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東南方颳起的夜風輕拂着草葉,草兒搖曳着身姿發出陣陣“沙沙”的輕響。劉辯領着典韋和幾個漢子快速摸到了村子的東南角,其中兩個漢子從懷裡摸出火石,點燃了腳下的雜草。
星點火苗在風的催動下跳躍着,越燃越旺,很快就形成了連成一片的大火,朝着小村撲了過去。
站在下風口,看着火苗向村子撲去,劉辯和典韋等人都感覺到了一股強烈的灼燒感。
火焰躥起,朝着小村捲去,對面的村口也在這時燃起了烈火。大火“呼呼”的燃燒着,很快就把小小的村子包裹其中。
望着熊熊燃燒的烈火,劉辯的眼角微微抽搐了幾下。這場大火,是他精心設計的一場屠殺,自從他發現有人給追兵留下路標,追趕他們的董卓軍就已經是一隻腳踏進了鬼門關。
火勢越來越猛,烈火已吞噬了西南角的民宅,朝着村內更縱深的地方竄去。由於劉辯在放火之前解決了村內的崗哨,直到村子被大火包圍,還在沉睡着的董卓軍官兵都沒得到任何的預警。
起初村子裡還是一片寧靜,除了大火燃燒發出的“呼呼”聲,再沒有其他聲響。
沒過多會,劉辯等人聽到村子裡傳出了一聲慘嚎,緊接着慘嚎聲越來越多,再後來整個村子都沸騰了起來。
隔着火焰,影影綽綽的能看見村內的空地上出現了無數四處狂奔的人影。那些人影一邊到處亂跑,一邊發出淒厲的嚎叫。
十多條人影從火牆中躥出,帶着滿身的火焰衝出了村口。
典韋等人正要上前誅殺,劉辯伸手擋在他們身前將他們攔了下來,望着那十幾個衝出村子的火人,語調平淡的說道:“他們活不了,不用兄弟們動手!”
衝出村子的十多個火人跑進草地中,身上的火焰點燃了雜草,很快村外也燃起了一片沖天的烈焰。
雜草燃燒起來,在夜風的推動下燃氣沖天烈火,很快那十多個人又被吞進了剛燃起的烈火之中,栽倒在熊熊的火焰之中,再也爬不起來了。
烈火越燒越猛,整個小村都在燃燒着,站在下風口遠遠的望着燃燒的小村,劉辯的眉頭始終擰在一處。
戰場上的廝殺,雙方拼的是血性、拼的是勇氣,可在這裡,劉辯用的手法卻是搬不上臺面去的,他根本沒有與敵人正面廝殺,僅僅只是靠着偷偷摸摸的暗殺了幾個人,又點了一把火,五百餘人的董卓軍就幾乎全都葬身火海。
村子裡的慘叫聲越來越低沉,到最後劉辯等人再聽不到慘叫,透過火牆,也看不見任何一個在村內亂跑的人影。
烈火還在燃燒着,火焰舔舐木質房樑發出的“嗶啵”聲清晰可聞。
兩個在另一側村口放火的漢子跑了過來,在快跑到劉辯跟前的時候,那兩個漢子抱着拳,剛給劉辯行了個禮,還沒來及說話,劉辯就朝他們擺了擺手,對他們說道:“我已經知道了!”
連話都沒來及說的兩個漢子相互看了一眼,退到一旁,與其他漢子站在一處,朝正燃燒着烈火的村子裡張望。
在風的推動下,火焰已蔓延到村子西面的空地上,朝着西北方去了。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村子裡的火焰越來越小,整個村子都瀰漫着一股皮肉烤焦了的臭味。房屋的屋頂上還燃燒着點點火光,一些在睡夢中跑出屋子被燒死的董卓軍屍體層層疊疊的躺在村內的空地上,其中有不少屍體上還燃燒着火焰。
大火漸漸熄滅了下去,典韋正要擡腳朝村裡走,前去檢視還有沒有活着的董卓軍,劉辯伸手將他攔住,語調平淡的對他說道:“火剛熄滅,地面一定很燙,進了村子也是無法行走,且再等等。”
典韋應了一聲,站在劉辯身後,默默的看着還燃燒着點點火光的村子。
領着典韋和八名漢子走到離村口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劉辯感到腳底板有些發燙。
他停下腳步,望着村內還在燃燒着的房屋和屍體,靜靜的等待着地面的溫度降下去一些。
泥土散熱要比木料散熱快上許多,沒過多久,劉辯腳下的灼燙感就消失了,他只感覺到地面溫溫的,踩在上面很是舒服。
“進村!”地面已經不再灼燙,劉辯朝衆人招了下手,率先向村子裡走去。
進了村子,腳下的感覺還是有一點燙,只不過肯定要比貿然闖進來強上許多。從滿是燒焦屍體的空地上走過,劉辯扭頭看着兩側的房舍。
大多數房屋都還燃燒着星點火光,藉助火光,他能隱約看到屋內的情景。
幾乎每一間屋內,都躺着一些被燒成焦炭的屍體。整個村子一片死寂,在村子裡走了個來回,竟是連一個活人都沒看見。
“死的真乾淨!”跟在劉辯身後的典韋咂吧了兩下嘴,對劉辯說道:“這些人恐怕到死都想不明白火是從哪來的!”
