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宜蘭是不是瘋了?陸千羽是魂境五階的強者,在各殿殿主中實力也是名列前茅的,連她都受不住一塊拳頭大的堅冰,宜蘭要是捱上一下那還能有小命在嗎?這裡宮主、殿主、長老比比皆是,何時輪到她去當英雄了?楚驍連忙來到宜蘭下面傳音道:“你不要命了嗎?快下來,如果你要是被冰塊砸到,必死無疑。”
宜蘭傳音迴應道:“沒辦法啊,我看過了,除了陸殿主外,風屬性的人我算是最強的了,沒有風旋在,防風牆怕是頂不了多久,到時候要死的人就不止一個兩個了。”
“我纔不管呢,只要你不會死就行了,快下來!”楚驍急眼了,下意識的話脫口而出,或許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宜蘭愣了愣,喜悅的傳音道:“你到急了的時候纔會誠實的面對內心啊,能聽到你這麼說,我就算是死了也能含笑九泉了。”
楚驍聽她這麼說也是一愣,然後用力甩了甩腦袋,都什麼時候了,哪還有心思想這些,他利用炎冥圖調動起體內的風屬性能量,腳踏“嵐煙步”,晃晃悠悠的也上了牆頭,雖然有些掌握不好風屬性能量的應用,但也算勉強站穩了腳跟,並肩和宜蘭站在一起,一隻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然後將一道風屬性能量注入宜蘭體內,風旋的範圍立時擴大了一半,已經快達到陸千羽的水平了。
“你這是幹嘛?快下去!”宜蘭也急了,直接衝楚驍喊道。
“要下一起下,要不就都站在這兒,看看冰塊飛過來先打着誰。”楚驍倔強的說道。
“你這不是瘋了嗎?這不是陪死嗎?”
“你說對了,你要是不想讓我死,你自己就別找死。”楚驍咬牙切齒的,似乎已經不管不顧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看到宜蘭可能會有生命危險時會如此激動,甚至是有些亂了方寸,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她死,如果她死了,自己似乎也會有一部分跟着死去。楚驍沒有注意,此刻的宜蘭臉上帶着微笑,然而一串串的淚珠卻涌出眼眶,頃刻間變成一粒粒冰珠,急速飛散在狂風之中。
就這樣,足足堅持了將近一個時辰的時間,楚驍可不是站在這裡等死的,他一邊將自己的風屬性能量灌輸給宜蘭,使她能夠維持風旋,一邊集中全部的注意力,警惕着前方隨時可能襲來的任何危險物體。漸漸的風小了,似乎這恐怖的“白毛風”也肆虐到了尾聲。然而就在這時,一道尖銳的破空聲響起,面前的“白毛風”遮擋了人的視線,聽破空聲,物體飛行的速度快得讓人咋舌,楚驍根本來不及進行辨別,更來不及拉着宜蘭躲避,他想都不想便將天靈傀放了出來,正好擋在二人面前,只聽轟的一聲,天靈傀似乎是被什麼東西擊中,在巨大的動能下天靈傀狠狠的向後撞來,楚驍一個橫移擋在宜蘭前面,緊跟着天靈傀壓着兩個人,摞成一摞的倒飛了出去。“不省心啊!”烏奎宮主嘆了口氣,甩出一根黑色的長索,將二人一傀儡牢牢地綁縛起來,然後手腕一抖,竟是硬生生的便將他們統統的拽了回來。落地之後,衆人連忙上去七手八腳的將他們解開,天靈傀的腹部鑲嵌着一塊嬰兒腦袋般大小的冰塊,已經嵌入天靈傀外殼一半,而冰塊卻未曾碎裂,可見其速度之快,力量之大,穿透性之強。好在天靈傀吸收了撞擊的絕大部分能量,楚驍和宜蘭都只是被震暈了而已。此刻風已經越來越小,擋風牆也已經停止了晃動,不再需要宜蘭上牆頭去施展風旋了,烏奎宮主便沒有叫醒他們,而是將二人拉到風吹不到的牆根下躺着,這一個時辰消耗了他們太多的精力和脈氣,讓他們休息一下也好。兩頭白澤和墨麒麟圍着他們,將身體靠在二人身上,爲他們擋風,給他們取暖,所有人看着他們都會露出一抹會心的微笑。
不知道過了多久,風聲已經徹底停了,楚驍睜開眼,映入眼簾的竟是一條閃爍的深邃星河,美得讓人無法移開雙眼。楚驍感覺到自己手裡握着一隻小手,除了宜蘭,還能是誰的呢?他用胳膊捅了捅宜蘭,對方“嚶嚀”一聲悠悠醒轉。“看吶,你可曾看見過這麼美的景象嗎?”楚驍陶醉的問道。
宜蘭似乎剛剛醒來還有些懵,片刻之後才“哇”的一聲讚歎起來:“好美的星空、好美的星河啊!”
