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裡,若未央絕不會相信皇帝是個守信用的人。但想救葉靈,憑自己一個人也顯然還不夠!但要和自己一起救人,卻也不是什麼人都行。
想到這,若未央立刻招來荊襄雙雄,讓肖克風夫妻照顧家裡,三人徑自趕出城去。
曲家兄弟也沒問他要去哪,他們一直以來都是反正跟着若未央,刀山火海自己也絕不會退縮就對了!
三人一路日夜兼程,雖然兩人沒有察覺,但若未央自己已經感覺到功力的大爲退步!
回到花海“師門”,放眼望去到處的雜亂,花叢中蚊蟲遍佈,蜂巢也全都散落在地上,顯然這裡已經很久沒有人工作了。
讓兩人到附近去查看,若未央徑自走進了莊院,幾個房間瞬間看過來,都已經積了很厚的灰塵,顯然至少也將近一個月沒有人收拾了!
禪房中,菩薩像半掛在牆上,供桌上灰塵也已經很深,房裡也少了個人。
所以說只是少了一個人,是因爲地上那件灰撲撲的尼袍顯然應該是急切間脫掉,而一張極多褶皺的人皮,讓若未央心裡忍不住一痛!
此時他心裡不禁大爲後悔!原本以爲葉靈只要回到這裡就不會再有任何危險,但卻沒想到她反而陷入了更深的困境!雖然自己並不清楚她們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但卻可以肯定葉靈在這裡一定是應該和在家一樣!
但此時此刻,若未央心裡充滿了悔恨和疑惑!如果葉靈沒離開自己,至少自己能保護她。就算要死,也是自己先死,無論如何不會到現在這進退兩難的地步。而且這裡的人究竟都到哪去了?而且,以前那些工作的女人平常又到底都是在什麼地方……?
若未央不認爲會是這裡的人害了葉靈,但這個地方的刻意也不是他現在才發現。
四處搜遍了,也是毫無線索。正着急,曲青突然滿面驚駭的跑進院子,張大嘴指着外面,喘息着一時說不出話來,顯然是見到了什麼讓人極其驚恐的事!
想了想,若未央一把拉住他往外就跑:“帶我去……”
曲青一路帶着若未央翻過了一座小山頭,而面前的景象,也讓若未央頓時感到心頭一片寒冷!
一個並不很大的水潭中,此時盡是**的女子屍體。每個女子都是下體被生生撕裂,知道臍下,而且屍體全部都腫脹不堪,顯然已經泡了很久!
雖然其中沒有一個人真的認識,但若未央已經知道她們是誰了。
曲紅見了兩人也急忙跑過來,指着對面:“公子,那邊有個山洞……”
若未央擡眼看去,對面山壁下有個大約兩人並肩大小的山洞,裡面漆黑一片,根本什麼都看不到。
當下,曲紅去找了乾柴點起火把,三人走到洞口立刻聞到一股嗆鼻的腐臭!
微微皺眉,若未央接過火把道:“你們在這等我……”
兄弟倆對視一眼,雖然也擔心他,但想如果有危險,自己跟去反而只能成爲他的拖累!
走到山洞裡,這山洞倒是很深,直到拐了個彎,看到眼前的景象,若未央縱然定力深湛,也不禁驚訝的渾身一顫!
大約二十丈見方的一個山洞裡,除了一些草墊,毫無有人住過的跡象。可此時這裡到處都是枯骨殘肢,粗略看起來大約有二十多具屍體應該是腐爛不久,生滿了蛆蟲,還沒全被毀掉。
但可以確定的是,這裡至少有近百具屍體,而且全都是男人。從有些沒有完全腐爛的衣服可以看出來,這些人死的人中有窮有富,死狀極慘!
檢查了幾具還沒完全腐爛的屍體,顯然都是陽氣巨損,皮包着骨頭,血肉乾癟!
現在,若未央終於知道哪些一直採集蜂蜜和花粉的女子,到了晚上原來是在這個地方。而以此情況看,若未央也不難想象是怎麼回事!
但他實在也想不到,天下間以採陰補陽,或者採陽補陰練武功的情況雖然不少見。但亡母曾經以少女元陰練就阿里祖傳奇功,這種方法就並非尋常了。但世上居然還有這樣的練功方法,卻可以肯定不會是亡母所練的那種功夫,可又會是什麼武功?
而且就算這種練功的方法不值得驚奇,但想到自己曾經和老尼交手切磋,其武功和自己大相徑庭,也沒感到有什麼陰邪之氣!而且那時這些女子也都還沒死,她當時又是如何練功的?
