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笙此刻,對宋成更加充滿了好奇心。
宋成,從考上大學開始,就在英國生活,若不是他竭力鼓動宋老,宋老是不會想去英國安度晚年。
他說,二弟常年不在家,父親跟自己在一起,也方便自己照顧。
那個時候,宋老剛查出來腎臟方面有問題。
宋老聽從大兒子的話,待他出國申請批下來後,就離開南汜。
當時,宋老竭力說服柳玉凝跟自己一起去,可是柳玉凝卻說應該有個人在老宅呆着,宋揚萬一回來,假期那麼短,再去英國時間不夠的話,他該有多失望。
見兒媳婦對二兒子一片丹心,宋老十分欣慰,欣慰之餘,帶着一絲失落獨自前去倫敦。
誰知道,這一別,就是天各一方,再無見面之日。
宋成,一直單身,宋老跟他鬧彆扭,也沒說服他結婚。
宋老連宋笙都求到了,剛回來拿一陣子,叫宋笙跟宋成談談。
只是宋笙不知道該怎麼開啓這個話題,纔沒張口。
可是,江譽說過那句話之後,宋笙就覺得,宋成肯定是因爲哪個女人才沒有結婚。
今天,他來看的,也一定是那個女人。
宋笙興奮起來,跟着宋成一路走進墓地。
墓地裡,一片沉寂,只能聽得到風吹過的沙沙聲。
空氣中,瀰漫着紙錢灰燼的味道。
宋成邁着沉重的腳步,一步一步走到黎慧墓碑前。
這裡,埋着他最心愛的女人。
愛上黎慧之後,他的眼裡再沒看過別的女人。
相識那年,他還沒覺得自己對黎慧的感情是愛,他只覺得跟她在一起,好開心。
一直到那天,他在約定的地點等了很久,都不見黎慧前來。
很奇怪,以前,都是黎慧比他先到。
無緣無故,她怎麼會爽約?
宋成順着她常走的那條路,慢慢走着,希望可以遇到她。
遠遠的,他看到黎慧,被一個男孩纏住了。
男孩手裡還舉着一隻紅玫瑰,他是再對黎慧表白嗎?
從來不知道,還有人會追求黎慧,黎慧在他面前,從來不講他們以外的話題。
就像她已經不上學,在工廠裡做工,供養唯一的妹妹上學,這件事一直到後來,黎毓君跟宋成講述的時候,宋成才明白,當初的黎慧有多艱難。
那個時候,他還不懂得關心跟體貼,只是被動的享受黎慧對他的好。
見男孩伸出胳膊攔住要離開的黎慧,黎慧漲紅了臉。
宋成再也忍不住,一個箭步衝上去,沉聲說:“放開她。”
男孩愣住了,沒聽說黎慧有男朋友,這個看上去比自己還高几公分的男孩是誰?
“你是誰,不要多管閒事。”男孩一看就是已經參加工作了,穿戴都不像學生。
“你纏着我女朋友,我這叫多管閒事?”宋成脫口而出,目光跟黎慧的碰撞在一起,他分明看到黎慧眼中閃爍的欣喜。
男孩望着比自己高一頭的宋成,悻悻的望着黎慧:“阿慧,你什麼時候有男朋友了?”
“她有沒有男朋友還需要跟你彙報嗎?”宋成聽到他叫阿慧,心裡突然不舒服起來,話語也變得冷冰冰。
黎慧紅着臉,片刻之後,語氣堅定的說:“邱元,謝謝你,阿成真是我男朋友。”
邱元心雖不甘,可是見黎慧也主動承認,知道她是一個內向又害羞的女孩,這種事情她不會唬弄自己,只好深深看了黎慧一眼,轉身走了。
宋成這才走到黎慧面前,見她一臉的羞澀,心裡一動,伸出手,握住她的手。
高中三年,是他跟她最美好的時光。
黎慧跟他在一起,更多的是聽他說。
她說喜歡聽他說話。
他對嘰嘰喳喳的女孩沒什麼好感,難得能遇到黎慧這樣內秀的女孩子,她不喜歡多嘴,只會用一雙充滿深情的大眼睛撲閃撲閃的望着他,讓他整個人都融化在她的深情中。
那個時候,談戀愛,最多拉拉手。
他們的第一次接吻,宋成記憶猶新。
週末,不用上課,宋成在黎慧家裡。
黎毓君沒有回家,去城裡同學家補習功課,同學的媽媽是老師,免費給她們一起補習。
對黎毓君來說,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她不在家,給宋成跟黎慧創造了一個美好的空間。
宋成蹲下來,撫摸着黎慧的笑臉。
花瓣一樣的嘴脣,甜蜜美好的感覺。
至今難忘。
宋成的筆滑掉在地上,黎慧蹲下來幫他找。
宋成也俯下身子,偏巧,黎慧仰起頭。
臉龐對着臉龐,女孩美好的面容在宋成面前放大,清晰到他可以看得清楚她眼下臉頰上的絨毛。
那一瞬間,一種衝動促使宋成,飛快的把嘴脣貼在黎慧的嘴脣上。
黎慧驚慌失措,想要站起來,卻被宋成拉進懷裡。
真甜。
宋成要醉了。
他想要更深的探索她的美好,只可惜,慌張的他們牙齒碰到牙齒,甚至還磕破了他的嘴脣。
感覺到嘴裡有鐵鏽般腥甜的味道,黎慧慌忙掙扎開來,見宋成的嘴流血了,低低驚呼起來。
宋成笑了。
想象着自己當初接吻的狼狽相,忍不住笑了,直到笑出了眼淚。
他用手指抹去眼角的淚水,呵呵笑着。
後來,他們又接吻過,一次比一次美好,可是第一次的狼狽感覺,定格在宋成的腦海中,永遠揮之不去。
高考結束後,黎慧就顯得心事重重起來。
現在想想自己真傻,那個時候,黎慧問過他,夢想是什麼,想考到哪裡的大學?
