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河岸邊,洛陽軍收起了營帳,正緩慢的向着南方撤退。
他們撤退的速度很慢,以機動性爲特長的騎兵,此時竟是要比步兵的速度還緩慢上幾分。
領着大軍,緩緩向南方撤走,趙雲一邊走,一邊還不時的回頭往河岸對面的匈奴陣營張望。
大軍撤離白水岸邊,對面的匈奴人卻是沒有半點動靜,就好似根本沒發現他們正在撤走一般。
“匈奴人何時這般聰明瞭!”騎馬走在趙雲身旁,太史慈在回頭向河岸對面望了一眼之後,壓低了聲音對趙雲說道:“若是我軍撤的太遠,軍師之計恐怕……”
“子義莫要擔心!”回過頭,望向南方,趙雲微微一笑,以同樣低的聲音對太史慈說道:“匈奴人不比中原豪雄,他們不過是一羣靠着兩條腿走路的野獸!憑着他們的腦袋,還鬥不過龐軍師!”
“子龍所言不差!”同樣微微一笑,太史慈附和了一聲,便沒再說話。
“將軍!匈奴人動了!”領着大軍,剛走出沒多遠,一名跟在趙雲身後的親兵就擡手朝後一指,向趙雲喊了一聲。
聽得親兵喊了一聲,趙雲扭頭朝河對岸看了一眼,果然看到對岸的匈奴大軍正緩慢的朝着河岸邊推進。
看見匈奴大軍動了,趙雲的嘴角牽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扭回頭,雙腿朝着馬腹上一夾,向身後的大軍喊道:“加快行進,給匈奴人過河的機會!”
雖說大多數人都不太明白爲何要讓匈奴人有機會過河,可跟着趙雲的一萬洛陽軍騎兵,卻是沒有一個人提出質疑,在趙雲加快了速度的同時,也都紛紛策馬緊隨其後。
洛陽軍拔營而起,河岸北面的匈奴大軍中,去卑望着洛陽軍漸漸遠去的背影,緊鎖着眉頭。
他的心內還是有些擔憂,不曉得趙雲因何突然撤軍。
可麾下的將軍們,卻根本不給去卑太多思考的空間,得知洛陽軍已從岸邊撤離,一力慫恿去卑立刻揮軍渡河。
無奈之下,去卑只得命令五萬大軍先行渡河,剩餘五萬兵馬則留在河岸北面,以待局勢有變。
黑壓壓的匈奴騎兵,緩慢的朝着白水推進。一匹匹戰馬跳進了河中,激起一團團水花。
戰馬雖是能夠鳧水,可它們畢竟不是游泳的健將,下了河,行進的速度與陸地上相比,要大打折扣。
成片成片的匈奴騎兵下了河,隨着匈奴騎兵在水中抖動繮繩和用雙腿夾着馬腹的動作,流動的河牀上,濺起的一團團水花,就猶如一朵朵在水中綻開的白蓮,在陽光的照射下,白的是那麼晃眼!
最先下水的匈奴人,已經渡過了半邊河牀,正極力向白水南岸逼近。
領着洛陽軍繼續向南行進的趙雲並沒有回頭,不過在策馬奔馳了片刻之後,他卻再次將速度放緩了下來。
站在河岸北面的去卑,遠遠的望見洛陽軍好似速度又緩慢了下來,心頭一緊,趕忙向身後的一名匈奴兵喊道:“傳令下去,停止渡河!”
去卑的命令很快傳到了河岸邊,可領軍渡河的匈奴將軍,眼見就能登上對岸,哪裡肯輕易撤回。
匈奴人與漢軍最大的區別,就在於他們作戰,依仗的並不是嚴格的紀律,他們憑藉的只是匈奴特有的血性和勇氣。
在戰場上,匈奴將軍拒絕執行主帥命令的事情,也是時有發生,雖說很多匈奴將軍會在戰後因此被砍下腦袋,這種事情卻還是屢見不鮮。
領軍下了河的幾位匈奴將軍,聽得後面傳來去卑要他們折回北岸的命令,只裝作不知,其中一人甚至雙腿朝馬腹上一夾,向跟在身後已經下了河的匈奴兵喊道:“加快速度,快快渡河!”
得了那匈奴將軍的命令,見其他將軍也是悶聲渡河,河裡的匈奴兵也沒有理會河岸上傳來的命令,紛紛催馬向南岸靠攏。
見大軍並沒有折回,去卑心下大急,趕忙向身後的親兵喊道:“備馬!”
一名親兵應了一聲,跑到一旁,幫去卑牽來了戰馬。
翻身跳上馬背,去卑雙腿朝馬腹上一夾,策馬向河岸邊衝了過去。
“停止渡河!”已經有部分匈奴兵登上了對面的河岸,去卑衝到河邊,向那些正打算騎馬跳進河牀是匈奴兵高聲喊道:“已經渡河的快快折返,尚未渡河的,停止渡河!”
