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一戰,是陳二柱對韓國金月成六段。
金月成做爲此次韓國來S市比賽的唯一六段,自然是非常受人注目的。但陳二柱在S市圈子裡的名氣也不小,他原來就在S市混過好長時間。太極陳過去也算圈子裡練太極的一個招牌了。
當康順風來到“森淼”見到陳二柱時,陳二柱一臉的凝重,道:“妮妮給我打電話了,把你的安排都說了,我讓丁夏去跟着她。不過,丁夏人雖然機警,手底下也硬朗,但江湖經驗就少了些,本來想讓胡瘋子去,不過,陳胖子那裡更需要人……不知你派去的那個梁山在這方面怎麼樣?”
康順風搖搖頭道:“梁山也一樣,有腦子,但沒出過門。羊娃其實最合適,他偏偏受了傷……”
陳二柱點點頭,道:“先這樣吧,估計忠義堂也不會這麼多就行動,他們總得反應幾天時間吧……光收集各方面的情報,做出權衡就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不過,蓉家酒樓好像就是忠義堂的產業……”
康順風聽了,不由地吃了一驚,這個卻是他不知道的。他當時輕輕地對陳二柱點頭道:“你別操心這些了,今天這個金月成六段你要上心應付才成!”
陳二柱就點點頭。
康順風背過陳二柱,立刻將情況給向山學了一下。向山聽了,道:“梁山的身手心計都沒問題,所差的主要是對S市的環境不夠熟悉……盛姐不是派阿平的弟弟來開車來了,你讓他去開車去協助他,有個嚮導有個車,情況會更好一些……”
下午時盛姐讓三子帶人接羊娃過去時,果然派阿平的弟弟阿慶開了自己的車子過來,康順風也沒有拒絕。不過,他感覺人初來乍到的,就沒好意思安排活兒。只留了他的電話號碼,說有事電話叫他,就讓他先回去了。
晚上卻是讓熊子辛苦一下,送張媚、吳妮妮和梁山他們過去。至於丁夏和吳妮妮怎麼聯繫,就不知道陳二柱是怎麼安排的了。
康順風這邊就拿起電話給阿慶打了個電話,說了蓉家酒樓,那邊阿慶就沉默了一下,道:“康哥,這個酒樓是忠義堂的產業,我要不要再帶些人?”
康順風就有點驚訝和高興,這種事情,一個做司機的會留心,說明是個有心人。這世上萬事不怕聰明人,只怕有心人,再聰明不留心,也成了不大事。當時就道:“不用帶人了,這個飯局我問過了,是前天就定好的,估計只是碰巧的安排……不過小心沒大錯,你對S市熟,我給你個號碼,你打電話過去……晚上你就不要回家了,在鑫城給你們開個房間,最近的事情都需要你們倆個配合,住一起也互相親近一下……”說完,就將梁山的電話號碼給他報了過去。
那邊阿慶應了聲,就掛了電話。
康順風一邊裝電話,一邊就將眼光看到了臺上。陳二柱已經上臺了,正在那裡走幾個太極的動作。這是電視臺今天晚上臨時加的,說是希望拳師們上去多表現一點兒,不然,一上去就打,大家對拳師所掌握的東西還是沒有個全面的認識。
陳二柱打得是陳式太極拳一路。
金剛掏碓,懶扎衣,六封四閉出單鞭,一連串剛柔並濟的拳架打來,顯示出沉中帶靈的深厚功力。不過,看起來也與外面的打的太極拳架也沒什麼大的區別,其實也真是沒有區別,拳架就是拳架,動作都一樣,不同的是,習練者是否理解其中的奧妙才是關鍵。知道這一手是從下往上穿,可是這一手穿是用力還是用意,是求快還是求穩,接點是那,落點又是那,穿時這一轉又是因何而轉,這一手在什麼情況下就是運用失敗,就要變勢,而變勢又要變成什麼樣子。這一環一環地理解下來,就複雜了去了。
然而,練時,卻須心純意淨,就是這麼一穿,這麼一轉。
所謂百意起而後消是謂無意,無意之中之所存方爲真意。
這就又玄了,不好理解了。
其實說白了,就是練拳用腦子練,就複雜了,用身子練,就簡單了。想想看,轉換之間,無非是起承轉合四字,拳出必有收,架起必有落,不收不落,則要順過。遠拳近肘貼身靠,就是最基本的順過。
陳二柱並沒有將一套拳走完,只走了五六個式子,有個表示就可以了。
他這邊走完拳,那邊韓國的金月成六段就上到了臺上。金映海上來,也打了一套跆拳道的套路,也不長,而且並不花,一拳一腳,都樸實無華的樣子。但舉手投足之間,能感覺到兩個字:快和狠!