想不通,而且現在也不會去追究那些的時候。當下見四處再無發現,若未央把火把丟在草蓆上,任其自燃,徑自走出了山洞。
感到洞中傳出悶熱之氣,曲家兄弟都大爲奇怪!可若未央不解釋,徑自帶了兩人離開山谷!
方圓百里轉了兩天,若未央沒見到任何一個自己想見的人,而當初的破廟,如今也已經是很久沒有人到過的樣子了。
沉吟着,若未央感到無處可查。而突然想起件事,三人當即趕到了蘇州。
見他突然到來,慕容金勝一家都頗爲奇怪!而莫仙姿一看到他,眼裡立刻止不住流了出來。
“未央!我……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爹!都是我害死了你爹,才連累你受了這麼多苦……”
若未央心裡暗歎,輕聲勸道:“姑姑!往事已矣,我相信爹也不會怪你,那我當然更不會怪你了!別難過了,日子總歸不還是要過下去嗎……?”
白守節輕輕摟住妻子肩膀柔聲勸道:“是啊仙姿!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難過不也什麼都改變不了了嗎?以後咱們好好待未央,算是對仙穎贖罪了……”
良久,莫仙姿才漸漸止住哭聲,細細看着若未央道:“未央!你可真像你娘,雖說當年我只見過她一面,可到今天我也沒忘。而當年突然見到你的時候,以爲有寧兒在我也沒在意你。也是我萬萬想不到,她居然會爲我們莫家生了個這麼好的孩子!想到她爲了生你……,我真恨我自己……”
看着她說話又哭了起來,若未央雖然心裡也不禁難過,但現在卻也不是他傷心的時候。
慕容金勝從看他進門心裡就感到了奇怪,當即緩緩道:“仙姿啊!難得未央來一趟,你當姑姑的好歹也給他燒幾個拿手的菜嚐嚐吧……”
莫仙姿聽了忙點頭道:“好!好!未央,你這次來一定得多住些日子,姑姑心裡好多話想對你說呢!你先坐會兒,姑姑這就去給你燒幾個拿手菜……”
若未央微笑點頭,看他對自己使眼色,慕容金勝緩緩道:“守節啊!讓明月和聖兒去把費斌和樑忠找來,今天咱們一家要好好吃個團圓飯……”
白守節聽了心有所悟,當即招呼兒女吩咐,自己則招呼着荊襄雙雄!
帶若未央走進書房,慕容金勝緩緩問:“有什麼事?很嚴重嗎?”
若未央正色點頭道:“我這次來其實想向爺爺打聽件事?”
“你說……”
“您還記得當年我在此,有人曾向您報信的事嗎……?”
慕容金勝聽了一愣!沉吟半晌問:“你想說什麼?”
“您認識報信的人嗎?”
慕容金勝沉思半晌,緩緩搖頭道:“我從來沒見過那個人,但我知道,他知道的事很多!而且很多都是尋常人不可能知道的……”
當下,慕容金勝長嘆口氣,似乎是陷入了救援且痛苦的回憶中……!
這件事還得從二十多年前說起,當時慕容金勝雖然和莫流香走在一起,但暗中卻是一直在爲莫仙穎做事!而那個時候,江湖上突然傳聞說莫仙穎窩藏了若煙雪。
本來慕容金勝對此是一點沒當回事,也和很多人一樣認爲是有人故意想詆譭莫仙穎。
但偶然一天他突然接到了一封迷信,信上說讓他回蘇州家裡。當時他在好奇心驅使下,也是想看看到底什麼人想和莫仙穎過不去,反正他還是藉故看護生意回了蘇州。
而他纔回到家,馬上就又接到了一封迷信,上面畫了一張路線圖。就這樣,他繼續按圖索驥,到了圖上顯示的地方發現很多人在暗中搬運很多東西。而那些人中,有很多他都認識是三義門的人。
當時慕容金勝滿心疑惑的回了家,發現書案上又先擺了封信。上面告訴他,說莫仙穎和若煙雪勾結,意圖吞併江湖!而這一切都是若煙雪暗中脅迫莫仙穎,以其全家作爲要挾。而且信上說希望慕容金勝看在莫仙穎母親的份上,救他脫難!
當時慕容金勝對此還是半信半疑,因爲他雖然知道莫仙穎武功蓋世,但也不會認爲能贏過若煙雪。況且就算若煙雪沒辦法殺莫仙穎,可其在暗處,莫仙穎的所有親人還不是任意去殺,這讓他終究難以不擔心!
