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第六章 緊要不過纏粘法

胡靜水慢慢地轉着圈,尋找着李金西的破綻。李金西將自己的防守收縮起來,眼睛從雙手中間看出去,緊緊盯着胡靜水,又何嘗不是伺機而動呢?

能取得跆拳道黑帶五段的段位,在實戰上自然有他的過人之處。剛纔連續兩翻失利,隨着時間的流逝,就恢復了過來。對於格鬥來說,超強的恢復能力,也是體現技擊能力高底的一個重要因素。

李金西受挫之後,就少了開始時的狂驕之氣,變得沉靜下來。

胡靜水轉着角度往前,就突然一進步,打出了少林破壁法,右手一進中線,出直捶當胸一拳,手臂似曲非曲之際,就往上一挑,左手就隨右手上挑同時,又出一直捶。這是這是破壁法之一,挑臂門。出中線對方防時,常用的有按法和過法,按法就是用手將中線捶往上按,這是一挑正破按法。而過法則是左右側閃,同時就臂用撥法將來拳撥到一邊,滾身進入。這時,手臂上挑就要根據對方過法的方向,將挑手斜出,打頭撥腦。

一般正常情況下,不管對方如何應,右手上挑、左拳直擊之後,左拳就要轉直捶爲下劃手,同時右手變挑爲砸,捶一過腹,就進身獻肘,然後打翻背捶。這雙捶直擊帶了上挑下劃,遇手破手,遇腿破腳,而且上下互換,左右連環,就是對方是銅牆鐵壁,也要打破,所以才叫破壁手。

胡靜水這少林破壁手一出,李金西也就有了動作。

他練過朝鮮族的古託肩術,託肩術中有腿擊的要言說:弱者蹴其腿;善者託其肩;有腳術者,落其發。意思就是遇到身體弱小的人,直接用腿法擊其腿部,讓他不能找穩重心,組織有效的進攻。遇到強壯一些的人,就要進部推肩託頜,利用人體的大槓桿將其擊翻;而遇到腿法特別出衆的,就要時時刻刻將身體落到對方起腿的地方,擠住他。和太極拳破腿訣中,憋住對方的腿,使對方不能發腿是一個道理。

胡靜水往前一衝,李金西就身體一走側,前面左足偏閃半步,後右足一腳就刮地而出,僦向胡靜水的前鋒腿。胡靜水正踏步而進,使出破壁手,上實下空,給他一腿就刮在前鋒右腿的踝部,當時身體不由地就是一趔。

李金西不愧是跆拳名手,這下右腳一得手,後面左腿就騰空而起,正是每個練跆拳的人都慣熟的騰空輪踢,直踢胡靜水的頭部右邊。胡靜水使出的破壁手正使到右拳下砸,當時就往前進步獻肘,右肘一提,卻不往前攻擊李金西,而是以肘格擊李金西的左腿。

兩人腿肘相交,就聽啪地一聲後,胡靜水照樣使出翻背捶破壁手,一拳就翻出,直擊空中的李金西的心口,李金西的雙手十字護心,往胸前一護。就給胡靜水這一拳打在手臂上,他是騰空無根,而胡靜水不但雙腳在地,而且是從小蹲慣馬步的,腳下也沉穩異常,這一拳就將他從空中撞出。

李金西就往後倒退,一落地,就起了一個前踢腿。

這一腿打出,正碰上胡靜水破壁手左右換勢,左拳一拳擊出,右手下劃回手,二人腿手再次相擊。腿長手短,胡靜水的破壁手就給他一腿阻了攻勢,而李金西的前踢腿也給他右手往下一劃,掛了下去。

胡靜水這右拳劃下,他是連環式,進勢不想,多想難進!當時左拳就上挑斜進,直往李金西的下頜擊去,右手卻隨着進步就直擊打胸,雙拳同取二處,最是難防。李金西腿被他右手一擋,就勢回收,卻是不落地,就一腿往前上直踢,卻是仗着腿長手短的優勢,以腿破手。

