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順水推舟
“哪兒來的鐵盒子?”
寶釵正要應聲,忽而聽得前頭傳來稀里嘩啦摔打之聲,繼而扭頭隔窗便見哥哥薛蟠氣哼哼出了家門,隨即那夏金桂衣衫凌亂,兀自不肯罷休地追到門前,嚷嚷着咒罵了幾聲。
好一會子方纔停將下來,扭頭往內院瞥了一眼,冷哼一聲扭着身子得意洋洋往自己房中行去。
這正房只三間,寶釵思量着起身,扯了薛姨媽到東梢間說話。待薛姨媽落座,寶釵便將鐵皮罐頭的由來與薛姨媽說了。
薛姨媽聞言納罕不已:“好生生的菜餚爲何要封在鐵罐子裡?”
寶釵解釋道:“一則爲路菜,這鐵皮罐子略略熥一熥,打開來便能食用,極爲方便;二來嚴寒、廣南各地新鮮吃食也可如此料理,想來也能賣個好價。”
薛姨媽連連頷首道:“我兒思慮的周到,單說那荔枝,於江南一地春夏之時想吃就吃,偏到了京師就成了金貴物件兒。”
青吟館裡,席面業已擺開,因着天時熱,這涼菜反倒佔了多數。
李惟儉半撐起身形來接了水碗咕咚咚一飲而盡,揉着有些發脹的太陽穴這才發覺身旁的人乃是紫鵑。
回想張宜人所送的冊子,紫鵑面上愈發羞紅,不覺口鼻喘息也急促起來。她輕輕捱過去,低聲喚了聲:“老爺?”
又聽那寶蟾嗚咽哭泣着道:“奶奶趕了碧蓮出去,轉頭兒又來尋我不是。我不過小憩一會子,哪裡就算計奶奶了?左右我如今也是礙了奶奶的眼,奶奶不如一刀攮死我吧!”
此時南方各地往京師送貢果,可不是先將果子摘了來,趁着半生不熟時舟車轉送,而是乾脆將整棵果樹裝進木桶裡,或走海路,或走陸運,前者大抵月餘能抵京師,後者能走上兩個月光景。
紫鵑聲如蚊蠅的應下,躡足爬上牀來,隨即驚呼一聲便被李惟儉攬入了懷中。
黛玉樂不可支接了空杯,裝模作樣一飲而盡,李惟儉又拿起自己酒杯一飲而盡。其後抄起筷子來橫在脖頸上,黛玉正要攔下說‘不吉利’,卻見李惟儉眨眨眼,忽而捏着嗓子唱道:“愛恨就在一瞬間……”
晴雯雖詐唬得厲害,偏划起拳來三回倒有兩回是輸的,幾杯水酒下肚,頓時面色紅撲撲一片。
憨丫頭琇瑩正在對座,二人便對飲了一杯。
衆女紛紛樂不可支,憨丫頭琇瑩更是伏案一聳一聳的。香菱就笑着道:“四爺唱的這幾句雖怪模怪樣的,卻有些好聽呢。”
黛玉滿眼都是笑意,她與李惟儉緣起於虞美人,如今嫁了李惟儉後又抽中了虞美人,可見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紫鵑趕忙爬起來道:“四爺口渴了?我這就取水來。”她落得地上,緊忙從桌案上尋了水來倒了一碗,藉着晨曦天光回返牀榻前。
海淀,靜園。
他面上不動,只問道:“林妹妹呢?”
不料夏金桂進得房裡,方纔落座便聽薛姨媽愁眉苦臉道:“文龍如今成了婚,只待來日開枝散葉、生髮家業,我也好告慰薛家列祖列宗了。這處宅邸不過二進,一來人口衆多,鋪展不開;二來寶釵年歲漸長,也不好再混在一處。我便思量着,我與寶釵先行搬到外城去。”
啪——
這下紫鵑、雪雁、琇瑩、香菱都飲了一杯。
雪雁蹙眉納罕不已,起身走到正堂,那聲音逐漸清晰,雪雁頓時恍然過來。往日裡老爺與太太行那虛凰假鳳之事,不也是如此情形嗎?是了,昨兒姑娘打發紫鵑卻陪牀,還私下裡安撫,說待下回就輪到她了。
黛玉笑着頷首,旋即招手將紫鵑與雪雁也招了過來。
薛姨媽嘆息一聲,朝着同喜點點頭,同喜便將一木匣子送了上來。薛姨媽自腰間尋了鑰匙打開,便見內中多是各類文契與銀票。
黛玉卻笑道:“本道米酒不醉人,卻不想到底是醉了。這會子上了頭,難受得緊,紫鵑你扶我到東梢間歇息吧。”
晴雯忙道:“不若咱們拿骰子搶紅?”
