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未央的死訊很快就傳遍了江湖，而除了少數真正關心他的人，並沒有多少傷感的聲音！
因爲他到遼東的任務就是抵抗後金犯境，努爾哈赤一死，他那些兒子爲了爭奪皇位還不知要鬥多久，邊疆至少暫時可保無虞！那若未央的死，對於別人只會是有益無害！
不過就算是這種人，有的也難免會感到惋惜，遺憾！比如皇帝！
皇帝會爲若未央的死傷心？也許這在很多人看來是不可能的！但那隻說明他們並不真正明白皇帝的心理！
比如說：岳飛流芳百世，但每個人都知道在那時候有個皇帝，是和秦檜遺臭萬年時的同一個皇帝！但這個皇帝是誰？他的封號是什麼？名字又是什麼？
“皇帝”向來只是個稱謂，自古以來皇帝不下幾百個，甚至什麼宇文化及、孟昶、李自成，連吳三桂都當過皇帝！可岳飛，乃至秦檜都是史書中獨一無二的！
“萬歲”是一種恭敬，甚至可以說是一種因爲怕死不得不宣之於口的違心稱謂！但自古以來皇帝都忌諱別人將自己的名字宣之於口，甚至自己活着的時候任何與自己名字又聯繫的字詞都要忌諱！可他們難道真的不明白？事實上只有真正被人們記住名字，那纔算是留名後世！
所以無論明君還是昏君，想必他們都希望後世能記住自己，而且他們所希望人們記住的絕不僅僅是“皇帝”二字而已！
明神宗瞭解這一點，而且他還是個很有志向的皇帝！而若未央的死，對他來說是自己一生中最大的威脅消失了，但也是他最無法宣泄的氣憤突然終止，再也無法發泄！同時，這座山也將是他永遠也無法再去逾越的！
因爲無論若未央多強大，無論他活着會讓人多痛苦，但只要他活着，自己至少都還能在心裡燃燒鬥志，想着總有一天會超越他！
對於一般人來說，自己之上的人死了可以說是天賜的福分！但對明神宗而言，作爲皇帝他的確不願意世上有一個永遠不會臣服自己，而且自己也永遠無法超越的人存在。可一旦出現了這麼個人，會讓畢生孤寂的皇帝心中產生一股莫名的興奮，無聊的人生終於趕到了一種可以期盼，哪怕自己終將死於這份遺憾之中！可現在，若未央死了，但卻註定他將永遠凌駕於自己之上，自己也再沒有能夠去打敗他的一天！
當然，他也明白若未央就是一個自己永遠無法超越的人。可也正因爲這樣，他的心裡才更糾結！一個自己一心一意希望他死掉的人終於死了，但自己心裡卻半點也不高興，甚至充滿了茫然，而這種感覺也更加痛苦！
更何況，明神宗雖然有這樣那樣很多缺點，但他並不是個昏君，所以他明白若未央的死之時暫時平息了一切！但後金遲早還會來，西北戰事也仍未平息，阿里會不會再次起兵？東瀛會不會因爲若未央的死就突然背棄誓約？而這天下又是否沒有其他的叛逆火種了？
一切的一切，因爲若未央的死或許能夠暫時得到平息，但全部隱憂卻也在瞬間都浮現了出來！
世界很大，但請不要忘記，世界不是一個個體，而是許許多多個體組成的整體。由於個體的差異，世界發生了扭曲，任何一種制度、律條，都不足以平衡整體。
千人一面固不可取，但這“一面”如果是建立在一個整體承受範圍內，並得以每個個體基本認同的基礎上，也就另當別論了。
“烏托邦”的時代同樣取決不同個體的期盼或認知，“瑕不掩瑜”的另一面也昇華不到“吹毛求疵”的地步！推卸責任不能解決任何問題，也改變不了覆巢的危機！
