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地亮了。
一夜未睡的曾炩看着天色喃喃道:“這一刻終於來了
就在這時,顏良、典韋進來了。
“主公,各部已經準備好了,只等主公一聲令下”顏良抱拳道。
事到臨頭,曾炩不禁有些猶豫。
“行動”兩個字從曾炩的嘴中艱難的蹦了出來。
顏良應諾一聲,立刻退了出去。隨即傳令官跑了進來,一臉激動地稟報道:“主公,賈大人的傳書他們成功了”激動之下,竟然沒有向曾炩行禮。
曾炩一愣,一把從傳令官的手中奪過傳書,飛快地看了一遍,臉上蹦出激喜之色。“快,快去命令子善停止行動”
典韋雖然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不過仍舊毫不猶豫地應諾一聲奔出了大廳。
曾炩疾步走到沙盤前,隨手拔掉象徵烏孫北部守軍的旗幟扔到一邊,將代表焉耆等國軍隊組成的西域軍團旗幟插在熱海(吉爾吉斯斯坦伊塞克湖)東北、天山西麓的烏孫東部重鎮昭蘇(並不是後世的昭蘇,而是在後世的昭蘇的西南部)。
昭蘇是烏孫東部的最重要軍事堡壘,位於天山支脈中段西麓,是烏孫王城赤谷城的北大門,然而此刻它卻落入了北疆軍的手中,一旦昭蘇落入北疆軍手中,那麼烏孫的北大門就完全敞開了。
“賈文和不愧是賈文和幹得好哈哈哈”曾炩不禁大笑起來。
顏良和典韋急匆匆地回到大廳中,顏良迫不及待地問道:“主公,發生了何事?”
曾炩難掩興奮地笑道:“兩天前,賈文和率兵奇襲了烏孫東北部重鎮、王城赤谷城的北大門昭蘇,盡殲其中毫無防備的三萬衆烏孫布在那裡的三萬大軍幾乎已經全軍覆沒,烏孫的王都已經處在我軍兵鋒的直接威脅之下”
顏良、典韋聞言登時興奮起來。“主公,我們可以不必撒退了”顏良激動地道。
曾炩點了點頭,狠聲道:“今年我本無意和烏孫開戰,但是它卻是先來捋我虎鬚老虎不發威,它還真當我是一直病貓啊這一次我不會放過他傳令賈詡,立即進擊烏赤谷城,同時命令郭嘉率領龜茲境內的大軍全速西來會合子善,你要做好準備,一旦城外烏孫軍退軍,你便率領無極鐵衛去騷擾他們這些天我一直讓無極衛息養着,現在是他們發威的時候了”
“是”顏良洪聲應諾。
凌晨時分,作爲東路軍統帥的哈比達在大帳內坐立不安,他直覺地感到有不好的事情就要發生了。
當太陽完全升起來的時候,哈比達麾下的一名部將進來稟報道:“大將軍,各部軍隊已經準備就緒,請下令攻城吧”
哈比達猶豫了片刻,抱起頭盔走出大帳。掃視了一眼不遠處整裝待發的輝煌大軍,不由的升起一陣激動,先前那不詳的預感已經不見了蹤影。哈比達跨上戰馬,望了一眼遠處殘破不堪、狼煙繚繞的姑墨王城,眼神中閃過一絲狠意。猛地一揮手掌,皮鼓聲登時大響了起來。緊接着,營壘大門轟然打開,大軍隨即如同開閘的洪水般傾瀉而出。
哈比達及一衆部將跟隨着兵潮出到營壘之外,然而就在這時,一騎斥候一臉惶急地朝哈比達奔了過來。
哈比達見此,先前那不好的預感頓時又冒了出來,而且更加強烈。
斥候飛奔到哈比達戰馬前,稟報道:“大將軍,陛下的緊急傳書”說着,雙手呈上一封短箋。
哈比達不由的心頭一跳,連忙拆看,隨即眉頭深鎖起來,有震驚之色。周圍的衆部將鴉雀無聲,心裡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哈比達緊緊地將短箋握在掌中,掃視了一眼身旁的衆將,語氣沉重的說道:“陛下命我等立刻回兵王都”
衆部將不由的小聲議論起來,其中一人抱拳問道:“大將軍,究竟發生了何事?”
