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武的人都聽過分筋錯骨手,那麼什麼是分錯骨手呢?”向山看着陳二柱等人一臉好奇,就開口問他們道。
“就是摛拿吧!”開口的是楊天龍,他正坐在向山旁邊。
向山輕輕地搖搖頭,道:“摛拿是籠統的說法,分別拿、鎖拿和分筋錯骨,分筋錯骨是小巧手法,是真正的四兩撥千斤東西……說到分筋,人都有落忱的經驗,就是脖子上的筋出槽了,所謂分筋就是在身體各處造成這種筋出槽的效果。而錯骨就更不用說了,就是讓大骨小骨關節錯位等,過去卸人下頜,卸人手臂,人爲地造成對方關節脫臼,都是錯骨的意思。十指連這種東西,就是用最小巧的手法,利用人的十根指頭,從小到大控制和擊敗對手……你們注意看這個人的手法,看他怎麼利用手指來以小制大,戰勝對手……”
聽了向山的解釋,幾個人都不做聲,而是看了這個姓王的拳師的手法。
姓王的拳師的對手,是一個同樣身材勻稱的漢子,是馬來西亞人,名字叫烏達米。烏達米也是一個黑拳手,是新家坡一個著名拳場的拳手,在南洋一代比較有名氣。他從小練習馬來西來當地的武術“希拉”,一種類似於舞蹈的攻防技術,包含許多進攻性和防禦性動作,立足於大量打、踢、擒抱、摔投、步法和武器使用技能。
這種格鬥非常注重動作的連貫性和精準性。
兩個人在場上就轉起來,烏達米的身體有節奏地起伏着,手在自己身上肩、肘、膝、臀上輕輕拍打着,打着節奏,身體輕輕地抖動着,圍着王姓拳師轉圈。
王姓拳師隨着他轉動着身體,一臉的沉靜,雙手一隻右手攏在腹前,左手掩肩,對着烏達米,隨着他的轉動,照着他。
烏達米轉着轉着,突然腳下一滑,右手反背就抽向王姓拳師的面部。
王姓拳師手臂一擡,肘部就接了上去,倆人手臂一捱上,他手臂突然一轉,前臂就轉了上去,手腕就搭在烏達米的手背上,同時身體一轉,左肩往前一貼,左手從懷裡一翻,手心往天,食中二指叉開,就戳向烏達米的眼睛。
烏達迷自然一驚,就在這一驚之間,王姓拳師的右手就在他右手腕上一捋一順一摸,就從烏達米的手上順出一根手指來,三指一別,拇指一頂,輕輕一扭,烏達米的身體就不由地隨着他的動作一扭,同時口中忍不住咒罵一聲,左手不由地就護了過來。
王姓拳師左手往上一迎,一接手之間,手順着他的手背一滑,又是三指一別,拇指一頂,烏達米的身體不由地一顫,叫出聲來,這次是中指給他反扳上來,直接扭得指筋出槽,輕輕一扯,烏達米的手臂就給扯下去。而這時,王姓拳師的右手就順手蓋過來,一掌蓋在他的臉上,發出啪的一聲響。
烏達米雖然強悍,卻給這一掌蓋在臉上,打得眼冒金星。
王姓拳師一掌得手,掌順着他的臉就往下滑,左手往起一提,右手就順插進他的左手肘部,往前一帶,左手這時已經鬆開他的手,順着右手帶勁,一掌就託在他的肋部,然後順勢展臂,就從後面摟過去,下面左腿一進,膝蓋一頂一晃,動了烏達米的根,身體先往右一帶,在烏達米運勁一抗時,順他的勁就往左猛扭,下面左腿一拌,直接將烏達米扔了出去。
