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的晨曦鋪灑在許都城內。
城內的街道上並沒有多少秦軍的存在。
戰場已經清掃,城內百姓也沒有受到秦軍的‘騷’擾。
一戶人家的房‘門’慢慢的打了開來,在家中藏了整夜,始終沒有等到秦軍踹‘門’而入,一個漢子伸出腦袋向街道上望了望。
秦軍將士們用水沖洗過頭天發生過戰鬥的街道,街道上的血漬已被衝去,戰鬥中死亡的雙方將士,也已經得到了安置。
死者都被運送到城外的野地中安葬,整座許都城,就好似從來沒有經歷過戰鬥似得。
街道上空‘蕩’‘蕩’的,連半個行人也沒有,甚至沒有秦軍將士的存在。
伸出腦袋向外望了一會,那漢子回頭朝屋內喊了一嗓子:“孩兒他娘,好似街上無人!”
躲藏在屋內的,除了這個漢子,還有一個‘女’子以及他們的一雙兒‘女’。
漢子打開房‘門’時,‘女’子緊緊的摟着兩個年幼的孩子,驚恐的望着房‘門’。
聽到漢子說街道上沒人,‘女’子也是有些疑‘惑’,帶着兩個孩子到了‘門’後,也將腦袋伸到‘門’外望了望。
果然,街道上一個人影都沒有,不過‘女’子卻是看到,就在他們隔壁,那戶人家也是開了房‘門’,有兩個腦袋伸到‘門’口,向‘門’外張望着。
打開房‘門’的民宅越來越多,卻始終沒有人跑到街上。
就在這條街上的百姓都伸出腦袋向外張望的時候,一陣整齊的腳步聲傳進了人們的耳朵。
“秦軍來了!”腳步聲傳來,緊接着不曉得是誰喊了一聲,人們就看見在街道的盡頭,走來了一支隊形整齊的紅衣巡邏兵。
出現在街道盡頭的,正是一支承擔着巡邏任務的秦軍。
見秦軍走了過來,屋內的百姓們連忙紛紛將房‘門’關上。
有戶人家關‘門’不夠及時,家中孩童又太過頑皮,見到身穿紅衣的秦軍,很是好奇的跑出了屋外。
孩童跑出屋外時,巡邏的秦軍已經到了他面前。
躲進屋內的孩子孃親眼看着秦軍到了孩子跟前,發出一聲慘叫,竟是嚇暈了過去。
從孩子身邊走過,前面的秦軍就好似沒有看到他似得,只有隊尾的一個秦軍兵士,愛撫的朝着他的頭頂‘摸’了‘摸’。
被秦軍兵士‘摸’了‘摸’頭頂,孩童也伸出小手拽了拽他的衣襟,就好像有些留戀他那大紅的戰衣一般。
撫‘摸’孩子頭頂的秦軍咧嘴一笑,並沒有多做逗留,跟着隊伍往前走了。
秦軍並沒有傷害孩童,也沒有絲毫要闖入兩側民宅的意思,只是沿着街道一路朝前走了。
眼看着這隊秦軍離去,百姓們紛紛走出家‘門’,一個個伸長了脖子,朝着他們的背影張望。
有人走出家‘門’,更多的人便大起了膽子,走上街道的人也是越來越多。
太陽尚未爬上三竿,許都城內的百姓,對秦軍的懼怕便因秦軍的秋毫無犯而徹底被他們遺忘。
商鋪紛紛開‘門’營業,一些小販也都從家中搬出營生,在街道上沿街叫賣,這座前一天還發生了戰鬥的城池,竟是隻用了一天的時間,就恢復了往日的生機。
城內百姓沒有收到絲毫的‘騷’擾,那些曾經追隨曹‘操’的官員們,卻是沒有這麼好的運氣。
每座官員府宅‘門’外,都守着一隊全副武裝的秦軍,官員家中上到主家,下到僕從,所有人都是隻許進而不許出,整個許都城內的官員,都被秦軍給軟禁了起來。
被軟禁最爲嚴密的,自是要數躲藏在皇宮內的劉協。
自打秦軍攻破許都,劉協就一直躲藏在寢宮內,連半步也沒幹邁出。
眼看着太陽已經上了三竿,秦軍還是沒有人前來見他,劉協心中隱隱的感覺到了一陣不安。
就在他和伏皇后都擔心着秦王會如何處置他們的時候,‘門’外傳來了一個秦軍兵士的聲音:“陛下,賈中郎求見!”
秦軍兵士雖說在稱謂中加了“陛下”二字,可語氣裡卻是沒有半點恭敬的意思。
躲藏在屋內的劉協也是曉得,秦軍兵士的通稟,只不過是和他招呼一聲,至於賈詡要進入寢宮,他答應不答應,倒是無關緊要。
心內也是清楚這些關節所在,劉協向屋外說了句:“請賈中郎入內相見!”
他的話音才落,寢宮房‘門’就被衛士推了開來,賈詡已是跨步進入屋內。
徑直走到劉協晚間安歇的內室,先是看了他和伏皇后一眼,賈詡隨後才抱拳對二人說道:“臣賈詡,叩見陛下!”
