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洛陽城,劉辯領着管青、柳奴和數十名龍騎衛,馬不停蹄的朝着城外最近的村子奔去。
還沒到村子,劉辯就遠遠的看到田埂上蹲了許多村民。
由於距離甚遠,他看不清村民們臉上的神情,不過從那一個個蹲在田埂上的身影,劉辯卻是能看出,那些身影都無形中透出了無奈和悲涼。
見田埂上蹲着許多村民,劉辯雙腿朝馬腹上一夾,策馬向那條田埂奔了過去。
到了田埂外口,他翻身跳下馬背,快步朝着蹲在田埂上無奈看着田地內莊稼的村民們走了過去。
管青、柳奴自是不肯落後,在劉辯朝田埂走去時,她們也跳下了馬背,緊跟在劉辯身後。
數十名龍騎衛則在下馬後,於小路和田埂的交匯處鬆散的站着,一個個手按劍柄,警覺的觀望着四周。
蹲在田埂上的村民,見路上來了一隊人馬,本就有些驚慌,又看到領着這隊人馬的華服少年下了馬,一個個連忙站了起來,立於田埂上,茫然無措的望着劉辯。
“鄉親們!”到了離村民只有五六步的地方,劉辯一邊朝前走,一邊向那些村民問道:“蟲害如何?”
“貴人從哪裡來?”城內的居民多是見過劉辯,城外村莊裡的村民,除了那些戰場上受傷的傷兵和退役老兵,認得劉辯的並不是很多,聽劉辯問起蟲害,一個老者分開人羣,極力想要將那雙幾乎老到快睜不開的眼睛睜圓,將劉辯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向劉辯問了一句。
“這位便是洛陽王!”不等劉辯應答,跟在他身後、一聲將軍裝束的管青便對在場的村民們說道:“殿下得知莊稼受了蟲害,特地前來看上一看!”
一聽說站在面前的就是洛陽王,田埂上的所有百姓全都愣住了。不過還是有那反應快的,在愣了一下後,連忙跪倒在地上,口中不住的喊着:“小民拜見洛陽王!”
有人帶頭跪下,其他人自是立刻回過神來,也紛紛跪伏在地上,口中不住的喚着“洛陽王”,甚至有人在呼喊洛陽王時已是泣不成聲。
“鄉親們快快請起!”跨步走到村民們身前,將那剛纔開口向他詢問的老者攙起,劉辯對衆人說道:“還望鄉親們告知本王具體情形,本王也好做醫治蟲害的準備!”
老者被攙扶了起來,其他人也都紛紛站了起來。
被劉辯攙扶着的老者,仰起臉,一雙已是老到混沌了的眸子凝望着劉辯,眼窩中閃動着淚光,向劉辯問道:“洛陽王,這蟲害可還有救?”
“有救!”扭頭看了一眼田裡被啃的豁豁牙牙的莊稼葉片,劉辯很是堅決的點了點頭,對老者說道:“只要救的及時,便還有救!”
“鄉親們!殿下說莊稼有救!”劉辯入主洛陽,村民們日子是過的一天好似一天,對劉辯早已是信服如神明,聽得他說莊稼有救,老者扭過頭,話剛出口,已是激動的老淚衆橫。
聽得老者這麼一喊,在場的村民再次紛紛跪下,一個個伏下身子,向劉辯哭喊着:“請殿下救救我等小民!”
“快快請起!”扶住也想再跪下去的老者,劉辯朝跪在地上的村民虛擡了一下手,對村民們說道:“本王且看看田間生的是甚麼蟲子!”
村民們起身後,那老者引着劉辯下了田埂,蹲在一株青苗前,伸手剝開青苗的葉片,指着葉片芯裡密密麻麻的一小撮小黑蟲,對劉辯說道:“大王,麥子剛收沒多久,莊稼才種上,剛抽芽兒,沒想到竟會生出這些物事。”
俯下身,看着老者手指的那一小撮黑蟲,劉辯緊緊的擰起了眉頭,嘴裡咕噥了一句:“此處怎會有褐飛蝨?”
“大王認得此蟲?”劉辯的話才說出口,老者就滿臉愕然的扭頭看着他,對他說道:“我等小民種了一輩子莊稼,也是沒見過這種蟲子!不想大王卻是認得!”
“此蟲應是在稻穀生長後期,纔會出現。”擰起眉頭,看着葉片芯兒內的蟲子,劉辯好似對老者在說,也好像自言自語的說道:“如今出現此蟲,着實是有些古怪!”
“老丈!”嘀咕完這句話,劉辯扭頭看着老者,向他問道:“可知附近村子,田間的蟲子是否僅此一種?”
“正是!”聽得劉辯發問,老者站了起來,對劉辯說道:“附近的村子都是這種蟲子,也不曉得是從哪裡來的。原本莊稼長的好好的,就好像是一夜之間突然有了……”
“本王再去其他村子看看!”朝老者點了下頭,劉辯對他說道:“請老丈轉告鄉親們,莫要着急,此蟲有法可治!”
