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一天一夜的時間,若未央終於把明霞功和鎖雲劍法記錄成冊,並且在必要的地方加以註解。而他所說的另一種沒有名字的武功,其實看上去卻比較簡單,可以當做明霞功第九重的內功。而其中劍法只有五招,掌法也只有十三式。
許秀嫣畢竟也是當世少有的高手,在大致翻看之後,就明白若未央給自己的的確都是本派武學。而且自己所學的明霞功不禁後面丟失了很多,前面也確實少了一部分基礎心法。可單憑想象,自己就算手裡有完整的明霞功,這三十年的功夫也是根本練不到第八重的。
若未央所繪錄的十二招鎖雲劍法,其實招式形態在現存的四十二招中都可以看出原型,只是按照註解去推想,要練成這套劍法,將其中變化完全掌握,自己這輩子恐怕是沒有希望了。
所以,此時許秀嫣心裡也徹底瞭解如果想練成那另一種武功,或許真的很厲害。但如果自己連本門這兩種武功都練不成,那又有什麼大用?
心知她的疑慮和憂愁,若未央緩緩提點道:“許掌門!其實按我所想,貴派這三種武功本來是可以相輔相成的,互相彌補來修煉的。鎖雲劍法的確是變化無窮,難以輕易掌握。不過如果能換個方法,分別由多人學習,以陣法演練,那未必不會能比擬少林羅漢陣,武當真武劍陣……”
許秀嫣聽了眼前一亮,連連點頭道:“不錯!公子所言極是,如果讓我門下十二弟子各精一招,組成個鎖雲劍陣,那未必不會也很有威力!”
若未央微笑點頭道:“我正是此意!其實練武功天賦的確是不能忽略的,好在明霞功和鎖雲劍法貴派一向都有練習,以另一種更容易的方法修煉應該會有成效。而這門武功……,說實話,我覺得如果沒有天賦,恐怕真的很難學成。隨便練練,或許倒也無傷大雅……”
許秀嫣聽了當即明白那武功應該不只如自己所想的簡單,當即站起拱手道:“多謝公子厚賜,得以讓我等重見本門失傳絕學!公子對我峨眉派大恩大德,我許秀嫣實感無以爲報!唯有今後凡事以公子馬首是瞻,但盼可稍分微勞!”
若未央微笑搖搖頭道:“許掌門不必如此,說起來貴派前輩也是死於我先人之手,如今能將貴派失傳武學送回,也算是我爲先人積福吧……”
其實說這樣的話,若未央自己心裡都感覺很奇怪!
沒錯,不僅是峨眉一派,很多武林所謂“正道”門派都因當年攻打魔窟額死傷慘重,同時失傳了很多頂尖武學!可是,這真的能歸咎魔窟?歸罪雪淺傷?
若未央心裡當然是不會這麼想的,只是他的確也沒辦法對那和自己年紀相差了三百多歲的外婆有什麼感情。所以只好把這些陳年往事當做歷史原因,把那些失傳的武功儘量物歸原主,當做是爲確實曾經殺了很多人的母親彌補過錯。
見他神情複雜,傷感,許秀嫣雖未峨眉掌門終身未嫁,可畢竟也是個中年女人。再結合往事,也想得到若未央是在爲亡母感傷,自己心裡也不禁感到股酸澀!
而她剛想開口勸勸若未央,突然房門被一下推開,蔡婷和**雪匆忙跑進來,都是滿臉的急切!
許秀嫣本想責備徒弟失禮,若未央已當先問:“小雪,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雪點頭道:“是啊公子!剛纔突然有個和尚和個女子說要找你,可曲大哥問他們是什麼人,他們卻很不耐煩。曲二哥一生氣就跟他們吵了起來,現在四個人正打着呢……”
聽說是個和尚和一個女子,若未央心裡馬上想到了兩個不願意想起,而意外想起也會馬上強迫自己忘掉的人!可現在人家既然已經找上來了,不見是肯定不行的!
當下,若未央無奈的苦嘆聲,自嘲一笑站起來走出門去。
三人看他神情奇怪,都不禁擔心,也急忙跟了出去。
來到外面山門,此時曲家兄弟正合力對敵個年輕和尚。但就算兩人已經拼盡了全力,那和尚見招拆招神情依舊極爲輕鬆!
不只此時圍觀的峨眉派弟子,連許秀嫣見了也大感詫異。兩天來她已經瞭解到荊襄雙雄的武功大部分出自若未央之手,雖說兩人天賦一般,可如今武功也已經和自己差不多了。
但此時二人合戰一個不到三十歲的和尚,彼此懸殊卻是如此的明顯,足見這和尚的武功確實已經高到了一定地步。但說到當今佛門高手,而且如此年輕,即便少林首座弟子息心看來也不如此人。那麼這麼年輕的佛門高手,又會是誰?