“是啊,活着真好啊。”楚驍想了想剛纔的那道尖銳破空聲,現在還心有餘悸。
宜蘭抱着楚驍的胳膊,用力的往他身邊靠了靠:“如果這一刻永遠不會結束,那該多好。” щщщ▲ ttкan▲ ¢ o
一道甕聲甕氣的聲音非常煞風景的自一旁響起:“哎呀媽呀,我實在是受不了了,這你儂我儂、火花帶閃電的,我烤着火都尾巴骨冒涼風,雞皮疙瘩撒一地,還能讓我們這些單身狗活下去不?”
楚驍二人一激靈,趕忙鬆開對方坐了起來,只見旁邊的牆根處坐着沈二寶和春水,點着一個松油爐子,一邊烤火燒水,一邊面帶微笑、意味深長的看着他們。遠處的烏奎宮主正在用通訊玉佩和其他幾隊相互通報着彼此的損失情況,不時還和赤陽宮主交談兩句。楚驍從二寶口中知道了自己二人死裡逃生,也虧了烏奎宮主的出手援救,便帶着宜蘭過去道謝。烏奎宮主見他們過來,便招招手,示意他們兩個做到她旁邊:“你們兩個很不錯,要不是你們,或許我們的擋風牆已經被‘白毛風’給掀了。這一場風,我們陸殿主受了些內傷,三個弟子受了些皮外傷,基本上算是沒有什麼損失,劍神宗那邊則是有六名弟子被風颳走了,徹底失蹤。玄女宮死了三個弟子,還有兩個受了重傷,得派兩個人將他們送回去,因此算是少了七個人。上清門則更倒黴,死了十個弟子,一個外門長老重傷,五名弟子重傷,不得不派五人送他們回去,算是一下子少了二十一人。我們算是幸運的,當然也要感謝你們二人的付出纔是。”烏奎宮主鄭重的向他倆抱了抱拳,赤陽宮主不善言辭,但也是豪爽一笑,衝二人豎起大拇指。
楚驍笑着搖搖頭:“大家都是同門,自當同舟共濟,我們所做的也是分內之事。”宜蘭也是小雞吃米似的點着頭。
一夜無話,第二天衆人出了擋風牆,繼續搜索前進,整整七天,所有人就這樣枯燥的在這一望無際的銀白中盲目的向北行進着,北冰原的廣闊完全超出了衆人的想象,七天時間,已經足夠他們用相同的速度橫穿恆界大陸兩次的了,而這北冰原,卻像是壓根兒就沒有邊界似的,寬廣得讓人絕望。許多人眼睛都是紅紅的,倒不是因爲休息不好,而是被銀白色的積雪和冰層所反射的陽光給刺激的。像楚驍這種野外生存經驗比較豐富的人,出發前準備了幾個護目鏡,此刻正好用上,不過也是杯水車薪,遠遠沒辦法做到人手一個。
“你們快看那裡!”突然間,不知是誰喊了一聲,讓衆人幾乎已經徹底麻木的神經跳動了一下。大家茫然的擡起頭,看向那人手指的方向,北方的地平線上模糊的出現了一條綿延的雪白山脈,朦朦朧朧的甚至讓人懷疑那是不是像海市蜃樓似的東西。不過那也比眼下永無止境的單調和一馬平川要好,所有人都懷疑,再這樣前進幾天非得有人瘋掉不可。大家全都精神一震,加快速度向那條模糊的山脈飛了過去,正所謂“見山跑死馬。”等衆人衝到山腳下,已經是半日之後了。
這是一座非常詭異的山脈,從山腳到山頂,整個一條綿延的山脈都是白茫茫的被冰雪覆蓋着,讓人懷疑這座山就是由冰構成的。
“五人一隊,分散探查,發現異樣用通訊玉佩,遇到魔修或是敵人,使用‘穿雲箭’。”烏奎宮主簡短的下達了命令。這“穿雲箭”很是常見,不論是名門大派還是市井幫會都會用,有一句非常膾炙人口的話就是:“一支穿雲箭,千軍萬馬來相見。”是一種快速召集同伴的好道具。
楚驍帶着赤鷲、宜蘭、二寶和春水,以及三頭神獸,一頭就扎進了深山之中。這時候就體現出神獸的好處了,他們的嗅覺比人類要靈敏了不知道多少,在滿是單調冰層的地方找出些特別的東西,並不是一件多麼複雜的事情。就這樣,他們並沒有低頭四處搜索,而只是跟着神獸的鼻子快速向山脈縱深潛入了進去。
沒過多久,三頭神獸就都停下了,五人呆呆的望着面前的場景,全都呆若木雞。這是一個形如天坑般的深谷,從空中看上去和太初聖境差不多大,讓人驚異的是,深谷中鬱鬱蔥蔥的,長滿了茂密的高大闊葉林,樹木覆蓋之下,根本就看不到地面是什麼樣子,濛濛的霧氣如絲如煙般籠罩在樹冠上方,不時會有些鳥鳴和獸吼隱隱傳來,彷彿是一片失落的世界一般,美麗、神秘、充滿了未知和危險。
“宜蘭,叫人吧。”楚驍吩咐一聲,便打算進谷,小墨卻是攔住了他道:“我感覺到裡面有很多的危險,還是等大部隊到了再進去吧。而且你忘了嗎?你們的烏奎宮主說過,不許擅自行動的,當心她發火揍你。”
楚驍詫異的看了它一眼道:“我早就發現你看着我們烏奎宮主眼神不太對啊,怎麼着,就這麼聽人家話啊?”