帶着隊伍已經過了河的匈奴將軍,早已是無視了去卑的命令,正要渡河的大軍,有許多是那幾個匈奴將軍的麾下,去卑雖是極力阻止,可還是有很多匈奴人下了河,向河岸對面行進。
過河的匈奴人越來越多,河牀中黑壓壓擠的到處都是匈奴兵。
去卑若是不下令撤回,匈奴人的渡河還算有序,可他突然下令停止渡河,不僅沒有勸服前方的匈奴人撤回,反倒讓正打算渡河的匈奴人進退兩難,不曉得究竟該如何纔好,河岸北面以及河牀內的匈奴人,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許多河牀內的匈奴人先是想要調轉馬頭,可看到一旁的同伴繼續向對岸挺近,又放棄了回返的念頭,繼續騎着馬鳧水向前行進,場面一時竟是亂作一團。
越來越多的匈奴人登上南面的河岸,還有許多匈奴人正紛紛策馬跳進河牀往河岸南邊行進。
就在河岸邊已經聚集了五六千名渾身溼漉漉的匈奴人時,遠處突然傳來了一陣觱篥聲,隨着觱篥響起,如同雷鳴般的馬蹄轟響也從南方傳來,剛纔拔營而起,向南方行進的洛陽軍,突然折返方向又殺了回來。
滾滾煙塵中,身穿大紅戰袍的洛陽軍,就猶如一朵朵捲動着的紅雲,朝已經登上河岸的匈奴人捲了過來。
衝鋒的洛陽軍,跟在趙雲、太史慈、張遼等人身後,一個個提着強弩,發出陣陣滿是殺意的吶喊,衝向剛剛登山河岸、渾身還溼漉漉很是狼狽的匈奴人。
當洛陽軍衝到距河岸只有兩三百步的地方,所有洛陽軍騎兵,全都端起了強弩,瞄向了河岸邊的匈奴人。
匈奴人在河岸北面,屠戮中原平民的事情,早已傳入了每個洛陽軍騎兵的耳中。
尤其是盧勇等人投入軍中,從他們口中講述的匈奴暴行,更是讓洛陽軍的將士們義憤填膺,早已有了要與匈奴人決一死戰的決心。
衝鋒的洛陽軍發出聲聲吶喊,吶喊聲與雷鳴般的馬蹄聲交混,使得河岸邊的匈奴人感到一陣陣的心膽發寒。
“放箭!”策馬衝向匈奴人,趙雲將手中長槍高高舉起,發出了一聲怒吼。
隨着趙雲的一聲令下,上萬名洛陽軍騎兵,紛紛扣動了手中強弩的機簧。
機簧聲聲,成片的箭矢從洛陽軍之中飛出,朝着河岸邊的匈奴人兜頭罩了過去。
岸邊的匈奴人,完全沒有想到洛陽軍會突然殺回,直到洛陽軍向他們發射出箭矢,他們才反應過來,要列陣迎敵。
匈奴人的反應畢竟慢了一些,密如飛蝗的箭矢兜頭罩向他們,成片的匈奴人被飛落的箭矢射中,翻身栽下馬背。他們還沒來及列起的陣型,也隨着箭矢的落下,再次散亂開來。
第一蓬箭矢剛剛飛落,洛陽軍騎兵緊接着便發射出了第二乃至第三蓬箭矢。
面對洛陽軍射出的箭矢,匈奴人提着手中的圓盾,遮擋着兜頭落下的羽箭。
一些羽箭落在圓盾上,發出“啪啪”的脆響,更多的羽箭則射中河岸邊上的匈奴人。
許多被射翻馬下的匈奴人,栽落在地上,並沒有立時死去,而是哀嚎着滿地亂爬,想要站起身,掙扎着活下去。
可他們身旁那些沒有被箭矢射中的匈奴人,此時卻也是一片忙亂。
戰馬的馬蹄四處亂踏,不少掉落馬下的匈奴人,甚至還沒站起來,便被同伴的戰馬踏趴在地上,隨後更多的戰馬踏到他們身上,將他們踏成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屍體。
衝鋒的洛陽軍連續施放了五六蓬箭矢,在衝到離匈奴人只有四五十步的時候,所有洛陽軍全都將強弩背在身後,抽出了朴刀,揮舞着朴刀,吶喊着衝向死了許多人,已經亂作一團的匈奴人。
當洛陽軍撞上匈奴人的那一剎,無數朴刀劃出一道道銀亮的刀光,朝着匈奴人的頭上、身上劈砍過去。
戰馬沒有馬鐙,匈奴人雖是自小生長在馬背上,卻是沒有配備了馬鐙的洛陽軍騎兵坐的穩當。
無數人的戰馬相撞,巨大的衝擊力,將許多匈奴騎兵從馬背上撞翻下去,隨後便被雙方交纏在一處的無數馬蹄踏成肉泥。
承受了五六輪箭矢襲擊,匈奴人的戰意要比他們渡河時差了何止一籌,在洛陽軍強悍的衝擊力下,河岸邊上的匈奴人,頃刻間便被衝散開來。
殺入匈奴人之中,趙雲手中長槍翻飛,隨着他長槍的舞動,凡是被槍尖挑到的匈奴人,都會飈濺出一蓬鮮血,從馬背上栽落下去。
離趙雲不遠,兩個匈奴將軍見趙雲只是頃刻間就挑翻了數十名匈奴兵,相互對視了一眼,揮舞着兵器,怒吼着策馬朝趙雲衝了上來。
二人正衝鋒間,側旁突然殺出一匹快馬,馬背上的洛陽將軍大喝了一聲:“東萊太史慈在此,匈奴夷狄納命來!”
聽得這聲喊,那兩個匈奴將軍連忙扭頭朝發出喊聲的太史慈望來。
就在他們剛剛扭過頭的瞬間,兩柄短戟已是夾着風聲,扎向了他們的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