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匠?程遠怔住,苦苦思索起二十多年前家裡是否曾經有過那麼一個花匠。
忽然間想起了什麼,他問秦毅:“是不是那個有點兒木訥臉上帶疤的人?”似乎是有那樣一個人,身上總穿着一套灰黑色的衣服,上面也總是少不了泥巴之類的污漬。他那時候是父母捧在手上的寶貝,自然不會對這樣一個不怎麼說話的男人有什麼深刻的印象。現在被秦毅這麼一提點,好像那男人真的有點兒說不上來的陰沉勁兒,只不過他年紀小不曾留心。
秦毅古怪地笑了笑,“是啊,就是那個人。你居然還能想起來,他也總算是在老廖家留下一點兒痕跡了。”
程遠被秦毅的話弄得心裡毛毛的,其他人更是滿頭霧水。周波的臉上卻滑過了一抹了然的神色,竟然是那個人做下的事情麼?水靈兒卻替他背了那麼久的債!
“說起來話長了,簡單說吧,他一直喜歡你媽媽。”秦毅背對着衆人的臉上,悵惘和回憶的神色映得眼睛裡朦朦朧朧的,似乎罩上了深秋的霧。
“秦先生,”程遠澀聲問:“你的意思是,那個花匠纔是真正的兇手?”
秦毅搖搖頭,“我不知道,所以你來向我報復的時候,我並不否認。”他似乎是累到了極點,將頭伏在妻子那隻沒有輸液的手上,聲音似有似無:“我累了,讓我陪我妻子坐坐。”
程遠再怎麼想挖掘真相,也不忍這個時候追問下去了。
四下看看衆人的表情,就見麥予和牀上的周波點點頭,首先帶頭出了病房。離門口近的秦牧風張茉蘇夫婦也隨着起身朝外走,張茉蘇有些擔憂地回頭看了輪椅上的老人一眼,秦牧風拉了她一把,拍拍她的肩,兩個人相挽出門。
顧盼盼原本就被程遠攬在身邊,現在見這個情況,也只有站起身和程遠相攜而去。
病房裡還剩下晏琉璃和秦牧陽這兩個年輕人,剩下的都是中年一輩三個病號了。
“爸爸,要不要給您弄張摺疊牀躺一下?”秦牧陽問了一句,卻只得到了父親搖頭
的動作作爲回答。無奈,他只好對周波做了個“拜託”的口型,攙扶着不想理他的晏琉璃也出去了。
周波的倦意此時也已經掩飾不住,他閉上眼,聽着秦毅那頭斷斷續續頗爲費力的呼吸聲。身體不怎麼能動,軟軟的如同一灘爛泥,但是心裡卻非常明白:秦家這位主子,大概熬不過這個晚上了。
秦毅其人,周波並不陌生。當年和廖彥武關係最好的那段,他就知道秦家這位少爺挺有能力,要不然廖彥武能總是掛在嘴邊兒上呢。
說起來,那時候廖彥武除了佩服自己的大哥,就是讚歎這位秦家少爺了。
哪裡知道後來那麼多風風雨雨,竟然都跟秦家脫不開干係。他唯一喜歡過的女孩子當年就是生生被絞殺在秦家和廖家的恩怨糾葛裡面,幸好老天開眼,她重生了。就算她從來都對自己沒有男女之情,他也照樣喜歡着她,爲她找到自己的幸福而幸福。
睜開眼,看了看秦毅的背影。秦毅的年齡比自己和彥武大很多,現在至少是六十多歲了。就算是壽數已盡,也不算短命了吧。只是可憐了牀上的那位夫人,一眼看過去就知道對方和自己大概是同齡人,不但以後要有大把的孤寂時光,關鍵是眼前還不知道能不能趕上清醒地送丈夫上路……
嘆了口氣,果然人閒下來就是要胡思亂想的嗎?失血過多又勞神的周波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顧盼盼和程遠跟在秦牧風夫婦身後,一直走出了這棟住院樓後樓,來到了一小片空地上。
很默契的,七個年輕人很快就聚到了一起,大家似乎都有話想說,卻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怎麼說纔好。
最後還是麥予先開口了:“自我介紹一下,職業醫生,目前姓麥,是周波大夫的徒弟。這裡盼盼和我最親,程遠和晏小姐對我也不陌生,兩位小秦先生也眼熟,這位小姐是?”
“張茉蘇,康瑞總經理,牧風是我丈夫,我們結婚五年了。”張茉蘇對麥予一笑,接上了話茬。
顧盼盼張了張口,瞅瞅張
茉蘇,再看看程遠,垂了眼來掩飾自己的尷尬。可是耳朵尖兒悄悄的紅了,幸好除了程遠沒人注意到。
晏琉璃想推開身邊非要扶着她的秦牧陽,可是很快就被武力鎮壓了。身邊都是年輕人,她掙了掙也不敢弄出大動靜,只好咬牙忍了他。見到麥予和張茉蘇掃過來的目光,晏琉璃眼神躲閃了開去。但是在場的誰不知道她和秦牧陽的關係,也就是麥予瞭解的稍微有點兒晚罷了。
“現在已經不早了,”麥予看看錶,“要不我們先去吃個飯,然後再回來照顧老人?”他清楚秦毅和秦夫人的狀況都不太好,秦家兄弟和他們的女人肯定都不能離開。晏琉璃看上去還是個病號,大概一會兒就得被押回她的病房,更不可能離開醫院。程遠和顧盼盼對周波和秦夫人都有着不可推卸的關照責任,而他也絕對不是旁觀者,所以這一小羣人確實還分不開。
找了個乾淨的餐館,幾個人也不挑剔,隨便點了幾個菜。
席間程遠連着出去打了很多個電話,麥予也不清閒。
算起來所有人當中最無事可做的就是顧盼盼了,就連晏琉璃還接了個似乎是豬頭蔡打來的電話,只有她的手機一直沉默着。
這場有預謀的以顧盼盼的死亡爲目的的狙殺,雖然幾個人都沒有提到明面上來,但是大家心知肚明:程遠和麥予這兩個人絕對不可能聽之任之的。以這兩人對顧盼盼的重視程度,這件事遠遠還沒有結束。
而晏琉璃卻多少有些鬱悶,她的好友遇到這樣的危險,她卻幫不上什麼忙,反而是個拖後腿的角色,這讓她情何以堪。
但是她也清楚,這個時候最好不要再添亂了。
所以就算秦牧陽昨天晚上和今天給她帶來了多少痛苦和煩惱,她都不能再讓顧盼盼替她擔心。
秦牧風是整個過程中最置身事外的人,除了見到繼母出事稍微有些神色波動之外,他一直淡漠而平穩。但顯然他也並非不關心秦毅和秦夫人,否則他也不會帶着妻子留下來,尤其是留在那個程遠旁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