陳二柱在邊上,幾乎可以聽到他空拳空腿破開空氣的撲撲的聲音,心裡不由地一陣警惕。真正凶殘的拳法的殺傷力,並不需要狠練拳腳的硬度,而是空拳空腿的練法。因爲空拳空腿,才能將全身的勁力以最快的速度發出。畢竟傳統拳法,所追求的就是打擊要害。而要害是那裡,肯定不是對方的胳膊對方的腿等這些大骨頭的地方,而是人體上那些沒有骨頭庇護的地方。而練拳時練打擊沙袋或千層紙等,雖然練習了人的拳腳硬度,但卻容易給人養成收力不發的毛病,就是一拳之出,力不能盡發,畢竟那些東西,比真正的人體硬多了。而且,真正的人體,並不是固定起來的,受力之後,都有個自然的後退運動,這樣的話,收力的拳也很不容易擊傷他。
這也就是一根木棍兩頭用硬物墊起,許多大師能一掌劈斷,但你將一根木棒下面墊些軟物,就劈不斷了,就是因爲軟物能化勁兒。所以傳統拳界有一句話,叫單練手毒!就是力能全發不滯於身。
當然,這種認識也有一定的片面性,其實練習擊打沙袋時,隨着時久功深,手上的抗擊打能力的增強,所發出的勁肯定也會越來越大,一拳擊出,收的勁也會越來越少,後至於無,這時功力大成,自然攻無不克。但抗擊打能力,很多時候也會使得肌體僵化,而失於靈巧。而且,說實話,打擊人體,並不拳頭的抗擊打能力有多強。
金月成練完後,場中也是一片掌聲,跆拳道在世界範圍內都是相當普及的,在國內學習的人也非常多。不過,場中所坐的揚跆的學生卻興致缺缺,連續兩場比賽,兩個高段位的跆拳師父相繼敗北,給他們的心中也留下了一些陰影。
金月成昨天已經和金姬頭博士他們面談過了,又同幾位大師一起觀摩了前兩場的錄像,對於中國傳統武術,金月成第一次有了不同以往的認識。而且,他心中更有一種交手的渴望,這是練武人逢強欲進的一種精神,看到厲害的東西,就想去親身體體驗一下。
對於陳二柱的資料,揚跆S市分校也收集到一些資料,知道他是陳溝出來的陳太傳人後,又專門將一些蒐集到的有關陳太的資料拿來,供金月成參考一番,金月成看了那些東西,主要是一些書和一些網上下載的視頻資料,金月成看了後,卻看不出什麼所以然來?他不明白,爲什麼就那麼一推,進攻的人就給一跤跌出去。而且那個書,以他有限的漢語底子也看不明白,什麼螺旋呀纏絲呀。他不明白,爲什麼明明一拳直擊就能解決的問題,偏偏地要轉什麼圈圈,難道是要畫個圈圈轉暈對手嗎?
