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淺的笑着,深邃的眸子裡是讓人看不懂的神情。
“我當然是你的妻子,怎麼突然說這種話?”她低低的聲音,一雙明眸也是望着他的眼神努力地想要尋找到什麼。
他只是輕撫着她的臉,無比珍惜的。
脣角淺勾着的好看弧度,看不出是歡喜還是惆悵,只是幽暗的眼神裡讓人不敢輕易判斷出他的心情。
小幸的心裡一下子沒底,看不透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總覺得他這話不是無厘頭,是有什麼原因?
她一下子猜想不到。
寧靜的空間裡,他低低的一聲:“睡吧,好好地睡一覺。”
然後把小幸擁在了懷裡。
牀上顯然因爲有了另一個人的存在而變得暖了一些。
但是卻還是有些淒涼,因爲兩個人的表情都有些心事重重的樣子。
清晨他早早的帶着人出了門,一個大型倉庫門口,兩邊分別站着五個人,都揹着槍。
他卻只是冷冷的看了兩眼,然後挺直着後背帶着人邁着堅定的步子往裡走去。
他的人自然也都不是吃素的。
裡面更是爲了十多個男子,其中有一個被綁住雙手在背後,跪在地上低着頭,像個要死的囚犯。
不過也差不多了,傅執一進去老爺子立即昂首:“傅總倒是很準時。”
傅執只是微微垂眸,看了那男人一眼然後便是坐在了老爺子對面:“你女兒綁我老婆,你屬下想對我老婆不軌,今天我就是來要一個交代。”
他坐在那裡卻也是如威嚴的王者,氣場並不輸於在場的任何一個,包括黑道里這位受人敬重的老泰山。
老爺子笑了一聲:“傅總有沒有聽說,夫人是被我故意放走。”
“如若不是看在你故意放走她的份上,恐怕我們今天也無法坐在這裡面對面的談。”傅執淡淡的一句。
老爺子微微低頭,臉上的笑意有些勉強,轉瞬擡起頭來望着他:“這個人就算是處死也不爲過,敢對傅家大少奶奶動歪念,真是死上一千次一萬次也不足惜。”
老爺子說着便是擡腳把跪在他邊上的男子狠狠地踹了一腳。
傅執微眯着眼淡淡的看了那男子一眼,自然是滿眼的不屑,一個想要猥瑣他女人的三十多歲的小渣渣。
“那麼,就讓他去死吧。”
他淡淡的一句,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指間:“令千金她人呢?”
傅執有些咄咄逼人,至少在老爺子的眼裡。
老爺子後面站着的人已經不高興,人家沒能上了他老婆,他竟然也要殺人。
而且現在還要責怪他們家大小姐。
“那丫頭做事考慮不周,已經被我發配到國外去思過,傅總要是有怨氣就衝着我來。”
老爺子自然開口維護自己的女兒,畢竟是老來得女,本來就寶貝的要命。
不然他大可以一聲令下把小幸跟蕭遊送走,就是爲了顧及女兒的心情才偷偷地放走他們。
“您老來得女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我跟我妻子的感情也希望您能理解,雖然她不希望我對這件事在做追究,但是你知道一個男人若是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會是多麼屈辱。”
黑道的人最重義氣,而且疼愛自己的妻子,當年老爺子便是很疼愛自己的女人不讓自己的女人受一點委屈,但是畢竟這件事關係到自己的女兒。
“傅總,這樣吧,在這裡我給你下個保證,這個人嘛,我來替你解決了給你跟傅太太出口氣,至於我小女兒這邊,我給您立個保證書,若是她在敢跟傅太太之間有什麼瓜葛,哪怕是傷害傅太太一根毫毛,我絕對親自把她交給你去處置。”
老爺子卻是萬萬要保住自己的女兒。
傅執擡眸靜靜地望着眼前這個已經不同年輕時候那麼寸步不讓的男子更是微微垂眸:“如此也好,畢竟令千金還小,但是此後,我希望我們兩家再也沒有任何瓜葛,最好見都不要見到,否則我真是護妻心切。”
他說完站起來。
身後的男人也是跟着:“讓我一槍解決了這個傢伙給您出氣。”
傅執淡笑:“道上的人,還是他們自己處置。”
說完後跟老爺子點了點頭便往外走,而老爺子吃了的氣自然那個跪在旁邊已經嚇的渾身顫抖還不敢擡頭的男人是活不成了。
幾個人還沒出門就聽到‘砰’的一聲。
傅執的步子沒有停下,只是眼神裡的冷漠更是清晰可見。
那個人就算千刀萬剮也解不了他的恨。
但是事情只能做到這一步他又何嘗不知道?
