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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就回來唄。”
蘇錦兒對着這個多年來從不關係她的父親的感情就連陌生人也不如,自顧自得翻着書,沒有半點兒打算去拜見的意思窠。
瞧着蘇錦兒這樣,繡兒便想到多年來蘇逸雲是如何的偏心偏幫着大夫人母女燔。
在想想今日蘇逸雲一回來大夫人就忙着挑撥離間,委屈得直想要落淚。
“被大夫人挑撥了幾句,老爺見不到小姐此時正發火呢!是大夫人自己將老爺回來的消息封鎖了,對着老爺卻說是小姐不孝,分明就是爲了欺負小姐!”
蘇錦兒臉上的神色沒有半分的變動,若是以往那個蘇錦兒恐怕在就爲了這父親的冷漠偏心而痛哭流涕,感念自己身世的悲慘可憐。
反正蘇逸雲素來都是這麼做的,若是那一日他忽然不怎麼做了,那她纔要警惕,這個所謂的父親是不是想要從自己的身上得到什麼了。
“小姐可要去大廳?”
繡兒見蘇錦兒站起身來,本以爲憑着蘇錦兒如今的性子必定不去理會。
“他既然要見我,我便去。免得他一會兒特意跑一趟,髒了我的地方。”
簡單的換了件衣服,將垂落的青絲半綸起,隨手簪了一根梅花碧玉簪,素面朝天便朝着大廳而去,還未的走到堂前就聽見大夫人泫然淚下的哭泣聲。
“老爺,這些日子您不在妾身真的是茶不思飯不想,原本以爲被退婚了之後錦兒那丫頭能夠規矩些,不再胡鬧了。卻沒想到她變本加厲,將所有的錯都怪到了卿玉的身上,我的卿玉啊!”
“妾身如今被打成這個樣子也就算了,她若是恨,哪怕是要了妾身的性命妾身也願意。”
“可是隻求她不要動妾身的卿玉,不要傷了老爺,妾身哪怕這輩子被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不超生也無所謂了。”
一聲聲抽泣聲,字字句句都是爲了女兒和丈夫,蘇逸雲心中如何能不感動?
又想到這些年大夫人持家有道,而蘇錦兒卻頑劣不堪,整日惹是生非,心自然而然得就偏向了大夫人和蘇卿玉的身上。
“將錦兒換成卿玉的事情本就是我默許的,宸王真正喜歡的人是卿玉。”
“若是讓錦兒不受寵的到宸王府中受罪,不如成全了宸王和卿玉。到時候宸王若是能夠繼承大寶,那卿玉便是尊貴的皇后之軀,我蘇家也算是光耀門楣了。”
“她蘇錦兒既然是蘇家人,那麼爲了蘇家做出這樣小小的犧牲也是她的榮幸。既然這事是如此決定的,便怪不得卿玉,她若是要報仇,要恨便來找我就是!”
一想到自己保皇的美夢破碎了,蘇卿玉最後被休妻回家,而且在皇上的心中留下了惡劣的印象,蘇逸雲不禁惱恨異常,恨不得拿着鞭子將蘇錦兒揪出來痛打一頓。
後堂之中,蘇錦兒將一切聽得清清楚楚,原來這一切的一切在最早之前就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騙局,爲了蘇家的潑天富貴,她蘇錦兒成了最終的犧牲者。
而作爲這個犧牲者,她知道死都不知道自己是爲了什麼被休棄的!
“小姐。”
感覺到蘇錦兒的身子微微得顫抖着,繡兒低喚了一聲,有些緊張。
蘇錦兒從憤怒之中回過神來,漸漸得平靜下來,只是蒼白的臉色無論如何也掩藏不住。
“小姐若是覺得不舒服便回去吧,反正現如今老爺也奈何您不得什麼。”
內傷剛剛好了些,沒想到竟然聽到那些人竟然心安理得的講出這樣不要臉的話來,繡兒想着若是換做了自己,早就已經心神俱傷撐不住倒下了。
“出去吧,有人故意讓我聽到這些,若是此時不出去這場戲還如何演得下去。”
蘇錦兒握了握繡兒的手令她安心,隨後直徑走出後堂,端端正正得對着蘇逸雲行了個萬福。
“父親萬福。”
“還有大夫人。”
蘇逸雲看見蘇錦兒忽然出現,臉色變了變,很快又恢復了一個父親的優越感,毫不客氣得詰問。
蘇錦兒睨了一眼手腳不便的大夫人,冷哼了一聲。
“錦兒不敢有辱父親教誨,所謂沒有規矩不成方
圓。錦兒既然是嫡女自身自然不能給區區一個姨娘請安。”
也許是時間太久了,久到蘇逸雲已經想不起來眼前這個女兒是他曾經“最愛”的嫡妻生下的孩子,而身旁這個被叫了多年的“大夫人”不過是一個卑賤的妾侍罷了。
當蘇錦兒給大夫人請安,給蘇卿玉請安已經成了一種習慣的時候,就連蘇逸雲也覺得這是一件最平常不過的事情。
“爲父是讓你給姨娘道歉!你看看因爲你的頑劣不堪,讓你姨娘成了什麼樣子!”