香菱便笑道:“這有何難?我看紫鵑、雪雁也篩過了酒,不若叫來一道兒耍頑。”
香菱就笑道:“那不若咱們行個酒令?”
輪到黛玉做掣者,投了骰子,數出五點,正巧到了晴雯。晴雯搓了搓手方纔抽了竹籤,便見其上畫着紫薇花,正面寫着:向風偏笑豔陽人,曉迎秋露。反面寫着:自飲一杯,對座者陪飲一杯。
她這般的陪嫁丫頭,從來都是選做通房丫鬟,留待主母不便時服侍主子的。可巧自家姑娘年歲不足,不好破身。姑娘又是個寬厚的,方纔給了她這般機會。
再投骰子,次第輪到了香菱。香菱抽了竹籤,卻是玉簪花。籤子正面寫着:雪魄冰姿俗不侵,花神遺簪。反面寫着:座中女兒衣同色,發同飾者共飲一杯。
薛姨媽猶疑不定,道:“我若撇下你哥哥,只怕更沒人制得住你嫂子了。”
便在此時,前頭忽而又傳來吵嚷聲,但聽得那夏金桂咒罵道:“小蹄子躲起來私下算計我,當我不知?大爺擡舉了你,真個兒就將自己個兒當姨娘了?呸,做夢!我不開口,你一輩子都是下賤貨!”
寶釵溫言道:“媽媽忘了津門海產?女兒思量着,不若在津門辦一家罐頭廠子,新鮮海產粗略加工封裝了,往內陸各省發售定有銷路。若僥倖得了軍需訂單,說不得還會大賺一筆呢。至於這法子……女兒問過邢姑娘了,邢姑娘說儉四哥有意將方子擇幾家售賣。”
紫鵑怯生生道:“姑……太太也醉了酒,夜裡吐了兩起,便去東梢間安歇了。”頓了頓,又趕忙道:“太太怕老爺夜裡無人照料,便打發了我來。”
紫鵑應下,黛玉起身只覺胃口翻涌。急忙尋了淨桶嘔了一番,唬得紫鵑、雪雁好一陣大驚小怪。
青吟館裡本就鋪就了木質地板,一時間李惟儉與鶯鶯燕燕圍案趺坐,李惟儉便自告奮勇道:“我先來做掣者。”
薛姨媽頓時哀怨道:“這日子何時是個頭兒啊!”
寶釵心下氣惱不已,說道:“媽媽莫非還想跟着兄嫂一起過不成?莫非還沒受夠?”
黛玉酒量淺,每次多飲幾杯都會引得夜裡折騰,她不想吵了李惟儉,便乾脆去了東梢間。
骰子轉來轉去,始終轉不到李惟儉,偏李惟儉陪着飲了不少。不覺夜已深,琇瑩不勝酒力,這會子早已東倒西歪。晴雯醉眼朦朧,此刻也是強撐。
四句唱過,哀怨喊了聲‘大王’,筷子一橫頓時倒在一旁的晴雯懷中。
婆婆與小姑子要走?這是怕了自己個兒了啊!
母女二人瞥了半晌,隨即對視一眼,薛姨媽納罕道:“怎麼又鬧起來了?”
憨丫頭琇瑩躍躍欲試,李惟儉卻笑道:“我的生兒,總不能由着你們車輪戰。再好的酒量,只怕也被你們灌醉了。”
紫鵑、雪雁攙扶着黛玉安置了,雪雁便納罕道:“太太,老爺那邊廂總要留人吧?”