若未央對此是毫不奇怪的,因爲他明白入道的武功是完全可以匹敵莫小天和莫小茹夫妻的。當今江湖上別說同輩高手,便是各派掌門人也未必如他。荊襄雙雄是和自己學了兩年武功,但比起入道那一定是還差得遠了!
此時入道也已看到了他,當即雙掌微微發力,把荊襄雙雄逼退,自己退到了從一見到若未央雙眼就沒再離開過他的孟雨身邊。
諸人奇怪的看着若未央走到兩人面前,無奈嘆氣道:“小雨!我一直希望我們可以成爲很好的知己朋友,也一直非常珍惜我們之間的友誼!但我的確已經跟你說的很清楚了,我們之間永遠只能是朋友!”
孟雨滿面悽然的看着他,緊咬着下脣強忍眼淚!
此時諸人也都總算知道是怎麼回事了,面面相覷無不極感驚奇!
不過現在許秀嫣心裡還在思考着江湖上哪個寺廟能有如此年輕高手,以及江湖上什麼時候出現過一個叫什麼“小雨”年輕女子高手?直到徒弟蔡婷在她耳邊輕聲提醒,許秀嫣纔想起當年江湖傳聞莫流香召開武林大會,要選舉武林盟主。
就在當時所有人都已經認定若未央就是武林盟主的時候,武林著名神秘門派百鳳門突然出現。以若未央行爲不檢,偷窺百鳳門女弟子私隱爲由,把他從武林大會上帶走。而當時蔡婷正好代表峨眉派赴會,親眼目睹了一切!
不過當時孟雨是蒙着面紗的,開始蔡婷也沒看出來,仔細打量之後才發現有印象!
而對這件事,在那之後江湖上也並沒聽說是怎麼了結的。只不過若未央是依舊的我行我素,所以也有不少人傳說當日是若未央自己設計百鳳門出現,目的就是拒絕當武林盟主。傳言總歸是傳言,不過此時所見倒恐怕真是不假了。
在許秀嫣心裡,若未央是否真的偷窺過百鳳門女子且不說,但他到處留情顯然是不假!畢竟先是鄧佳音,再有孟雨,而實際上到底又有多少人真會相信他和葉靈之間只是單純的義結金蘭?
看到孟雨的傷痛,入道心裡也充滿苦澀!看向若未央悲聲道:“若公子,我不知道你心裡是怎麼想的。可小雨對你的一片深情,你難道就真能如此無動於衷……?”
看看他,若未央苦笑聲看着孟雨道:“不是無動於衷,只是感覺很難過!就像我說的,我很珍惜我們之間的友誼,但偏偏這份友誼並不像我希望的那樣單純!而且事情到了今天這個地步,小雨!難道我們當不成朋友,還非要弄到以後連相見都難嗎……?”
半晌,孟雨悽然一笑道:“未央!我對你如何,你自己心裡很明白!我當然不會想和你走到無法見面的地步。但我也沒想到,真正愛上一個人之後,我居然也會像這世上所有普通女人一樣,那麼無法割捨!而且,我也不想最後對你因愛生恨,我真的不想……!可是你能不能教我,到底要怎麼樣才能讓我把你忘了……?”
這個問題可真是把若未央給難住了!因爲在他想,這根本不是自己需要去考慮的問題。甚至於他並不認爲這件事會到今天這個地步,自己是真的有什麼責任嗎?
畢竟他也曾經想過,但自問並沒有做過什麼會讓孟雨誤會的事。那她對自己產生了感情,因而傷心,真的是需要自己負責?不過所幸他也明白,不可能要求每個人都像自己一樣理智!而且現在如果對孟雨去客觀分析道理也只會是一個結果,那就是逼她對自己因愛生恨!
但問題是,現在的情況若未央真是沒辦法結局了。想不到對付一個癡情的女人,居然比對付千軍萬馬還要困難!
想到這,若未央下意識自嘲的笑了笑!但他自己也立刻感覺到這一笑實在很不合適!
果然,看到他這一笑,孟雨的眼淚終於忍不住落了下來。
“你在笑我?你在笑我不自愛?不知羞恥?不自量力?是嗎……?”
若未央緊皺眉頭很想皆是,可轉念一想,如果能讓她放下,倒也未必不是好事!
見他滿臉漠然,彷彿是默認了!孟雨頓時感到一陣心痛欲絕:“若未央!你真的好殘忍!爲了你,我放下矜持,放下了驕傲,甚至我可以爲你放棄百鳳門!但這一切對你而言,最後居然都只是這麼滑稽、可笑!”
若未央感覺自己的心似乎也在滴血,但他知道現在自己決不能心軟!
“那難道我該感激涕零,以死相報……?”