小墨瞬間急眼了:“呸,你別不識好人心,我跟你打賭,裡面危險得很,你不要命了,也別拉着人家宜蘭去冒險啊。而且,我勸你還是長點心吧,你們那烏奎宮主說不定比深谷下面還危險,你要是皮癢找虐我也不攔着你。”
聽它這麼一說,楚驍也不禁虎軀一震,一股涼氣自腳底板直衝頂門。的確,這位師姐怎麼看都覺得讓人有點“小怕怕”,若說她急了把自己吊起來抽一頓,說不定還真幹得出來。楚驍下意識的抹了一下額頭,輕咳一聲道:“嗯,我也覺得等大家過來一起探索會比較穩妥。”
大概過了一個時辰,太初宗的隊伍便在楚驍這邊聚齊了,烏奎和赤陽皺眉看向深谷之中,小聲商量着:“現在要招呼其他三宗過來嗎?如果全速趕來,最遠的上清門估計需要兩天時間。”赤陽宮主問道。
烏奎仍然皺着眉:“可現在我們並不能確定這裡就是‘天神冢’啊,萬一不是,豈不是讓人家白跑?說不得我們得下去看看,能確定了是‘天神冢’纔好叫人啊。”
赤陽宮主點頭道:“這話有理,那我們全都下去嗎?”
“如果這裡是‘天神冢’,那魔修必定已經到了這裡,萬一三大邪宗的人也到了這裡,我們全進去就會打草驚蛇,陷入敵衆我寡的不利境地。還是派一個小隊進去悄悄探查一下吧。”烏奎宮主思索着說道,不自覺的將眼神瞟向楚驍身邊的三頭神獸。
“內門的全都過來!”烏奎宮主像是打定了什麼主意似的,招呼了一聲,二十名內門中人乖乖的湊了過去。“現在我們不知道這裡是不是‘天神冢’,不好輕易叫另外三宗過來,因此有必要下去確認一下。考慮到如果這裡是‘天神冢’的話,除了魔修,可能還會有三大邪宗的隊伍在這裡,因此我們也不宜打草驚蛇。所以,要派一個精幹小隊下去看看,別說見到了‘天神冢’,即便是發現了敵人的蹤跡,我們就可以叫人了。我點到名字的人便是這小隊的成員:楚驍,你帶着你的三頭神獸;赤鷲,你本就擅長偵查,而且心細;左笑遷,你戰鬥力強,善於以少勝多;風殿陸殿主,你最穩妥,這支小隊就麻煩你來帶領了,一有發現,第一時間和我聯繫。收拾一下,儘快出發吧。”
四人領命,也沒什麼可收拾的東西,宜蘭和鄒寧分別拉着楚驍與左笑遷不停的囑咐了一番後,這支偵查小隊便出發了。
沿着一條冰縫,楚驍等人下到深谷底部,這裡是一片茂密的闊葉林,沒有什麼纏繞的藤蔓和低矮灌木,地上鋪着一層厚厚的落葉,一腳踩上去能夠陷進去一尺深,衆人都是頂級高手,凌空虛渡都是小事,自然不會在行進中發出任何踩踏落葉的聲音。幾人小心翼翼的前行着,觀察着地面和樹幹上任何可能的蛛絲馬跡。前進了大概十幾裡,林間居然出現了一個小小的水潭,三頭神獸齊齊停了下來,警惕的盯着水潭,表現異常緊張。
“怎麼了?”楚驍不解的問。
“水潭裡有怪物。”烏風含糊的說。
正在衆人莫名其妙的時候,水潭中一條條墨綠色的腕足伸了出來。“快跑!是‘不死青蘿’!”墨麒麟大喊一聲,扭頭就跑。衆人反應也很快,全都轉過身拔足狂奔。墨綠色的腕足則是在身後如無數條毒蛇一樣緊緊追趕着。
“這是神界的要命植物,千萬別停,如果被纏上,必死無疑!” 墨麒麟邊跑邊喊。楚驍不經意的回頭看了一眼,只見腕足的後面越來越粗,有一根上還纏繞着一具高度腐敗的屍體,那屍體上溼淋淋的服飾看着有些眼熟,似乎便是魔宗弟子的打扮。
“你們看到那具屍體了嗎?”楚驍邊跑邊問着。衆人一臉懵,根本不知道楚驍在說些什麼。
也不知跑了多久,後面已經沒有了“不死青蘿”的追逐,可是面前的一個巨大蜘蛛網卻是讓他們停下了腳步。
“我靠!這是什麼玩意兒?”左笑遷已經開始爆粗口了。
“貌似是‘人面千網魔蛛’啊,又是神界裡纔有的怪物。”小墨喃喃的道。
“你們那裡到底是神界還是洪荒啊?怎麼那麼多怪物?”左笑遷開始皺着眉頭吐槽了。
小墨瞥了她一眼道:“對弱者而言,神界和洪荒沒有任何區別,都是充滿了死亡的地方。我覺得只有腦袋被門擠了的人,才心心念唸的非要去神界呢。”
左笑遷被懟得一句話都沒有了,而陸千羽殿主則是溫文爾雅的問道:“這裡只有蛛網卻不見蜘蛛,我們是不是該繞過去?”