拯救世界所需要的遠遠不止一個“若未央”，而抹滅一切有關“若未央”的故事，日子也仍舊會照常繼續。因此他犧牲了，無法確定他傷害過什麼人，同樣也無法說明他究竟拯救過別人沒有，因爲一個若未央，也僅僅是一個組成整個世界的個體而已……！
放棄尋找若未央的屍體，對親人、摯友都是個非常艱難的決定！索性他們明白無論若未央是否存在，他始終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人羣之中。那麼對他自己來說，死後或許也並不會期待能回到故鄉。
可從入關以後，一路向南，幾人所見所聞，無不只能增加他們心裡的傷痛！
短短一個月的時間，若未央死訊所及之處，不斷髮生爭鬥。因爲國家安定了，江湖之尊這一無上尊貴的稱號失去了一個沒有人敢與之競爭的人！武林盟重新大舉入關，河北祁山、燕山兩派力敵之下慘遭滅門，其餘門派望風臣服！
泰山掌門丁自強夫婦爲人慷慨好義，親上少林請求衆高僧帶領武林同道迎敵。遭拒後夫妻倆憤而邀集數百武林志士前往阻擊武林盟，最終覆沒於香山鬼見愁！
數日後，泰山盤龍門一夜之間慘遭滅門，掌門丁自強夫婦子女不知下落。
之後武林盟掌門葉聖林親自率衆登上少林，力敗達摩院、般若堂首座。爾後少林緊閉大門，武林盟笑傲而去。
武當相距較近，聞訊之後掌門浩清率領門下連夜趕至杭州投向月影門。而就這短短一個月之間，武林八大門派出了峨眉和少林兩派，其餘皆聚集於月影門求助。
不過，據聞莫流香對這些求助的同道多日中始終避而不見，有人說是他自從聽了若未央的死訊當晚便突然大病，始終臥牀不起。但也只有家人知道，莫流香所以突然病倒，乃是因爲一個不速之客！
自若未央死訊傳到，武林中短時間風起雲涌，莫流香對此雖感難過，可也自知無力扭轉乾坤。更因傷心孫兒慘死，數日中食難下嚥，精神漸弱！
不過他畢生爲武林操勞，心知孫兒一死武林必定大亂。聞聽雲南白蓮教頗有異動，便派了四徒弟一家三口暗中前往查探。
夜深之中，莫流香獨自坐在小院，冬日絲絲寒意襲來，讓他已經老邁的身體不免感到有些難以承受！
然而比起寒風刺骨，他心裡的瘡痍早已無可復加！但偏偏這個時候，卻還有人非要來在他傷口上灑下一把鹽！
但對這個人，卻沒人能指責她不知敬老！因爲在這個世界上，恐怕已經沒有人能比紅兒年紀更大了！
看着那美絕人寰，但此時卻充滿滄桑絕望的面龐，空洞無神的雙眼，完全可以看得出其中那種撕心裂肺的乾澀！
莫流香的心碎了，沒人能比他更明白那種一生中唯一精神支柱突然崩塌的絕望痛苦！他很清楚，自己能活到今天不是因爲自己有多堅強，只是因爲還有可以依靠的寄託。
而如今，面對紅兒的精神崩潰，自己又何嘗不是？而且自己豈非還是更加又經歷了一次？
走進莫家，紅兒並沒刻意掩飾自己的行動，所以很快人們都聚集到了莫流香的身邊。對他們來說，白守智不在，就沒人再能和白守信聯手保護莫流香了。
但紅兒只是冷冷的看着他們，突然發出兩聲輕微，但卻讓人聽得心碎的譏笑！
“你們放心！我今天來，不是爲了殺人。相反，我會在以後活着的每一天，都向上蒼祈禱你們能夠長命百歲……”
不用看也知道每個人都和自己一樣充滿了好奇！莫小茹緊緊盯着她問：“你到底想幹什麼？”