蘇逸雲自知理虧便不再提請安的事情,指着躺在軟轎之上動彈不得的大夫人,愈發嚴厲的指責道,只是爲了掩飾自己方纔的過錯。
蘇錦兒睨了一眼大夫人,無辜的眨了眨眼,彷彿什麼也不知道一般。
“父親是如何聽大姨娘說的?大姨娘之所以這樣是因爲她和其他幾個姨娘打架,甚至還放火燒了錦兒的屋子,逼得錦兒如今不得不暫時叨擾母親的亡靈,住進了凝思院中。”
“若是說錦兒有錯,那便是大姨娘和其他幾位姨娘打架的地方是在錦兒的院子裡。”
蘇逸雲什麼時間見過這樣能說會道的蘇錦兒,在他的印象之中那個沉默寡言的嫡女就算是受了委屈也只是垂着頭,一個勁兒得哭,從來不願意替自己辯駁。
這世界上沒有一個人願意整日對着一張苦瓜臉,久而久之他和蘇錦兒之間的距離也越來越遠。
甚至遠到,蘇錦兒在他的心中不過是一個符號,他甚至記不得這個唯一的嫡女的容貌。
“蘇錦兒!你······”
當蘇逸雲多年來第一次直視蘇錦兒的時候,徹徹底底的驚住了。
這張臉······這張臉雖還未徹底長開,卻同他那“最愛”的嫡妻有六七分的相似,同樣絕世獨立的姿容,同樣空靈疏冷的氣韻,同樣讓人看了一眼便再也忘不掉的眼神。
如今便已有星耀之芒,恐怕不多時便能長成一個絕世美人,如日月般璀璨,明珠般熠熠生輝。
他入帝都一來,聽到的有關於蘇錦兒的言論皆是褒揚,向來若是憑藉她來爭一爭那萬人之上的後位,也不是不能。
既然卿玉的名聲已經被毀成那樣了,便已經是一粒廢子了,既然如此不如拋棄了換一枚。
“錦兒,這件事情爲父還沒有徹底瞭解過,只是你姨娘說的罷了,那麼你姐姐的事情呢?聽說你竟然將她送到了薄金盞去?這可是真的?”
對上那張熟悉萬分的容顏,蘇逸雲就算是在生氣也狠不下心來詰責,語氣漸漸的放軟了下來。
“我什麼也不知道,這只不過是大姨娘猜測的罷了,大姨娘若是有證據,恐怕早就拿出來交給父親了。”
蘇錦兒蹙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不相信眼前這個眼中帶着精明和算計的男人會真心待她好,突然急轉得改變令人防備。
蘇逸雲看到了這個女兒眼中赤-果果的防備和冷漠,不禁帶了幾分討好的意味。
“既然是這樣,這件事情爲父必然查個清楚,還你一個清白。”
大夫人原本還得意洋洋的等待這蘇錦兒被痛斥一頓,最好是和蘇逸雲大吵一架從此兩父女見面如仇人,誰知道蘇逸雲忽然變了,大夫人不禁着急起來。
疾聲打斷了蘇逸雲的話。
“老爺,卿玉到如今還不知道在哪裡,難道這件事情就這樣算了?卿玉是和錦兒一道兒回來的,如今錦兒安然無恙,卿玉卻不見了,難道這還不能說明什麼嗎?”