他久練腿法,起腿靈便如手,而且柔韌度極好,一腿往上踢出,正踢開胡靜水的雙手,卻是以佔中之法破了胡靜水的上下手。胡靜水雙手給他一腿居中踢出,逼到一邊去,當時就是一個縮身的斜行式,正是中被佔,綻兩面。腿起高,攻下腰。

意思中線被佔,就走兩側門。對方起了高腿,變勢不易,正是貓腳進步低處進步的好時機。李金西一腳踢起,就惡狠狠地一個下劈,正是他得意技之一的下劈腿,想用腳砸擊胡靜水的肩頭。

胡靜水走出了斜行,卻正避開他的腿,往前一跨步,就行了進去,以身做拳,靠擊李金西的身體。李金西的下劈腿剛貼着胡靜水的背落了一半時,胡靜水的斜行靠勁就已經作用到了他的身上。

正所謂起腿半邊空,他就給胡靜水這一靠打了出去,踉踉蹌蹌地退出去。

胡靜水見他換勢,這時已經去了繼續比試的心思,當時就一個大躍步的騰挪把,往前一跳,雙手右先左後如老農掄橛頭,從李金西的頭上直摟到腳底,同時在腿就一下子伸到了李金西的雙腿後面,身體一貼勁一沉一逼,就捆住了他,並破壞了他的重心,讓他不能動手起腿。然後左手上打沖天炮,右手中使掏心捶。

左手沖天炮直奔李金西的下頜,打得是這個勢,卻是連開帶打。所謂開,就是這一拳上衝,先要將對方的手捅開。所謂打,就是在開對方手的同時,又要去打對方的下頜。這開和打,是能開就開,能打就打,那得那取,絕不強求。而主要的目的是掩護下面掏心一捶,也就是重手在搖心捶上。

李金西重心已失,又給胡靜水捆了身體,欲脫不能脫,欲逃不能逃,又給沖天炮開了胸門,胡靜水的掏心一捶就重重地擊在了他的心口上。發出嘭地一聲響。胡靜水掏心捶是打而不是發,勁速力猛,推力卻少。李金西就給一下子打得窩了胸,頭往前傾。胡靜水左手沖天炮開胸後並沒有打中他的下頜,而是往上走空,當時左手變捅爲砸,右手一轉,變爲內括手,翻向李金西的小腹。

左手由於舉得較高,砸捶就使的是掛法,正掛在李金西的腮上,下面右手一括捶,就打在李金西的小腹上。李金西被掛腮擊腹,身體就更彎了,這時胡靜水右手接着就便出一擰身沖天炮,這一下看得清楚打得仔細,正擊中李金西的下頜。

李金西一個仰面就躺了下去,在倒下去時,他已經沒了意識,後腦就硬生生地磕在檑臺的地板上,一聲響後,就一動不動了。

這次叫好聲倒來的及時,觀衆已經反應了過來。倒時韓方的幾位跆拳師愣了神兒,一個黑帶五段這就被擊倒了?下面的場外醫生忙跑上去,捏了李金西的脈膊,又照了瞳孔,然後就打出示意沒事的手勢。

胡靜水這一場打鬥,基本使得都是少林拳裡的散手。心意把裡的幾個把法、沖天炮和掏心捶這些東西,都是拆來單練並且可以任意組合的打法,也都是極簡單的東西,但用起來卻必須有手眼身法步的配合,而且也有不少的講究。就像這個捆法,在心意拳和形意拳裡叫搜身法,紅拳裡叫貼法,講究的就是貼身捆手覓足,讓人進退不得。這時自然只能用沖天炮、掏心捶以及一些肘靠胯法了。

