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緋紅沿着路邊小販的攤位朝郡引跑了過來,郡引停了步,笑着看向她。
“無殤哥哥。”桃邀笑着,燦如其名。
“你是桃邀?”郡引稍稍一愣,繼而道。
如此,天離一路不安卻至此地難掩流露,是因爲她來到身邊了嗎?“呵。”郡引嘴角輕揚,看着眼前緋衣女子,暗道:天離,陰陽之事,你終於不再擔心了罷?
“恩!”桃邀重重一點頭,又突然想起什麼似得看了看自己,“無殤哥哥怎麼知道的?”
“除了你還有誰會這麼叫我?”郡引一笑,又輕聲道,“天界到處找我,我雖隱了法術讓他們一時難尋,但若他們下凡打聽,這名字流傳出去一樣是透露行蹤,故此,現遂叫了莫郡引之名。”他知道她此次下凡定是羽玄女暗許,便沒有隱瞞。
“嗯,那我以後就喚你莫哥哥吧!”桃邀不在乎他叫什麼,能再遇見他,她已欣喜若狂。
“喂,你跑的還真快……”嶽八愣在原地半天才跑着跟了上來,待到桃邀身邊時也轉頭看着郡引,看着這個讓桃邀飛奔而來的人,“在下嶽八,敢問公子大名?”
“莫郡引。”輕輕開口。
“莫哥哥,他是我來尋你們的路上遇到的好人,不是他,桃邀現在還不知迷在京城那個角落呢!”桃邀笑着對郡引解釋道。
“那你如今已經找到了我們,是不是也該設宴相謝呢?”郡引朝着桃邀道,又望向嶽八,“嶽公子,請。”
“是啊嶽八,之前你請我吃飯,現在是該我回請你了。你是我的朋友,莫哥哥身邊也有很多桃邀的朋友,不如我引薦你們認識一下吧?”
桃邀眨着眼睛看着嶽八,嶽八又怎麼好推辭,笑着唸了好,朝郡引拱了拱手:“請。”
天離坐在窗邊看街上人來人往,絡繹不絕。安靜的喝着茶,一席白衣宛如凡塵公子,書香文人,不帶半點神魔中人常有的傲慢之味,讓人忍不住想去親近。
天離感到身後有人漸漸朝他走來,但他沒有動:“這麼快就回來了?”他知道是郡引。
可是無人應他,一雙纖手從後面突然矇住了他的眼睛:“猜我是誰呀?”俏皮的女子之音。
天離一怔,不記得記憶中有這樣一個人,思忖半晌才道:“不知道。”
“所以才讓你猜猜嘛!”女子嬌嗔道,不依不撓。
天離沒有打開她的手,他知道跟着郡引來的人,必然是他熟識的,可是實在沒有哪個女子與他有太多親近,如此般更是絕跡。所識女子也許只有瑤玉會開此玩笑,但這聲音卻不是她的。
天離搖了搖頭,唸了句:“光在那看着,還不來幫我。”
郡引聞言笑出了聲,知曉此話是說與他的,便朝那女子道:“哪怕你現在站在他面前他也認不出你,就饒了他吧。”
天離聽了郡引所言更是懷疑,能讓郡引以這種口氣說話的人,不會超過三個。
“嗯。”女子頭一點,聽了他的話將手放下。
天離轉身,看着眼前亭亭而立的緋衣女子,輕皺了眉。很熟悉卻記不起,看着她總讓天離想到點什麼,但腦中突然什麼都想不到。
“天離你還沒認出我啊?看來你一點都不想我。還是莫哥哥好,一眼就認出來了。”她努了努嘴。
天離見之一愣,這個習慣,莫非是?
“我曾說讓你幫我照看莫哥哥,等我回來時要全部告訴我的,你不會都忘了嗎?”努着的小嘴還有三分當時模樣。
“你是桃邀?”天離驚道。
“你總算認出來了!”桃邀故作長吐一口氣,復又朝他笑起,“是的,我回來了!”
天離看着她,漸漸也泛上了笑,驀地,心念不對,朝桃邀問道:“你怎麼下來了?”
