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詡挑明立場,支持袁紹擁戴劉辯稱帝,而徐庶與龐統,則與他站在對立面上,反對劉辯稱帝。
起先只是賈詡與徐庶、龐統爭論稱帝的利弊,到了後來,就連在場的將軍們也都參與了進來。
與徐庶、龐統不同,將軍們的思維,相對的要簡單許多。在他們看來,劉辯帶着他們打仗,爲的便是保大漢的江山。
既然劉辯也是漢室血脈、劉協也是,沒道理他們與劉辯一同打下江山,卻要拱手將皇帝讓給劉協去做。
至於劉辯如今稱帝,時機究竟合適不合適,對將軍們來說,倒是沒有那麼重要。
如此一來,反對劉辯稱帝的徐庶和龐統,在辯論之中,漸漸的竟是處於了劣勢。
“殿下!”衆人正爭論的熱鬧,膀闊腰圓、相貌粗醜,猶如一尊鐵塔般敦實的典韋跨步上前,抱拳對劉辯說道:“我等追隨殿下廝殺疆場,將軍們於沙場之上個個用命,爲的便是殿下重做皇帝。若是殿下不願做這皇帝,我等還打的甚仗?還不若殿下給我等發放兩把鋤頭,再給幾畝薄田,一人賞賜個七八十來個女人,回家種地生娃來的實在。也強如將來得了天下,眼看着殿下將它拱手送給別個!”
“典韋放肆!”典韋的話音才落,徐庶就朝他瞪了一眼,厲聲喝道:“若是殿下當真依了你,豈非是要陷殿下於不忠?”
“軍師此言謬矣!”徐庶才喝了典韋一句,趙雲便跨步上前,先是朝劉辯拱手行了一禮,隨後又給徐庶施了一禮說道:“典將軍所言,乃是我等心聲,如何會牽扯殿下陷於不忠?殿下當初便是這大漢朝的皇帝,是那董卓禍亂朝綱,逼迫殿下退位。當今陛下,雖說坐於朝堂之上,可他那皇帝之名,卻是假亂臣賊子之手而得,又如何算得上是大漢正統?承認朝堂之上的皇帝,豈非是承認董卓亂政有理?殿下稱帝,不僅是我等武將心聲,也是全天下臣民心聲,更是大漢社稷之福,軍師今日一味反對殿下稱帝,卻是不知爲何?”
“趙將軍!”趙雲的話音才落,徐庶便對他說道:“雖說當今陛下乃是假亂臣賊子之手登基,可畢竟是行過登基大典,如此便已是名正言順。殿下若要稱帝,須待到當今陛下失德在先,方可行事。朝中臣子,如今個個位高權重,雖說爲李傕、郭汜所制,卻無人願拱手讓出權勢
。殿下登基,定是會重用於社稷有功之人,那些朝堂臣子,於殿下未有寸功,保大漢社稷不力,怎會心無顧忌?又怎會任由殿下行事?屆時長安一道檄文,通令天下討伐殿下,這天下間野心如公孫瓚者不在少數。燃文小說網試問這些人,是願扶持孱弱的當今陛下,還是願俯首帖耳聽從殿下號令?”
徐庶一句話,把在場的衆人都問的愣了。就連袁熙,也是微微張着嘴巴,不知該如何應對纔是。
“管他娘!”廳內衆人沉默了片刻,就在整座大廳都陷入一片尷尬的寧靜時,黑臉膛的管亥雙手叉着腰,一梗脖子,嚷嚷了起來:“老子便是隻認我家殿下,誰若不服,老子便一刀劈將上去,砍了他的狗頭……”
“管將軍好武藝!”管亥的聲音還在大廳內嗡嗡的迴響着,龐統就微微一笑,向管亥問道:“可這天下,武藝高強者,又何止管將軍一人?眼下我洛陽雖是有着數十萬大軍,但可用之將卻是不多。若是真的引來了多路討伐,試問管將軍可有分身之術,南北縱橫抵禦強敵?”
管亥剛說了句豪邁無比的話,心內正自得意,卻被龐統兜頭澆了一桶冷水,瞪圓了眼睛,咂吧着嘴,卻是不曉得該如何辯駁纔是。
“二位軍師!”起初就立場分明,贊成劉辯稱帝的賈詡伸手捋着下巴上的鬍鬚,眼睛微微眯着,對龐統與徐庶說道:“二位軍師只言其一,卻不說其二,豈非有些聳人聽聞?”
聽得賈詡說他們只言明瞭其一,卻不說其二,徐庶向賈詡做了個請的手勢說道:“賈中郎若有高見,庶願聞其詳!”
“軍師只言有野心如公孫瓚者,卻並未提及,忠義如冀州袁公者,會當如何?”放下捋着鬍子的手,賈詡抱拳面朝着劉辯,對廳內衆人說道:“若是公孫瓚等敢於對殿下羣起而攻之,袁公等忠於大漢宗室之能臣,豈會坐視不理?屆時殿下只須集中兵力,自弱而強逐個攻破,其餘亂軍,均由各路義軍討伐,天下如何不定?”
“賈中郎說的倒是輕巧!”賈詡的分析並沒有得到徐庶與龐統的認可,反倒是惹來了龐統帶着些許譏誚的冷哼,只聽龐統說道:“若是各路義軍屆時只顧保全自家,隔山觀虎,殿下又當如何處置?”
