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藥,我的直覺告訴我,進到裡面九死一生,你留在外面等我吧。”楚驍回頭對靈藥說道。
“不要!你去哪我就去哪。”靈藥斬釘截鐵的說道。
“裡面危險啊,我怕我到時保護不了你。”楚驍眉頭皺起。
靈藥昂起小臉直視楚驍的眼睛,輕聲問道:“你敢進這種地方,你不怕死嗎?”
“我不怕。”楚驍平靜的回答道。
靈藥眯起眼睛甜甜一笑道:“那就是了,你是個不怕死的勇士,要去接近死亡,一旦被死亡包圍,你也會毫無恐懼的慷慨赴死。而有我在你身邊,你死了我肯定活不了,你的性命就和我的性命綁在了一起。爲了我的性命,你也得想盡一切辦法活下去。從某種意義上講,我就是你的護身符,有我跟在你身邊,你是不會死的。”
“這是哪門子的歪理邪說啊?楚驍,你也別攔着她了,這蠢女人自己找不痛快,你又何必好心給她當成驢肝肺,走吧。”琳琅很是不耐煩,催促道。
楚驍無奈的搖搖頭,他很清楚這丫頭的執拗,知道自己再說什麼也是無用,就算是自己把她打暈在這裡,醒了之後她還是會獨自衝進去的。“好吧,記住我跟你的四條約定,緊跟在我身邊,記住了嗎?”楚驍一邊囑咐,一邊把自己的解毒藥分出一些給她。而靈藥一邊將這些解毒藥收起,一邊乖巧的點着頭。
就這樣,楚驍一手端着光影小人兒琳琅,帶着靈藥向船體的入口走去。看到這船體的入口,所有人都是眉頭一皺,因爲墜落時的碰撞,這裡嚴重變形,根本無法打開,只能採用暴力了。楚驍提聚自己的脈氣一指點出,正是《滅神》第一式“天罰”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後,艙門被徹底轟碎成幾塊,一個漆黑的入口出現在了衆人面前。楚驍並沒有急於進去,而是繼續以投石問路的方式檢驗着路徑的安全,尤其是艙門口,這是最可能有機關的地方。
幾塊石頭扔了進去,似乎並沒有動靜。“楚驍,你這辦法真夠笨的。婆婆給你的那箱工具呢,拿出來,裡面有一個鑲着一塊藍色鏡子一般晶石的方盒子,把它取出來。”琳琅吩咐道。楚驍依言,將工具箱取出,在裡面找到了琳琅所說的方盒子。“你先把通訊玉佩掛在脖子上,省得佔着手,輕按一下那盒子上鑲嵌的藍色晶石,這是一個能量反應探測裝置,所有能量型的機關都可以被它探查到,這樣你就只用注意機簧、機擴類的機關了。”楚驍聞之大喜,這樣此行的危險係數就大大降低了。
輕按那塊晶石,方盒子微微震動,楚驍能夠感覺到一圈肉眼不可見的能量波動擴散而出,輕掃過面前的一切,而晶石散發着淡淡的藍色光暈,似乎並沒有太大的異樣。“安全,繼續前進。如果有什麼不對,那晶石會變成紅色的。”琳琅站在掛於楚驍胸前的通訊玉佩上,身體與地面平行,而腦袋卻是向前方昂起,這趴着的姿勢看起來既怪異又好笑。楚驍不禁問道:“你這樣難不難受啊?”琳琅則是回頭白了他一眼:“這是投影,又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姐是器靈,你還怕姐會胸部下垂啊?豬頭。”楚驍頓時閉嘴,只剩下靈藥的笑聲在船體內迴盪。
進了艙門是一條漆黑幽深的方形甬道,牆體、地面都如鏡子一般光滑,根本摸不到一丁點縫隙。楚驍端着能量反應探測儀,小心的走在前面。“停,去看一下右面的牆壁,大概胸口高的位置。”琳琅再次發出指令。楚驍依令而行,果然在牆壁上發現了一條大概盤子大小的圓形縫隙。“按一下。”楚驍照做,只見被按下去一些的圓形牆面向一旁緩慢收回,露出了一個餅狀凹槽。“工具箱裡找一塊形狀大小一樣的晶石裝進這個凹槽。”琳琅只下指令,並不解釋,楚驍也懶得問,一概照做。當餅狀晶石裝進凹槽的時候,整條甬道都亮了起來,這光亮不是來源於燈火,而是整個牆壁和地板,都發出了淡淡的白光,讓整個甬道如白晝一般。