已是習慣了作爲砧板上的魚‘肉’,劉協立時便面帶笑容,對賈詡說道:“中郎免禮,且請寬坐!”
向劉協謝了一聲,賈詡並沒有立刻坐下,而是對他說道:“陛下,今日覲見,臣爲陛下帶來了一人,還望陛下接見!”
“既是中郎引薦,朕自當相見!”坐直了身子,劉協還不忘整了整衣衫,對賈詡說道:“還望中郎請客人入內!”
面帶笑容,賈詡回頭向屋外喊了一聲:“請董妃入內!”
賈詡話剛出口,劉協和伏皇后就都是一臉的愕然,倆人臉上全都流‘露’出了不敢相信的神‘色’。
董妃當年因衣帶詔之事被牽連,幸而有人暗中相助,幫着她離開了許都,可自那以後,劉協與伏皇后便再沒得到過關於她的消息。
秦軍剛擊破許都纔有一天,董妃就回到了許都,顯然這些日子裡,她是被秦王給保護了起來。
滿臉愕然的看着‘門’口,隨着一陣環佩叮噹,出現在劉協與伏皇后眼前的,果然正是當年險些死在曹‘操’手中的董妃。
見到董妃,劉協的身子欠了欠,下意識的朝她伸出了雙手。
走到劉協身前,董妃尚未說話,已是淚痕滿面,盈盈的向他和伏皇后行了一禮,什麼話都沒說出口,卻是已經泣不成聲哭成了個淚人兒。
“陛下夫妻重逢,可喜可賀!”站在一旁的賈詡見劉協站起來拉住了董妃的雙手,抱拳朝他拱了拱,笑着說道:“臣尚有要事要與陛下相商,不曉得……”
話說到這裡,賈詡止住了話頭,一雙眼睛卻是看着伏皇后和董妃。
二人雖是‘女’子,卻也是冰雪聰明,如何不懂得賈詡是不想要她二人留在此處,於是連忙向劉協告了個退,雙雙離開了內室。
伏皇后和董妃離去之後,賈詡再次朝劉協抱拳躬身一禮,這纔在屋內的一塊草蓆上坐了。
與賈詡相向而坐,劉協抱起雙拳對他說道:“中郎將董妃送回朕身邊,朕日後定當厚報!”
“陛下要謝的,並非微臣!”抱拳躬身,賈詡對劉協說道:“董妃當日逃離許都,乃是殿下着人四處找尋,暗中令人保護,方纔有今日陛下夫妻團聚之時!”
聽得是劉辯爲他保全的董妃,想到當年還曾派出刺客刺殺劉辯,劉協的臉上瞬間閃過了一抹愧疚,不過賈詡後來的話,便是讓他再沒了愧疚的感覺。
“陛下與殿下乃是一脈同生!”凝視這劉協,賈詡輕聲對他說道:“不知陛下可曉得,當年若非董卓篡權,這天下乃是何人做主?”
“自是秦王!”身爲皇帝,雖說一直以來都是做人的傀儡,劉協卻並非是個蠢人,賈詡雖說話說的隱晦,可他卻還是從中聽出了內在的意味,額頭上已是佈滿了冷汗。
最是無情帝王家!
太平盛世中,帝王的子嗣爲了爭奪皇位,也還會是斗的你死我活,更不用說在‘亂’世之中,他先是從劉辯手中奪了皇位,爾後又因懼怕劉辯重新稱帝派出刺客,意圖將劉辯誅殺。
這些事情,每一樁每一件,都足以讓他死上千百回。
“大漢江山,沃土千里!”凝視着劉協,賈詡接着說道:“陛下身爲大漢皇帝,可曾有寸土在手?”
“無有!”低下頭,劉協額頭上的冷汗已是如同黃豆般大小,回答賈詡時,聲音也好似蚊蚋一般。
賈詡就好像根本沒看出劉協的懼怕,接着說道:“穩固江山,須甲士百萬!陛下手中可有甲士?”
“無有!”擡起衣袖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劉協再次應了一聲。
“陛下無有,秦王殿下卻是有!”面帶笑容,賈詡將聲音壓到很低,向劉協問道:“以陛下看來,誰更適合做這江山之主?”
沒想到賈詡會問的如此明瞭,劉協一愣,竟是沒能立刻給予迴應。
從劉協的目光中看出了驚惶,賈詡接着向他問道:“陛下以爲,這世間是權勢緊要,還是‘性’命緊要?”
這句話問的好似沒有由頭,可聽在劉協的耳中,卻無疑是最直接的威脅,
趕忙抱起雙拳,劉協對賈詡說道:“煩勞中郎轉告秦王,大漢江山本是秦王所有,朕願將皇位禪讓於秦王!天下一統,當有明主,大漢社稷,當有明君!朕願爲秦王牽馬執鞍,做馬前一卒。”原本還以爲勸說劉協是多麼困難的事情,聽得他說出這麼番話,賈詡臉上流‘露’出了一抹讚許的笑容,慢慢的站起身,抱拳說道:“陛下‘胸’襟廣闊,秦王必定感恩,臣這邊修書殿下,言明陛下深明大義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