這幾下打手,打得倒不是很重,但整個動作以巧勝拙,順勢隨力,中間就透着一股輕鬆輕兒,就像壯漢打嬰兒一樣順手,看得大家就感覺一陣心曠神怡。
烏達米從地上一翻身就爬了起來,他心頭一片茫然。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給打倒的,但他也能感覺到對方舉重若輕的那種隨便勁兒。多年的黑拳生涯中,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這幾下其實傷得也不很重,烏達米不由地一陣羞惱,他卻是給王姓拳師這幾下鬥起了性子,突然就大喝一聲,往前一衝,左手五指張開,直抓王姓拳師的面部,右手成拳,往前直衝王姓拳師的心口。
王姓拳師右手往上一迎,就接上了他的左手,手不知怎麼一抓一轉,烏達米的一根食指就又給對方扭住了,對方一扭住他,就是一轉。烏達米手指一疼,身體不由地就隨着對方的勁兒一轉,身體一仄,右手的一拳也就打不出去了。
而王姓拳師這時卻右手扭住他的左手食指一引一送,左手一接,右手鬆開了他的食指,左手卻同時就扭住了他左手的無名指,右手順他手臂往前一滑,就託在他的右手肘部,往上一託,烏達米不由地吼了一聲,身體給轉得更厲害了。王姓拳師的右臂就鑽在他的左手臂下,控制住他。但這次王姓拳師卻不再留手了,右肘突然一展,一肘就開在他的左肋下。
烏達米忍不住吼出聲來,他感覺自己的肋骨給這一肘打得斷成兩截,同時隨着他身體受擊後的劇烈顫抖,他的無名指也給扯成兩截了。
但王姓拳師得理不讓人,他一肘打斷烏達米的肋骨後,並不鬆開他。他的右手仍然捉着烏達米的左肘,這次卻是往回一搬,左手已經換了一根手指,扭住了他的中指,隨着他一搬肘的動作,烏達米仄起的身體就給搬回來,王姓拳師的左肘就隨着這搬勁往他懷裡送入,一左肘就擊在他的心口上。
烏達米再次吼出聲來,一口血就從口中噴出。
而這時,王姓拳師的左手用力一折,就將他的中指折斷,然後手上一鬆,虎口一張,就吃住他的左手腕,這時,下面捉住他左肘的右手手指在肘槽裡一撥弄,烏達米就感覺自己左半身一麻,卻是給撥了麻筋兒。就在他身子一麻手臂一軟的時候,王姓拳師的左手就抓着他的左手用力朝他臉上擊出,直擊他的面門。
烏達米就感覺眼前一黑,給擊個正着。
這時,王姓拳師下面早起一腿,直蹬他的腹部,將他一腿發了出去。
烏達米的肋骨已經給打折,又給這一腿一蹬,也不知腹腔內給怎樣地攪和到一起,血就止不住地從口中往外溢,他的身體給這一腿蹬得一跤跌了出去,軟軟地伏在地上,再也起不來了。
王姓拳師站在那裡,等了一會兒,不見烏達米起來,就退到自己的一邊。
這一場比賽,招式並不見得多奇多怪,但卻勝在贏得輕鬆。
陳二柱這時就道:“這是太極麼?我還是第一次見這樣的太極打法!”
