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楚驍和冥霜匆匆走出藥圃,向站在門外的曹墨問道。
“今天早上,又有二十具棺材擺在邊界外面,裡面仍然是我外門弟子,只是這回實在是太過分了,每具屍體都被掏了心臟,而且嘴裡還塞了狗屎,有幾個女弟子竟是被人反覆糟蹋致死,實在是欺人太甚!”曹墨一邊說一邊眼睛都快要冒出火來了。
楚驍的臉陰沉了下來,一股兇戾的殺氣自他身上散發出來,讓一旁的曹墨和冥霜都不由得打了個寒戰。“我去太初天宮看看。”楚驍身影一晃,化作一道流光向“凌絕峰”飛去。此刻的“太初天宮”外已經站了不少弟子,衆弟子們都是義憤填膺,來此請願,想要去找三大邪宗報仇。正在議論紛紛之際,衆人突然感到一股及其強大的兇戾之氣如同一頭洪荒猛獸一般自遠處激射而來,剛剛還在數十里外,僅僅數息時間,人便已經落在了他們面前。
“楚驍?是楚驍師兄來了。這速度太嚇人了。”周圍響起了衆弟子的竊竊私語聲。楚驍四周掃視了一圈,看到幾個熟人,赤鷲、蕭威、鐵無疆、任無極、赫連牧風,楚驍衝他們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然後來到赤鷲和蕭威面前,小聲問道:“知道是什麼人乾的了嗎?”
赤鷲說道:“這種下作手段,就算是三大邪宗裡面,也只有魔宗幹得出來。”
“既然知道是誰幹的,那裡面還討論什麼?”楚驍眉頭皺了起來。
“估計在商議對策吧。衆弟子在這裡請願,都被令狐山奉命攔住了,或許是弄清楚對方的意圖之前,不宜輕舉妄動吧。”蕭威沉吟道。
“對方的意圖?那探討個三天三夜也都只是猜測而已,明天早晨如果還有二十具棺材的話,那麼現在就已經有師兄弟在在被虐殺了。”說着,楚驍大步向大殿內走去。迎面正好碰見走出來的令狐山,對方向楚驍一禮道:“楚驍師兄,宗主吩咐,如果你來了,就讓你進去。”
“有勞了。”楚驍也向對方還了一禮,快步進殿去了。
大殿中,清陽子坐在宗主位上,下方各宮主、殿主、外門長老們齊聚一堂。楚驍走進大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清陽子向最末尾的一個座位指了一下,楚驍只好乖乖的坐了過去。大家又開始繼續剛纔的討論。只聽地殿殿主馬天南道:“如今已經死了四十個弟子了,外門諸位負責征戰的長老,你們確定近期沒有在外面採取過針對魔宗的行動?”
只見一名衣袖上繡着一個飛鷹標記的長老站起來道:“馬殿主這是何意?我們飛鷹、飛鯊、飛龍三堂,每一次行動都是需要宗內命令的,絕對不會私自行動。倒是這回死的弟子幾乎都是飛熊堂和飛魚堂的,你爲何不問問這兩位長老啊?”
“我覺得現在討論這個根本沒有意義,難道找出誰惹了魔宗,還要將人綁了去賠禮嗎?這都多少年了,雙方本就是互相仇殺、不死不休的關係,還需要什麼理由嗎?我覺得,針鋒相對就是,今日就去殺它魔宗八十個弟子,扒皮抽筋,然後扔到他魔宗的堂口去。”力殿的殿主姚剛說得很是乾脆,有些人也點頭附和。
“那就是要做好大戰的準備了,一旦我們和魔宗開戰,恐怕就會演變成我們四大宗門和三大邪宗的全面戰爭了,我們準備好了嗎?”藥殿的華辛殿主沉聲道。
刀殿殿主傅一刀馬上不幹了,喝問道:“全面開戰就全面開戰,華辛,難道你怕了嗎?”
傅一刀如此咄咄逼人,華辛當時就怒了:“傅一刀,你什麼意思?全面戰爭一打起來,你刀殿的弟子難道可以不出傷亡嗎?”
“刀殿弟子個個可以爲宗門榮譽而死,絕不羞恥苟活!”傅一刀也是寸步不讓。
“你!”
“好了,都不要吵了,只知道爭吵,一點好主意都沒有。”華辛剛想出言反擊,便被清陽子制止了。後者看向坐在角落裡的楚驍,然後淡淡的說道:“既然你們說不出什麼新鮮的了,便問問小輩吧。楚驍,我知你在中州掌握着龐大的勢力,這件事你怎麼看?”
