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雲與雲傾並行於素荷無殤身後三丈。凌雲望着眼前比肩同行二人身姿,驚歎世間無雙。
“倘若什麼時候,我身邊能有自己的無殤該多好。”凌雲一臉憧憬。
雲傾步屢稍頓,復又趕上。凌雲發覺,面顯尷尬轉頭:“對不起,我忘了你在這。”剛說完,猛然以掌心捂住嘴,吱唔發出聲音,“我不是這個意思。不是說看到無殤哥哥就忘記了你存在,其實雲中君我一直很心疼你……”凌雲終於發現自己不論怎麼說都無法圓回方纔話後,轉過頭,徑直朝素荷又去,一邊輕拍着自己的嘴:“讓你亂說話。”
雲傾駐足許久,嘴角不自覺苦笑。天地之大,世界交錯。所有人皆已看出素荷無殤乃是一對璧人。有時他也問自己,明知沒結果,何苦要執着?昨夜之事,他盡收眼底。素荷心思,已非他可猜,而他所謂的迴護,又是否是她需要?也許適時退出,纔是成全。
他看到素荷與無殤停步等他,忙加快腳步。
“對不起啊!”凌雲怯生生道。
“無事,我未掛在心。”雲傾回道。
“這個方向對麼?”走了許久荒無人煙的路,素荷問。
凌雲點頭:“一直向北準沒錯。我們已經過了青丘國境,離雨師妾不遠了。”
“你可知還需多久?”
“等你們看到以大龜做騎,雙耳各執兩蛇墜環之人時,我們就到了。”
“是那般模樣麼?”盯着遠處的無殤驀地開口,衆人目光齊齊朝水面望去。
只見水面上浮着一隻大龜,龜背上設軟坐,一女子斜倚紅帳內,好似悠然水上閒庭。
無殤素荷交換眼神,齊身飛去,穩立龜背。
帳內女子見之驚站起:“你是誰?”
無殤見她左右耳各以青赤小蛇爲飾,雙臂如麥,短裳赤足,頗爲心奇,開口應道:“我們遠道而來,姑娘自是不認得。”
“我沒有問你!”女子頭也不轉,盯着素荷,“你來說!”
“我叫素荷,他是無殤。我們同幾個朋友來到此地是爲了尋一處地方。”
女子想了想:“是哪裡?”
素荷微忖後道:“星辰湖。姑娘可曾聽過?”
女子突然大笑起來:“我當然聽過,這星辰湖就在雨師妾內。只是你們找它做什麼?”
“長途來此,自是有急用。還請姑娘告知。”
女子上下打量素荷,眼珠轉了幾轉:“告訴你不難,但你們闖到我帳外,恐怕沒有一個好解釋我可不會善罷甘休!”
素荷偏頭望着岸上二人,應道:“不如姑娘隨我上岸,我好慢慢告之。”
“好啊!”女子沒有遲疑,駛着大龜朝岸邊游去。
雲傾目光一直未從素荷身上離開,凌雲感到身旁人傳來的緊張與擔憂,一笑道:“別擔心,書上說雨師妾十分好客,不會爲難姐姐的。”
“怎麼又是男人!”女子足尖方落,看到雲傾後不滿一句,便朝着凌雲走去,拉起她的手轉了一圈認真看着,“妹妹來自青丘?”
凌雲點頭:“你見過我們?”
“書上見過。”女子笑道,“你知道這裡的規矩,非本國人哪裡能見到。我叫雨吟,你呢?”
凌雲回道姓名後,兩個相聊甚歡。
無殤撫了撫額前垂髮,無奈走到素荷身側:“這裡與別處,倒真有幾分不同。”
素荷見素來風光無限的無殤和雲傾此刻被人漠視,竟不由輕笑起來。
“你笑什麼?”站在一旁尷尬的雲傾恰好看到這幕,走到素荷身邊。
“我只是笑,你二人平生度有千萬年,只怕從未有此經歷。能漠視無殤和雲中君之人,恐也只有這太古之境方有。”
雲傾聞言一時不知言何。無殤笑了兩聲:“你是在擔心我?這裡也是不錯,被人關注和傾慕多了,也不好受。”
素荷斜視無殤一眼,嘴角偷笑,卻沒說話。
凌雲已拉着雨吟朝她走來,彷彿頃刻間兩人已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友:“素荷姐姐,雨吟說可以帶我們去星辰湖。”
“那就多謝了。”素荷道。
凌雲拉了拉雨吟手臂,雨吟這纔不情願地正目看着無殤和雲傾。
“這是無殤哥哥和雲中君,他們都是可厲害的人了。”
雨吟“嗯”了一聲,剛想偏過的頭又被凌雲拉回來,這纔不滿的說了句:“你們好。”
無殤雲傾亦是回禮,心中已然明白,這是一個怎樣的國家。但他們並不爲奇,陰陽交替萬物有喜便有厭,天地平衡。
“其實我不明白,你們爲什麼要去星辰湖,那裡可沒什麼好看的!”雨吟道。
“我們有很重要的事。”素荷答應了她上岸解釋,“我需要湖底那顆最大的珍珠。”
“珍珠?哈哈哈!”雨吟大笑起來,“那裡哪裡有什麼珍珠,我從未聽說過。”
素荷聞言心中一頓,看着眼前女子,不知此言真假。若是爲了阻止她,此番則無須引路;若是爲將他們引入歧途,此時更無需相告,只要藉機說下去便可。故此唯有一種解釋,就是雨吟所說皆是真的,她真的沒有聽過所謂星辰湖珍珠一事。
“你如何願意領我們前去?我們是陌生人,你應該更警惕纔是。”無殤出言道。
雨吟停了好久,空中瀰漫起尷尬時纔回道:“我們歡迎陌生人,只是沒有陌生人來罷了。”言盡便不再開口,但與凌雲走在前面相談卻是頗歡,話竟一路未停。
“你我在這,實在不受待見。”無殤走在雲傾身邊。
“所以我不開口。”雲傾冷冷道,徑直朝前。
無殤跟上後道:“你有沒有想過,雨師妾內,我們可以暫且拋卻過往糾葛,以解此時乏趣。”
雲傾突然頓步,回頭望着無殤:“此言一出,我差點要認爲你被人換了。”
“怎麼,你所認爲的無殤不會說出剛纔的話?”
雲傾盯着無殤神情,短嘆一聲:“看來我錯了。”
雲傾快步與素荷並行,她這才注意到走在最後的無殤。素荷沒有再走,緩步待他。
“還好麼?”素荷開口。
“我說過,不爲人所識反是件輕鬆之事。”
素荷淡笑:“你是因爲被漠視而略顯無聊麼?”
無殤亦笑起來:“只要你還看着我,我就永遠不會無聊。”
“你有時真的很不一樣。”
“和誰,書上記載的無殤?有時,不能盡信。”
“如果不是,那你是怎樣一個人?”
無殤上前一步,鼻息逼近素荷:“在你心裡,眼裡,記憶中早就知道我是什麼樣子。你忘了,不代表你不會重新感覺到。不管是雲中君還是水瑤玉,魅兒還是子歌,只有在你素荷面前,我纔是真的我。”
“你們能走了麼?前面還有好長一段呢。”雨吟不知何時跑了回來,“男人就是麻煩!”嘟着嘴,扭頭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