“定然不會!”這次沒等賈詡說話,袁熙就迫不及待的接口說道:“家父令末將前來,便是向殿下表明忠心,只要殿下稱帝,家父定然率冀州兵馬,與殿下休慼與共!絕不背棄!”
“口說無憑!”龐統輕嘆了一聲,搖了搖頭,嘴角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對袁熙說道:“若是令尊屆時反悔,殿下又當如何處置?”
看着龐統那張掛起怪怪笑容的醜臉,聽了他一句恰好切入要害的質問,袁熙是滿臉的茫然。他根本不曉得該如何迴應龐統,至少在他出發之時,袁紹與冀州一干幕僚並未想到會將他陷入如此尷尬的境地。他唯一能夠確定的,便是自打董卓亂政以來,袁紹就從來沒有承認過劉協的皇帝身份,一心只想扶持劉辯重新登基。
以往三番兩次催促劉辯儘早登基,袁紹已是表明了全部的誠意。可龐統這句話,卻是暗含着濃重的懷疑,懷疑將來劉辯一旦登基,袁紹會來個釜底抽薪。只要到時袁紹如此選擇,劉辯將面臨的,便是朝堂之上那羣臣僚以及對江山社稷有着覬覦之心的梟雄討伐。
以劉辯眼下的實力,討伐一路實力不算強大的諸侯,或許還有勝算,但是面對數路諸侯共同進犯,他卻是完全沒有抵禦能力。
龐統的顧慮,也不可說是完全沒有道理
!
龐統的話音落下,大廳內又陷入了一片讓人窒息的寧靜,包括劉辯在內,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了袁熙的臉上。
被劉辯的眼睛盯着,袁熙只覺着渾身都不自在,他沉默了片刻,突然雙手抱拳,半跪在地上,對劉辯說道:“殿下,我冀州袁家,當以殿下馬首是瞻,從今往後,但凡殿下要征討之人,冀州袁家定然率先起兵征討,以爲先鋒!”
“小將軍且回去歇息,待本王與衆位僚屬商議之後,再回話如何?”得了袁熙的允諾,劉辯低頭沉吟了片刻,纔對他說道:“此事關乎大漢社稷,更關乎本王聲譽,本王不得不慎!”
“末將告辭!”劉辯提出要他迴避,袁熙心知已是無有理由留在此處,趕忙抱拳躬身,向劉辯行了一禮,朝後退了兩步,隨後專身往前廳正門去了。
韓珩見袁熙離去,也趕忙向劉辯行禮告退,跟着袁熙,徑直出了前廳。
“殿下!”待到袁熙與韓珩出了前廳,徐庶等人各自歸位,剛回到矮桌後,徐庶就抱拳對劉辯說道:“袁紹欲要殿下稱帝,想來不過是要在殿下重振大漢雄威之後,從中得些好處,以穩固袁氏於朝堂之上的地位,應是無有更多深意。可殿下如今着實不宜稱帝,眼下只可虛以委蛇,先請袁紹發兵攻打公孫瓚,再做計較!”
“正是!”出乎除劉辯、龐統之外所有人意料的,是徐庶這句話才說完,先前還與袁熙立場相同,一力慫恿劉辯稱帝的賈詡也站了起來,對劉辯說道:“臣下不才,自投效殿下,尚未立得寸功,肯請殿下允臣下前往冀州面見袁紹。公孫瓚屢次與殿下爲敵,我軍若要征討,必定受那長途奔波之苦,假使可說服袁紹出兵,待到北方戰事明瞭,我軍再行出征,當可一戰擊破公孫瓚!”
聽了徐庶與賈詡的話後,劉辯微微一笑,對他說道:“本王曉得輕重,也不會急於稱帝。文和既有把握說服袁紹出兵討伐公孫瓚,那便由你辛苦一趟,過幾日送袁熙返回冀州,與袁本初好生談談出兵之事。”
“謝殿下!”得了劉辯允諾,賈詡趕忙跨步走到前廳正中,抱拳躬身,向劉辯謝了一聲。
“這幾日,好生招待袁熙!”手肘支在大腿上,劉辯一隻手捏着下巴,微微蹙起眉頭,想了片刻,纔對賈詡說道:“方纔文和與他一同勸服本王稱帝,想來他對文和是頗有好感。袁熙好棋,文和多與他手談幾局,待到將來前往冀州,身旁多個袁氏子弟作爲助力,成事的把握也會更多幾分!”
“臣下定當全力以赴!”賈詡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勢,再次應了一聲,這才退回到矮桌後坐下。
“若無他事,衆人且散了吧!”事情已然商議妥當,劉辯朝衆人擺了擺手,對他們說道:“今日所議之事,斷然不可外傳!”
說着話,劉辯下意識的扭頭看了一眼管亥。
見劉辯扭頭看他,管亥眨巴了兩下眼睛,站了起來,抱着雙拳甕聲甕氣的對劉辯說道:“末將曾口無遮攔,給殿下添了許多煩心,若是再敢將於此商談之事說出去,殿下只管割了某的舌頭!”
說到割舌頭,管亥還真的將舌頭給伸了出來,用兩隻手指捏着舌尖,另一隻手的手指朝着舌頭上比了個劃拉的動作。管亥的舉動,讓廳內衆人感到很是好笑,可由於劉辯也在廳內,衆人又不好打趣他,只得憋着笑,把臉扭到一旁,不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