這種捆身法,其實就是纏法的一種了。

紅拳打法的後四樣,就叫纏攔沾挎。攔法就是進腿中的攔身護門護要害的方法,而纏法和粘法顧名思義,就是把人纏住不得脫,把人粘住不讓走。纏法纏身,就是捆身法,纏法纏手臂四肢就是拿法。而其他的,像纏腿、頂腿、開門掛手等這些小技法基本都是粘法的東西,看着不起眼,正所謂細節決定成敗,卻是中國傳統武術打法取勝的關健。

傳統武術和現代散打最大的不同,也是最不能應用於現代散打中的,就是粘法。

粘法和纏法有相近的地方,但也有不同的地方。這個粘法,也並不是太極拳的不丟不頂,隨曲就伸之法。怎麼解釋呢?像散打、泰拳以及現在自由搏擊等,都是一是一,二是二的東西,打起來響,聽起來脆,得點明顯,你來我往,乾淨利落。而傳統武術卻不講究這個,打拳乾淨利落,那是練的時候纔講究的。而在實際打鬥中,最講究和最難的是纏粘之法。

和傳統武術的人打手,只要對方不是閃綻,而是接手,你就別想乾淨利落得了。一拳打出去,出手一格,相格時肯定有一交錯間的拍手,要給你的手臂加一個另外的讓你要反應一下的作用力。

你一腿踢來,本來是提腿來擋,但肯定上面必降一手,會順便在你的腿上拍擊一下,要讓你不能很乾脆地收腿。再舉例清楚一點,你右手一拳打我心口,我身體左轉,側身換膀來避開你的同時,右手走斜閂手,以手臂格架你的右手,而這時,左手必然會應過來,在我右前臂和你的右手交格的一瞬間,拍在你的右手上,雙手這麼一合力之間,你的右手必不能在第一時間回收回去,這就是粘法。

當然,也有人眼尖手快,可以一把直接捉住對方來手,但這不是粘法,而是纏法。粘與纏都是讓對方反應不靈的方法,但短時間起作用爲粘法,而長時間起作用,就是纏法了。

粘法是破壞對方的下一步動作,纏法剛在破壞對方的動作的同時,往往配合有進攻之法,或擒或拿,或直接擒打。在紅拳和一些掌法中,常見擊腕擊肘拍腿擊脾的動作,其實都是粘法的提示。許多人不知道,而理解爲排打或驚敵之法,一拍手臂就能嚇得敵人沒反應的話,這種敵人還用打嗎?至於排打,就更好笑了,紅拳通背中本來就有磕膀的練法,難道這麼排還比不上手拍嗎?所以讓人好笑的同時,就不能不感概傳統武術失傳的悲哀了。

胡靜水一舉放倒李金西,下臺自有一翻瀟灑,不必細表。

不過今天的比賽也就到此結束了,胡尊玉、康順風、陳二柱、梁山和向山都向他流露出輕鬆而帶着祝賀意味的笑容來。與中方傳武公司不同的是,韓方的幾位跆拳師,這時眼裡都流露出凝重的神情來,他們在這時都意識到,低估了中方武師的技擊能力。他們也都看出來,中方的這種技擊術,並不是你來我往的簡單對打,也不是格雷西柔術那種一味的纏打和反關節,而是一種超出了他們認知的東西。

這時,場中的觀從也表現出不同來,中方的觀衆都是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而韓方的觀衆,主要是那些從“揚跆”總部派來的,表演跆拳道花法的韓國少男少女們,都或多或少有些沮喪的表情流露出來。要知道李金西在這些孩子心中,那已經是理想的境界,夢想的存在了。但卻被別人連翻輕鬆擊倒,最後更被KO,這種一邊倒的比賽結果,產生的那種落差,不是當事人,是根本沒法意會的。