楚驍聽得師尊問詢,連忙離座來到大殿正中,對清陽子一禮道:“稟師尊,弟子的看法與諸位殿主不盡相同,弟子認爲此次事情不一定是魔宗高層授意所爲,而是魔宗內部一些無知小輩的愚蠢之舉。原因很明顯,如果三大邪宗想要掀起全面戰爭,最明智的選擇是秘密佈置、突然偷襲,並且一開始便全力以赴,這樣才能在付出最小代價的前提下取得最好的效果。如果是我們打算先下手,也會做出這樣的安排。像如今他們的這種做法,其實除了讓我們憤怒之外根本傷害不到我們什麼,完全沒有絲毫的意義。這更像是魔宗某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弟子出來歷練所爲。我願帶領一些師弟,將這羣傢伙斬殺,屆時把他們的頭顱拿來祭奠死去的同門。”
聽得楚驍這番話,大殿中立馬安靜了下來,衆人仔細思考一番,發現確實很有道理,幹這種事情的還確實像是某些頭腦發熱的愣頭青。而如果只是這樣的話,事情就簡單多了,逮住這些人殺掉並不是一件多麼難的事情。只要不是在全無準備的情況下開啓全面戰爭,那就沒有什麼大問題了。
“我覺得楚驍所言有理,應該先將作孽的人逮住,究竟怎麼回事,一問便知。”無涯宮主淡然說道。
“我等無異議。”接下來各宮主、殿主和長老紛紛表態。
“既如此,楚驍,你與令狐山帶‘內門風紀大隊’一百五十人,將這件事情辦了,負責聖境治安的外門飛熊堂全力配合。記在,留些活口。”清陽子下達了命令,然後便是散會了。
會後,楚驍、令狐山和飛熊堂長老顧成湊在一起商量行動計劃。“太初聖境太大了,邊境長達千里,目前飛熊堂只有弟子四千五百人,以往都是每隔十里有一支二十多人的巡邏隊,進行夜間巡邏。自從出事之後,又從其他各堂調來了兩千五百多人手,不過也只能做到五里一支巡邏隊,對方若是躲在暗處隱匿氣息,我們就是三裡一支巡邏隊也沒有用啊,空隙太大了。”顧成長老顯得非常爲難。
“要不我再去申請調一些外門弟子?”令狐山看向楚驍。
“不用。我有一個辦法。”楚驍從手環中拿出一個大布袋,打開一看,裡面全是一種叫榛子的堅果,楚驍拿出十個,用極快的速度在一張紙上寫下一道符篆,然後用火燒成灰,化在一杯水中,將十個榛子在這水中蘸了下,接着擺成一個圓圈。隨後楚驍又拿出一面銅鏡,在背面貼上一道符篆,銅鏡上立刻便顯現出圍成圓圈的十個綠色光點。顧成和令狐山看着楚驍鼓搗,滿臉的莫名其妙。楚驍突然對令狐山道:“隨便挑一個捏碎。”後者一頭霧水,不過還是依言挑了一個“咔”的一下捏碎,這時二人驚奇的發現,銅鏡上的一圈綠色光點中,有一個竟然隨着榛子被捏碎而變成了紅色。“再移動一顆。”楚驍又道。這回令狐山沒有遲疑,將一顆榛子向圓圈外拖動兩寸,而銅鏡中的一個綠色光點也同時被向外拖出,並變成了黃色。
楚驍微笑看着二人:“這個辦法你們應該看明白了吧?成羣結隊的巡邏,空隙太大了,只能採取崗哨的辦法,一千里的邊界,每隔六十丈安排一名弟子站崗,這樣也就只需要兩千八百名弟子了。我知道一名站崗的弟子實在不足以抵抗對方,但是你們要知道,對方能夠悄悄放下二十具棺材就走,人數也不會少,恐怕實力上也絕不是一兩支巡邏隊就能打得過的。所以,一旦遭遇,最初的人員損失不可避免,那麼單獨站崗反倒是損失最小的一種方法,而且能夠最快的發現敵人動向。六十丈是一個在夜裡舉着火把可以互相看見身影的距離,站崗的弟子必須在崗位上不得移動,每人身上帶着一顆榛子,而每一百個弟子配一個監控組,專門拿着通訊玉佩盯着銅鏡。一旦有弟子遭襲,他可以捏碎榛子,即便他來不及,他兩邊的人也總會有人來得及捏碎,如果他們要綁架人,榛子移動,監控組也能發現。剩餘的外門弟子可以分成十幾人一個小組,隔幾裡安排一組,目的是在發現敵人後上前拖延,直到內門弟子到達。我們內門的弟子分成三十人一組,分散隱匿,一旦發現敵人,最近的兩組過去就行了,每組組長間用通訊玉佩聯繫,即便有調虎離山的事情發生也可及時補救。不知我這麼說,二位聽明白了沒有?”此刻顧成和令狐山的臉上已經露出了欣喜之色。
