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劉備異樣地發出一陣痛苦的狂笑。
好在此時外面的客人都已經離去,否則,必然會引起酒肆其他客人的側目觀望。
“玄德公,你這是爲何?”尹銘沒有料到劉備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呂布淡然說道:“想必他們有眼無珠,不識得尊駕之大才吧?”
尹銘突然想到,曹*、公孫瓚等人都曾被舉孝廉或是舉茂才,而後才入仕爲官的。可是劉備似乎連一個孝廉、茂才都不曾有過,難道是他的商民身份?
“不是他們有眼無珠,而是劉備有路無‘腿’呀!”劉備端起酒盞,猛然灌進口中,溢出的水酒順着嘴角流出,將其華服前襟打溼。
“嗯!你怎麼會沒有腿了?我看你的腿不是好好的嗎?”魏續聞言大吃一驚,眼睛猛地朝劉備腿上狂掃,卻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的地方。
“肉腿走不通,金錢路路通啊!魏兄弟。”簡雍望着魏續搖頭說道。
“原來如此。”尹銘點頭理會道,其實這個道理亙古不變,現在如此,將來還是如此,就算在過5000年,這個簡單的道理依然還是不會變的。
“哼,朝廷!?”呂布一口將杯中之酒飲盡,冷哼一聲。
“哦!我明白了,有本事沒錢也是沒有用的,難怪現在好多了一字不識,卻一樣當官,我知道他們的官都是買來的。”魏續幡然醒悟道。
“這個世道,像我等樣人,若是沒有金錢開路,那是寸步難行啊!什麼學問,什麼才能,什麼志向,那都是狗屁!”劉備憤然傾述着自己的不甘。
“玄德兄,你醉了。”簡雍亦不在灑脫,望着發泄的劉備嘆息道。
“我醉了?不,我沒有醉。”劉備揮動着自己的衣袖,高聲叫道:“我劉備到今日,明白了一個道理,高談闊論,孤傲清高,潔身自愛,那都是扯淡!一文不值!只有實實在在的東西,看得見、摸得着、用得上的東西纔是真的!哈哈哈!……”
“你真的喝多了,玄德兄。”簡雍再次勸解道。
劉備側眼一睹簡雍,不理會簡雍的一番好意,舉起酒杯又是一飲而盡,口中說道:“如今我劉備懂了,可是那又有何用?我還不是囊空如洗,一無所成呀!更何況那商民之跡,豈是我劉備一介走販所能洗脫的?”
簡雍一把搶過劉備手中的酒杯,厲聲說道:“別再喝了!”
劉備不理還要將酒杯爭搶過來:“不,讓我喝,喝,喝醉了也不足惜!賤商貧夫,醉死了豈不省心了!”
簡雍見勸說沒用,神情大是無奈。
對於劉備此時表現出來的落魄無奈之舉,尹銘深表同情,他完全能夠理解劉備的心情,那種鬱郁不得志的悲憤之情。
呂布與魏續也沒有因爲劉備表現出來的萬般無奈而輕蔑他、看低他,反而覺得劉備乃是性情中人,更不失英雄之本色。
但是,沒有人願意看到一個落魄的英雄,所以簡雍以及呂布、魏續三人只是敬重劉備是個英雄,但卻不知道如何去安慰這個胸懷天下大志的英雄。
尹銘實在不忍看到劉備如此頹廢窩囊的樣子,竄到劉備跟前,“啪!”的一聲,狠狠的甩了借酒耍瘋的劉備一記響亮的耳光。
“啊?”
“啊!”
劉備神情一愣,目光發直,望着尹銘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言語了。
尹銘自己也不由得愣住了,簡雍、呂布及魏續則是被尹銘的驚人舉動嚇了一大跳,亦是愣在當場,一時間包間內似乎靜止了一般,靜的連一根針掉到地上的聲音可以聽到。
“不就是沒有金錢週轉應酬貴族官吏嗎?不就是因爲商民的貧賤身份嗎?”