她到底爲什麼不說出來?
她在夢裡的驚慌,即使沒有噩夢驚醒,她不知道她總是說夢話,滿頭的冷汗都讓他心疼的無可救藥。
他覺得不妥便主動跟那老爺子聯繫,自認爲也是給那人一個贖罪的機會。
還好沒讓他失望,竟然很快查出來了。
他不管人家痛不痛快,因爲眼下他已經萬分不痛快。
讓自己的女人受了委屈他竟然絲毫不知道,這份悲壯的心情讓他恨的想要殺人。
那個人便是死得其所了。
小幸在家哄着一對姐弟玩耍,卻總是眼睛跳的厲害,也不知道他一大早就去了哪裡。
但是直覺告訴她,傅執絕對有事瞞着她,而且還是跟她有關的事情。
“媽媽,喝。”
她還在發呆的時候小小幸說了一聲,把她從思緒中叫了出來:“喝水?”
神情有些木吶,卻是轉瞬就給女兒倒了水。
小小執也跑到她膝下:“咳咳!”
小幸不由的笑了一聲,這也是要喝水的意思呢。
暫且拋下慌亂的情緒,專心的陪孩子。
過了沒多久,張姐把朋友送來的小萌包用的畫板搬出來,小幸便拿着人家贈送的粉筆開始給他們畫畫看。
兩個小傢伙都坐在她旁邊,一副很認真的樣子。
她便也交的更認真。
不過傅總說她的成分實在是個不合格的老師,好在一對小姐弟現在還小,應該還不懂,不會亂學。
卻沒想到以後其中一個會繼承了她的半吊子事業。
客廳裡安靜的只有她溫柔的聲音,跟姐弟倆偶爾的嗯嗯啊啊的聲音。
張姐偶爾來送點水果,給他們一塊塊的放進嘴裡,也不用他們用手拿。
小幸還偶爾吃一點。
中午吃過午飯姐弟倆去睡午覺,她便抱着筆記本查點資料。
因爲跟小醉的關係還不錯,所以壽宴上在酒店的所有準備都會由海悅的人全權負責,要請的人的名單也都定下來,剩下的就是壽宴了。
下午她又跟小醉打了個電話,然後突然上樓拿了人物名單帶上兒子女兒。
“少奶奶,你這是要去哪兒?”
“去老宅!”小幸堅定的聲音。
她想,如果可以化干戈爲玉帛,誰願意鬧到老死不相往來?