“照明已經恢復,這樣就不用摸黑走了。”此時琳琅纔算有了一絲笑模樣。同時,他們也看到了前方三丈外擋住前路的一道門。這道門上有一塊非常顯眼的浮雕,浮雕成圓形,雕刻的是山野背景上的一片巨大金色樹葉,浮雕整體爲白色,只有那樹葉金光燦燦、熠熠生輝,彷彿是用鈦金打造而成的一般。楚驍和靈藥仔細觀察着這塊浮雕,而琳琅卻是聲音低沉的說:“這是淨土神尊的伽藍葉,這浮雕是葉家的族輝。葉家在我們聯盟的五大家族中實力算是最弱的,卻是戰鬥意志最強的,他們做出的犧牲很大。”楚驍並沒有多說什麼,神界的爭鬥對他來說還是太遙遠了。
楚驍輕觸那片金色葉子,彷彿是摁到了開關一般,這扇門“唰”的一聲便打開了,門後仍然是亮如白晝的甬道向前延伸,二十丈外則又是一道一模一樣的門。楚驍和靈藥繼續前進,當靈藥的雙腳剛剛踏進門裡的時候,門“砰”的一聲就關上了,靈藥一驚,趕忙回身開門,卻是怎麼也打不開了。楚驍的心頓時一沉,還沒來得及他多想,手中探測儀的晶石陡然光芒變作紅色。只聽琳琅大喊:“糟了,有機關!”只見前方兩面牆中間出現了一道細細的光線,這光線與山溝裡金屬樑上發出的光線如出一轍,正朝着楚驍他們這邊飛速的切割而來。“琳琅,這機關知道怎麼解除嗎?”楚驍此刻還能保持鎮定,而身後的靈藥伸手抓住楚驍的胳膊,顯得分外緊張。“別怕,一道光而已,速度也不算很快,趴下或跳過去都可以,沒什麼太大的威脅。”楚驍一邊緊張的四處尋找破解機關的可能,一邊安慰靈藥。可話還沒說完,就見那一道光線後方兩丈左右處同時平行出現了兩條光線,兩條光線中間相距二尺左右,下面一條離地二尺,上面一條離頂五尺,保持着和前一道光線一樣的速度逼近了過來。有了兩道肯定就會有第三道、第四道,再多幾道就不可能有穿過去的可能了,可在沒有解決機關辦法的時候就衝過去,只會讓自己陷進機關疲於奔命,連破壞機關都來不及。“琳琅!”楚驍催促。“別催我,再等一下!”琳琅也在焦急的計算和判斷着。此時,第一道光線到了,楚驍、靈藥二人縱身越過,緊接着第二關便到了面前,而第三關的三條光線已經在前方出現了。二人不敢跳的太高,因爲下落也需要時間,如果剛落下或沒等落下時下一關就到了,那就只有死路一條,所以二人都選擇了瞬間趴下。“琳琅!再找不到就不用找了!”楚驍大喊,此刻他和靈藥已經鑽過了第四關。“對面門上的金葉子,只可能是那個了!”琳琅也喊道,事實上,她這也是猜的。“你不是開玩笑吧!”楚驍氣得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現在他和靈藥已經在兩道門的中間位置,距前面的門至少十丈距離,而眼下機關產生的光線越來越密集,已經到了六條之多,二人只能堪堪從其縫隙中鑽過,然後立即就得應付下一波的到來,又如何能夠跑到前方十丈處去解除機關呢。“這是唯一的可能了,信不信由你,十丈距離而已,看你本事了。”琳琅的聲音此刻已經難掩焦急了。