向山看了他一眼,輕聲道:“閃驚巧取誰人知,陳溝這訣傳了多年,在現在傳的一套二套中你根本感覺不到,但你看了這位拳師的打法,難道沒有感覺嗎?你注意他的手沒,就是兩根手指,東戳西點,都是人不防的地方,這是什麼?這就是驚,驚了你,你勁一綻,他就進來了……拳家有言:偷打爲豪傑,就是這個意思。偷打不是偷偷打,而是打你不防顧的地方……”
陳二柱不由地點頭,他剛纔就是有點這種感覺,只是感得到,說不出!向山這一引,他立刻明白過來。
大家說說聊聊,等再一場提起精神時,卻是那天那個挑戰康順風的丹尼爾。
丹尼爾的對手是一位日本K-1比賽的冠軍,這名日本選手名叫井上摩裟,是連續兩年的K-1冠軍,以比賽KO率高而聞名,也是日本年輕一代的偶像。由於初賽基本都是重量級相當的人在一起抽籤,所以兩個人的體重相當,但在個頭上,井上摩裟比丹尼爾略高一點,在樣子上,丹尼爾滿臉傷痕,比井上顯得兇狠了許多。
不過兩個人一個白種人,一個黃種人,在肌肉感覺上,都比較柔和一些。
兩個人往一起一站,都是一樣的格鬥式。
當裁判一聲令下開始時,兩個人都如猛虎下山般地往前衝,幾乎是同時擡腿,互踢一腿,井上的右腿踢到了丹尼爾的支撐左腿上,丹尼爾的右腿也踢到了井上的支撐左腿上,兩個人都被踢得一趔趄。
然後又是同時起腿,連踢三腿之後,都又變做了前蹬腿,互相蹬開去。
井上個頭高一點兒,這一互蹬,明顯地丹尼爾就給蹬得多退了一步。
但兩個人一分開,就又都往前猛衝過來,撞在一起,這次卻是拼拳,直拳、擺拳加近身溝拳,打成一團,基本是拳拳到肉,發出啪啪的擊打聲,再分開時,井上的眼角破了,丹尼爾的嘴角流血。
兩個人對打,都是疾風暴雨一般,硬衝硬撞。這是實實在在地比體力、比抗擊打能力。
這樣的情形一直持續了五六分鐘,漸漸地丹尼爾就佔了上風。
丹尼爾連續十幾個鞭腿擊向井上右腿的膝部,井上拼命想還擊,但丹尼爾似乎找準了節奏,他每一腿踢得井上一個趔趄,而井上還擊時,他都會移動一下身體,避開一點,十幾腿之後,井上的節奏明顯就慢了下來。
丹尼爾這時就打得活了起來,他繞着井上轉着圈兒,不斷地用刺拳破壞他的節奏。井上的膝部似乎被傷到了,有點轉動不活。就在丹尼爾一次刺拳發出時,井上閃避時,右腿突然就一閃。就在這時,丹尼爾突然間就衝了進去,他的右手重拳直擊井上的面部,井上本能地下潛閃避,而這時,丹尼爾的左膝就飛攻了進去,他的左膝撞在井上護着臉的手上,將井上的手直撞到自己臉上。
井上不由得往後退一步,頭暈眼花。
丹尼爾的左拳閃電般地勾起,從他右拳後勾進去,直擊在他的右腮上。
井上身體不由地一晃,他拼命地想抱起拳架,但腮部受到重擊後,雙臂已經無力擡起。就在這一瞬間,丹尼爾往前衝近,雙手一抓他的頭,一低頭,狠狠地將額頭撞在井上的面門上,井上的鼻頭就給這一頭撞歪了,門牙也撞斷了兩個。
他頭腦中嗡嗡作響,幾乎要失去意識了。
這時丹尼爾一套組合拳又打進來,右擺左擺,右勾左勾,最後接右直拳,將他打開,然後又一個左擺拳,擊中的他的太陽穴,在他身體往側歪倒時,下面一腳踢在他的小腹上。井上搖搖晃晃地往後退着,他已經站立不穩,就要倒下去。而此時丹尼爾則猛跳起來,如猛虎跳澗,飛身一肘硬砸下去,就在他將要倒下時,一肘砸在他的肩頭頸側,直接將他砸倒在地上。井上這時意識一片模乎,眼睛幾乎睜不開。
丹尼爾最後的一腿終於落了下來,一腳正踩在他的臉上。
這一腳踏得結結實實,着力點在腳後跟上,正踏在井上的腮骨耳門上。他的腮骨耳門就給這一腳打得開裂,眼見得人就翻了白眼,開始彈抽。
這一場打鬥沒有任何花巧,就是硬對硬地拼搏,和前面王姓拳理由對付烏達米完全兩種不同的風格。當然,在觀賞性上來說,丹尼爾和井上的打鬥,更慘烈一些。
等拳場的醫生走上臺時,井上摩裟已經完全斷了氣。
