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依羅夫在他的《導演札記》中說‘如果說,要掌握任何一種藝術……要使演員的聽命於自己的創作意志,順從地變作演員需要的種種形式……’”
“我還是覺得那人有點眼熟啊。”塗週週推了推自己的室友兼死黨,小聲地對他說。
“前幾天不是還見過唐未遠麼。別忘了咱們這裡怎麼着也是頂級的影視院校,個別人面熟多正常啊,說不定還是有人故意整的……你覺得那人像誰?”
兩個男生趴在桌子上嘀嘀咕咕,上面的老師清了一下嗓子,繼續對着課本讀理論。
“我覺得啊,看下巴……有點像方棲桐。”塗週週努力地想了想,回頭去看了一眼,那個人正在低頭做筆記,圓圓的土黃色帽子遮住了她的一整張臉。
“呸,我的女神是安王從z大挑的,怎麼可能跑咱們這裡來上課?”
“哦……”
塗週週一想也是,就算方棲桐化成了灰,自己的死黨也能認出來,再說了,要是方棲桐來了,他們的教室裡早就塞滿了人了,哪會像現在這樣靜悄悄的,上次唐未遠來了他們學校還有一羣妹子追着照相呢。
“不是方棲桐,那是那個叫劉荔的?前幾天那個網劇裡面的可萌的那個?”
“不是吧?她來幹嘛?”
“塗週週,你來回答一下我的問題,表演術語中的‘第一自我’是指什麼?第一自我的強弱對於演員的表演有什麼作用?”原本站在講臺上的老師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到了塗週週的旁邊,突然發問道。
“啊?”
塗週週像個無知的雛鳥一樣轉動了一下脖子,他臨時抱佛腳地看了一眼課本,才發現課本根本還沒打開。
“哦……老師您剛剛問什麼問題來着?”
老師瞪了塗週週一眼,轉而看向教室的最後一排。
“那個戴帽子的同學,你來回答我剛剛的問題。”
“電影術語中的第一自我,是指演員作爲創作者的那個‘我’,諾維茨基認爲,第一自我的支配力越強,藝術家就越偉大,因爲強大的支配力能讓演員更好地駕馭各種角色。”
老師提問的正是那個戴着帽子戴着墨鏡的“怪人”,面對老師的提問,她恭恭敬敬地站起來回答了問題。
“聲音真好聽,還有點兒耳熟……”——這就是塗週週的全部感想了。
“回答的不錯。”老師點點頭,又看着塗週週,“你們能不能認真聽聽理論課?理論聯繫實踐纔有進步啊,懂麼?”
“那位同學,我們這裡回答問題是不用站起來的,你下次可以坐着直接說你的答案。”
塗週週翻了好幾頁,才找到跟那什麼人格相關的地方,勉勉強強做出了一副認真聽講的樣子,又在老師照本宣科的誦讀聲裡睡了過去。
外面蟬聲陣陣,正是好眠時節。
等他醒過來的時候,剛好看見老師離開教室的身影。
回頭去看看,那個“怪人”也已經不見了。
塗週週離開教室的時候,有幾個別的班的人跑過來問他:“你們班這節課上有沒有一個戴帽子戴眼鏡的女的?長得挺高?”
“啊,什麼?”
塗週週揉了揉鼻子,打了個哼哧:“什麼人啊?誰啊?”
“我們也是聽說的,池遲現在在咱們學校上課啊。”
“誰?池遲?!”塗週週徹底精神了,“人哪兒呢?”
“問你啊,你們班是不是有個戴眼鏡戴帽子的,那說不定就是啊,昨天據說是去聽了導演系三班的理論課。教工處的老師們都說池遲開始在咱們學校跟讀……”
學校裡消息的傳播途徑是很多樣的,很快有人在學校的論壇上發了池遲的照片,土黃色的帽子、黑色的眼鏡,白色的t恤還有牛仔短褲,有一張照片是她從一輛黑色的奧迪上下來,還沒來及戴上眼鏡。
“窩草!真是池遲,咱學校牛逼大發了,影后都來上課。”
“她今年多大?這氣質感覺把咱們學校今年剛進來的幾個校花給秒完了。”
“十八?前幾天不是剛成年?我記得在報刊亭看了雜誌是什麼成年禮。”
“那個雜誌我買了,好看啊!大長腿真漂亮!”
“靠,人家堂堂一個影后,你光看人家的腿,你以爲她是那些網紅啊?”