紅兒看都沒看她一眼，只是充滿嘲諷的看着莫流香：“二十多年了，我無時無刻不在盼着有朝一日那孩子能親手殺光莫家人。爲此，我從小就對他無比嚴格、苛刻！我是要爲姐姐報仇，但我從來沒忘記過他是姐姐唯一的兒子，所以我也從來沒想過真的要傷害他。可惜，也許是我的方式錯了，總之我畢竟是這個世上傷他最深的人，但我控制不了自己！即便我知道姐姐爲了讓自己那個唯一的兒子能活下去，把自己畢生的修爲傳給他，而且那些終究有一天會成爲他的催命符。但我無能爲力，我只能要求他只要能殺了你們就好，我不會去阻止他做善事。甚至於當年夜魅所殺的無數貪官惡霸，我也是想能爲他積福。不過現在直到他真的死了，我才真正明白他纔是對的！但可惜，我並沒能早一點明白，否則……”
莫流香聽得一頭霧水，而其他人大多也是一樣！事實上，對於若未央所擁有的超越現實的力量，莫流香曾有過無數的設想，雖然想起來不免有些駭人聽聞，可那卻也是唯一合理的解釋！所以如今終於被紅兒親口證實，雖然仍不免有些觸動，但也總不至於太過驚訝！
但紅兒說若未央纔是對的，這顯然並不是對他行善救世的評價而已！
“你究竟想說什麼？如果你不是因爲未央……，所以想來親手殺我，那你今天來到底有什麼目的？”
“哈哈……”
一陣充滿輕蔑的譏笑，紅兒鄙夷的掃視諸人：“我的確不是來殺你的！但我卻是來告訴你一些會讓你生不如死的事……”
莫流香聽了一愣！莫小茹心裡不禁打顫：“你……”
“小茹！讓她說……”
看向師父，莫小茹眼裡盡是悽然！
諸人猶疑中，紅兒淡淡一曬：“首先，我要告訴你的是，未央不殺你，並不是因爲他不恨你，更加不是因爲他會把你當爺爺看待！而是因爲他覺得，殺了你太便宜你了，比起我們這麼多年所受的苦，你一條命太廉價了！而且對於你這種人，死根本一點都不可怕！而比死更讓你難受的，就是證明你的人生，你的所有一切所作所爲都是錯的！你犧牲父母、妻兒，甚至你自己，所爲的那個夢想，從頭到尾都只是你自己的幻想而已！你，莫流香，你的一生都只是一個巨大的笑話而已！現在，他終於做到了，他向所有人證明，你所想象的美好世界根本不會存在，你不惜一切保護的人們，都只是死有餘辜，你爲之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只是白費心機。對於你這樣靠着所謂理想活着的蠢貨，把這一切全都擺出來讓你無法逃避，一定可以讓你比死更加痛苦……”
莫流香靜靜地聽着，臉上一片平靜如水，而只有他自己才明白心裡現在那無法形容的痛苦！
“我知道，莫仙穎的死你雖然有愧，雖然遺憾，但他的心狠手辣，仍舊足夠讓你原諒自己的錯誤！但如今，若未央又如何呢？有誰會說他殘酷？又有誰會說他是邪惡的？可是，他也得到了和他老子一樣的下場。莫流香，我很想知道你現在還能用什麼藉口繼續騙自己呢……？”
莫流香聽得微微蹙眉，半晌輕嘆聲：“也許你說得對！也許未央一生的苦難，還要算上你的痛苦，根本不是我一條命可以補償的。但無論他多恨我，我都無話可說，因爲的確是我讓他揹負了一切苦難！可是不管未央的性格多孤僻，正如你所說，沒有人能說他是邪惡的，他善良，仁慈，比我莫流香有過之而無不及！所以不管他肯不肯認我這個爺爺，有這樣的好孫子，我莫流香此生足矣！”
看着他一臉自豪，滿足，紅兒臉上滿是嘲諷：“哼！莫流香，你會說出這麼愚蠢的話，我真是一點都不會奇怪！因爲如果你不是這麼喜歡自欺欺人，也就不會去爲那些愚蠢的世人犧牲那麼多了……”