大夫人的面容因爲着急和怨憤漸漸扭曲,如夜叉一般兇悍。
蘇逸雲不禁有些厭惡,痛聲訓斥道。
“你不過是胡亂猜測罷了,既然沒有證據你又怎能隨便懷疑錦兒,莫不是這些年來你所說的那些話都是胡亂擦測的,只是爲了把子虛烏有的事情全部冤枉給錦兒?”
大夫人不可置信得望着蘇逸雲,這二十年來,她盡心盡力的伺候在他的身邊,從來就沒有想過有一日他竟會對自己這般惡語相向。
手不能動,大夫人唯有嚶嚶哭泣起來,只可惜無絹帕掩面,哭得實在是太難看了,反倒是令人心煩。
蘇逸雲揮揮手,不耐煩得吩咐道。
“來
人,將大夫人送回海棠苑,平日裡若是沒什麼要事就好好呆在自己的院子裡養病,不要出來瞎逛了,免得在售什麼傷。”
蘇錦兒將一切看在眼裡,無論是剛纔的訓斥還是現在的變相軟禁,蘇逸雲要表示的只有一件,那便是他如今是站在蘇錦兒這一邊的。
蘇錦兒心中冷笑:這算是要丟棄了蘇卿玉那顆廢子,轉而利用她來博弈了?
“父親路途勞累,錦兒已經命人準備好了湯浴,錦兒便不打攪父親了,先行告退。”
蘇錦兒客客氣氣得對着蘇逸雲福了一福,轉身離開。
蘇逸雲還想要問一問雲瀟然的事情,還沒來得及出聲,她就已經轉身進了後堂消失在了視線之中。
***
晚間,蘇逸雲特意辦了家宴想要親近同蘇錦兒之間的關係,蘇錦兒卻是不領這個情,仍舊是稱病不出門。
蘇逸雲非但沒有如平日般生氣,反而派人入宮請了太醫回來爲蘇錦兒診脈。
蘇錦兒自然不會讓人知道她受了內傷,藉口將人打發了。
當夜,三屏山的一封書信便送到了蘇丞相府,開口便要十萬兩黃金,否則便要將蘇錦兒賣進重京最大的花樓令她接客。
蘇逸雲自然不肯,又捨不得那十萬兩黃金的贖金。
進退兩難間,大夫人哭着鬧着終於見到了蘇逸雲一面。誰知道一夜之間,蘇逸雲態度大變,當夜就悄悄的令人籌了十萬兩黃金將蘇卿玉給贖了回來。
這一切自然神不知鬼不覺,蘇卿玉回來之後日日躲在自己的院中哭泣,不願再見旁人。
***
整個蘇丞相府相安無事過了半月,直到這日午間管家前來傳話,讓蘇錦兒午膳之後前去正院書房,蘇逸雲要見她。
“老爺從來就沒有找過小姐,更加不會那麼正式的在正院書房見小姐,會不會有詐?”
連續半個月來大夫人和蘇卿玉都沒有過來找事,繡兒總覺得渾身不舒服,擔心有事情會發生,因而人也變得疑神疑鬼起來。
“無事,是父親找的我。”
蘇錦兒見繡兒精神不振,便讓夕月陪着她一起前往,令她好生休息着。
若是她沒有猜錯的話,一直以來蘇逸雲想要和自己說的話終於忍不住了。
正院書房之外種滿了蒼青的竹子,挺拔而茂密,一如而今蘇逸雲如今的仕途,節節直上。
蘇錦兒有時忍不住在想,蘇逸雲位居丞相之位,已算得上是位極人臣了,還想要爭些什麼?搶些什麼?
“錦兒來了?”
門未關,似乎蘇逸雲擔心蘇錦兒不願來這裡,特意洞開着等她。
看見蘇錦兒出現,蘇逸雲臉上的笑容瞬間絢爛起來,屏退了左右,只留下蘇錦兒一人在書房之中。
“見過父親。”
聽着蘇錦兒叫得這般疏離,蘇逸雲臉上顯出幾分惆悵愧疚來。
“錦兒,爹爹知道這樣說已經晚了,這些年爹爹忙於仕途,忽略了你這個女兒,加之你母親英年早逝,讓你一個人受委屈了,但是爲父想要補償你。”
“你若是願意,可以同卿玉一樣喚我做‘爹爹’,也顯得親近些。”
蘇錦兒淡笑,似乎沒有看見那滄桑和內疚一般。
“重點是在心上,只要心裡記着父親,無論是喚作什麼都是一樣的。而且同姐姐叫的不一樣,不是更能讓父親記住我是錦兒。”
蘇錦兒這話帶着幾分嘲弄,讓蘇逸雲臉上的溫柔慈愛一僵,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只是,蘇錦兒小看了眼前這個男人的臉皮之厚,不一會兒他又笑着做出慈父的模樣問道。
“你前些日子染了風寒,近日可有好些了?雖然休息重要,可是出來曬曬太陽對身子也是有好處的,前些日子宸王說起想要出去踏青,不如你也一道兒去,你們倆從小一道兒長大,相熟的也好有個照應?”