“要兩百八十個銅鏡呢,我去叫人準備銅鏡給你。”說着令狐山便騰空而去。
“我就在這裡等,你讓人將銅鏡送來就行了。”楚驍衝他喊道。然後又對身旁的顧成說:“這袋榛子足有三千多,我這就用符水泡了你帶去發放,佈置人手也要費些時間,等銅鏡弄好我讓人給你送去。”
片刻後,顧成帶着榛子離去,楚驍則是專等令狐山回來,同時將消息傳回紫藤塢,言明有興趣的可以過來參與一下。
一天時間就這樣在緊張的準備當中度過了,金烏西墜,玉兔東昇,一個個手持火把的外門弟子將太初聖境實實在在的圍了起來,而在邊境的一個個臨時哨所中,都有十幾個人默默的盯着掛在牆上的一面銅鏡,而在離邊境更遠一些的地方,也有着幾羣身着內門弟子白衣的人靜靜站着。此刻的楚驍卻仍然在“凌絕峰”,就在一處懸崖邊坐着,抱着寒影刀,靠在石壁上,他閉着眼,不知是不是已經睡着了。
這時,一個聲音突然如悶雷般在他耳邊響起,瞬間打破了這夜的靜謐,也讓楚驍的眉頭微微一皺:“我說老大,那幫狗膽包天的孫子隨時都會出現,我們不去邊界,卻在這聖境最中央的‘凌絕峰’看星星,難道你叫我們是來坐山觀虎鬥的嗎?”說話的正是沈二寶。
“唉!不知道這白癡會不會傳染。”一旁的洛曉棲往旁邊挪了挪,離他更遠了一些。
沈二寶一臉懵:“你這是幾個意思?”
“你知道他們會在哪一處邊界出現嗎?”洛曉棲問道。
“呃……不知道。”
“爲了避免你埋伏在東,他出現在西的這種情況,待在聖境的中心點上就是最好的選擇了,你懂不懂?”一旁的上官春水淡淡的道。
“楚驍,你這回爲什麼只同意我們幾個跟你來呢?”楚驍旁邊,宜蘭輕聲問道。
“他們都得準備年比,要安心閉關,而我們倒是可以出來實戰鍛鍊一下,同時也可以看看其他內門弟子到底是個什麼實力。”楚驍仍舊眯着眼睛,在他四周除了宜蘭、春水、二寶、曉棲外還有慕容飛和曹墨。曹墨是強烈要求一起來的,他南征北戰一輩子,見到廝殺的機會又怎麼可能坐得住呢,更何況這回對方的手段確實把他激怒了。
突然,楚驍睜開了眼睛:“西面,快!”所有人都是身形一晃,消失在了原地。
聖境的西面邊界,兩個做哨兵的外門弟子倒在地上,不遠處還橫七豎八的擱着不少棺材,二十幾個外門弟子與五十多個黑衣人戰在一處,不過顯然他們水平差得太多,不斷的有人受傷或隕落,鮮血撒了一地,殘肢斷臂和血淋淋的人頭遍地都是。不過這些外門弟子卻都是毫無懼色,依舊互相配合着死戰不退。
“太初宗的弟子還真是弱啊,老子殺得不過癮。”一個黑衣人肆無忌憚的笑道。
“我看那個女弟子不錯,趕快拿下,你肯定能過癮。”一旁的另一個黑衣人桀桀淫笑着。
就在這時,三十道白光出現在了戰圈之中:“是哪個狗膽包天的雜碎說太初宗弟子弱的?”這正是埋伏在最近地點的內門弟子小隊,說話的正是爲首的令狐山。他運氣不錯,一下就賭對了地方,只見他雙手一握,一杆銀晃晃的長槍出現在他手中。
“老子我說的,你是哪根蔥啊?”剛纔那說話的黑衣人,依舊是無比囂張。
只見令狐山長槍一旋,如一條蛟龍一般怒刺而出,槍尖所過之處,空間都爲之扭曲,龍吟之聲更是響徹夜空。黑衣人一見,臉色凝重了起來,手中的雙劍交叉,就是向上一架,然而令狐山長槍一顫,一股力道猛的向下一壓,竟是讓對方的雙劍沒有架動,而槍尖卻絲毫不停的向着黑衣人眉心直刺而去。後者臉色大變,身形暴退,同時偏頭躲閃,可長槍依舊如影隨形,一寸寸的接近着,只聽“噗嗤”一聲,黑衣人歪着腦袋似乎躲過了眉心一刺,可槍尖卻是洞穿了他的咽喉,此刻他的眼中滿是驚駭之色。