哈比達沒有回答,而是命一名部將道:“傳令收兵”
就在城牆上的漢軍和姑墨軍民準備迎接烏孫瘋狂進攻的時候,卻突然發現浩浩蕩蕩出營列陣的烏孫大軍竟然莫名其妙的縮了回去。
城牆上的將士們面面相覷,不過曾炩等幾人卻知道是怎麼回事。
曾炩對身旁的顏良說道:“子善,你留下來小自戒備”語落,便朝城牆下走去。
曾炩纔回到自己營中,無極衛隨即前來稟報,說是姑墨國王和公主求見。
曾炩來到大廳,身着漢裝的姑墨公主蕾依麗雅和姑墨國王檀恩正在靜靜地等候着。
見到曾炩,兩人連忙站了起來,行了一禮,隨即檀恩迫不及待地問道:“夏王殿下,不知烏孫大軍爲何會突然收兵?”
曾炩到主位上坐下,衝檀恩和蕾依麗雅微笑道:“兩位坐下說話吧”
頓了頓,曾炩淡然道:“我今晨才收到發自烏孫昭蘇城的一封傳書,你們可能還不知道,賈文和率領的十萬大軍已經在兩天前殲滅烏孫東北部的防守主力,並且佔領了烏孫東北部最重要的城池昭蘇城目前,賈詡率領大軍朝烏孫王都進軍。並且西域軍團也在加速向溫宿城而來”
檀恩和蕾依麗雅不由得吃了一驚,隨即流露出極度的喜色,檀恩激動地道:“如此說來,眼前的這支烏孫大軍想必馬上就要退兵了”
曾炩點了點頭,分析道:“目前烏孫王都附近只有五萬左右的軍力,西面攻擊康居的哈桑距離赤谷城太遠,遠水解不了近渴,如若哈比達不退兵,烏孫王都被我軍攻陷是毫無懸念的不過,我們也不可掉以輕心,必須防備哈比達可能利用我們的這一想法而發動突襲”
檀恩深以爲然地點了點頭,“殿下所言極是”
曾炩微微一笑,道:“我已經命顏良將軍負責全城的防禦,他知道該怎麼做”
大約一個時辰之後,烏孫軍便開拔回返。烏孫軍表現得非常謹慎,五萬騎兵離開主力本隊在側後方向遊弋。看來,哈比達對於北疆軍的突襲深爲忌憚。不過直到太陽落上並沒有發生任何情況。
當天夜裡,哈比達戒備的非常小心,每一個環節都親自過問了一遍。衆將都因爲哈比達的謹慎而緊張得不得了。
然而一夜過去,卻沒有發生任何事情。
大軍繼續向王都方向前進。這一天,哈比達又收到了來自王都的加急傳書,沒有什麼新的內容,就是催促哈比達儘快率軍抵達王都,語氣很急,可見王都方面的情況非常不好。
在接下來的一天時間裡,一路小心謹慎的烏孫軍並未遇到任何問題,而且斥候也沒有發現任何異常情況。衆將不由得漸漸覺得哈比達有些小心謹慎過頭了,而哈比達也漸漸地放鬆了警惕。
在離開姑墨王都溫宿城王都的第三天,烏孫大軍進入了本國疆界,行進的速度更加快了,所有騎兵隊都已經離開了本隊先一步朝王都方向奔去。王城此時即將陷入了北疆軍的包圍,情勢非常危急。在昨天,哈比達就接到了數次催促。
這天傍晚時分,大軍來到一座遊牧小村,行進了一整天的將士們都不由得感到非常疲憊。哈桑命令大軍就地歇息一晚。
就在大軍鬆懈下來的時候,突然四周的警報聲響成一片。哈比達和衆將士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就在這時,只見無數黑衣黑甲的彪悍騎兵突然出現,在落日的餘輝下,顯得格外猙獰殺氣逼人。
哈比達終於反應了過來,心中震驚不已,不及細想,連忙命令麾下將士組織抵抗。
黑衣黑甲的無極衛鐵騎如同風暴一般捲入毫無防備的烏孫軍中。鐵騎無情的踏過烏孫將士的身體,生寒無比的刀光掀起重重血浪。無極衛鐵騎吶喊着,他們彷彿要將之前被憋在城中的鬱悶都發泄出來。在騎兵潮最前面的正是令給烏孫軍留下不可磨滅印象的顏良,一杆金槍在顏良的手中如龍如電,只見烏孫將士慘叫連連,身軀帶着鮮血在半空中飛蕩。