哪怕雲瀟然日日來蘇丞相府想見的人不過是蘇卿玉罷了,她同他從小到大也不過是幾面之緣,算得上勞什子的從小一道兒長大,恐怕連相熟也說不上。
“宸王殿下喜歡的人是姐姐,我若是同他再見面姐姐恐怕會不高興,宸王自己也未必會開心,更何況大病初癒本就不宜遠行,還是算了。”
之後無論蘇逸雲說什麼,三句話不離雲瀟然,而蘇錦兒也總有藉口將所有的期望都推脫掉。
蘇逸雲終於忍不住有些惱怒起來,然而對上蘇錦兒雲淡風輕的模樣心裡的火氣無論如何也提不上來,只能憋悶着自己難受。
深深吸了口氣,蘇逸雲打算做最後的努力。
“錦兒,宸王殿下既然有複合之意,你不如就勢接受,畢竟宸王是人中龍鳳,將來就算是不能登上大寶也是前途不可限量。畢竟婚姻大事,對你來說是一輩子的事情。”
然而蘇錦兒仍舊是一副柴米不進,堅決不回頭的模樣。
蘇逸雲長長嘆了口氣,想着往後時間還長,慢慢來也是行的。
“三日之後便是白老夫人的壽辰了,你好好準備着,莫要失了我蘇家的禮數。”
蘇錦兒迴應仍舊是淡淡的,不相親也不疏遠,只是一種迷濛的令人捉摸不透的距離。
這讓蘇逸雲第一次有了一種無力感,彷彿他的掌控之手浮在失去重力的地方,無論怎麼努力都抓不到想要的東西。
***
海棠苑,蘇卿玉雙眼紅腫的坐在大夫人的身邊,垂着頭彷彿是一個見不得人的棄婦一般,臉上沒有半點血色。
天天都是這副樣子,不過是這麼點事就要死要活的,一點兒用處都沒有!
大夫人看在眼裡,惱恨在心中。
最終揚起終於能動的那隻手,狠狠地給了蘇卿玉一巴掌。
“哭什麼哭,連自己想要的東西都不知道去爭去搶,還總是做些蠢事,如今連你爹爹都被那個小-妖-精給迷惑了,要你何用?”
瞧着蘇卿玉捂着紅腫的側臉抽泣,大夫人痛斥道。
蘇卿玉也是委屈得緊,癟着嘴哭道。
“我如今已經是殘花敗柳之身了,我還能怎麼辦!都是蘇錦兒害得我!都是她害得我!”
蘇卿玉哭叫的歇斯底里,可是大夫人的臉上沒有半分作爲孃親該有的憐憫。
冷笑出聲。
“這世上從來都是你害我、我害你的,你輸了便是你沒有本事!”
蘇卿玉聽到這話,便知道大夫人還有後招,猛然跪倒在地上,膝行到牀邊,握大夫人的手悽聲哭道。
“母親,您一定要幫我。母親,我如今只剩下你了!連爹爹也不要我了,卿玉只有你能夠依靠了!”
大夫人撫摸着蘇卿玉的長髮,低聲囑咐道。
“事情我都已經安排好了,你只需要做好你該做的事情便是,只等着看蘇錦兒那賤-人如何自掘墳墓吧!”
“至於蘇錦兒死後,你如何挽回宸王的心便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只要你能夠重新坐回宸王妃之位,所有的一切原本屬於你的都會回到你的手中。”
“真的?”
蘇卿玉仰頭,眼中滿是期盼。
“那是自然,蘇錦兒的一切原本都是屬於你的,所以你一定要搶回來。”
說話間,大夫人灼灼的眼眸中燃燒着怨毒和妒恨。
鳳傾歌,我的女兒絕不會是給你的女兒!
絕對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