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旭心裡已經有了盤算。
他卻並不表露出來,只是迂迴的道:“蕭兄……雖然我不太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兒,但你的爲人我是知道的,就算你是做出什麼不合適宜的事情來,也定是一時糊塗……”
啥???
沈歸雁愣了。
難道,她是估算錯誤?
可是,上官旭的話,並沒有讓蕭慕凡黑沉的臉色有任何好轉,他僵硬的道:“殿下言重了,我早就說她的花樣多着呢,我就算是再糊塗,也不可能會動表弟的女人!”
“再說一遍,我不是他的女人,他已經把我休了!”
沈歸雁放棄表演,頂了一句。
說完,猛的就後退兩步。
蕭慕凡的臉色實在太難看。
爲了避免他一伸手過來又點她的啞穴,她還是躲遠一些比較安全,上官旭的目光在他們之間來回逡巡着,顯然下不了定論。
“你們說的,到底……”
“當然我說的是真的!”
沈歸雁沒等他說完,在領會到他的話中之意後,馬上強調,“是他一路威脅,將我綁來京城,而且我真的已經與他表弟沒有任何關係,休書都寫了,不信……殿下若是不信,我這就去取……”
她避開了蕭慕凡,一溜煙兒跑進了內室。
出來的時候,手裡多了那個包袱。
她將放在裡面的休書取了出來,遞給了上官旭。
上官旭接過她遞來的信封,雖然並沒有馬上拆開來看,但是料想這事兒已經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高御軒真的休了沈歸雁?
這是爲什麼?
他將那休書揚了揚,然後問道:“蕭兄,這個你怎麼說?”
蕭慕凡默然。
現在這個狀況,如果真要找個人來評評理的話,那麼理兒還真的就全讓沈歸雁給佔了,高御軒爲了將她從高府趕出來,也爲了在劉嫣面前瞞天過海,確實是寫了一封休書,如今沈歸雁與高家確實已經沒了關係。
蕭慕凡也沒有否認。
他只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然後抱拳作揖,對上官旭道:“殿下,雖然你手中的休書不假,但是……我表弟這麼做有他的理由,我是一定要將她帶到京城去的,請殿下看在你我相交一場的份上,不要干涉這件事情,一切到了京城再說!”
上官旭狹長的眸眯了眯。
因爲,蕭慕凡說了一句很嚴重的話……
看在咱們相交一場的份上!
隱隱的,像是一種較勁,或者說,威脅!
蕭慕凡所要表達的意思很清楚,沈歸雁是必須由他帶回京的,哪怕是拋開交情,他也不改初衷。
事實上,上官旭討厭這種威脅。
然而,他卻只是遲疑了半晌,便爽朗的笑道:“好,一切依蕭兄所言,我信你,至於其他的……到了京城再說!”
沈歸雁閉了閉眼,絕望了。
費了這麼多心思,還是功虧一簣。
以至於,她甚至都忘了將那封休書從上官旭手中要回來……
第二日,一行人啓程回京。
沈歸雁能想的辦法都想了,卻沒有一次是成功的,實在深受打擊,所以一路上都精神懨懨的,心裡卻已經將那兩個男人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個遍。
蕭慕凡和高御軒根本就是蛇鼠一窩,鐵了心都不放過她。
而上官旭……
孬!
沈歸雁在腦海裡蒐羅了半晌,最終只想到了這麼一個詞來形容他,什麼狗屁皇子,還以爲多威風呢,結果連一個蕭慕凡都搞不定,還被人家牽着鼻子走,說什麼就是什麼,連個屁都不敢放。
算了,算她看錯了人!
事到如今,看來她只能到了蕭府之後再想別的辦法了。
卻不曾想到,她還沒垮進蕭府的大門,就發生了變故……
繁華的京城,沈歸雁還是第一次來。
秋螢也是。
路上經歷了這麼多次的變故,這丫頭倒是還挺鎮定的,可能是打心眼裡覺得蕭慕凡無害,所以始終都是一副隨遇而安的心態,這會兒還坐在馬車裡就忍不住掀來簾子來看外面的景象,到處都覺得新奇。
“少夫人,你快看,外面好熱鬧呢!”
“京城就是京城,我原本以爲咱們臨安已經夠繁華了,沒想到京城完全是不同的樣子,你看這街道,還有還有……”
沈歸雁隨便瞄了幾眼,心情沉重着。
“少夫人……”
秋螢不知道又看到了什麼新鮮的玩意兒,正開口說話,還在行進中的馬車忽然緊急停了下來,馬匹的嘶叫聲傳來之際,外邊也開始動亂。
沈歸雁驚了一下,湊到秋螢身邊往外看去,只見不知從哪裡涌了出來十幾個着裝統一的衙差,將她們所坐的馬車瞬間就圍了個水泄不通。
“少夫人,怎麼這麼多的衙差,我們……”
秋螢看到這局面,不由得慌亂起來。
沈歸雁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她鎮靜下來,靜觀其變。
她們所坐的馬車駛在前面,蕭慕凡和上官旭等人騎着馬跟在後面,顯然對這些忽然出現的衙差也很是意外。
“馬車裡面是什麼人,速速下來接受盤查。”
爲首的人,忽然叫了一聲。
“駕……”蕭慕凡見勢不妙,便立即拉緊了繮繩,上前來一探究竟,看到的人似乎也不陌生,他略顯驚訝。
“張捕頭?”