“森焱”的工作人員已經開始清場,那些“揚跆”的孩子還不願意走。

在場地的一腳,還坐着一堆S市“揚跆”分校的中方學生,他們的眼裡,不知道是什麼神情,激動中有些尷尬,有些失望,也有些嚮往。

而這整個場子裡的人,壓力最大的要數樸玉昌了,還沒出場地的門,就撥出了打往韓國總部樸普昌的電話。電話一接通,就用韓語一陣嗚嗚哇哇,語氣充滿了激動,顯然在向哥哥訴說這邊的情況。

樸普昌聽到樸玉昌在電話中的彙報後,大吃一驚。這確實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情況,當時就讓樸玉昌將比賽的錄像立刻通過網絡傳給他。這次中韓比武事件,由於他對中方拳師技擊能力的輕視,他雖然不大重視比武本身,但對於宣傳這次比武成果,他卻是花費了相當的心力,他希望借這次比武,一方面打開“揚跆”在中國的市場,能將跆拳道里的花拳繡腿的東西在中國賣出一個好價錢。也希望能借此機會,攀升和穩固“揚跆”在韓國的地位。但在比賽的頭一場,就出現這種令人尷尬的情況,他不得不仔細深思了。

放下弟弟的電話,他立刻撥通了漢城電視臺一個朋友的電話,本來今天的錄像帶是要立刻傳回漢城電視臺播出的,但這種情況,他自然不能讓播出。當他將情況告訴他的朋友時,那位朋友也根本沒有爲難他的意思,因爲對於這種節目,電視臺本來就要做兩手準備的,倒也不怕開了天窗。但這次節目電視臺已經打了預告出去,朋友提醒他,可以晚,但不播出的可能性不大。而且,如果真的不播出,反而會更加激發韓國跆拳愛好者尋找真相的興趣。如果真被他們知道不播出的真相,對“揚跆”來說,那將是比播出更嚴重的災難。如果讓公衆知道“揚跆”連接受失敗的勇氣都沒有,那“揚跆”的跆拳道精神就會令人質疑。

樸普昌連連應是,掛了電話,他就打開了電腦,開始接收弟弟樸玉昌通過網路傳過來的文件。整整一個小時後,他打開了那個文件,就不由地露出了震驚的神情。在看完了那段比賽視頻後,他就一動不動地呆呆坐着,陷入了沉思中。

他明白,自己遇到了“揚跆”事業發展的一個坎,也遇到自己事業中難以解決的一個問題。最後,他就拿起了自己的電話,撥了出去。在漢城,有三個人是代表韓國跆拳道界的最高境界人物裡,一位是他的老師金姬頭博士,黑帶九段。他首先就打給了自己的老師,在求得教師的同意後,他以教師的名義,打電話給另外兩位,這兩位都是黑帶八段,一位金不煥大師,一位吳步行大師。

樸普昌是金姬頭博士的記名弟子,這次炒做事件前,他曾就些專門求教過自己的老師。金博士當時讓他慎重考慮此事。說據他所知,中國傳統武術的打法之精妙,已經達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他的老師,曾經的二戰時期的託肩術拳王,想去中國靠拳藝打出一片天下,結果連東三省都沒走出去,就給人擊成重傷,無奈回國了。

但樸普昌看這麼多年,中國傳統武術,特別是中國國內的傳統武術,在技擊方面表現平平。而且,對方又是中國有名的城市S市的一家武術公司。在中國,北人高大健壯,南人矮小羸弱,就是技擊方面強,自己從韓國全國選撥能實戰的跆拳高手,難道還能敗不成。將想法講給老師,金博士也就默認了徒弟的想法。對於自己老師當年之敗,對中國傳統武術界,他也一直心有芥蒂的。即然碰到這麼個事情,不妨讓自己的弟子去試試水。

這時接了樸普昌的電話,聽了大概的情況後,就同意了他的想法,同意他以自己的名義,邀請兩位八段大師同他一起觀看這次比賽的第一場的錄像。樸普昌掛了電話,就將那段視頻複製到自己的筆記本電腦裡,然後出門,驅車匆匆地趕往自己老師的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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