況且有人能對這事情查的一清二楚,就算信上說的不盡事實,但寫信的人如果心懷叵測,也着實讓人難以防範!
於是,慕容金勝開始暗中觀察莫仙穎的情況,果然也發現了他平常行動有所變化。直到白玲瓏和山魈突然死了,慕容金勝第一反應就是這件事必定是若煙雪所爲,目的就是威脅莫仙穎。
而接下來,莫仙穎經過很長一段時間的情緒低落,更讓慕容金勝對一切深信不疑,決心寧可自己一死也要救他脫離魔爪。
而之後慕容金勝也連續收到迷信,他對此已經是毫無懷疑。那些信上都是詢問他關於月影門和三義門的事,而他既然相信了神秘信件,那當然也相信送信人並沒惡意。
但接下來越來越多,越來越離奇的事情發生,慕容金勝傳出去的機密也越來越多。直到莫仙穎和若煙雪死了,事情傳遍天下。而那密信的傳送也突然中斷,一切讓慕容金勝忍不住終日滿心胡思亂想。
日子一天天過去了,本來慕容金勝以爲一切的一切就再次這麼無聲無息淹沒!
直到突然一天,妻子杜月盈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當面無限傷感的質問他爲什麼要勾結若煙雪害死莫仙穎?
當時慕容金勝大爲驚恐,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但其子卻一字一句把他心裡埋藏了幾十年的秘密全都說了出來,他年輕時是如何突然失足,之後如何陷害莫流香,又如何與莫仙穎暗中往來等等全都清清楚楚說了出來。
甚至,妻子還說出了他所以憎恨莫流香,就是因爲其搶走了自己一生摯愛殷慕情!而他恨莫仙穎,當然也只會是因爲殷慕情所以會死就是因爲生了這個兒子!
對這一切,慕容金勝聽得又驚又怕,但就算事實並不全是這樣,可當時他根本沒辦法開口反駁,只能堅持辯解自己絕對沒有害過莫仙穎。
可是,事情到了這一步,杜月盈無論如何也不肯相信他了,堅決要把他的所有醜事全都公諸於衆。也就是在那次爭執中,他不慎失手把妻子推到,而杜月盈也恰巧額頭撞在了突出的桌角,當場死去了!
驚慌失措之中,更讓慕容金勝意想不到,悔之晚矣的事發生了。女兒慕容仙珠突然抱着剛剛出生的外孫莫雋推門走進房裡,原來她在外面已經把一切聽得清清楚楚!
到如今,慕容金勝始終忘不掉那時候的情景。女兒當時只是靜靜的看着妻子的屍體,然後轉身走出去。從始至終沒有看過自己一眼,沒說過一句話。表情,眼神完全看不出她心裡當時究竟在想什麼?但也正因爲這樣,才更加可怕!而直到妻子下葬,女兒終於抱着外孫回了杭州,至今再也沒回過這個家一步,也沒看過自己這個父親一眼!
這麼多年過去了,慕容金勝的心裡始終爲當初自責,但對一切也只能順其自然而已。可直到若未央出現前不久,他又突然奇怪的接到了一封信,而那信上的筆跡是他這輩子到死也不會忘記的……!
靜靜聽他講完,但這些對若未央實在沒什麼實際用處!
“哎!一切只能說都是造化弄人,畢竟沒人真的希望發生那些事,但真的發生了誰也又改變不了什麼!不過,爺爺對那迷信的來歷真的就一點線索也沒有?”
想了想,慕容金勝無奈搖頭道:“沒有!我只知道信的主人確實對一切都瞭如指掌,甚至於還知道你和你孃的所有秘密!雖然我也暗中調查過,但始終是一無所獲……”
沉吟着,若未央試探問:“那爺爺,這麼多年來,難道就沒發生過什麼讓你覺得很奇怪,而很可能會和我爹或者我娘有關的事……?”