反正幾本他翻了翻,看得他雲裡霧裡的。
其實不光他雲裡霧裡看不輕,寫這些書的人也雲裡霧裡沒搞清。
太極拳是講螺旋勁,纏絲勁,可是這些東西是搭手纔有的,不搭手,也是走直線的。兩人交手,對方一拳擊來,出手接手,這時不走圈,而是走直線的,要以最快的速度迎住對方。這時候是迎,迎就是出門等客上門的意思,斷然不是人家客人還沒出門,就迎到人家門上去的道理。
那麼門是那裡,一肘之遠爲門。就是離你自己身體一個肘關節的距離,說白了就是大臂的長短。上面一肘,下面就是一膝了,這就是拳術中所謂的門戶,所謂守住門戶就是守住自己身前這一肘一膝之地,動手的時候,舉手投足之間,就在這一肘一膝之地上劃拉。從這一方面說,傳統武術的搶膛自然也就是搶入對方的門戶中去,所以,傳統打法才說,打人如親嘴。自己的身體能進到對方大臂距離內,可不就是親上嘴的距離了。這一方面,也能從詠春拳的木人樁上得到印證,木人樁的臂距,可不就是一肘之距。
這一迎,手搭上了,太極拳的圈圈纔出現,這時候就開始畫圓,或是化勁,或是抽重(調動對手的重心),或者引轉(造成敵揹我順之勢),總之和八卦一樣,就拿着敵人畫圈圈,而不是自個兒畫圈圈。
搭上敵人後畫圓,就是太極推手練就的功夫。而沒有搭敵人手前,萬不可畫圈走圓,這時,直且嫌其不速,再走個七扭八歪的路線,估計對手的嘴捶早都打到臉上了。
而且圈並不是非要畫在手上,而是身體承力處都可以畫這個圓。而且,最好畫在承力的地方,從太極來說,腰和脊纔是主要的畫圈的地方。練太極的人,將丹田練成個萬向軸就算是練對了。
金月成自然不知道這些東西,所以難免就看得雲霧騰騰了。
兩人都表演完畢,主持人一聲令下,就都站到了場地中間,主持人將手一揮,叫了聲開始,就退了開去,有工作人員將他接出去。場子中間就只剩下金月成和陳二柱了。
金月成拉開格鬥式,卻並不像後來改良的跆拳道那樣腳底彈跳,而是穩穩地站着。腳下不停的彈跳固然令人感覺腳下靈活,而且不容易讓對手感覺到自己進攻的企圖,但那隻在那種身穿護具,追求打點的比賽中有用。在這種徒手的無限制比試中,任何一次輕率的進攻,可能就意味着比賽的結束和自己的重傷。
陳二柱一個小勢懶扎衣,右腿在前,右手在上,左手向下俺了襠胯,對上金月成,一般的穩穩當當。
兩個人這一對視,就是一分多鐘,下面的觀衆就噓聲一片了,但二人毫不理會,仍然對視着。終於,陳二柱忍不住了,他要比金月成年輕得多,雖然他仍然可以穩穩地對峙下去,但和一個比自己老的人耗體力,似乎總是感覺有那麼些不地道。不說屈別人,先屈了自己的心。當時右手回肋,左手握拳前伸,往前急跨兩步,直接將左手平端如槍,臂趁身勢,對準金月成直戳過去,但就在兩人堪堪相觸的一瞬,左手突然往下一按,右手居中一拳,直奔金月成的當胸。
金月成看他來勢洶洶,自然是身體一趔,下面一腿側出,直踢陳二柱的右邊肋胯。陳二柱左手臂一阻他的腿,動勁一棚(提手旁,後面不再多做說明),但畢竟手勁不如腿力,一臂之勁自然也難消金月成一腿半身勁。但有了手臂這一化力,金月成的腿勁自然給消了大半,就見陳二柱將身子往前一逼,就撞在自己的左臂膀上。
這是式正是手臂如釘體如錘的二次發力法。
在形意拳的打法裡,有一個叫做手起身追的說法。在李仲軒老人的逝去的武林中,則是說身子掛在手上。而在太極裡,就是俗稱的靠勁兒。