而且何悅不是個不識時務的女人,她想,她必須去說服何悅跟她哪怕是表面上和好如初。
正如這次壽宴,何悅卻是無論如何不能不出席。
所以既然早晚要見面,她就去提前打個預防針。
當老宅裡許久之後再次迎來的第一位客人便是他們娘仨,下人們都激動的哭了。
傅柔自己在樓上看書,聽到院子裡有車子停下的聲音也是立即的起身從窗子看了一眼。
小幸把姐弟倆一一的抱下來然後牽着小手往裡走去。
下人們拿着她的包。
何悅正在客廳裡喝着咖啡看新聞,她還以爲是她那相處了大半輩子的老公。
“太太,是少奶奶帶小少爺跟小小姐來看您了。”
下人的眼含熱淚,激動的聲音,何悅吃驚的轉頭,兩個月之久,她終於再見到這裡除外的人。
但是竟然是小幸跟孫子孫女,心裡的跌宕起伏可想而知。
她這段日子可算是被真正的囚禁。
何悅雖然聽下人說她已經回來,卻心裡一直掛念着,她沒想真的要小幸死。
小幸知道她此刻不稀罕自己叫她一聲媽,於是彎下腰對着兒子女兒說:“快去奶奶身邊叫奶奶。”
兩個小傢伙望着已經不再化妝,面上憔悴的老夫人竟然有些難過,或者說是太久沒見有些陌生。
而何悅聽着小幸低低的聲音自然也已經低頭看着那一對小傢伙。
此時,唯有這兩個小傢伙能一下子觸動自己的心底深處。
“寶貝!”她激動的站在那裡,慢慢的伸手,手上竟然還有些發抖。
“奶奶!”小小執喊了一句。
“奶奶,奶奶……”小小幸便是也往奶奶身邊跑着,喊着。
或者是骨血裡的親切,所以,兩個小傢伙很快就跑到何悅身邊去抱着何悅的腿。
何悅緩緩地坐在沙發裡,抱着兩姐弟在膝邊:“快讓奶奶好好看看你們,可想死奶奶了。”
那眼淚,縱然在堅強的她這時也忍不住落下來。
傅柔跑到樓梯上,看着樓下的情景也不自禁的笑了聲,然後緩緩地往下走去。
小幸微微擡頭,對傅柔微微一笑。
傅柔也笑了笑:“我就知道你會來。”
此時,傅柔眼睛裡像是經過了多少年經歷的沉澱,整個人都安靜一些。
但是骨子裡的氣場卻依然存在。
“瘦了!”小幸只是看着傅柔,仔細地端詳着,然後輕柔地一句。
傅柔摸了摸自己的小臉:“這都是做錯事後活該被懲罰。”
“我們會和好嗎?”小幸心裡帶着僥倖,一直望着傅柔的眼。
傅柔輕輕地摟住她的肩膀,然後用力的拍了兩下:“還說我瘦了,你自己也瘦了好多。”
何悅聽着她們倆在聊天也不說話,只是偶爾的看了小幸一眼,然後趕緊的跟孫子孫女親熱。
後來三個女人坐在一起,姐弟倆圍在大理石的桌子旁邊,還是以前的玩具他們都很喜歡。
小幸不會跟何悅說客套的話,只是從旁邊的包裡拿出一份名單跟中午她選的菜單:“如果您能給我確認一下,我會感激不盡。”
何悅自然知道這次老爺子的壽宴是交給她準備,看到這些的時候難免被刺激,卻只是瞪着小幸:“你不用拿這些東西跟我炫耀。”
“我肯定不是一個愛炫耀的人,這一點我自己很清楚。”她說着把名單放在大理石桌面上推到何悅面前。
何悅垂眸看着,傅柔在小幸旁邊看着,只低低的道:“這種事你找傅執確認就好了。”
“他每天也不知道在忙什麼,而且我覺得這些年都是媽親自主持,我來問媽的意見會更好一些。”
傅柔便是低低的望着自己的老媽,經過這兩個月她看透很多,想通很多。
而且何悅也曾經因爲小幸一直沒有消息而緊張不安,甚至噩夢連連。
她怕小幸死了會變成厲鬼來找她。
也算是咎由自取。
“你是真心的?你知道你爸爸跟你爺爺現在都不想我過問家裡的事情,老爺子壽辰之日大家都會知道你是傅家的女主人。”何悅淡淡的說道,到現在,能好好地在傅家老宅呆着,她的心裡已經很感激。
只要以前的事情不被媒體知道,只要她還是傅家的女人,一切便是都沒問題了。
“我只是您兒子的妻子,婆婆尚且安康,做兒媳的如何能窺於婆婆的位置?那種大逆不道的事情我不會做。”
小幸的一字一句都是那樣的不容置疑,傅柔深呼吸一口氣,覺得小幸在她心裡的偉大光芒又豐潤了一些。
何悅倒是不想對小幸另眼相看,只低頭看着孫子孫女。
“我不想讓傅執因爲我跟您不合而整日心神不寧,您那麼疼愛傅執跟傅柔,想必您更不願意看到自己的兒子因爲您跟兒媳婦不合而犯愁,如果您不介意,哪怕是維持表面的和平,我想傅執若是知道這份名單在最後是經過您的確認,他也會釋然很多。”
雖然傅執不說,但是她卻是知道,往年這些事情都是何悅去做的,那麼多年一直沒變過。
突然換人,哪怕是自己的妻子,哪怕都是情理當中,但是被換掉的畢竟是自己的母親,他如何心裡能好受?