張捕頭隸屬京都衙門,在京城是出了名的神探子,爲人忠厚敦實,公私分明,不畏強權,十有八九的奇案落在他的手裡都無處遁形,正因爲有了他這樣懲奸除惡毫不受軟的人,才能維持京城的長治久安。
蕭慕凡與張捕頭算不上相熟,但卻彼此認識。
乍一相見,不僅是蕭慕凡驚訝無比,連那張捕頭都怔了一下,“蕭公子,這……”他望了眼蕭慕凡身後的馬車,遲疑的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張捕頭形色匆匆,可是發生了什麼事兒?”
張捕頭猶豫的道:“哦,是這樣的……我方纔接到一封密信,說是有個專門拐帶婦女的惡賊明目張膽進了京,帶着幾個隨從,兩匹馬駕着一輛圓頂藍蓬的馬車,可是這……這馬車可是蕭公子的?”
蕭慕凡一愕,靜默了一瞬。
張捕頭所形容的馬車,可不就和他的這輛一模一樣嗎?
他是惡賊?
還拐帶婦女進京?
這都什麼和什麼呀?
“張捕頭,我想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誤會?我……”
“沒有誤會!”忽然,馬車裡傳來了一道聲音,將他即將要說的話給打斷了,沈歸雁已經掀開簾子從馬車上跳下來。
剛纔,他們的對話她都聽到了。
果然天
無絕人之路。
既然都碰上了管事的,那麼就是時候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了,“捕頭大人,就是他!他就是那個把我拐帶進京的惡賊,請你一定要爲民婦做主啊!”
“這……”
那張捕頭一臉的震驚。
既然是攔了蕭慕凡的馬車,他也覺得這一定是誤會了,哪裡知道會忽然從馬車裡跳出一個人來,還嚷着要伸冤。
“這是怎麼了?”
就在他們面面相覷之際,後面的上官旭忽然駕着馬,慢條斯理的上前來,他這隨便一開口就了不得,張捕頭馬上就跪了下去。
“微臣參見殿下!”
上官旭回京後,頻頻奔波,爲皇上排憂解難,最近的風頭正勁,在短短的時間內,幾乎全京城的大小官員對他都已經不再陌生。
有了張捕頭起了這個頭,其餘的衙差,甚至在圍在周圍看熱鬧的百姓,也紛紛都跟着下跪問安。
上官旭掃視了一圈,懶洋洋的道:“都免禮吧!”
張捕頭這才起身,看到蕭慕凡的時候已經納悶了,如今又來了一個六皇子,這到底唱的是哪一齣?
沈歸雁並不確定上官旭的到來對她是福是禍,她現在只能將全部的希望都寄託在這個張捕頭身上,又重申了一遍,“捕頭大人,請爲民婦做主,這惡賊強行將我拐帶到京城,並非我的本意啊!”
“這……”
張捕頭暼了眼蕭慕凡,希望他能說些什麼。
然,蕭慕凡還未來得及開口,上官旭反而嗤的一聲笑,說道:“蕭兄,事已至此,我看不如還是算了吧?”
“!!!”
不管是蕭慕凡,沈歸雁,還是那張捕頭,聽了他這忽如其來的一句之後,紛紛都感覺有些懵。
上官旭又接着道:“張捕頭,你也別誤會了,其實事情是這樣的……這位沈姑娘曾是蕭兄表弟的妻子,不過他們夫妻二人感情破裂,都已經寫過休書互不相干了,蕭兄卻不願看着自己表弟和弟妹就此勞燕分飛,所以擅自做主想將沈姑娘帶回去,希望他們夫妻能重修舊好……”
“……”
“哎,蕭兄,你還是聽我一句勸吧!強扭的瓜不甜,咱們何必管這檔子閒事……我這都勸了一路了也沒用,張捕頭你倒是說說,是不是這個理?”
張捕頭抹了一把冷汗,這都什麼跟什麼?
但,他確實覺得是這個理呀,於是順着上官旭的話道:“殿下言之有理,蕭公子即使是好心,但這姻緣之事兒,還是勉強不來的。”
蕭慕凡很勉強的擠出一絲笑意來。
他還能說什麼?
都到了這個份上,他若還是不明白,就是他傻了。
在蒲城的時候,上官旭表面上是不管這閒事了,沒想到卻設好了這麼大的一個陷阱在京城等着他。
張捕頭爲什麼會事先接到有人拐帶婦女的消息,而且還就盯上了他的馬車?
上官旭好計謀,怕是早就派人放出了消息吧?
如今,連張捕頭都親自出馬,在這衆目睽睽之下,他還總不能將這個罪名給坐實了,那無疑是在給蕭家抹黑。
這裡是京城,不比別處,他必須謹言慎行。
所以,他還能怎麼樣?
可是,不過就是一個沈歸雁而已,就算真的和高御軒一刀兩斷了,那也不過是一介被休的下堂婦,上官旭何以爲她費這麼多的心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