寶釵粉面寒霜,冷聲道:“常言道成家立業,如今哥哥業已成了家,往後如何過活自是兄嫂商議着,媽媽又何必胡亂摻和?若依着我,只怕咱們搬出去,兄嫂沒準過得還好了呢。”
家中再無旁人,自黛玉以下都各自卸去了頭面,只貼身單衣圍坐了,便是李惟儉也換了一身砍袖的褂子。
黛玉趕忙張羅着伺候着李惟儉洗漱過,李惟儉便躺在了牀榻上。
黛玉面上嗔笑,探手取了個籤子,搭眼一瞧,頓時訝然不已。一旁的香菱湊過來道:“太太抽中了什麼?咦?是虞美人!” 那籤子上畫了一株虞美人,正面寫着:花開更比杜鵑紅、舞盡散瑛。反面則是:掣者酒一杯,狀虞姬飲劍事。
夏金桂頓時愈發得意,趕忙道:“婆婆、妹妹嫌此處逼仄,打算別居他處,我自是捨不得的,只是婆婆說的在理,我就不多勸了。唯一樣,這家產——”
寶釵朝着鶯兒使了個眼色,鶯兒緊忙出去觀量。過得半晌回來低聲道:“太太、姑娘,奶奶與寶蟾姑娘鬧了起來,寶蟾捱了一巴掌,方纔滿地打滾,這會子又尋了剪子要自戕,虧得幾個丫鬟攔下了。”
這麼好心?夏金桂難得露出笑模樣,起身便將匣子挪到了自己個兒身前,笑道:“婆婆也知他大手大腳慣了,這匣子還是我來掌管吧。”
一旁的夏金桂雖心下腹誹不已,這會子卻也沒開口。家產在手,薛家母女滾蛋,這往後家中還不是她說了算?又瞥了眼寶蟾那小蹄子,心下發狠,早晚要將這小蹄子打發了出去!
紗幕撂下,內中窸窸窣窣,起先還只是急促的呼吸聲,過得半晌紫鵑便禁不住哼哼唧唧起來。
外間一輪弦月高懸,主宅後頭蛙聲悠遠。
當下一旁的晴雯遞上酒水,李惟儉捏着嗓子朝黛玉敬酒:“大王,且飲了這杯。”
黛玉訝然:“我先來?不該投骰子嗎?”
話音落下,便對上寶釵那雙欲語還休的杏眼。薛姨媽眨眨眼,咬牙道:“搬!待你哥哥回來,將家產盡數交了,咱們明兒就搬!”
黛玉笑道:“自是應當,到時請了戲班子來,好生熱鬧一場。”
夏日裡主家在北,冬季則反過來。若換做尋常,紫鵑便要去暖閣裡安歇,可此番得了黛玉指示,紫鵑心下惴惴着便悄然爬上了牀榻。
又過了半晌,紫鵑不禁心下泄氣,暗忖:許是睡着了就不會變化了?
紫鵑頓時沮喪不已,嘆息一聲,湊近李惟儉,胡亂思忖着也不知何時睡了過去。
雪雁昨兒夜裡輾轉反側了半晌,一直不曾聽見西梢間裡有動靜,迷迷糊糊便睡下了。本道此番是錯過了,不想正聽了個正着!
黛玉面色紅潤,眼見衆女都是一般情形,便道:“怕是四更了,頑鬧過,不如就散了吧。”
“倒是忘了。”李惟儉便取了骰子丟在桌案上,那骰子滴溜溜亂轉,結果到底還是一點。
衆女應下,香菱就道:“過二年四爺弱冠,總要辦得熱鬧一些。”
琇瑩頓時大搖其頭:“不好不好,我才識得幾個字兒?若行酒令,可不好太過文雅。”
靠近李惟儉,紫鵑心下怦然不已。此時燈火已熄,藉着窗外月光,只隱隱窺得身旁些許輪廓。
薛姨媽兀自猶疑,寶釵卻心下瞧得分明。夏金桂連番作妖,薛蟠逐漸沒了骨氣,如今衝着的便是她們薛家母女,只怕心下打定主意要將她們母女趕出家門,從此往後也好自己個兒做主。
少女呼吸急促起來,瞧着近在眼前的面孔,禁不住低聲喚了聲:“四……四爺。”
紫鵑、雪雁聽聞是虞美人,頓時相視而笑。自家姑娘與儉四爺如何結緣的,她們這等貼身丫鬟又如何不知?只可惜那虞美人修大觀園時移到了榮慶堂之後的院子裡,許是水土不服,不多久便枯死了。爲這姑娘還傷心難受了好一陣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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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不能活啦,殺人啦!”