“媽!”傅柔叫了她一聲,何悅便是淡淡的看了女兒一眼,然後拿起桌上的請客名單翻開仔細看了幾眼,然後又看了小幸一眼。
小幸也在看着她,她又拿起另一份,看着菜系的時候微微皺眉:“人物名單還不錯,菜單就不怎麼樣。”
“真的麼?我還對着筆記本研究了一箇中午呢,只要菜單定下來,我們就一起去海悅跟那邊的人講好我們就不必在擔心了,那邊我還算熟悉,他們老闆說會全權負責。”
“他們沒有給你推薦幾個合適的菜單?”
“有的,在我手機的文件夾裡。”她說着掏出自己的手機走到何悅那邊跟她一起坐着。
何悅接過來後也是看的很仔細,但是不似是很開心。
“您看有什麼合適的?”
“你爺爺今年想要的肯定不是這種,他今年想要的特色便是樸實,又不能只是樸實,更不能華而不實。”
小幸聽着只是用力的點點頭:“那您有什麼好的建議?”
“晚上我列個單子給你做參考,你明天過來拿。”
小幸聽着這話立即跟傅柔互相對視了一眼,傅柔挑挑眉,小幸便也是開心的沒忍住笑了出來。
何悅看了姑嫂倆一眼,卻是不說話。
小幸又坐過去傅柔那邊,比剛剛來的時候更緊張了。
剛來的時候是抱着必死的決心,沒想到能被放活。
傅柔看着小幸:“你被什麼人綁架?是傅執去救了你?”
“是黑道老大的掌上明珠要綁架蕭遊,我在機場要回來的時候遇到蕭遊,然後就跟他一起被綁走了。”
說道這裡她不再往下說下去,這件事她差點丟了命,她們娘倆也被衆叛親離。
何悅垂了眸:“怎麼出來的?”
“那個頭目知道女兒綁架了傅家少奶奶,就立即偷偷地把我們放了,他女兒發現的時候我們已經上了遊艇。”
那兩個月裡發生的事情她卻是隻字不提。
只是脖子上還有淡淡的於痕卻是讓人稍微留意就看到。
何悅便是那麼認真的看着她,然後又看了女兒一眼,傅柔識趣的立即起身:“我的書還沒看完,我先去看完。”
小幸擡眸,淡淡一笑,傅柔離開。
何悅看着女兒離開才又開口:“沒想到我自認爲聰明一世,卻被一個黃毛丫頭給耍的團團轉。”
說對不起的話,不是她何悅的性子。
小幸卻也是沉默了片刻:“已經過去的事情何必再提?”
那些傷心地,既然凌越已經成爲一個過去,她就註定悄悄地死在那些知道她的人的心裡。
漸漸地也會被遺忘,因爲凌越的惡性,不足以讓任何人憐憫。
雖然有人說傅執這樣做太無情冷酷,這種冷酷無情她雖然做不出,卻並無反對意見。
“也好,今晚留他們姐弟倆住一夜怎麼樣?”
何悅輕輕地摸着孫子孫女的肩膀,無比珍惜。
“好!”
小幸立即答應道。
何悅有些吃驚,小幸卻淡淡的一句:“他們也很想念奶奶呢。”
何悅低了頭,沒再說話,小幸便是自己走了。
兩姐弟在裡面玩,根本不在意媽媽要走,何悅把她送到門口:“謝謝你。”
小幸也有些尷尬,卻點了點頭:“我們之間不用說這些,我走了!”