諸人聽了都不禁一陣錯愕!看着孟雨滿臉的絕望,入道心裡一陣劇痛,突然一下揪住若未央衣領恨聲道:“若未央!你怎麼能這樣?你怎麼能這麼糟蹋小雨對你的情意?你……你簡直不是人……”
“哼!你憑什麼教訓我?你喜歡她是你的事,而且既然她可以對你視而不見,那爲什麼我就非要有什麼回報?告訴你,我平生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爲了女人毫無骨氣的懦夫!放開你的髒手,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入道呆呆看着他,感覺一瞬間若未央突然變了個人,完全和自己所認識的那個溫和善良的若未央不一樣了!
看着一臉不屑的若未央,孟雨強撐着咬牙道:“若未央!我……我恨你……”
說完,孟雨立刻轉身往外跑出去。而這一刻,她的淚已如雨下!
“小雨……!若未央,你……”
若未央看着入道搖頭截口道:“好好照顧她,以後,她只能靠你了……”
入道見他樣子一愣!只是這麼短的時間,印象中的那個若未央好像突然又回來了!而剎那間,入道心裡也立刻明白了一切,忍不住攥拳在他胸口狠狠捶了下:“你……哎……”
兩人相繼離開,若未央呆呆站在原地,所有人彷彿都突然僵住了,連**雪都忘了來安慰他!
好久,峨眉派偌大山門中幾十人彷彿全成了雕塑。好久!有多久?只知道是很久,久到讓場面從悲傷變得甚至已經有點滑稽……!
始終還是**雪最先回醒過來,她明白若未央的心,也明白他早已心有所屬,但他真的不想傷害任何人!而此刻心有所屬不得的傷痛,加上不得不給予別人的痛苦,一瞬間全都壓在了他自己的心上。那種痛,不是任何人可以代替的!
“公子!也許……,也許該放下的,其實是你……”
苦笑聲,若未央自嘲反問:“小雪,你這算是在安慰我嗎……?”
“我……”
呆了下,**雪也不禁感覺自己這話恐怕只是在他的傷口上又撒了把鹽而已!可是……,如果真的能痛到麻痹,那未必不更好!
所謂:旁觀者清!許秀嫣畢竟已是人到中年,雖然並未有過什麼情感的經歷,但世事變化,所見所聞已經是太多了。
此時,許秀嫣緩步走到他身邊輕嘆道:“公子!雖然這男女情愛是你個人的私事,別人本不該多嘴!但我覺得,那位孟掌門對你真是一往情深,癡心一片!況且她容貌出衆,身份非凡,與你正可謂天作之合!你又何必如此欺人自苦呢?”
若未央緩緩看着她道:“欺人也好!自苦也罷!總之自己引起的,結果總要自己承擔。到底會是什麼滋味,也只有自己知道!對她來說,繼續記着我,除了加深痛苦不會有任何好處。那如果真的能比愛我舒服點,我寧願她會恨我!”
“哎!這又何必呢?公子……”
緩緩搖頭打斷她,若未央深吸口氣道:“許掌門,你現在最要緊的是加緊督促門下練功!其他的事,都不要在意。到日子就由我和集掌門前往樂山,峨眉派這次不必參與了!”
“公子……”
“我如此安排,自然有我的用意,日後你們會明白的。曲大哥,你們兄弟到時候就和集掌門一起去樂山,我還有件事要辦,小雪跟我走,大家就按我說的去做吧……”
誰能反駁他的指示呢?當然不能!看着兩人走出峨眉山門,諸人面面相覷,心裡的想法其實都差不多!
記得有句話說:幸福的人是相同的!而不幸的人,則各有各的不幸!
不瞭解這句話是不是對的,或者又究竟有多大概括性,甚至於是不是真的有道理!
但被愛真的就幸福嗎?如果是,那愛人難道就不也是一種幸福?
不是每個人都有人愛,也不是每個人都能遇到可以讓自己不顧一切去愛的人!正因爲這種難得的機緣,其實遇到了不就是一種幸福嗎?
的確!很難否認機緣本身的幸福不容易讓人感受到,而想象中得不到的那種不幸,卻是真真切切會讓人難過的!
也許讓人去理智的看待感情,本身就並不是個理智的念頭。可終歸還是忍不住會去想,愛與不愛其實都是可以的,愛不是什麼大慈大悲,不愛也不至於就十惡不赦!
如果你覺得自己可以不愛那個愛自己的人,又爲什麼你愛的人就不能不愛你?
人世間有太多說不清的東西,而感情中這樣的情況尤其多。很難想象一個沒有愛的世界會怎麼樣,但一個到處因爲愛與不愛相互糾結的世界,一定是很恐怖的!
沒愛過的人也許真的沒有資格說愛,也許!
可自以爲愛過的人,就真的有資格自認爲懂得愛?未必!
總之這檔子事兒好像真是特別的複雜,光看還算是有點樂趣!但真要自己親身去體會、去經歷,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