“沒有那麼簡單,這是一種靈智很高的蜘蛛,遠非那些織好了網守株待兔的普通貨,說不定就是聲東擊西的詭計。”小墨嚴肅的說道。
“沒時間在這兒聽你危言聳聽,按你的意思,我們乾脆打道回府唄?”左笑遷嗤笑一聲,轉身向另外一邊的樹林走去,打算繞開這片蛛網。
剛走沒幾步,只聽“嘣”的一聲,彷彿是繩索斷裂般的聲音,左笑遷腳下的落葉突然一抖,一面雙人牀般大小的蛛網從落葉下猛然兜起,將左笑遷瞬間纏做一團,吊在高高的樹杈上。
小墨立馬就笑了起來:“這就是‘剛說嘴就打嘴’的典型啊,怎麼樣?被蜘蛛碾壓智商的感覺如何?”
楚驍皺眉,朝它屁股上拍了一巴掌道:“都什麼時候了,還鬥嘴!”
正待楚驍抽出寒影刀打算救人的時候,樹冠發出一陣抖動,一隻如磨盤般大小的蜘蛛沿着樹幹爬了下來。這蜘蛛全身烏黑,只有背部有一道狀如人臉的白色花紋,看上去十分的詭異和恐怖。蜘蛛閃動着亮晶晶的八隻小眼睛盯着楚驍衆人,擡起頭部,露出兩根半尺長的毒牙,恐嚇般的威脅着楚驍等人,彷彿是在說:“這獵物是我的,你們敢動就要你們好看。”而此刻赤鷲卻是默默的擡起了手指,指向茂密的樹冠當中。楚驍和陸千羽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擡頭仔細看去,只見茂密樹葉中倒吊着一具具的屍體,足有七八具之多,從衣着上看,有魔宗的,也有虛無教和九淵殿的,有的已經被吸成乾屍,有的看上去還很新鮮,像是剛死不久。
“動手!”陸千羽一聲簡短的命令,一道風刃便朝吊着左笑遷的那根蛛絲斬了過去,又是“嘣”的一聲,蛛絲斷裂。小墨毫不含糊的衝了過去,用寬闊的背部接住了落下的左笑遷,“人面蛛”見獵物被奪,豈能甘心,“吱”的長叫一聲,便向小墨撲去。楚驍此刻的一刀“逍遙風”已經劈出,無數刀芒不偏不倚的將其淹沒,可沒想到這蜘蛛的身體卻是異常堅韌,雖是被劈得飛上了半空,卻是用蛛絲在樹幹上一纏,身體兜了一圈,轉而向楚驍撲來。
見遠處烏風和青煙已經撕開了左笑遷身上的蛛網,後者拎着長槍暴跳如雷的飛奔而至,楚驍笑了:“可憐的蜘蛛俠,不作不會死,惹我們笑遷大姐生氣,你就算是得罪了世界上最可怕的敵人,沒有之一。”一道破空聲響,長槍洞穿了蜘蛛的腦袋,深深的釘在地上,兀自不停的顫動着。
“媽的,老孃最討厭的就是這種長着一堆蹄子、爪子的東西!”左笑遷喘着粗氣恨恨的說着,然後轉頭看向一旁的小墨。後者頓時括約肌一緊,顫聲道:“我蹄子不多,只有四隻,真的。大姐,別衝動啊,我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