何悅望着小幸離開的背影,在望着那片藍天的時候竟然覺得自己好像又見到了藍天白雲。
這些日子,明明住在這樣大的房子裡,卻感覺好像暗無天日。
她沒遇到過真正的暗無天日。
傅柔看小幸走後才又下樓:“你知道你兒媳婦的心到底有多寬了?”
何悅瞪她一眼,走過去沙發裡坐下,倆小傢伙拿着水果往她的嘴裡放,特別貼心。
傅柔忍不住妒忌的吐舌頭:“這倆小萌貨,只知道跟奶奶親熱,姑姑的呢?”
小小執回頭淡淡的看她一眼,然後很大方的拿了一塊放在她的嘴裡。
傅柔嘿嘿的笑,看着小小幸窩在奶奶的懷裡:“奶奶奶奶,親親。”
何悅便是跟小小幸玩親親,傅柔就那麼靜靜地望着:“希望以後咱們家還能像是以前一樣。”
何悅卻是不敢多想。
小幸心寬,她老公的心寬不寬她更是最清楚。
於是她只說:“請客名單她跟小執肯定已經商議過了,沒有差池。”
傅柔微微一滯,隨後卻反應過來:“那小幸是故意——媽,以後別再委屈她了好嗎?她嫁到咱們家好像受了您不少委屈。”
何悅看了女兒一眼:“你以爲我願意自己跟個瘋子似地一直跟她對着幹?”
她從來不覺的自己可憐,只是眼下的問題讓她的神經都繃的緊緊地,又或者說,她現在完全不知道接下來敢怎麼辦。
萬一有一天東窗事發……
“媽,這件事應該沒有別人知道了吧?”傅柔心裡還是悶悶地,很擔憂再有人用那件事爲難她母親。
何悅卻是沒再說話,只是看着自己的孫子孫女,小幸的性子明明很要強,又不是個能受委屈的性子,但是從流產到被綁架。
她心裡卻是有桿秤,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對不起她。
尤其是小幸今天還帶着孩子來,用意她已經很瞭解,這樣的兒媳婦,她要是一直執迷不悟。
想來,將來哪怕是再有人以此威脅,她也不能在昧着良心跟小幸對着幹了。
算算自己的年紀,而今又是整日的擔驚受怕,還不如一了百了。
反正紙包不住火,不如就這樣等待着厄運到來。
反倒是在這兩個月之後坦然了不少。
小幸回家路過花店的時候突然停下,他會送她花兒呢,難道她不會?
於是下了車走進了花店。
這裡的花店原本是凌越在開,現在被別人盤下來重新裝修後反而更有小資情調,她不自禁的笑了笑,營業員聽到聲音立即上前:“歡迎光臨。”
“玫瑰還有嗎?”她從容問道,看着裡面的花兒都被養的很好倒是很驚喜。
“有的,在這邊。”
小幸跟着營業員走到那一束束的爭奇鬥豔的玫瑰前停下腳步,不由的笑了一聲:“下午了竟然還這麼美,可見它活的有多努力,十一朵,包裝要簡單,但是不能粗糙,一定要襯托出玫瑰的姿態。”
老闆剛好回來,聽到這樣的一句要求不由的一笑:“還是第一次有人來提這樣的要求,襯托出玫瑰的姿態。”
小幸轉身,然後看到一個清麗的三十多歲的成熟女人。
“你好,我是這兒的老闆叢麗!”
小幸自然是從容笑着:“你好,卓幸。”
那女人聽到這名字更是眼珠子瞪了一下,隨即卻是笑着道:“久仰大名。”
並不多問,很得體:“我親自來給您包裝,不知道您這是要送給什麼重要的人物?”
