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勝負責的泉城府攻略作戰比登州府方向略微順利一點。
一個主要的原因是,公孫勝對江湖人的習氣很是熟悉,而泉城府這邊,最麻煩的其實不是已經被人輪番劫掠過無數遍的泉城,而是在泉城府南部,山高林廣的泰山山脈潛伏的無數山賊強盜。
這邊的泰安州、萊蕪、新泰等幾個縣附近,泰山冠山宮山蓮花山以及各種有名無名的大小山佔據了絕大多數土地。
即使新軍戰力強大,在這種地形中也很難發揮——這種地方,兵力比單兵戰鬥力更重要一點。
新軍指揮部估計,全面清掃泰安州附近山區,至少需要五萬以上的兵力,這是目前的青州無論如何都出去不起的數字。
但是公孫勝有他自己的辦法,他仗着自己多少有些江湖上的好名聲,按綠林的規矩,一路走一路與各山頭的好漢結拜。
公孫勝事先得到了節度使徐睦河的首肯,與願意下山的匪首達成招安協定。
匪首們搖身一變,紛紛登堂入室,成爲泰安州治下幾個縣的地方官員,他們的財產都被合法洗白。
作爲交換,青州軍不費一兵一卒,輕易控制泉城府南部令人望而生畏的山區。
另外,青州還獲得了部分不願繼續窩在山裡的人口。
順利越過泰安州後,青州軍在泉城府的進軍就顯得順暢許多。
十二月初八,青州軍進入舊齊省省城泉城。
兩天後,另一路從高苑出發的青州軍分別佔領青城、齊東、濟陽,抵達泉城與公孫勝會合。
至此,運河/黃河以東齊省大部分地區都已經被青州軍佔領。
其實,徐世楊對攻略泉城府是有些後悔的——這裡面實在摻雜了太多太多不安定因素了。
特別是泰安州附近的原土匪,先後下山接受招安者超過十萬人,這數字與保守苦難的泉城府其他地區剩餘人口幾乎相當。
徐睦河從這裡面遷走了大約2萬人,但其他人口仍舊牢牢掌握在那些原來的土匪頭子手裡。
這讓泰安州附近一大片領土,成了青州控制區內的半獨立藩鎮,這是徐世楊所不能容忍的。
偏偏他現在還沒有實力去清理這些半獨立勢力,這簡直是如鯁在喉——咽又咽不下去,吐又吐不出來。
相反,登州府那邊就好了很多,由於大部分登州塢堡主的堅持抵抗,登州本地豪強勢力被解珍無意中清掃了大半,這讓徐世楊可以放開手腳,按自己的想法改造登州。
首先要做的,當然是理清土地權限。
登州豪強所擁有的土地和礦山都被納入青州政府直轄,然後所有權轉讓給新成立的登州農業公司。
登州農業公司與青州農業公司屬於同級別,相當於青州節帥府的“央企”,權利很大。
得到這些土地後,登農公司平毀舊田埂、界碑,把所有耕地連成一片。
隨後又集中收繳舊田鍥、魚鱗冊之類土地產權證明,完全剝奪了抵抗青州的地方豪強的土地所有權。
原本在這些土地上耕作的佃戶,全部打散,重新安置。
節帥府不辭辛苦,從青州、萊州遷移五千戶至登州,又從登州遷走五千戶,補充青州、萊州。
用這個政策消除本地宗族的影響,代價很大——光一個移民路上所需的糧食,就不是個小數目。
好在青州的庫藏還算豐富,徐世楊親自幹涉下,給移民的糧食補貼足夠,而且青州畢竟是個大軍屯,大家都沒有多少私產,遷徙中造成的個人經濟損失微乎其微。
當然,這種政策也就是在目前的齊省這麼小的範圍內還算能運行,若是將來勢力範圍擴大到全國,再用這種招數,必然會造成民衆的極大損失,甚至引發民變都有可能。
即使如此,徐世楊依舊不敢大意,爲了爭取民心,他明確規定,若是自願移民,節帥府在經濟上可以給予更多優惠。
首先是租借耕牛、耕馬等大牲畜,以及房屋、傢俱、農具、種子、口糧等生活必須物資的時候,自願移民者可以獲得一個更低的利率——只相當於強迫移民者所需支付的一半。
而且同等條件下,自願移民者可以優先租種跟肥沃的土地,納稅也可以酌情削減。
爲了配合這個政策,建興十四年年初,徐世楊在青州府成立“齊民銀行”。
此時,齊民銀行的權限相當於央行和商業銀行的結合體,擁有發行貨幣(銀幣和糧票兩種)的權利以及發放貸款和吸儲的功能。
徐世楊爲齊民銀行準備了20萬元新銀幣、3萬萬文大周制錢(不到43萬貫,之所以不用貫這個單位,目的是配合一元新銀幣相當於一千錢的幣值)和價值50萬新銀幣的糧票作爲準備金。
完成編戶齊民的地區——青州、萊州、登州以及兗州部分地區,登記在節帥府人口黃冊內的人口,都可以在齊民銀行借貸。
齊民銀行的貸款利率最高爲年息百分之三十,而且嚴禁九出十三歸,以及驢打滾的複利等陋習。
漢人農民或者老實或者愚昧,但從來不傻,與動不動“倍利”的舊時高利貸相比,齊民銀行的貸款簡直是天降甘霖!
很多人甚至迫不及待的抵押身家性命,試圖從銀行借貸大筆資金,先把舊時欠塢堡主的高利貸還上,再去租種土地、當兵或進入工廠,慢慢償還節帥府的貸款!
這個時候,登州府以及青州府北部那些塢堡主已經被連根拔起的地方就顯得較爲有優勢了——因爲節帥府在平毀田埂、田界的時候,順便把之前記錄大家欠塢堡主的錢糧借條都一併焚燬了。
因此,登州、青州北部等地的農民不用先欠銀行一大筆錢去堵以往高利貸的大窟窿,直接借貸種子和口糧,就可以進入下一年的生產生活了。
這又引發了更多的連鎖反應:
很多地主勢力依舊強硬的地區,比如青州中部,兗州、萊州部分地區,以及泉城府那些直接投靠過來,沒有捱過刀子的地方豪強,依舊通過高利貸壓迫佃戶,強行控制塢堡民的人身權利。
這些地方的塢堡民在得知其他地區的塢堡民所享受的利率後,難免會有別的想法,很多人開始嘗試舉家逃亡,逃到齊民銀行覆蓋的地區,逃避塢堡主沉重的經濟的壓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