖子,咧着小嘴便說道:“孃親既然會卜卦,何不就以此帖爲引,看看這個人給您送帖子究竟是打的什麼主意。”
蘇清沫看了一眼他手裡拿着帖子,有心想要在兒子面前露一手。
“這有何難。”直接從戒指中把自己以前吃飯的傢伙事兒幾枚銅錢給拿了出來。將帖子打開,雙手握着幾枚銅錢晃盪了幾下,嘴裡唸唸有詞,然後直接銅錢撒落在帖子上面。
細細看了看銅錢的方向與位面,隨後面色一僵,神色有些不自然又有些不敢相信,便又抓起銅錢再度擺了一次,結果銅錢所撒落的方位和位面竟是與之前一般無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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