哈比達面色鐵青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過並沒有閒着,他趁着無極衛鐵騎被重重兵潮阻隔之時命處在靠後位置的前隊、左隊和中隊立刻列陣。
哈比達也不愧爲百戰名將,他竟然敢在無極衛騎兵完全擊破右隊和後隊之前構建起一道由數萬將士組成的堅固防線。
兩萬飛揚的鐵騎終於將烏孫軍的右隊和後隊完全擊潰,不過此時,呈現在眼前的卻是一道由數萬步兵組成的堅固防線。
顏良飛奔到距離烏孫軍陣線前五十餘步處立定,高高的舉起金槍。近萬無極衛鐵騎立刻呼嘯着迅速朝顏良這裡彙集。
近一萬無極衛鐵騎在烏孫軍陣線前列開衝擊陣線,人人神情森冷,虎目中喊着一絲興奮之色,整個騎兵羣就如同一座將要爆發的火山一般。
烏孫將士神情緊張地注視着不遠處的漢軍鐵騎,各部將領策馬來回奔馳着,大聲給麾下將士打氣。
顏良猛地將手中的金槍前指,近萬鐵騎猛發一聲喊,崩蹄而出,就如同山洪進發一般。
近萬鐵騎捲起滔關煙塵、挾無儔氣勢朝烏孫軍陣線奔涌而去。
烏孫軍將士緊握着手中的兵器,大睜着雙眼,神情比之前更加緊張了。
nbsp;無極衛鐵騎頂着密如急雨的飛矢咆哮着向前衝鋒,只見不斷有鐵騎中箭摔下馬去,隨即被淹沒在怒濤一般的鐵蹄洪流之中。無極衛鐵騎的衝鋒速度卻越來越快,散發出來的到悍殺氣越來越濃,那氣勢簡直可以塌天陷地。
黑色的騎兵洪流猛發一聲喊,奮力擲出手中的長槍,只見一蓬由長槍組成的密集槍雨撲面而來,首當其衝的烏孫將士不由的面色劇變,只感到喘不過起來。可怕的槍雨猛地泄到烏孫軍陣中,只見血花爆起一片,無數烏孫軍將士慘叫着被釘到地上,整個陣線出現了一陣波動。
就在烏孫軍將士還沒有從這一波打擊醒過神來之時,騎兵洪流便俠雷霆萬鈞之勢猛地撞在烏孫軍的陣線之上,沉悶而驚心動魄的撞擊聲連片響起,整個天地彷彿猛地晃動了一下。首當其衝的許多烏孫將士被撞飛了出去,更多的則被撞翻在地,整個烏孫軍的陣線已經搖搖欲墜了。而許多衝鋒的騎兵也被自身強大的衝擊力拋飛了出去。
騎兵洪流猛地一發力,登時將這一道防線給擊碎。顏良一馬當先,在敵軍叢中瘋狂地收割着生命。
哈比達聲嘶力竭的吼叫着,已經沒有退路的烏孫軍鼓起勇氣怪叫着朝人數明顯處於劣勢的無極衛鐵騎洶涌過來,哈比達的三千輕微騎兵也已經出動了。
雙方展開慘烈的混戰。驍勇的無極衛鐵騎在敵軍叢中砍得手都有些麻木了烏孫軍血紅着雙眼怪叫着,便顯出完全不同於之前的戰鬥氣勢,這是一種瘋狂,就如同一個懦弱的人在壓力面前突然爆發出的歇斯底里的瘋狂。
無極衛鐵騎面對敵軍的兇猛反擊越戰越勇,不惜與敵同歸於盡,即便重傷之下,即便手臂折斷,也血戰不休,這種是是不同於烏孫軍的,是一種完全漠視死生、視死如歸的壯烈。
隨着戰鬥的繼續,人數佔絕對優勢的烏孫軍竟然漸漸露出不支之象。而此時,無極衛已經付出了相當慘重的傷亡。
就在這時,一支烏孫騎兵部隊竟然突然出現在戰場之上,這支騎兵約有一萬人左右,是之前離開大隊先一步趕往王都的數萬騎兵中的一支。
戰場的情況登時急轉直下,無極衛鐵騎在這一萬生力軍的猛攻之下根本就顧不上掩殺哈比達本隊。
而此時,哈比達迅速重整軍隊。
