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黎陽不過百里開外,曹‘操’率領大軍,正朝着黎陽方向推進。
騎在馬背上,一邊前行曹‘操’一邊向身旁的荀攸說道:“公達妙計,我軍只是一戰,便擊破袁譚、袁尚兩路兵馬,如今黎陽城內怕是兵馬已然無多!”
“曹公擊破黎陽,斷不可趕盡殺絕!”騎馬走在曹‘操’側旁,荀攸對他說道:“給那袁譚留以喘息之機,袁譚一心做這河北之主,必定無所不用其極,曹公正可加以利用!”
扭頭看着荀攸,曹‘操’嘴角‘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他並沒有說話,荀攸早先已然同他說過,奪取河北,以曹軍眼下的兵力並非不可以,只是一旦強攻,將來便再無與秦軍爭鋒的戰力。
利用袁譚和袁尚之間的爭鬥,纔是上策。
“夏侯惇!”騎着馬又向前走了一段,曹‘操’向身後喊了一聲。
聽到他的喊聲,夏侯惇策馬上前,抱拳問道:“曹公有何吩咐?”
“領軍一萬,強攻黎陽!”擡手朝前一指,曹‘操’對夏侯惇說道:“要讓袁譚曉得,我軍此番前來,不破黎陽,誓不還師!”
“諾!”先前曹軍才勝了一陣,將士們士氣正旺,就連將軍們也都是迫不及待想與袁軍再度開戰,得到曹‘操’的命令,夏侯惇將雙拳一抱,應了一聲,兜轉戰馬往隊伍後去了。
沒過多會,從曹軍之中便分離出一萬兵馬。
這一萬人離開曹軍的隊列,加快速度,跟着夏侯惇向黎陽開去。
一邊緩轡前行,曹‘操’一邊看着剛離去的一萬兵馬,對一旁的荀攸說道:“公達可有妙計,如何短日之內將黎陽攻破!”
“攻破黎陽,不過爾爾!”微微一笑,荀攸說道:“袁軍新敗,士氣低落,將士守衛城池必定也是心不在焉。夏侯將軍此番前去,雖說只引領一萬兵馬,卻是也可將袁譚麾下兵馬殺寒了膽氣!”
荀攸的意思十分明確,這場攻城戰,曹軍完全可採取硬碰硬的方法。
曹‘操’沒再吭聲,望着黎陽方向,臉上流‘露’出了一抹得意。
領軍離去的夏侯惇,帶着一萬曹軍加快行程,直撲黎陽。
百餘里的路程,在曹軍的腳程下,也不過是一兩日的光景。
到了第三日晚間,一萬兵馬便已是抵達黎陽城下。
黎陽城,城‘門’緊閉,城牆上的袁軍將士們一個個緊攥着兵刃,望着出現在城外的曹軍,許多人緊張的連手心裡都沁滿了汗珠。
得到曹軍兵臨城下的消息,袁譚趕忙同郭圖、辛評跑上了城牆。
天‘色’已是很暗,從城頭上向外望去,根本看不清曹軍陣列,只能看到成片的火把在城外點亮。
站在袁譚身旁,辛評對他說道:“城外火光並非許多,來到城外的曹軍不過萬餘人而已。”
“萬餘人!”緊緊的鎖着眉頭,袁譚對辛評說道:“可我軍城內只有不足萬人,且曹軍大隊顯然就在後面,若是曹軍發起攻城,我軍如何能守得住?”
“將軍當早做謀算,撤出黎陽,趕赴南皮!”曹軍已經兵臨城下,另一側的郭圖對袁譚說道:“晚走不如早走,將軍切不可死守黎陽!”
望着城外連成一片的火把,袁譚眉頭緊鎖,沉默了片刻才說道:“若是某撤走,將士們又如何肯死守城池?罷了,而今也說不得其他,既然曹軍來了,某便與他們拼個魚死網破!”
袁譚語氣十分決絕,辛評和郭圖相互看了一眼,也都是一臉的無奈。
就在二人琢磨着如何勸服袁譚離開黎陽趕赴南皮時,袁譚轉過身,向城牆上的袁軍將士們喊道:“將士們,曹軍兵臨城下,你等心中可有懼怕?”
城頭上才袁軍將士們,遠遠看到曹軍趕來,早已是心中恐慌,聽到袁譚如此一喊,所有人全都愣住了,一雙雙眼睛都望向袁譚站立的地方。
夜‘色’雖不算十分深沉,可晚間的黎陽城牆上,卻也是看不清太遠的地方。
袁譚只能從附近的將士們臉上看出他們的茫然和無措。
雖然城牆上的袁軍將士們並沒有一個人給袁譚迴應,他卻是從將士們的神‘色’,看出了他們的恐慌。
看着近處的一羣袁軍將士,袁譚高聲喊道:“曹賊殘暴,但凡俘獲我軍,必定坑殺!”
這句話,無疑是在本就心存懼怕的袁軍將士們心窩上又紮了一刀。
所有袁軍將士都面面相覷,其中有些膽子小的,甚至想到了趁着曹軍還沒有攻破城池,趕緊逃走。
將士們臉上流‘露’出的慌‘亂’被袁譚給把握了個正着,他眼睛微微眯了眯,接着喊道:“某曉得你等之中已是有人想逃,可看看城外,你等即便出了城,又往何處去?”