桃邀也是一愣,沒想到他會問這個:“上面太無聊了,所以……”
“所以你就偷偷下來?你不怕他治你的罪?”他自然是指天帝。
桃邀撇了撇嘴,雖然換了容貌,性格卻是半分未變:“我想……他這麼忙,應該沒空管我吧……”她小聲道,當時一心想着下界,就沒去想那規矩之事。
天離仍是不放心,天界中人無令不得擅入它界,他想到了素荷,心中更是不安:“若是他發現……”
“天離……”郡引走到他面前打斷了他的話,“我們回房再說。”
郡引道,天離也是明白,這裡人頭攢動,不是說這個的好地方,便起身準備上樓。
“爲什麼我有一種被忽視的感覺……”嶽八呆站在那裡看着他們你言我語,最後起身回房,不知是跟上去還是離開,滿臉尷尬。
此時,郡引像是剛想起他似的,回頭淡淡一笑:“嶽公子,請吧?”
嶽八一愣,如回神般看着這個暫時解了自己尷尬的人也是一笑,向前走去。
行至房門前,嶽八才突然想到,自己爲什麼要和他們一起上來?頓時,滿臉苦笑的看着房門被慢慢推開。
“這是嶽公子。”一進門,郡引就向天離薦道。
天離的目光慢慢從桃邀身上移開,看着嶽八。
“天離。”注視着他良久後天離拱了拱手。
嶽八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只能也尷尬拱了拱手:“嶽八。”
“嶽八,他們都是我的朋友,真好,現在你們都認識啦!”桃邀笑着走到嶽八身邊,拍了拍他的肩。
“原來你要找的人就是他們呀?”嶽八轉頭看着她。
桃邀點了點頭,突然想到了些什麼:“莫哥哥……其他人呢?”雖然當時她已離開,但既然郡引來了,她相信一切一定已經圓滿解決。
“瑤玉和流裳去了相國府,看時辰也該回來了。”郡引望了望窗外。
“你還是回去吧!”天離突然道,盯着桃邀。
“不,我不回去,好不容易纔下來的,誰說我都不回去!”桃邀噘起的嘴,對天離一再讓她迴天宮很是反感,“爲什麼我這次來你一直在叫我回去?你是不是煩我啊,那我不去打擾你就好啦!”
“你誤會了,我是擔心……”天離見她神色不對,稍稍軟了下來。
“不用擔心,不管發生什麼,我都要和你們在一起!不論會有什麼後果,我自己承擔。”她堅定不移地望着天離,字字真切。
天離心中咯噔一怔。面前之人彷彿是真的長大了,不僅僅,是身形上的變化。
桃邀見天離不語只當他是同意自己留下了,也不再多說什麼,轉而問道:“那木子歌和清凝呢?還有那個……張苗還是柳輕笑來着……”
天離聞言,轉頭看了一眼郡引,輕道:“他們有自己的事要做,沒有與我們同行。”
“自己的事?”
“他們去尋柳輕笑的屍體了。”郡引仍是望着窗外,卻突然開口。
“去尋……屍體!”桃邀馬上跑到郡引身邊,“你說柳輕笑怎麼了?”
“他死了。”郡引看着桃邀。
“死了?”
“人間有生有死,本是天常。此刻三界所處亂時,也許連神魔都免不了,何況人呢?”郡引慢慢道,“現在,你要不要回去?回去,或生或死都將與你無關。”
桃邀愣了半刻,嘴角故作笑起:“莫哥哥是在逗我是不是,莫哥哥和天離一樣想讓桃邀回去是不是?”
“他所說的都是真的,柳輕笑爲救流裳,在與地尊相鬥時受傷過重。將功力傳給流裳後就走了。”天離走上前道。
“我並非讓你回去。你剛纔說,不論會有什麼後果,你都自己承擔。我希望你再想一次,你是否,能承擔的起?”
桃邀看着郡引少有的肅目嚴色心中不禁有些害怕,可是,在用勁一抿嘴脣後她仍是道:“我是不會離開的。”
郡引看着她,忽而淺淺一笑:“天離,我們都盡力了。現在,也是該尊重她的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