“我先生算不算重要的人物?”小幸看着她利落的動作輕聲道。
“那當然是最重要的人物。”她立即答道。
兩個女人又客套了幾句她出門回到車上,看着懷裡嬌豔的玫瑰,想象着傅總今晚見到這些的情景,他肯定是那種貌似面無表情,或者是微微的眯着他那雙桃花眼。
不自禁的脣角就扯出一個好看的弧度,上了幸福的路。
傅執回家的時候她已經準備好晚餐,其實她很想準備一個燭光晚餐,但是又覺得今天好似不是時候。
所以雖然給他準備了紅酒卻是沒給自己準備,因爲沒準備解酒的藥。
車子在家門口停下,張姐告訴她他回來了,她便跑到客廳裡去抱着鮮花就往外跑。
他關了車門往回走,棱角分明的輪廓上沒有多少的溫度,到了門口的時候她突然站出來,而且那麼虔誠,認真。
“怎麼了?”不由的好奇問道。
“送給你!”她突然從背後拿出那捧被她過分要求的玫瑰。
一雙杏眸卻是緊緊地盯着老公臉上的表情,尤其是對他那幽深眸子裡一下子閃過的千般變化,非常滿意的效果。
千思萬緒最後凝聚成一個頗有爭議的笑容:“給我的?”
“都是你送我花,我卻沒有送過你,多不公平,你喜歡嗎?”她着急的問最後一句。
他便是一手拿着花一手輕輕地摟着她往裡走:“當然喜歡,這還是第一次有喜歡我的女人送我花。”
“以前沒人送過?”她比較驚喜的看着他。
客廳裡他打量了一下,已經沒人,他便轉身望着她:“哪有女人像我老婆這般大方勇敢,捨得下面子送給男人玫瑰。”
“這個跟面子也有關係?”她微微皺眉,還沒捉摸透。
他卻是輕擁着她:“今晚又是你煮的飯?”
她點點頭:“你簡直神人,這都能感覺得到。”
他的眼神稍微焦慮:“身體狀況受得了嗎?你坐在我身邊就好了,不用每天親自下廚,先把身子調養後,以後有的是機會。”
“不行,我要儘快把你掉的肉給你補回來。”她卻是很堅定。
他望着手裡的玫瑰,學着她平時收到花時候的樣子:“嗯,真的很香。”
放在鼻尖輕輕地聞了聞。
深邃的黑眸就那麼靜靜地望着那小臉漸漸地變紅的女人,然後深情的笑了一聲。
小幸有點尷尬的轉頭,擡手抓着自己的後腦勺:“去洗手吃飯吧!”
他便答應着,然後跟她去洗手吃飯。
“那姐弟倆呢?”他坐下的時候再也忍不住好奇問。
小幸的眉宇間閃過一絲動容,還是鼓起勇氣看着他:“送去老宅了!”
他真的吃驚,眼神裡多的是嚴肅,一下子就像是變了個人:“送去老宅?”
“媽答應我幫我整理菜單,但是她希望那姐弟倆在她那兒住一晚,我同意了。”
他微微皺眉:“你又去老宅,你——”
“媽跟小柔都沒有怎麼我,相反,媽媽很感動我今天帶着孩子去看她。”小幸立即解釋。
她知道他擔心她又被欺負。
“她會感激?”傅執不敢苟同。
“當然!”小幸點頭,很肯定的回覆。
他便放下了筷子,雙手合十在桌沿,就那麼靜靜地望着面前的女人:“爲什麼?”
小幸一滯:“嗯?”
“爲什麼這麼做,完全沒有這樣的必要不是嗎?”
“這是我們婆媳和好的一個非常好的機會,傅執,你一定要支持我,就算不爲了你我,難道你希望那姐弟倆以後再也不跟奶奶見面?我希望我們的孩子有長輩們的疼愛,這樣他們的幸福才完整,我們也會心安不是嗎?”
她很認真的給他分析,然而她做的這一切都是爲了他,他又怎麼會不清楚?
最後只得對她一笑:“餓了,今天這些我要全部吃完。”
“那你可要加油。”小幸望着桌子上的菜說道。
“吃完飯去散步。”他吃飯前說。
“好!”小幸雖然吃驚了一下,隨後卻爽快的答應。
現在的夜晚,很適合飯後散步了。
而且他們這一片這麼安靜……
吃完飯他開車載着她到了江邊,小幸驚喜的看着眼前的景色:“怎麼想到來這裡?”