尹銘一愣之後即刻覺醒過來,環視衆人一圈後,將目光鎖定劉備。他記得所有的史書對劉備的商人身份都是一筆帶過的,是以他可以肯定,劉備一定可以將這重身份劃去。所以,他此刻纔會
如此不以爲是的說道。
“嘿嘿!”劉備苦笑着點了點頭。心中卻無奈的想到:應酬官吏需要大量的金錢,而商民的身份更是他進階仕途的最大障礙,哪裡有你說的那般輕巧啊!劉備心裡雖然這麼想的,卻沒有說出來,他擔心壞了尹銘的一番好意。
“走,我等到別處去說。”尹銘本想算計劉備,現在他的內心卻是極想幫助劉備一把,尹銘想想都覺得可笑,難道這就是劉備的魅力所在,讓人不知不覺的‘上當’,甘願爲他付出?
“對,此處畢竟是鬧市區,人多口雜。”簡雍馬上明白尹銘的意思。
“此處人等都已離去,就剩我等五人,何須到別處去?”劉備還真是有點傻勁。
“我等還是找過一個安靜的地方吧。”呂布淡然的說道。
“這有必要嗎?”劉備茫然的說道。
這下可把簡雍急壞了,拉着劉備就走,嘴裡說道:“哎呀!我的玄德兄,咱們就走過一地吧。”
“還沒有付水酒錢了。”劉備茫然不知所措的叫道,臨走還不忘將席子與草鞋背在肩上。
“我來付吧。”尹銘隨後跟上說道:“伯繼,你去把帳給結了。”
“諾!”魏續應聲而去。
諸人付完帳,一齊出了酒肆,照簡雍的指引,衆人出了西門一路往陸城亭方向行走。
五人一路急行,來到城西門不遠的一處涼亭,如今天色已是黃昏,路上也難得見到一個行人。是以諸人進入涼亭之內,席地而談。
“噗通!”劉備將肩上揹負的草鞋與席子,就地一扔。
“這個世道太不公平了,一肚子狗屎的人,倒能裹着錦衣華服;滿腹才華之人,卻只能麻布粗衣!劉備就是要還世道一個公理,來個表裡如一即以華貴的氣派令其仰視,再以胸中才學使其瞠目。”衆人剛一落坐劉備就憤然說道。“只可惜我劉備爲天命所不容呀!”
“好,果然不失男兒大丈夫之氣度!”呂布大聲讚揚道。
“唉!玄德兄無需說這些喪氣話,尹公子不是還有話沒有說嗎?且聽聽尹公子之高見。”簡雍安慰劉備說道。
“哦!有何高見?還請少兄多多指教。”劉備當然早已明白尹銘適才話中之意了,此時提及此事,趕緊對尹銘拱手施禮問道。
“也不是什麼高招,其實這些問題都是可以用錢解決的,只要是用錢能夠解決問題的都不是問題。”尹銘先看了看四周,然後又看了看四人說道:“只是不知道玄德公是否有此能力和膽氣,敢與天下英雄豪傑一爭高低?”
“劉備若有基本,天下碌碌之輩,誠不足慮也。”劉備揮一揮衣袖,似乎要將那些天下的碌碌之輩盡數掃去。
“哈哈,劉玄德果然就是劉玄德,哈哈哈!”劉備的這句話尹銘是何等的熟悉,這也是劉備的真心話。
“哎呀!我的尹公子,您就不要再賣關子了。”還不見劉備怎麼着急,簡雍卻已經按捺不住了,焦急的問道。
“呵呵!這怎麼叫賣關子了。”尹銘不覺笑道:“玄德公不是缺錢用嗎?我這裡倒是有紋銀五百兩,就算是晚輩贈予長輩的一點小小的心意吧。雖然不多,但請玄德公不要見笑。”尹銘說着由懷裡掏出錢囊,雙手託着呈給劉備。
“不,不不,劉備豈能收少兄之禮。”劉備正容相拒。
“雖然簡某不甚富裕,但是這點錢還是有的。可是,這似乎不能完全爲玄德兄解開心頭之結啊!”