楚驍深吸了一口氣,迅速做出了決定,越拖延生存的機率就越小,他必須當機立斷。猛然間其身上的脈氣詭異波動起來,身體變成一道虛影繼而消失,此刻在甬道的前方,已經是十道光線同時產生了,橫着五條豎着五條,其間僅僅有不到兩尺見方的空隙。“啪”的一聲,一隻手掌似乎憑空出現般按在了那片金光閃閃的葉子之上,隨後出現的楚驍身影才慢慢凝實,一道鮮血也從他的小腿處流下,淌到發光的地板之上。兩道門同時打開,八道光線也停在了靈藥面前,繼而驟然消失,此刻她已經香汗淋漓,一屁股癱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氣。不過當看到楚驍血流不止的小腿時,她仍是飛速的跑了過去。一道近一尺長的傷口皮肉外翻,血流如注,顯然切割得相當之深。靈藥作爲靈巫,醫治的本事自然不弱,從手環中取出藥箱,清創、止血、縫合、上藥、包紮,手法極其嫺熟。
“嚇死我了,真的好險。”琳琅的光影小人伸手拍着她傲人的胸脯。
“靈藥,你也看見了,我們纔剛進來,就遇到如此危險,我看你還是回到外面去等好了。”楚驍將給他包紮完的靈藥從地上拉了起來。而靈藥卻並沒有說話,只是眼神堅定,毅然決然的搖了搖頭。楚驍也只好輕嘆一聲,從手環中取出能量反應探測儀,帶着靈藥繼續向前走去。琳琅看看靈藥,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卻終究還是沒有開口,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門的後面仍然是一模一樣的一段甬道,楚驍身影一晃,眨眼的時間便到了對面的門前,後面的門一關上,楚驍便伸手按在了金色葉子上,饒是如此,周圍的牆壁上也伸出了一個個小蓮蓬頭,即便這些蓮蓬頭已經停了下來,但衆人的心臟仍然一陣狂跳。可想而知,這蓮蓬頭裡將要噴出的,恐怕不是劇毒就是強酸,只要被噴上了恐怕就會死得很難看。好在有前面一關的經驗,如果這是第一關,後果不堪設想。
前面的門打開,楚驍卻並沒有邁步,因爲門的另外一邊已經不再是甬道,而是一個寬敞的大廳。這個大廳地上是由一塊塊直徑一尺多的圓形金屬板鋪就,中間有着不同的空隙,排列並不規則,彷彿是某種圖案似的。琳琅和靈藥也在門外伸着腦袋向大廳內張望,琳琅若有所思的說:“雖然我對葉家的醫療船佈局不太瞭解,不過根據這個艙的位置和形狀來看,應該是個中轉艙。你們看,這裡整體呈圓形,裡面空空蕩蕩的,我敢肯定這個艙的牆壁上應該有許多扇門,通往這艘船的各個區域,因爲這是一艘醫療船,會有很多傷病員、醫療器械和藥品分別要送往醫療艙和貨艙,所以最便捷的就是設計這樣一箇中轉艙,便於大量的人員和貨物及時分流疏散。”
而靈藥卻不解的問:“照你這麼說,這只是一艘像醫館一樣的大船,那爲什麼會有這麼多的機關呢?在這必經之路一樣的中轉艙裡安裝這麼多的機關,有必要嗎?難道要把這裡的病人都害死?”
琳琅給了她一個看白癡的眼神:“這傻丫頭,這是戰爭中用的醫療船啊,就是一所戰地醫院。打急了眼,敵人是會進行攻擊的,所以這醫療船纔會設計這麼多的機關陷阱,對有身份認證的自己人來說,它就是條普通的船,一旦敵人攻了進來,沒有身份認證,機關陷阱就會全開,將艙內的敵人盡數抹殺。之所以所有機關都設了人工解除裝置,是爲了防止身份認證出現故障,自己人能夠避免被誤傷。”靈藥眨巴着大眼睛,一臉的茫然。即便有琳琅解釋,不過她還是沒聽明白。
而這時楚驍正在沉思着,眉頭先是舒展,然後又皺起,良久又再次舒展,彷彿是在做着什麼思想鬥爭一般。他突然看向琳琅問道:“你覺得這裡面是個什麼情況?”
琳琅託着下巴做思索狀,猶豫道:“探測儀沒有反應,就算有機關或許也沒有開啓,要不我們再投石問路看看?”