“大王!”劉辯的話音才落,老者“噗嗵”一聲又跪在了地上,仰着臉,老淚衆橫的對劉辯說道:“若非大王,我等小民早已不知埋骨何處,如今大王又要爲小民們醫治蟲害,小民無以爲報,只能好生種地,爲大軍多納糧草!”
“老丈快起!”老者一跪,田埂上的村民們又都條件反射般的跟着跪了下去,劉辯連忙把老者攙扶了起來,對他和一旁的其他村民說道:“鄉親們好生照料莊稼,多賣糧食給府庫充作軍糧,便是替本王分了大憂!本王先行告辭,鄉親們保重!”
說着話,劉辯朝老者和在場的村民們拱了拱手,轉身上了田埂,帶着管青和柳奴,朝路邊走去。
待到劉辯轉身,老者和在場的村民們又跪在了地上,一個個將身子伏的很低,跪送着漸漸遠去的劉辯。
“殿下真是有趣!”快要上了小路,跟在劉辯身後的柳奴有些沒心沒肝的說道:“平日裡那些將軍、大官,見了殿下都是唯唯諾諾,好像很懼怕殿下。這些平民百姓,殿下倒是對他們好的緊!”
“無有百姓,何來貴胄?”已經走上小路的劉辯,在聽到柳奴的這句話之後,並沒有訓斥她,更沒有朝她瞪眼,而是扭頭向她微微一笑說道:“百姓們要的其實很簡單,只要能吃的飽、穿的暖,有個叫做家的住處,累了可以歇歇,渴了有口水喝,能繁衍生息,對他們來說便已知足了!若是我等連這都滿足不了他們,又如何有面目自稱貴胄?”
聽了劉辯的這番話,柳奴倒是沒有什麼感想,一旁的管青看着劉辯,眼神中卻多出了幾分複雜。
她想到若是她小時候,家鄉的官員能像劉辯這樣,不是爲了聚斂錢財而喪失了人性,把原本就窮困潦倒的百姓逼上了絕路,她和管亥的父母又如何會被活活餓死?張角兄弟又如何能夠藉機發起黃巾之亂?
想到這些管青心內不免有些唏噓,可轉念一想,若沒有這些事情的發生,劉辯恐怕此時正逍遙的做着他的皇帝,而她卻不過是個尋常的農家妹子,倆人也是不可能再有交集。
如此轉念一想,管青心內竟是生起了一些坦然和慶幸。
上了戰馬,劉辯領着衆人,馬不停蹄的奔走了好幾處村子,所到之處,見到的都是這種褐飛蝨。
蟲害不治,到了秋收,一定會是顆粒無收。
洛陽城內,存糧並不是很多,由於劉辯做這洛陽王時日尚淺,而且大軍征伐不絕,軍糧消耗甚巨,各地糧倉也多是空虛,一旦年景不好,恐怕難以維繫龐大人口和軍隊的消耗。
治理蟲害,刻不容緩!
奔走了好幾處村子,直到太陽西斜,劉辯才引領衆人向洛陽城方向疾速奔馳。
跟在劉辯身後策馬飛奔,柳奴嘟着小嘴,一臉的不高興。
“怎了?”看出柳奴臉上帶着不快,與她並騎而行的管青扭頭向她問道:“何人欺負了我們的居次?竟會使得居次如此不快!”
“還不是殿下!”嘟着小嘴朝前噥了噥,看着劉辯策馬疾馳的背影,柳奴很是不開心的對管青說道:“本以爲出城有甚麼好玩,不想卻是看了一天蟲子!”
“殿下出城,乃是有要緊事,又不是出來玩兒!”朝柳奴微微一笑,管青對她說道:“待到殿下處置妥當眼下之事,我陪居次出城好生玩耍,如何?”
“好!”管青這麼一說,柳奴的心情纔算是好了一些,重重的點了點頭,雙腿朝馬腹上一夾,跟在劉辯身後,策馬朝着洛陽城方向奔去。
回到洛陽王府,劉辯剛跳下馬背,就對守衛大門的兵士丟下了句話:“派個人去將華佗先生請來!就說本王有緊要事需他幫忙!”
“諾!”兵士應了一聲,目送着引領管青、柳奴和一干龍騎衛向後園走去的劉辯。直到劉辯走遠,他才扭頭向一旁的兵士說道:“勞煩你等照應着,我且去請華佗先生!”
一旁的幾名兵士應了,這兵士纔出了府門,朝着華佗的住處奔去。
跟着劉辯,剛走進後園,管青一邊沿着青石路面朝前走,一邊向劉辯問道:“殿下,華佗先生雖是名醫,可終究是醫人的醫者。若是要他醫治蟲害,恐怕……”“恐怕所託非人是嗎?”一邊朝前走,劉辯一邊扭頭向管青笑了笑,對管青說道:“蟲害,乃是因蟲子而生。我等無須醫治青苗,只須除去蟲子便可。醫者可醫人,殺人更是於無形之中。華佗先生若是能配出殺人毒藥,用於那蟲子身上,蟲子焉能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