紫鵑自知黛玉之意,頓時俏臉泛紅,乖順應下。
薛姨媽不置可否,繼續道:“這其中一處宅邸,兩個鋪面,一處大興莊子,外加一萬兩現銀,是留給寶釵的嫁妝,我已先行拿了去。”
“嗯。”李惟儉應了聲,便俯身去噙那櫻脣。
便是如此,抵達京師時能留存三成就算燒高香了,是以那貢餘售賣的價碼極高,便是尋常富戶也吃不起。
過得半晌,紫鵑試着動了動。心下暗忖,那冊子上所畫就是這般,可好半晌了,怎地不見變化?
紫鵑想明此節,咬了咬下脣,一團亂麻的腦子逐漸清醒過來。姑娘既給了機會,她總不能不爭氣啊。
寶姐姐心下暗自舒了口氣,當下點了同喜、同貴、鶯兒等緊忙拾掇行囊。
雪雁與紫鵑在一旁篩酒,晴雯飲過幾杯,不禁放肆起來,起身扯着李惟儉划拳。她只穿著一件玉色紅青酡絨三色緞子斗的水田單衣,束着一條柳綠汗巾,底下是水紅撒花夾褲,也散着褲腿。燈火映襯下,越顯的面色猶白,眼如秋水還清。
臨到傍晚,薛蟠醉醺醺回返,不待夏金桂尋其吵鬧,薛蟠便被薛姨媽叫進了正房。不片刻,鶯兒又將夏金桂請進了正房裡。
要照料只管去暖閣裡睡就是了,又怎會睡在自己身旁?李惟儉又不是傻的,哪裡不知內情?且紫鵑想來是個聰慧的,若不是得了黛玉吩咐,只怕也不敢如此行事。
“你,你道我不敢?”
紫鵑心下胡亂思忖着,一時間木着身子一動不動。她本是榮府的丫鬟,先前想着的自然是促成木石之盟,怎奈寶二爺太不爭氣,自家姑娘到底鐘意了儉四爺。她起先還有心攪合,奈何儉四爺太過出彩,先是過了實學鄉試,賺下偌大家業不說,其後還因功封了爵位!
其後見姑娘心意已決,紫鵑便不再多勸,反倒裡外溝通,幫着姑娘與儉四爺鴻雁傳情。也是因此,紫鵑與李惟儉漸漸接觸的多了起來,於是漸漸忘了那不爭氣的寶二爺,不知何時心裡便有了儉四爺。
香菱便解釋道:“說的是霸王別姬,這是讓四爺學了虞姬飲劍呢。”
黛玉這會子也酒意上涌,強撐着洗漱過,紫鵑便湊過來道:“太太,今兒合該是香菱輪值呢。”
薛蟠到底有幾分孝心,不禁紅了眼圈兒道:“媽媽,兒子實在不孝。”
“我來我來!”
黛玉點點頭,似笑非笑瞧了紫鵑一眼,便道:“雪雁留下陪我,紫鵑去看顧着四哥吧。”
黛玉就道:“四哥這會子倦了,明兒你跟香菱說一聲串一串日子就是了。”
夏金桂點算銀票的手爲之一頓,有心腹誹着陪嫁有些多,卻到底不曾開口。
李惟儉自不會掃興,笑着與黛玉對視一眼,嚷道:“拿酒來。”
薛姨媽來了精神頭兒,說道:“若有這般法子封裝保存了,不拘是京師,便是北方各地都能賣出去一些。”頓了頓又蹙眉道:“只是……一來,這法子是李惟儉所有,怎會拱手相送?二來,如今咱們家搬到了京師,也無處去尋南方的鮮果啊。”
晴雯頓時起鬨道:“好好好,四爺快些!”