此時莫小茹心裡極爲糾結，她不知道紅兒還會說出什麼，但卻知道她說的一定不會是讓人高興的話！
“你……看在未央的份上，我們都不想和你爲敵，但……你最好能適可而止……”
“哼！果然不愧是莫流香教出來的徒弟，聰明是夠了，可愚蠢也一點不少……！莫流香，到了今天你還不明白？世人的災難並不在於戰爭，也無關任何爭鬥。只不過是他們本身，只要他們仍舊活在這一切痛苦裡，就依舊愚蠢，依舊痛苦，戰爭的殺戮對他們來說反而是解脫！所以憎恨這世界，憎恨所有人的人，不會想毀滅一切，而是要保住一切，而且還要讓一切更加惡化，讓所有人承受更多痛苦，更多折磨。只要所有人都繼續痛苦，繼續受迫害，未央就算死，也一定可以瞑目了……”
莫流香呆呆的看着眼前這個女人，他沒法說清自己此時的心情，那種難受已經不是“痛苦”二字可以形容的了。
現實是人們依舊痛苦，“救世主”無能爲力的選擇了放棄。但救世主所做的一切，究其目的是拯救？又或者只是爲了讓人們的痛苦繼續下去，甚至更加惡化？或許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區別，但其間的差異可以說是天壤之別！
莫流香的心裡當然不會願意相信紅兒說的，但自己卻又找不出藉口去反駁現實！孫子爲了拯救世人，付出了那麼多心血，最終還犧牲了自己！
但結果呢？外敵驅逐之後，江湖又開始了爭名奪利的鬥爭，朝廷依舊壓榨百姓，所有人的痛苦反而因爲一段時間的停止而突然倍增。這些，難道真的都是孫子原本所希望的？至少他的確說過，他對這世界從無希望，他所做的一切也從不爲任何人。
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對莫流香的打擊只會比孫子對自己的恨更加讓他痛苦！
兒子作爲自己希望的支柱倒塌了，孫子竟然從始至終就不是自己想象的支柱。對於多數受苦受難的人來說，他們到死也難以理解這一切，只因爲早已麻木！
但對於爲了拯救世人苦難傾盡畢生，而且始終堅信着自己理想，堅信人性至善的莫流香來說，這打擊無異於天雷轟頂！
“你……你……胡說。你只不過是爲了讓我生氣，所以才……才這麼說！未……未央他不……不會……”
“哈哈……！莫流香，你就算再不願意，也不得不承認，這世界原本就是邪惡、貪婪的，人性從來沒有你所謂的善良，世人的痛苦也永遠不會解脫，只能不斷的繼續墮落下去。你的夢已經碎了，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毫無意義的！我現在終於知道，報仇的感覺真是太痛快了！未央啊，好孩子，你終於可以瞑目了！哈哈……”
看着紅兒轉身躍上了屋頂，眨眼就不見了人影，所有人都呆住了！只有莫小茹似乎看到了紅兒臨走前眼角溢出的淚水，而那滴淚，也讓她怎麼都無法開口去安慰師父！
因爲無論師父有再多理由，但他畢竟是一切苦難的始作俑者。他讓人同情，但對這個可憐的老人來說，現在這一切不本是他該去承受的嗎？
相比別人的心痛，白守信只是一臉疑惑的看着他們，根本想不懂師父爲什麼難過！難道是爲了那個忤逆不孝的孫子？可又何苦呢？
一時間，誰也不敢多說什麼。因爲現在沒有任何話能讓莫流香不相信紅兒所說的，而安慰只能是一種肯定，說出來反而更壞！