哈比達及一衆部將率領數萬重新集結起來的步兵隊正在應付烏孫騎兵的無極衛鐵騎展開反擊。在兩方面的夾擊之下,人數處於絕對劣勢的無極衛鐵騎迅速失去主動權,即便顏良依舊驍勇無敵,即便無極衛鐵騎依舊勇不可擋,然而北疆軍的處境卻越來越不利了
見事已不可爲,顏良果斷下令撒退。殘存的一萬多鐵騎在顏良的率領的下,硬是從千軍萬馬中殺開了一條血路。
望着漸漸遠去的披着鮮血的軍隊,哈比達不由的鬆了一口氣。
“大將軍,追擊嗎?”一名部將請示道。其他的部將很默契的瞪了這個多嘴的傢伙一眼,他們可不想再同這些如同地獄使者的軍隊交手了。
哈比達一臉疲憊的搖了搖頭,盼咐道:“打掃一下戰場,我們連夜行軍”
大約半個時辰後,一名部將來到哈比達面前,稟報道:“大將軍,傷亡已經大概統計出來了”
見哈比達示意自己說下去,於是繼續道:“我軍死傷超過五萬人,其中陣亡者近三萬”部將嚥了口口水,“漢軍的死傷人數大概在五千左右其中陣亡者超過四千”
哈比達皺了皺眉頭,沒有說話。
部將看了一眼哈比達的臉色,輕聲請示道:“大將軍,如何處理漢軍的屍體?”說這話時,這名部將的神情有些複雜,既有敬畏又有仇恨。
哈比達道:“不管怎麼樣,他們都是值得敬佩的勇士傳令下去,不得侮辱他們的屍體,按照他們漢人的傳統,挖個大坑,把他們都埋了”部將應諾一聲。
“底下的士氣怎麼樣?”哈比達問道。
部將流露出猶豫之色。
哈比達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地道:“你不說我也知道經過此戰,只怕再也沒有人願意跟秦軍交手了”部將深以爲然地點了點頭。
三天之後,哈比達終於回到了離開沒有多少時間的烏孫王宮。
烏孫國王稱昆莫,也叫昆禰。烏孫王族的名字很奇怪,其最後都帶一個靡字,這應該就像是漢人的姓一樣。現在的昆莫名叫坤達靡,是西漢解憂公主的十一代孫。
此時,坤達靡正面色鐵青地看着哈比達,既憤怒又無奈:“哈比達,不久之前你可是帶着孤的二十萬大軍離開赤谷城的,現在這麼一點人回來”
坤達靡霍然而起,憤怒之極的神情在眼中閃過。隨即他卻緩緩地坐了回去,神色比剛纔緩和了不少。
“末將無能,請陛下治罪”哈比達一臉慚愧地請罪道。
烏孫昆莫看向一旁的王后韋斯琴娜,韋斯琴娜是烏孫盟友伊列族族長的女兒,是一個金髮碧眼的漂亮女人。她是一個野心勃勃的人,嫁到烏孫數年的時間裡,將其它的昆莫王妃盡數打入冷宮,並且變相的控制了昆莫坤達靡,可以說,她纔是如今的烏孫之王。
不過,此時韋斯琴娜的臉色也不怎麼好,不過比烏孫昆莫坤達靡要平和許多。
韋斯琴娜淡然道:“哈比達大將軍雖然有過,然而能數次破解漢軍的突襲陰謀,也算是難能可貴可算是功過相抵了大將軍你起來吧”
按照韋斯琴娜的蛇蠍性格,本來是絕不會放過失敗者的,然而現在是非常時刻,賈詡率領的十萬大軍正在猛攻烏孫王城赤谷城以北二十餘里的綠蔭城,雖然綠蔭城有兩萬軍隊防守,然而在賈詡十萬大軍的猛攻之下情況殊不樂觀。哈比達率領的十餘萬大軍,關係着赤谷城的安危。
哈比達拜謝道:“多謝王后。”然而並沒有立刻站起來,而是看着韋斯琴娜一旁的烏孫昆莫坤達靡。
坤達靡沒好氣地道:“王后叫你起來,你就起來”
哈比達連忙拜謝,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