簡雍也是大富之家,他已經認定了劉備這個主子,當然是不會吝嗇這些小錢了。而歷史上的簡雍更是爲了劉備將家底都買了,一心一意的爲劉備爭奪天下傾力服務。他現在幫不了劉備的,恐怕就是劉備的商人身份,這也是他不想提到的,所以很婉轉的說出來,提醒尹銘這纔是關鍵問題。
尹銘當然明白簡雍的話中之意,也知道商人這個身份在漢代的地位是何等的低下,
的確是很難的問題。但是尹銘又知道,劉備並沒有因爲商人的身份,而阻礙他成爲三國三大霸主之一,所以尹銘是有恃無恐。
“玄德公,你先將這五百兩銀子收下,我再講如何擺脫商民的身份。”尹銘想到劉備或許是靠着公孫瓚的幫助,或者是漢末紛亂等原因,使得他的商民身份並不爲世人所輕視,反而敬重有加。
劉備看了看尹銘手中託的五百兩銀子,又看了看簡雍,見簡雍點頭,於是一咬牙抓起錢囊,盯着尹銘鄭重的說道:“劉備只有謝過少兄了。”
“玄德公不必謝我,只望日後玄德公飛黃騰達之時,不要忘了小子就好。”尹銘藉機索取人情。
劉備一臉嚴肅的說道:“劉備真有這麼一天,那也是少兄你的功勞。”
尹銘微笑着說道:“玄德公既然如此有自信,那我此舉也是值得的。”
“敬聽少兄高論。”劉備正襟危坐,肅然道。
“好,如此小子就不再閒話了。”尹銘臉色一正,“敢問玄德公,中山靖王之後可是當真?”
劉備聞言立時整肅神情,雙手抱拳朝天一敬,說道:“劉備雖出身微末,但是身上流的亦是皇室之血,擁有着高貴的血脈。正如少兄乃尊公後嗣一般,冒認祖宗如此逆天之事,備安敢做得出來。”
尹銘立時一楞,劉備竟然拿他的家世與自己的家世相比,不由心中苦笑連連,心道;我這個祖宗就是胡亂認得,是不是真的只有天知道。
“此事我可以爲玄德兄作證,我曾見過劉氏一族的家譜,上面記載着:景帝生十四子,第七子乃中山靖王劉勝。勝生陸城亭侯劉貞,貞生沛侯劉昂,昂生漳侯劉祿,劉祿生沂水侯劉戀,戀生欽陽侯劉英,英生安國侯劉建,建生廣陵侯劉哀,哀生膠水侯劉憲,憲生祖邑侯劉舒,舒生祁陽侯劉誼,誼生原澤侯劉必,必生潁川侯劉達,達生豐靈侯劉不疑,不疑生濟川侯劉惠,惠生東郡範令劉雄,雄生劉弘,弘不仕,備乃劉弘子也。若論排世譜,玄德兄乃與當今皇帝齊輩也!”簡雍搖頭晃腦的說道。
尹銘怎麼覺得簡雍說的好生熟悉,他咋一回想,記起來了,這是三國演義當中獻帝令宗正查族譜時,宗正的一段話。可三國演義裡這段是羅貫中爲了凸顯劉備的皇族正統而加上去的啊!史書上又不見記載!怎麼簡雍看過三國演義???
“憲和先生看過羅貫中的三國演義?”於是傻傻的望着簡雍問道。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自己還真是傻啊,簡雍怎麼會看過三國演義了。
“什麼?”簡雍迷茫的看着尹銘,不解的說道。
“什麼三國演義?羅貫中爲何人?”劉備也一臉疑惑樣子。
而呂布與魏續則是在尹銘與劉備、簡雍談及劉備家世一事之時,就已分立十里亭左右警惕,保持不言不語,作好他們的本分之事。
“哦,沒什麼,我只是想到了一些典故。呵呵!”尹銘乾笑兩聲掩飾道。
“羅貫中爲何人也?”簡雍不滿意尹銘的回答,又問道。
“那個羅貫中不過是我以前在鮮卑草原認識的一個書生而已,我們還是說說玄德公的家世吧。”尹銘不想在這個問題上露了馬腳,將話題再次引回到劉備的身上。
“啊!對了,適才雍所言是有譜可查的。”簡雍再次重申道,看着他樣子似乎在爲自己辯衛一般。
“既然如此那萬事無憂矣!”尹銘起身朗聲說道。
“可是,無人可以作爲引薦啊!如何能夠使人信服?”劉備苦惱的說道。
“哈哈!玄德公不是有一個身爲長史的同窗好友公孫瓚嗎?”尹銘笑道。
簡雍一搖頭說道:“公孫伯珪不過一屬國長史,他之言焉能有用!”
“是啊!伯珪兄何嘗不想幫我。”劉備嘆息道。
“呵呵,你們似乎都忘記了,公孫瓚的岳父乃是涿郡太守劉基啊!”尹銘微微一笑,緩慢的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