直到一片遊雲浮過月光，瞬息的陰沉，莫流香突然“哇”一聲，一口鮮血噴在了石桌上，人也順勢倒在了身後兒子懷裡！
“爹……”
“師父……”
“爺爺……”
奚落了莫流香之後，紅兒疾步跑到了空曠的地方，她發覺自己並沒有感到事先想象的快感，哪怕只是一點點的舒心！
本來在得知了若未央的死訊之後，那一刻紅兒心裡突然感到一陣無比的空虛！二十多年來，她頭一次感到自己心裡瞬間忘記了報仇的執着，是不是隻因爲報仇的工具已經消失了？
她曾試圖這樣說服自己，但結果失敗了。她從不敢去仔細思考自己對那個孩子的情感，自己恨他嗎？是的！他爹搶走了自己一生的摯愛，而他則徹底把自己一生最重要的人給毀滅了！
可自己真的恨他嗎？每當看到那張臉的時候，自己心裡是何其的溫暖，欣慰？每當自己對他嚴苛的時候，自己心裡又是何其的酸楚？
自己本來也想好好對他，至少真的是把他看做姐姐的兒子去關懷！可不知爲什麼，每次見到他，自己都會覺得和他距離好遠。哪怕一巴掌打得他口吐鮮血，卻也感覺他對自己是那麼的遙不可及！
從小到大，他對自己唯命是從，什麼事只要自己吩咐他都會去照做，不會反駁，不會疑問，甚至從來沒有過一次自然而然的“應答”。
誠然，他自然也從來沒對自己有過任何要求，更加從來不會在自己面前表現出半點喜怒哀樂！
他像自己所要求的那樣彷彿一具行屍走肉，但自己真的希望他那樣嗎？
在過去的二十多年裡，紅兒無時無刻不在堅定着自己復仇的決心！對若未央，她有恨，有怨，卻難以真的無情！她從不知道那孩子心裡究竟在想什麼，因爲他從來不會說。
捱罵，捱打，他從來吭都不吭一聲，只是獨自躲在角落裡塗藥，從來不會讓阿姨看到。
可每當看到關劍蘭含淚給那孩子包紮傷口，喂藥，餵飯，紅兒心裡都會突然莫名的失落！
因爲那一刻，若未央溫柔的笑，平靜的氣息真的像極了姐姐。而自己心裡，又是多希望那個可以被笑意籠罩的人是自己！
可自己不能，因爲必須讓那孩子擁有和自己一樣，甚至更遠遠超過自己的怨恨，那樣他纔不會在復仇的時候突然心軟！
而且紅兒堅信世人的貪婪、自私，想要生存在這個世上，生活的很好，就一定要比任何人更冷酷，更堅決！
可爲什麼？爲什麼他對自己的冷漠，卻會讓自己心裡那麼難以忍受的憤怒？這一切，直到今天他的死訊傳來才終於明朗！
原來，自己一直都是把他當做自己的孩子啊！只可惜！自己到了真正體會到喪子之痛的這一刻，才突然醒悟到這一點。也是當仇人遭到了自己意想中更大的痛苦，自己才突然發現復仇原來並不如想象中那麼重要！
人總是在悔恨中醒悟，安慰的話也只有“還不晚”！但事實上，一切都已經晚了！
氣莫流香的話，真的是若未央心中所想？事實上，自己真的瞭解那孩子？用父母的仇恨毀了孩子一生，這真的值得嗎？
這一刻，紅兒的心裡更多了一份對姐姐的懺悔！她也並不會認爲姐姐拼死剩下兒子，只是想讓他去承受無窮無盡的痛苦！而自己卻以“愛”爲名，折磨了他二十多年，這樣的自己，還有資格去說“愛”嗎？
二十多年了，紅兒從沒有此刻這麼想念孩子，更深陷於自己的復仇決定是否應該的糾結中。但無論是痛苦，是悔恨，還是糾結，一切都已經晚了，晚了就是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