隨着袁譚一聲高喊,所有聽到他喊聲的袁軍都把臉轉向了城外。
放眼望去,城外成片的火把幾乎可接連天地。
辛評等人倒是能看出,城外只有萬餘曹軍而已,可看在袁軍將士的眼中,城外曹軍人數,卻絕對不止那麼一點。
膽氣已經寒了,袁軍將士們在心底,也是已將曹軍的力量無限的擴大。
許多袁軍‘舔’着乾燥的嘴‘脣’,看向城外的時候,眸子中流動着難以掩飾的恐慌。
一番言語,把袁軍將士的恐懼全都撩撥了起來,袁譚微微眯縫着眼睛,看着近處他能看清的一羣袁軍,高聲喊道:“出城之後,你等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條是送到曹軍面前,讓他們當成豬狗一般屠戮,另一條,則是倉促逃走,供曹軍騎兵於身後屠殺取樂!”
“你等要選哪條?”話說到這裡,袁譚陡然一變語氣,厲聲向袁軍將士們喝問了一聲。
所有袁軍都被他問的渾身‘激’靈靈打了個冷戰。
從袁譚的話中,袁軍將士們聽出這一戰,無論他們如何選擇,都必定會,面臨死亡的意味。
沒人回答袁譚,每個人都被濃重的恐懼籠罩着。
許多袁軍望着城外曹軍舉着的火把,臉上恐懼的神‘色’早已是無法掩飾。
“倒是還有一條生路!”看着滿臉恐懼的袁軍將士們,袁譚接着喊道:“我等只須死守城池,曹軍軍糧難濟,用不多久,必定退兵!”
聽到袁譚這聲喊,所有袁軍將士的眸子中,都陡然亮起了求生的光彩。
一雙雙眼睛再看向城外的曹軍,袁軍將士們早先的恐懼已經退去了不少。
“將士們!”一把‘抽’出長劍,袁譚把長劍高高舉起,向城頭上的袁軍喊道:“自官渡以來,我軍屢戰屢敗。今日,我等便讓曹軍在這黎陽城下橫屍遍野,要他們曉得,河北並非他們想來便來!”
“吼!”強烈的求生‘欲’念下,袁軍將士們紛紛舉起手中的兵刃,齊齊發出了一聲吶喊。
城牆上的袁軍士氣被袁譚鼓舞了起來,城外的曹軍此時也開始慢慢向着城牆推進。
率領一萬曹軍抵達城下,夏侯惇完全可以待到天明再發起進攻。
可一向‘性’急的他,既然已經兵抵黎陽城下,又怎肯再多等待?
駐馬立於中軍,夏侯惇將手中長戟一揮,高聲喊道:“大軍推進,即刻攻城!”
隨着他一聲令下,曹軍陣列中,立刻便傳出了陣陣戰鼓聲。
“咚咚”的戰鼓在夜‘色’中敲響,寧靜的夜晚在戰鼓聲聲中震顫。
一隊隊手持大盾的曹軍跨步走出陣列,擡着雲梯,朝黎陽城牆‘逼’近過去。
在持着大盾的重步兵陣列中,還參雜着手提長弓的弓箭手。
‘挺’直着身板,一邊前進,弓箭手一邊從腰間的箭壺中‘抽’出羽箭搭在弓弦上。
曹軍前進的同時,城牆上的袁軍弓箭手,也紛紛把遇見搭在弓弦上,瞄準了正朝着城牆推進的曹軍大陣。
一羣袁軍兵士,擡着許多口大鍋跑上城牆,把大鍋架到一個個早已壘砌起的巨大鍋竈上,在點燃火之後,用木桶往大鍋中傾倒着一桶桶的清油。
還有更多的袁軍將士,不停的城上城下奔跑着,把一塊快沉重的青石搬上城頭,擺放在城垛邊。
城牆上的青石越來越多,點燃了火焰的鍋竈也是越來越多。
曹軍推進的途中,鍋竈內的清油漸漸的冒出了一股股青煙,油汁的溫度也在火苗鍋底的同時快速的攀升着。
手持長劍,凝視着正朝城牆推進的曹軍大陣,袁譚對一旁的辛評和郭圖說道:“你二人均爲幕僚,留於城上也是無有他用,且入城暫避,待到本將軍擊退曹賊,再前來慶功不遲!”
“將軍身先士卒,我二人又如何可退?”袁譚話纔出口,辛評就一把‘抽’出他那柄文士佩劍,抱拳說道:“下僚願隨將軍死守黎陽,將軍不走,下僚斷然不會後退半步!”
見辛評‘抽’出長劍表示不肯下城,郭圖也‘抽’出了長劍,對袁譚說道:“我二人雖是幕僚,卻也有着一腔熱血,今日下僚願將這一腔熱血灑在黎陽城上,以報袁公與將軍知遇之恩!”
凝視着二人,袁譚的眉頭緊緊蹙着,稍作沉默便對他們說道:“二位既有此心,便隨在本將軍身後,切不可離本將軍太遠!”“諾!”被允許留在城牆上,辛評和郭圖齊齊抱拳應了一聲,臉上都流‘露’出了一抹堅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