楚驍搖了搖頭道:“我覺得,如果我們投石問路,恐怕就真正的將機關開啓了。根據我的判斷,這個機關與之前的有根本上的區別,這是一個非常傳統的機簧類機關,就算啓動了也不會有能量反應的。我如此判斷的依據就是:地面上金屬圓盤的排列方式我認識,是一個叫做‘青雲路’的陣法,只要走在正確的圓盤上就能順利破解陣法,並且找到生門,不過若是走錯一步,那恐怕就萬劫不復了。”
“那你到底有沒有把握啊?”琳琅急切的問道。
“五成把握。”
“才五成?那就是你倆有一半的機率會死啊!”琳琅吃驚的捂住自己嘴巴。
“如果放在任何屬於恆界大陸本土的地方,我有十成把握,可這是一艘神界的飛船,雖然看上去沒有什麼不同,但我真的不確定神界的陣法是否和我學的陣法一樣。所以,我打算自己先走一遍試試。”楚驍看向靈藥:“你先在這裡等着,如果我順利通過,就指導你過去,如果我出了意外,你就原路回依蘭谷去吧。”說完,扭頭就準備踏入門檻。
靈藥一把將楚驍拉着,聲音哀求的說:“你這是在玩兒命啊,我不清楚這船裡有什麼了不起的東西吸引着你,可又有什麼東西能比你的命還重要呢?我看算了,跟我回去吧。”
楚驍微微一笑,掙脫靈藥的手:“我要去尋找我珍視的東西,對我來說,冒這樣的險是值得的。倒是你,這船裡並沒什麼對你來說重要的東西,平白在這裡冒險多不值得啊。靈藥,趁還來得及,回頭吧。”
“不!有沒有對我來說重要的東西你心裡清楚!我不再強求你回去,你也不要趕我走!”靈藥倔強的喊道。
楚驍苦笑,也不知自己造了什麼孽,招惹到這麼一個冤家。他也不好再說什麼,一轉身便躍上一塊金屬圓盤,然後隨手拿出一根白石筆,在這塊金屬盤上寫了個“一”字,接着是第二塊、第三塊、第四塊……楚驍每走過一塊就會標好數字,行進得十分順利。
“看樣子就是你說的那個陣法沒有錯啊。可見這關可以輕鬆度過了。”琳琅的語氣已經顯得很輕鬆了。
“也說不定機關壓根就失效了也說不定,可是我們又不敢試,反正能過去就好,通過這條路,面前的就是生門,裡面就算有機關也不會太兇險。”楚驍似乎也把懸着的心放下不少。
“咦?楚驍你發現沒有,這金屬盤上一片片白色的是什麼東西啊?剛纔那塊金屬盤上我就看見有,鳥屎一樣怪噁心的。”
“鳥屎?這是船艙裡,哪來的鳥屎?再說什麼鳥能拉出這麼大片的屎啊?”楚驍笑着,蹲下身來仔細檢看腳旁邊那片比他腳還大的白色污漬,這一看不要緊,楚驍用石筆撥弄一下那白色物體,然後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這果然是屎,不過不是鳥屎就是了。”
“不是鳥屎是什麼屎?你難道光看糞便就能分辨出是什麼動物?”琳琅好奇的問。
“不錯,你忘了?我可是山裡長大的孩子,剛纔那糞便中有動物骨骼,而且上面還有非常明顯啃咬過的牙印,要知道,不管是什麼鳥,哪怕是兇獸中的鳥類,也是沒有牙齒的。可這‘青雲路’是個中型的陣法,機關重重,陸地行走動物肯定無法來到這裡,況且這糞便也不像陸地獸類的,看它呈飛濺狀,恐怕解釋只能有一個了。”楚驍的臉色已經變得極爲難看。
“我的天吶,你是說……,可它們是怎麼進來的呢?”琳琅打了一個冷戰,似乎她也想到是什麼動物了。
“沒錯,能飛又有牙齒的動物就只有蝙蝠了,而能夠有如此大體型的,就只能是兇獸中最惡名昭彰的‘鬼臉食人蝠’了。這種最喜歡以人類爲食的集羣兇獸喜歡把巢選在山洞之中,你還記得這艘船的那四個巨大推進噴口嗎?或許它們就是從那裡進來的。”說着,楚驍擡頭掃視上方,這個中轉艙似乎本身就在一個豎井當中,頂部非常的高,在這光線不太好的地方根本就看不到頂上到底是什麼樣子。“從現在開始,我們儘量壓低聲音,儘快通過這裡。”楚驍小聲對琳琅道,然後繼續快速在一個個圓盤上跳躍、標記,不到盞茶功夫,他在標記到第五十四塊圓盤時就到了陣法的另外一端,那裡的牆上果然能夠看到隱約有一道門,門上依舊是有着那個金色葉子浮雕。
楚驍長長呼出一口氣,轉身朝靈藥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然後指指她面前的“一號”金屬圓盤,然後招招手。靈藥會意頷首,跳上金屬圓盤,按照楚驍寫下的數字順序開始前進。開始還是比較順利的,經過剛開始的緊張,靈藥和楚驍懸着的心也漸漸的放鬆了一些。當靈藥雙腳已經踏上第四十四塊圓盤的時候,楚驍突然間感到一種莫名的危險氣息,讓他瞬間寒毛都豎了起來。無聲無息的,一個巨大的黑影自上空籠罩了下來,楚驍猛的擡頭,前者一雙利爪上閃動的寒光在靈藥頭頂漆黑的上空顯得分外明亮。
“小心上面!”楚驍朝靈藥一聲大喝,同時已從儲物手環中取出了“寒影”寶刀。
緊接着便是一聲靈藥的慘呼在這空曠的艙室中迴盪,令人毛骨悚然,振翅之聲混合着少女悽慘的呼喊快速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