“你爲我做那麼多,我只帶你到江邊走走而已。”
說完下車,小幸也推開車門,他已經到她身邊,牽着她的手到沙灘上去。
因爲現在天氣暖了,夜間這裡竟然也有不少人在散步。
然而他們就成了那平凡中的其中一對。
他牽着她的手漫步在沙灘上,昏黃的燈光中透着點點的溫暖。
江面上迎着銀色的星光,那樣璀璨,卻又並不炫耀。
“你被綁架的那晚我還來過。”他淺笑着。
小幸擡眸看他,雖然月光幽暗,但是她還是看到他眼裡的悲傷。
“我雖然不認爲你會鬧脾氣的不接電話甚至跑到江邊,那天我卻總是抱有那樣的幻想,真希望你是那樣執拗的不懂事的女人,至少那樣我就可以找到你。”
小幸微笑着望着他:“如果那時候你找到我,我想象的到自己會被大罵一頓。”
“那你會因爲怕被罵所以寧願選擇被綁架嗎?”
他轉頭,幽暗的眸子望着她波瀾不驚的眸光。
小幸也認真的望着他,這一刻,她知道她肯定不能任性,於是輕聲回他:“不會,哪怕是被你罵死,我也不願意有一點點的要失去你的危險。”
“你當真這麼信任我?”他轉身,雙手握住她的雙手緊緊地握着。
“當然!”小幸很肯定自己的內心。
“那爲什麼不告訴我你被關的時候發生過的事情?”他問,很執拗的。
然而此刻的執拗像是不合時宜的,但是他已經問出來。
小幸愣住,只是那麼沉靜的望着他。
周遭的風開始刮起來,她的長髮被颳起,那句話聽不真切:“你噩夢裡那個人死了。”
她只是那麼癡癡地望着他,看着他的脣角微動卻是什麼都聽不到。
直到耳朵裡的嗡嗡聲漸漸地消退,她才聽到那一句:“爲什麼不告訴我?每天聽着你夢裡喊着不要不要卻不知道你究竟發生過什麼,你知道我有多難過?我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個廢物。”
他突然吼了一聲,覺得自己是個廢物。
原本還算柔和的天氣一下子陰鬱了,她的心也跳的狂亂。
“你吼什麼?”她嚇一跳,卻是再也喊不出來,只是有氣無力,有些難過的,卻是壓抑着那份委屈。
他突然大吼一聲,她真的好委屈。
他那麼冷冷的望着她,彷彿壓抑了一晚上的怒氣好不容易纔發出來。
而小幸卻是無法接受的。
“你努力的做一個有能力的女強人,你努力的做個好妻子,好兒媳,好媽媽,但是你知道你這樣讓我覺得自己有多麼失敗?”
“你爲我做了這麼多我卻什麼都幫不了你!”
他突然鬆開她,氣急的轉身,往水邊走去。
那一刻小幸竟然憤然的望着他:“你就是這麼想我跟你的?”
她以爲他們之間不再存在這種問題。
但是很明顯,他現在很生氣。
“我是很討厭你給蕭遊擦腳,我更恨別的男人摸過你,那些人統統都該去死,但是你始終是我的妻子,這一輩子都是,你爲什麼不告訴我你發生的事?”
她看到他生氣的樣子卻連眼淚都掉不下來,看向湖面上的平靜,卻只是笑了一聲:“我爲什麼?從我逃出來到現在,你有沒有認認真真的疼過我一次?從一見面你就在吼,到現在你還在吼,你以爲你很疼愛我嗎?”
小幸不自禁的質問:“你如果很疼愛我,你如果肯抱抱我,我怎麼會什麼都不說?我差點死掉,我沒日沒夜的努力地活着,甚至有一次……尿在牀上!”