李惟儉便笑道:“勞煩你了,快睡吧,如今天亮的早,這會子只怕丑時剛過。”
不片刻便叫道:“不成了,不成了,須得換個人與四爺划拳。”
夏金桂氣勢昂揚,本道婆婆、小姑子又要教訓,便準備好生撒潑一番。夏家老太教導過,這人與人之間,伱氣勢強一分,他氣勢就短一分。若不將丈夫、婆婆與小姑子拿捏住,來日又如何當家做主?
琇瑩不知內情,只納罕道:“狀虞姬飲劍事……是何意啊?”
酒宴散去,李惟儉與黛玉先行回返主宅,這往回走時還好,許是見了風之故,到得房裡李惟儉便覺酒意上頭。
其後紫鵑抽中了山茶花,雪雁抽中了拒霜花,琇瑩抽中了臘梅。
薛姨媽也道:“你往後好生過日子,再不可胡鬧廝混啦。”
李惟儉卻道:“我看不若佔花名得了。”
黛玉也笑道:“也不知哪裡學來的,慣會逗人笑。”
薛姨媽就道:“若無異議,那我與寶釵明兒便搬出外城。”
薛姨媽便道:“薛家的家業,自是要交給文龍的。這內中是兩處宅邸、幾處鋪面房契,另有銀票,都歸你們小兩口。”
雪雁留在東梢間自是不提,紫鵑心下忐忑着洗漱罷,抿着嘴進了西梢間。牀榻上李惟儉仰面酣睡,呼吸勻稱。這景園中的主宅不過三間,兩側二房卻是不相通的。牀榻在北,南有一暖閣。
“李惟儉會這般好心?”薛姨媽自李惟儉身上沒少吃虧,這會子兀自不肯相信。隨即又連連搖頭道:“不成,如今家中股子都被你嫂子看得緊緊的,若隨意動用,只怕又要鬧出是非來。”
當下有小丫鬟奉上籤筒,李惟儉搖動兩下,笑吟吟遞給黛玉。
李惟儉一動不動。紫鵑便咬牙伸出手來,一路下探。入手一驚,心兒好似要從嗓子眼跳出來一般,本能的就要縮回手來,偏硬生生忍下了。
李惟儉心下哭笑不得,林妹妹什麼都好,偏只看重心意相通,至於自己納了多少女子,都是一概不管。非但如此,如今還將貼身的紫鵑推了過來。許是……生怕憋悶到了自己?
擡眼看向紫鵑,她一襲中衣敞開着,露出內中蜜色肚兜,面上酡紅一片,雙手絞在一起侷促不安。
探手撫了下黛玉額頭,又摸了摸自己個兒的,見並不曾發熱,這才放下心來。雪雁也有些口渴,起身下牀倒了一盞涼茶,小口飲了半盞,忽而便聽得西梢間裡傳出細如蚊蠅的聲響來。
黛玉卻道:“這個好是好,只是人少了沒趣。”
晴雯笑道:“正是,早已想弄這個玩意兒。”
東梢間裡,雪雁昨兒不曾多飲,又因素日裡都是早起,是以稍有動靜便醒了過來。外間鳥雀喳喳,雪雁打着哈欠舒展身形,隨即趕忙觀量了下內裡的黛玉。
眼見薛姨媽不言語,寶釵又道:“家中產業,除去留下一處宅子,餘下的盡數給哥哥就是,只憑着我那陪嫁銀子便足矣撐起罐頭廠子來。悉心經營二、三年,說不得便能生髮起來。”
待紫鵑驚醒過來,先是聽得外間鳥雀嘰喳,繼而聽得身旁人低聲道:“水。”
雪雁面上殷紅一片,卻禁不住好奇,躡手躡腳行到西梢間門前,隔着百寶閣往裡打量,便見紗幕後兩條身形滾作一團。
須臾光景,一隻腳兒自內中探出,五指緊緊摳在一處,半晌又高高捲起。雪雁看得心下好似揣了個兔兒般胡亂跳動,繼而便見那條腿筆直探出、繃緊,內中的紫鵑再無矜持,一聲低沉嘶吼驚得雪雁渾身酥麻,險些便軟倒在了百寶閣前。
雪雁咬着下脣,強忍着渾身酥麻,趕忙扭頭往東梢間而來。心下卻禁不住好奇,早先姑娘也是如此,如今紫鵑又是這般……那事兒……真就如此銷魂蝕骨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