沉吟良久,慕容金勝緩緩道:“你這麼一說,好像有件事還真是不尋常,但我又真的看不出那件事到底會有什麼大問題……”
頓了頓,慕容金勝似乎又開始思索,半晌才又道:“我記得當年你爹暗中殺了妙真,而且把柔春院裡的人全都殺光了。本來只是個妓院死了人,不會有人太注意。但後來有一次我聽一個蘇州府的師爺提起那件事,說當時那妓院裡的屍體表面看雖然都沒什麼異常!但其中卻發現有個穿了女人衣服的男人,可當時官府只顧着結案,就把屍體都埋了!後來聽說周圍有幾個村子常常報案,說是村子裡無故有年輕男子失蹤,但最後也都不了了之了。而這些年來,近處的一些州府其實也常有壯年男子失蹤。但失蹤人口的範圍很大,失蹤的人除了年紀差不多,都是男子,有窮有富,官府一直沒有線索,也都只好草草結案!不過除了開始是發生在柔春院這一點,其他的我只能想可能是江湖上什麼歪門邪道的武功,實在也看不出能和你爹孃有什麼關係……”
若未央聽了當然馬上就想到那些失蹤壯男的下落,而妓院中所有人一夜突然暴斃,其中發現了男扮女裝的屍體,那便是李代桃僵!而目的,也只能是爲了借屍還魂。可爲什麼?
這一切和今天的事到底有什麼關聯?她有她的目的,但這一切和自己又有什麼關係?而現在,葉靈人在皇宮,那些女子全都死了,她又去了哪?
見他臉色陰晴不定,慕容金勝猶豫問:“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
看看他,若未央躊躇着,當即把事情簡略告訴了他!
而聽他說完,慕容金勝忍不住滿臉驚悚,張大嘴好半天說不出話。
良久,慕容金勝長出口氣沉吟問:“未央!你……你聽說過紫微宮嗎……?”
若未央聽了一愣!心裡突然一動,但並沒說什麼,只點了點頭!
慕容金勝想了想又道:“其實這也是我很早之前聽一位武林前輩提起過,真假都難確定!不過據說紫微宮在唐朝以前頗爲興盛,而且其武功也從未有對手。紫微宮在西域諸國中一直被當做天界神壇一樣,被予取予求,從來沒有過半點的違背。而那時候有個慣例,就是所有臣服紫微宮的國家每年都要向他們進獻壯年男女各一百名。雖然開始所有人都以爲只是爲了延續紫微宮的實力,但漸漸的直到紫微宮發生內亂,事情才傳了出來。據說是紫微宮有一種獨門奇功,需要用陰陽調和練就的內丹,給練功的人服用以增加功力。而那種武功極其陰狠、厲害,紫微宮中也有人在暗中修煉。當時的紫微宮主發現之後,便要肅清內部叛徒,造成了一場動亂。而結果雖然沒有人知道,不過紫微宮從那之後的確就銷聲匿跡了……”
若未央聽了心裡連連轉念,這對他來說似乎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但問題在於這件事一定和自己有什麼關係,可到底是什麼關係卻想不通,這纔是讓他最奇怪的!
想了想,若未央緩緩道:“爺爺!此事還是別再讓別人知道了,如果沒有什麼大問題,別人的私事我也不想多牽涉!”
慕容金勝點頭道:“我明白,你放心吧……”
當下,兩人回到外堂。莫仙姿已經擺好了一大桌子精美菜餚,慕容金勝的兩個徒弟也都帶着家眷來作陪!
席間還是慕容明月和諸葛聖兩個喋喋不休,非要纏着表弟一定得教自己幾門厲害武功!
本來若未央不想久留,但又不忍傷姑姑的心!而且感到自己連日奔波之後,也確實有些累了,不如先歇好身體再去辦正事!
當晚,莫仙姿親自給他收拾了房間,鋪上嶄新的被褥,又拉着他問長問短,細細問了好多他從小長大的情況!如果他說自己一直過得很好,那顯然不會有人相信。而雖然他已經儘量把自己的艱苦淡化,可多年來江湖傳言沸沸揚揚,莫仙姿單是聽他一個人在深山老林裡住了幾年,就已經忍不住眼淚連連了。
雖說對這個姑姑的關切,若未央不忍辜負,但他現在畢竟還是有大事不得不辦。轉天一早聽說他要走,一家人都極力挽留。幸虧慕容金勝解圍,莫仙姿才帶着一臉眼淚直把三人送出城外才依依惜別!
一路上,若未央心裡不斷整理着所有片段。紫微宮的人對自己倒是頗爲和氣,而對自己詢問玉皇寺的玉石失竊,以及當時廟後突然走掉的身影,他們雖然緘默,但卻可以說是默認!
很明顯,他們並不想得罪自己,對自己也沒什麼惡意。但現在他們會在哪?或者說,他們是不是在應該在的地方?
如果是,他們可最好不要輕舉妄動。否則自己無論做什麼,都只能是徒勞無功!現在只能盼着禁宮守衛越嚴密越好,絕對不能讓他們找到可乘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