“得了吧,還影后,說到底就是個十八歲小姑娘,不正經考試還跑咱們學校來跟讀。”
“樓上你話說反了,人家是拿了影后還跑來學習,你問問咱們學校的老師教授能教出個大高盧影后麼?”
“反正人家在演藝圈裡的起點一上來就是坐火箭式的,說酸話的不如想想自己能不能第一個主演的電影就拿獎、第二個電影就被杜安看上當主演。”
“總覺得電影裡的池遲和現實的不一樣,戲裡面各種帶感,現實一看就覺得她年齡真不大。”
“真瘦,臉真小……”
“有人去要簽名了麼?她要在咱們學校上多久的課?”
“對了,我得去要簽名,我可喜歡她了啊啊啊!我得去跟小夥伴們說我能拿到池遲簽名了!”
“簽名?人家可是影后,你們小心被罵回來。”
“不會啊,我室友已經拿到簽名了,還合影了,她還跟池遲說了哪家食堂的飯好吃。”
“……食堂?好吃?”
“啊,她中午和池遲一起吃飯了,在二號食堂,池遲請她吃了酸菜燉牛肉,還有池遲的助理一塊兒,她回來給我們看照片了,好想neng死她。”
“支持neng死!”
“趕緊neng死!”
“你室友要池遲電話了麼?”
……
看着論壇,塗週週快悔死了,曾經,有一個影后就坐在他的身後,他卻睡着了,等到下課上了論壇才後悔莫及,如果上天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一定不會上課睡覺了!
上天一定是聽到了他的祈禱。
因爲第二天,他在自己的教室裡再次看見了那個“怪人”。
“池、池、池遲又來了。”
“來就來了,人家叫池遲,不叫吃吃吃吃……”塗週週放下書就往池遲坐着的方向走。
“哎,周子你幹嘛去?”
“跟人家打個招呼啊。”
塗週週環望四周,所有的同學都在竊竊私語,隔着遠遠地看着池遲,其中包括他們班一入學的時候也頗爲轟動的幾個童星同學。
“看看這些人的慫樣兒,她是影后啊,這個時候不抓緊機會去認識她,你們是傻啊。”
“你也說了那是影后啊,跟老查子合影,跟安王喝茶,跟柳爺一塊兒吃飯的人物!人家握過手的名人八成比咱們在電視上看見的都多!”
“那不也是人?”
塗週週特看不上自己死黨的樣兒,手一甩,就大步走到了池遲的面前。
“池遲你好,我叫塗週週,表演系大二的學生。”
戴着帽子的女孩兒擡起頭,露出了眼鏡下面清瘦的臉頰和精巧的下巴。
“您好。”她說。
打招呼下一句是什麼來着?
塗週週迅速在自己的腦海裡回憶什麼“撩妹三十六計”、“泡妞兒大全”、“拿下你的意中人”。
結果全忘了。
“你戴着帽子熱不熱?今天還是三十多度哈……那個……”
池遲越過年輕人的身體往他後面看,一羣人正對着自己不知道在說着什麼。
“哦……”
看來竇寶佳說的防護措施並沒有什麼用,該認出自己的還是認出自己了。
其實竇寶佳的原話是:“上課就光上課好了,多給人一點距離感,省的給自己惹麻煩。”
眼鏡和帽子根本不是用來讓別人認不出池遲來的,是用來當盾牌擋住一些人的小心思的。
看着面前的女孩兒“從善如流”地摘掉了帽子,露出了光禿禿的腦袋,塗週週有點呆。
哦……對哦,池遲是個光頭啊。
“你的頭髮……申九里面你的頭髮是自己的吧?”
那麼長,那麼好看,這是都剃光了?
“是我的。”
池遲擡手摸了摸自己的頭頂。
“上一部戲的演戲需要,現在是圖涼快。”
一邊說着,池遲一邊摘掉了眼鏡,她平常就在臉上擦點護膚品,最多在嘴脣上抹一下,就這樣,塗週週也能看出來池遲的皮膚很好,眼睛……真美……
“哦……圖涼快啊……圖涼快挺好的……呵呵呵呵……”
在這樣的一雙眼睛的含笑注視之下,年輕人已經不太記得自己應該說什麼了,他支支吾吾了半天,還是舉着課本進來的老師解救了他。
“老師來了,回去上課吧。”
池遲這麼對他說着,臉上還帶着很“慈愛?”的微笑。
塗週週暈頭暈腦地就回去了。
“唉?你跟池遲說什麼了?她怎麼把帽子眼鏡都摘了?”
“啊……忘了。”
塗週週摸了摸自己的腦袋,開始考慮自己是不是也應該剃個光頭,涼快啊,真涼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