她說不下去,舉起手來用力的撫着自己的額頭,試圖讓自己不要太激動。
但是看着他那滿是冷漠的眼神,儘管那眼神在慢慢的不可置信。
“我的嘴被堵住了,我不知道是白天還是黑夜,我更不知道那個男人什麼樣子,我只感覺到一雙很髒的手在摸我,我只知道有個很猥瑣的聲音在跟我說要讓我快活——我快死了,我當時就想,如果他敢玷污我,再見面我就跟你立即離婚。”
她終於落了幾滴淚:“你知道你對我有多麼重要嗎?你不知道,你永遠都不知道,我突然覺得——我是不是把你想的太完美了,你某些時候的溫柔,不過是因爲當時的心情,只是幾個巧合。”
她望着他,看着他的眼裡慢慢的再也沒了*。
她原本以爲,他們之間早就是一眼望進彼此的心田,早就已經知道彼此的需要跟心思。
她突然揮了揮手,不管眼淚再怎麼流出來,只是坦然一笑:“回去吧!”
她原本以爲他今晚收到玫瑰肯定很高興,很激動,她原本以爲他帶她來江邊是因爲愛她,想她。
但是——
他竟然突然說那樣的話,他像是已經隱忍了很久。
他早就想怪她,怪她給蕭遊擦腳,怪她有事情瞞着他。
她之所以瞞着他又是爲了什麼?
還不是怕他衝動的去找人家算賬,人家是黑道,他們是正經的生意人。
她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厲害,他到底扮演着多少人的多少角色。
但是她卻很清楚他是她的丈夫。
她那麼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怎樣的生活。
更可笑的是他明明也知道,卻還是那麼不滿意她。
只在小說裡看過男人不喜歡太強,太勇敢地女人。
事情一而再發生在自己的身上的時候,她竟然只能一笑而過。
想來自己真是太堅強,忘記上次他們因爲她的勇敢吵架是什麼時候。
但是卻清晰的知道自己這一次,竟然沒有那麼痛。
她想,這是自己最後一次跟他談論這樣的問題。
堅強也是錯的話,那也是堅強的錯,不是她自己的錯。
她不認爲自己有錯,他想要小女人當老婆,他就娶錯了人——
纔想起結婚的時候他根本沒有選擇的權利。
不自禁的嘲笑一聲,當初真不該拉他下馬,不知道他現在是不是會跟別的女人結婚生小孩,過的比跟她在一起的時候好。
想到也不是第一次有這樣的想法,她上車前擡頭望着那片銀色星空,心想:是不是所有的夫妻都是在這樣的疑惑跟爭吵中度過一生?
他們明明可以活的很好的。
於是回去的路上特別的安靜,張姐跟王姐留了字條,她回去站在畫板前看到她們留的字:“今晚回老宅幫着照顧小小姐跟小少爺,祝少奶奶玩的開心。”
然而當下人識趣的給他們留足了空間,她卻只是把紙條看完後放到一旁,然後轉身上樓。
他已經回了房間,正要脫衣服:你還在這個房間裡睡的下?
“什麼意思?”他淡淡一聲,解開鈕釦的手上動作停下。
她笑了一聲:“你這麼不喜歡我還要跟我睡一張牀?”
“那麼你是希望我出去?”
“我記得我們曾經談論過這個問題,如果有天鬧的不可開交,你也要把主臥留給我,或者你可以把整個房子都留給我和孩子。”
他的原話是在讓她傷心就讓她趕他滾,她跟孩子住在這裡。
他突然雙手垂下,嘴角噙着一抹讓人猜不透的邪笑:“你過來!”
幽暗的眼神裡狡黠如狼,他只站在那裡不冷不淡的一句。
回來的路上兩個人誰也沒再說話,他承認自己很過分,但是說出來之後卻舒服很多。
“這麼堅強勇敢的女人怎麼會聽一個男人指手畫腳,我偏不去。”臉蛋上是冷若冰霜。
周遭的空氣正在凝聚,到底是會變冷還是變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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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書評好少,我的心在等待,大家多提寶貴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