“我乃是太初宗地殿首席親傳弟子令狐山,記住了,到了陰曹也好報賬。”話一說完,長槍一抖,一顆腦袋便飛了出去。令狐山出手了,其他內門弟子自然不會閒着,也紛紛動上了手,將剛纔那些外門弟子替換了下去。這內門弟子一出手,立馬就能看出與外門弟子的不同了,一對一的情況下與這些魔宗弟子相比還稍佔些上風,不過對方畢竟有五十多人,己方只有三十人,整體上還是被對方壓制住了。
“你殺我陳師兄,我要你死!”剛纔那淫笑的黑衣人狀若瘋虎般就要朝令狐山衝去,卻是被另外一個瘦小黑衣人攔住了。
“你不是他的對手,把他交給我了。”方纔淫笑的黑衣人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被那瘦小黑衣人冷冷看了一眼之後便是灰溜溜的找別的對手去了。
“魔宗的鼠輩,已經知道是你們了,還藏頭露尾的幹什麼?若這麼害怕還來太初宗搞什麼事情?”令狐山一臉的輕蔑。
“害怕你們?”瘦小黑衣人冷哼了一聲,一把扯掉自己臉上的黑布,露出了一臉疤痕的猙獰面孔:“老子乃魔宗煉魔獄親傳大弟子邱介,你可記住了?”說着,袖中滑出了兩條一握粗細的漆黑鎖鏈。
令狐山嘿嘿一笑:“記住了,不過像你這樣的腦袋,拎回我們宗內也值不了幾顆雲石。”
“少跟我逞口舌之利,受死!”說着,邱介手中的鎖鏈就如兩條黑色大蛇,卷向令狐山,而後者也是一挺長槍暴刺而去。只聽“轟”的一聲,二人腳下大地瞬間龜裂,雙方都是暴退數丈,竟是平分秋色。其他人則是遠遠避開他們,免受池魚之殃。就在這時,又是三十道白色人影飛入場內,第二隊內門弟子趕到了。戰局瞬間呈現出一面倒的局勢,魔宗一方立馬開始出現傷亡了。
“只有你們會叫人嗎?”一個黑衣女子厲聲叫道。甩手一道劍芒破空而去,這是發信號了,顯然魔宗那邊也是有後手的。
過不多時,又是五十多名黑衣人自遠處掠來,混戰的範圍則是更大了。令狐山面色凝重,他雖然和邱介打得棋逢對手,但太初宗一方卻是處於下風,他們只能等增援了,另外三隊都太遠,而且也不敢全部過來,唯一最近的便是楚驍了。太初宗這邊已經開始有傷亡了,而令狐山這邊,又有三個黑衣人出現在激斗的二人旁邊,這三人負手而立,就這麼在一旁看着,其中的一個嘿嘿笑着,對邱介道:“邱介,你不行啊,這麼個貨你都解決不了?要不換我上,你一邊涼快去。”邱介沒有說話,只是猙獰的臉變得更加扭曲,兩條黑鎖鏈舞得也更急了。可令狐山就是令狐山,不愧是號稱太初宗弟子中攻擊力最強,猛然間脈氣暴漲一倍,雙手一抖,漫天槍影如同流星雨一般刺向邱介,而後者身邊的空間彷彿凝固了一般,讓他根本就無法躲避,眼見着就要被長槍紮成篩子,剛纔說話的那個黑衣男子出手了,一根二尺長的黑尺猛的斬在長槍之上,硬是將令狐山震飛了出去。後者直飛了十幾丈後纔算站定,兩隻手臂全都隱隱發麻。這可是將令狐山嚇了一大跳,他可沒想到,年青一代中,會有人能夠將他震退。
“你是何人?”此人天境四階便有如此實力,令狐山戒備的問道。
“魔宗第三聖子,簡幽狂。”話一說完,鐵尺如同空間穿梭一般突然出現在了令狐山的面前,後者臉色大變,連忙舉槍一擋,又是“轟”的一聲,空間竟是被震得寸寸碎裂,而黑尺竟詭異的繞過長槍,離令狐山的腦袋也只有寸許了。
就在此時,一道寒芒照亮天際,狠狠劈在黑尺之上,又是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一道身影倒飛而出,這回倒飛的竟然是簡幽狂。“誰?竟敢偷襲?”
“我!楚驍,太初宗內門弟子。不服嗎?不服你來打我呀。”一個聲音自遠處響起,下一刻一道白光猛地落在令狐山身前,眼神冷冷的看着簡幽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