他脫口而出:“想去英國,斯科特醫學院,你知道嗎?那兒出來的都是醫學界的天才。”
英國,對黎慧來說,是遙不可及的地方。
黎毓君還有兩年就高考了,她的成績,名牌大學沒有問題,有問題的只是錢,自己必須要賺很多錢,才能夠妹妹上大學。
這個時候,黎慧才明白,自己跟宋成,根本是兩個世界的人。
宋成終於如願以償了。
黎慧也做好了自己的打算。
跟宋成告別的那個晚上,她是真心實意想把自己交給宋成,宋成卻只是親吻着她說:“美好的東西要留在最美好的時候。”
他以爲,他跟黎慧可以結婚。
他說,等我安頓下來,你也過去,我幫你複習,一起上學。
爲了宋成,黎慧有去報夜校,跟他一起學習。
宋成飛走了,黎慧也開始自己一成不變的生活。
有時望着窗外,她會呆呆的想,宋成這個時候在做什麼?
很快,宋成的信來了。
看他信裡興高采烈的講述學院裡的一切,黎慧覺得自己跟他越來越有差距了,這種差距讓她自慚形穢。
她猶豫一個星期,纔給宋成回信,說自己忍受不了等待,跟邱元在一起了,讓宋成不要再給他寫信。
宋成不相信,繼續給她寫信。
每一次看信,對黎慧來說,都是一種痛苦的折磨。
就在這個時候,她被柳暮盯上了。
柳暮的威脅,讓黎慧心生不安。
正在心痛的她,閉着眼睛逼自己投進柳暮的懷抱,果然跟他說的一樣,生活得到很大的改善。
她再也不要愁妹妹的學費生活費了。
可惜,她就像冬天的花一樣,慢慢枯萎。
這些,都是黎毓君講述給宋成聽的,雖然沒有親眼所見,可是對宋成來說,就像在自己面前發生的事情一樣。
宋成不顧自己昂貴的褲子會不會佔到灰塵,他坐在黎慧的墓碑前,望着她的笑臉,想不通,這麼美好的一個人,怎麼會說沒就沒了。
該如何去查黎慧莫名離去這件事,從哪裡入手?
宋笙目不轉睛的望着宋成,雖然離的很遠,可還是感受的到,宋成的悲傷。
她不忍再看,目光移到別處,卻嚇了一跳。
陵園的小屋門口,站着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一動不動,望向這邊。
不知道是在看宋笙,還是在看宋成那邊。
宋笙看到他深邃的目光,心猛然跳動一下,這個人的氣質,深沉而冷冽。
他穿着陵園的工作服,難道他是這裡的守墓人?
他這般目光,又是爲何?
宋笙悄悄移動腳步,想要過去,看個仔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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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好像意識到宋笙的意圖,轉身走進小屋,砰的一聲關上門。
宋笙呆立片刻,真是一個怪人。
不過能耐得住寂寞,來守護這片墓地,都是經過歲月洗滌,心情沉澱下來的人。
再轉身,宋笙臉刷的紅了。
宋成站起來,分明看到她了。
半個小時後,宋成跟宋笙置身在一家咖啡館。
對比陵園的悲涼,宋笙感受到咖啡館撲鼻而來的溫馨氣息,忍不住閉上眼睛,好好感受一下。
內心的尷尬還沒完全消失,她紅着臉,聽宋成點了兩杯咖啡。
“對不起,大伯,我不是有意,我只是見你情緒不對,有些擔心也有些好奇。”宋笙語無倫次的解釋着。
“小笙,我明白,你這些做記者的,感覺比一般人敏銳。”宋成擺擺手,絲毫沒有介意宋笙行爲的意思。
“大伯,其實爺爺一直叫我跟談談,可我不知道該如何跟你啓口,可我也很想知道,你爲什麼一直沒有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