這個靠勁兒並不是打肩靠的意思,就是一棚之後,身如捶的砸釘之法。太極拳講人手小拳頭,人身大拳頭,這個大拳頭就是當鐵錘使的,但這個鐵錘並不能直接捶人,因爲軀體之堅總是不能敵拳腳之利,如果陳二柱直接用肋胯去捶金月成的側腿,那不死也得傷。但有了手臂的這一棚,就基本消了金月成的一腿之力,而在他舊力將盡,新力未生的時候,又將自己的軀體狠狠地捶在自己的手臂上。
這是太極拳特別是陳式太極拳慣用的手法,手臂一棚,身體緊上一捶,雙力相繼,發人無有不利。當然,有時也會先給後要,再給,然後纔有身體這一錘勢。
金月成那能料到他這麼快,他發力剛勁,不及回收,就給這一大拳頭打得往後退去。但陳二柱太快,他又退之不及,支撐腿一蹦之下,卻已經失了重心,一跤就跌了出去。
這一跤並沒跌得很重,甚至連輕傷都沒有,但卻讓他心中一下就起了疑慮,他一時反應不來對方是怎麼發力把自己撞倒的。感覺就是自己一腳踢在了彈簧上,彈簧一收又一彈的感覺。他一個後滾急忙爬了起來,卻見陳二柱並不追及,而是站在那裡,一臉平靜地看着他。
這一式雖然打得巧,但也只是表面上佔了上風,金月成不痛不癢,所以陳二柱並沒有什麼高興的。但下面的觀衆並不瞭解這一點,有人喝彩有人噓,鬧成一片。臺上的金姬頭、金不煥和吳步行大師還沒看明白陳二柱這一下的奧妙,以爲金月成是給陳二柱一下子撞倒的,對他的力量禁不住就高看了一線。
兩人再次拉開架式。
金月成這次不等陳二柱主動進攻,就先發動了。他往前一墊步,身體一趔,右腿一擡,似乎要踢出時,卻突然往下一拍,一扒地,身體前竄,上面右拳一個直拳就打向陳二柱的臉。陳二住以爲他要起高腿,雙手一個外纏絲,就出了六封四閉的式子,往面前欲迎金月成的右腿。但金月成右腿卻沒起,而是右拳打了進來。陳二柱按練慣的套子,雙手一擺,往前一搭手,就欲捋轉纏拿金月成的右拳,擡了左腿,準備進勢逼入。
但金月成右拳出的同時,下面的左腿卻不動聲色的一擡一踔,一腿就就正打在陳二柱的右腿上踝處。而這時,恰恰陳二柱左腿離地,重心正在移動中,就給打得往側斜倒去。陳二柱這一斜倒,自然知道危險萬分,當時擡起的左腳急速落下,卻時順勢本能地一團身,蜷體收腹,雙手護頭,肘掩心窩。同時右腿忙蜷,護往襠腹,整個人蜷縮如一隻大蝦公。
金月成一腳踔倒陳二柱,身體順勢一轉,後腳根就往後一挑打,然後腳尖往下一踩。
連挑帶踩,也都擊中了陳二柱,但陳二柱的蝦公勢確實也起了作用,這兩下都打在了他護體的四肢上,雖然踢得他極痛,但卻並沒有傷及要害。這時,陳二柱身體已經穩住,當時也不管不顧,就是一招長拳中的烏龍絞柱,雙腿轉環打勾。
這邊金月成正準備起右腿繼續挑打,卻給他一下子就勾了下盤。
陳二柱的身體強悍有力,這雙腿之力自然不小,而且烏龍絞柱又最能發揮腿力,金月成正乘勝之下,防備之心又少,竟然給這一腿勾得整個人都在半空中平了起來,然後直直地落在了地上。
陳二柱烏龍絞柱勾倒了金月成,卻並不像外家拳練習者那樣,撥身而起。一般勾不住人時,纔可以起來,當勾住人時,烏龍絞柱就有往下的一劈腿,要砸倒地的對手。陳二柱雙腿就如泰山壓頂,劈砸向倒地的金月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