丹尼爾則是對着他的屍體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表示自己的蔑視。
看臺上,傳武公司的人只能帶着惋惜看着井上的屍體,井上是爲數不多的支持完全開放不加任何保護措施的現代搏擊冠軍,在康順風他們爭取保護拳師性命時,他幾乎每個提議都投了反對票,但他怎麼也想不到,抽籤時他抽到了號稱“羔羊先生”的丹尼爾,在初賽中就一命嗚呼。
沒有鮮花,沒有掌聲,他就這麼默默地死去了。
當他被擡下拳臺時,他再也不是連續兩刷的K-1冠軍,而是一具冰冷的屍體了。沒人知道,當他死亡時,他在想些什麼。不過,他很有可能什麼都沒想,因爲在他被最後的重擊之前,他已經差不多失去知覺了。
比賽仍然在繼續,大家的眼光都在追逐着勝利者,沒有人願意向死亡者多看一眼。
下一輪比賽中,竟然也有一個熟人,就是韓國的跆拳大師崔直西,他在S市時曾同梁山比武,結果給梁山的蠍子卷尾打傷了。這次竟然也參加湯尼西拳場的這場比賽,畢竟有個臉熟的緣份,所以傳武公司幾個人的眼光,就不由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崔直西同上次比賽時感覺沒多大的不同,一樣的沉靜如水,一樣的面無表情。
他的對手來自日本的合氣道大師植芝如歸,兩個人似乎認識,站到臺上,還互相打了個招呼。但令人意外的是,兩個人竟然都沒有提出拒絕和對手比賽。
合氣道是一種以巧制勝的武術,它產生的歷史很短,根源於日本大東流合氣柔術,主要特點是在“以柔克剛”,“借勁使力”,“不主動攻擊”。這門武術的特徵在於切入對手死角,破壞對手重心,以關節技及摔法爲主。不以蠻力攻擊對方,而是將對方的力量引導至無威脅的方向,甚至吸收化爲自己的力量而反擊。
在一定程度上,他的搏擊理念有點像現代的太極拳。
合氣道的創始人是植芝盛平,少年時,植芝盛平曾學習過日本當時流行的幾種柔術和柔道,這此基礎上,他綜合各家武道的經驗,開始進行武道改良。他提出了“氣”的概念,進一步又提出“合氣”的概念。他把自己武道的技術原理比喻爲一棵大樹被一陣風吹動時的反應過程,當各個方向的風吹過來時,樹的葉子會做出各自不同的擺動。合氣武道之技術就像大樹的葉子一樣,產生出無窮無盡的不斷變化的技術。
這是一種後發先制、以擊打掐拿要害部位,抓筋拿脈,分筋錯骨爲主要手段,將打、摔、拿綜合爲一體,剛柔相濟,陰陽相變,周流圓活,以巧取勝的一種實用技術。 這種技術的訓練沒有固定套路練習,從一開始就是人與人對練,所以實用性很強。
合氣道的主要技法就是入身技法與圓形身法,也叫捌法。
另外,他還有大量的關節技法。
植芝如歸的原名叫花田上村,他同植芝家族並沒有什麼關係。因爲特別愛好合氣道技術,在他二十歲時,他將自己的名字改爲植芝如歸,以表示自己對合氣道創始人植芝盛平的敬仰。植芝如歸的合氣技術在日本是相當有名的,他曾經參加過日本修鬥賽,取得過A級賽冠軍的成績。他也參加過美國舉行的終級格鬥大賽,也取得過冠軍的頭銜。
隨着裁判員的一聲開始,崔直西和植芝如歸就走向了場地正中。
這兩個武術流派都是比較講究禮儀的,這時往中間一站,兩個人就互相深鞠一躬,然後緩緩地拉開了架式。崔直西雙手微提,兩腿有節奏地輕輕跳動着,而植芝如歸卻雙腿前後站立,雙手一前一後,帶着微提的意識下垂着。
兩個人的眼光就碰在了一起!
(十指連這種東西,小子前幾天才見識到了,確實牛!王師和小子試手,小子一出手,稍不注意,一根指頭就給掐住、扭住、擰住,這才認識到紅拳裡爲什麼一直強調柳葉掌,不叉指……可惜王師在西安呆的時間短,只給小子說了一點訣竅,小子打算過幾天請王師再來西安玩兒,順便進一步瞭解這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