“爲了避免在野外露宿,選擇駐紮在村子裡,本就是個錯誤!”確認了整座村子再沒一個活人,劉辯對典韋和八名漢子說道:“趁着天還未亮,我等趕緊回去補個覺,明日還有些事情要處置!”
衆人應了一聲,跟在劉辯身後,朝着他們駐紮的地方快步走去。
在他們離開後不多久,村內的一間民房裡,一隻手推開了擺放在屋內的水缸蓋子,緊接着一個人從水缸裡鑽了出來。
水缸蓋是由木頭製成,由於常年用它來蓋水缸,木料裡已浸滿了水汽,在烈火的灼燒下,它雖然也避免不了燃燒起來的命運,卻沒像其他木料一樣被燒成灰燼,而是燒成了一個圓圓的炭餅。
大火幾乎將整缸水都給燒開,這人被熱水燙的渾身都是水泡。推開水缸蓋子的時候,他手上的水泡被燒成焦炭變的更加粗糙的缸蓋磨破了一塊,夾着血絲的淡黃色液體從水泡中涌出。
如果是正常人受了這樣的傷,一定會感覺到很疼,可他渾身都是被滾熱的水燙出的水泡,身體早已麻木,哪裡還能感覺的到疼痛。
站在水缸裡,身體微微的搖晃着,滿臉滿身都是水泡,早已辨別不出相貌的這個人動了動身子,想要擡起腿離開水缸。
擡腿的動作並沒有讓他順利的爬出水缸,反倒是讓他感到一陣劇痛,大腿上的一塊皮肉竟在這輕微的一個小動作下被撕了下來。
幾片白生生的肉花漂浮了起來,在水面上微微盪漾着,站在水缸裡的人終於兩眼一黑,又癱軟了下去,整個身子都浸泡在只剩下半缸水的水缸裡。
這場火封鎖了村子的所有出口,在村內走了一圈,簡單檢視了一下村子裡的情況,劉辯已是看出不可能還留有活口。
領着典韋等人一路疾走,沒過多會,他們已是到了隊伍駐紮的地方。
百餘條漢子都在沉睡着,只有周倉還坐在一旁負責警戒。
原本安排守夜的漢子們都被劉辯帶出去做事去了,唯一能夠在夜晚正常視物的,也只有周倉一個人而已。
幾個王匡軍的兵士也在沉睡着,到了隊伍跟前,劉辯先是朝他們看了一眼,隨後壓低了聲音向周倉問了句:“如何?有無異狀?”
看到劉辯等人返回,周倉已是站了起來,在劉辯問過話之後,他先是給劉辯行了一禮,隨後朝那幾個王匡軍的兵士看了一眼,像是擔心說話稍微大聲一些都會把他們吵醒似得,把聲音壓的很低,對劉辯說道:“回殿下,他們睡的都很安穩,想來是不知今晚發生了什麼。”
“不能大意!”劉辯點了下頭,對周倉小聲說道:“你安排一下兄弟們值夜,其他的事情待到天亮再做區處!”
“諾!”周倉應了一聲,朝跟着劉辯一同去小村辦事的八個漢子招了下手,等那八個漢子到了近前,才小聲給他們分派起守夜的任務。
大火之後,在檢視小村的過程中,劉辯曾刻意對那些屍體多加了些留意。
小村的空地上,到處都是燒焦了的屍體,屋內也有很多,不用太細緻的去數,也能看出整座村子裡的屍體絕對超過五百具。
那支如同尾巴般追上來的董卓軍,總共也不過就五百多人,這把火應是給他們燒斷了根無疑!
選了處相對平整的地面躺下,劉辯雙臂枕在腦後,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已稍稍有些向西方偏斜的月亮,回憶着在小村放火的過程。
他以往確實是殺過不少人,卻從來有像今天這樣以火燒的方式集中屠殺五百多人的經歷。
劉辯並不會因爲殺人而在心理上有任何的波動,回想那場大火,不過是想到了這只是開始,將來要走的路上,必定還會有更多的殺戮!
風兒掠過草地,碧草發出“沙沙”的輕響。草叢中的蟲兒還在吟唱着它們的歌謠,夜晚又重歸於寧靜!
忙了大半夜,劉辯確實也感到有些乏了。盯着圓圓的滿月望了一會,他的上下眼皮已是開始打架,沒過多會,他就進入了甜美的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