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那日的鬧劇, 我現在依舊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我竟然被孫紹祖嘲笑說傻,真是要死了。
不過孫紹祖似乎說到做到, 這幾日都是掐點上班, 掐點下班, 絲毫沒給我誤會的機會, 晚上了還跟我擠在一起, 任我怎麼推脫,他都不走,還振振有詞的說什麼“這不是你期望的嗎?我這要是不在你眼前, 你不定又能想歪到哪裡去呢。”不屑的語氣再配上那可惡的神情,讓我覺得我在這爭風吃醋真是腦子有病了。
就孫紹祖這樣的, 我幹嘛要上趕着給自己找事啊!
不過日子就在我這樣嫌棄與自我嫌棄的拉鋸中過去, 眼看着深秋都來了。
這日, 我正與宋婆子學剪裁,新提上來的丫鬟碧水進來向我稟報道:“夫人, 國公府派了小廝前來遞消息說寶二爺和蘭公子都中了舉,成了舉人老爺了,只是寶二爺考過鄉試後就不知所蹤,忙了這些日子依舊沒一點消息,所以只得過府來請老爺和夫人過去商量對策。您看要傳他進來嗎?”
我聽的一驚, 針尖不由自主的就紮在了手上, 暗紅的血珠圓滾滾的冒了出來。旁邊的宋婆子有些慌亂的捏着帕子給我擦掉血跡, 還不住的道:“啊呀, 碧水, 你怎的不緩緩再說,看夫人的手都扎破了。”
我揮了揮手錶示無事, 才專注心神的考慮起賈府的事情來,紅樓夢此時的場景,我大概是有些印象的,況我對賈府的影響也不大,想來是沒什麼變化的,那麼也就是表示賈寶玉要出家了?
唉,賈府就沒有安穩的當他國公府的時候,總要弄出來點事情才罷手。這剛抄家後還爵再出家,總能讓京內的人看稀奇。
我在內心發着感慨兼吐槽,不過卻也沒讓碧水和宋婆子看出端倪,只是無甚表情的對着碧水道:“人我就不見了,你與他遞話就說等老爺回來了,我再與老爺一同過去商量對策。”
之所以這次底氣這麼足的替孫紹祖做決定,完全是因爲看着他這些天燦爛的笑臉看的膩歪,想把他帶到賈府看看他耷拉着臉的樣子,以解我這些天的鬱悶之情。
我心裡邪惡的種子破土而出,有繼續成長的慾望,不過被我理智的控制住了。
打發走了賈府傳信的小廝,我繼續跟着宋婆子學習,別看宋婆子長的五大三粗,不過這手上的針線功夫到真是個好的,我這纔打魚曬網的跟她學了幾日,手底下的功夫也算有了一點長進。
我正按着宋婆子的要求,打算拿月白色的江葛布的剪裁出個褻衣褻褲來,卻不料剛用剪子剪出個雛形,孫紹祖穿着官服就進來了。
孫紹祖相當自在的脫了官服,坐在圓桌邊大口的灌着茶水,也不管宋婆子的不自在。
無法,我只得叫宋婆子出去,約她明日再來教我。然後又喊了芳草拿孫紹祖的常服給他換上。
我有些鄙視孫紹祖的小手段,哪有在外人面前寬衣解帶的,想叫宋婆子走直說嘛,還裝的一副大老爺的樣。
不過我也懶得拆穿他,反正我給他留個難題等着他皺眉頭呢。
我正準備放下手中的活計,和他說賈府的事情,卻不料在一邊喝茶間或掃我兩眼的孫紹祖,突然站起來朝我走過來,一把便按在了那條條塊塊的江葛布上。
我被他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冷不防的縫衣針又刺進了我的指尖兒,暗紅的血珠又歡快的冒了出來,而我則被疼的齜牙咧嘴的。
我略怨憤的瞪了孫紹祖一眼,無聲的控訴着她的暴行,然後才無頭無腦的找帕子擦血。
我正費力的用左手將腰間的帕子拽出來,準備去擦掉血跡時,卻察覺到右手先是被溫暖的大掌握住,然後是溼漉漉的略帶刺喇喇的感覺貼着我的指尖。
我被驚的立馬擡頭看孫紹祖對我做了什麼壞事,卻正對上他黑亮的飽含溫情的眼神。
那黑亮的眼睛彷彿有一種魔力,將我的心神拽進那黑色的漩渦,感受着那漩渦中心的情感風暴。
我覺得我的心神都受到了衝擊,勉強控制着自己挪開眼睛,平復了一下心神,再看向我的指尖,才發現孫紹祖神色間帶着□□的舔着我的指尖,那暗淡的血色早被孫紹祖吞進了肚子。
不光如此,孫紹祖竟還曖昧的朝我笑了笑。那一口白牙晃的我心神不定,神思不屬。
我有些慌亂的從孫紹祖的大手中,把我的小手抽出來,卻是擺在哪裡都不舒服,沒法子,我只能把手背在身後,讓它消失在孫紹祖意味深長的目光中。
沒了曖昧的源頭,我這才稍稍冷靜了下來。不過孫紹祖似乎並不想就這麼輕易的放過我。
他大手將放在我身前的,被肢解了的江葛布拿起來仔細的打量着,又放在身上比了比,才道:“瞧着你天天叫宋婆子過來,還以爲你學的不錯了呢,哪想你竟然連尺寸剪的都不對,你就算做出來,我也穿不上啊,白白浪費了這江葛布了。”
我能鄙視孫紹祖的大言不慚嗎?誰說這是給他做的了?這只不過是按着宋婆子的要求隨意剪出來的大致樣子,若是要給他做,怎麼也得給他量一下尺寸的,沒文化真可怕,連我這個現代的都知道的事情,虧他還是個古人呢!
我幸災樂禍的打擊他道:“誰說這是給你做的了,這是我練手的樣子,你的不是有繡娘給你做嗎,我做的太糙,你穿不了。”
我說完這話,明顯的感覺到孫紹祖原本高昂的情緒瞬間低了八度,眼裡也若有若無的浮現出我不懂的憂傷,這憂傷刺的我心情也低落了下來,我直覺的是我提到了孫紹祖的傷心事。
我突然想起似乎孫紹祖很小的時候就失去了父母,那麼他大概很渴望來自於親人的溫情罷。
實在擺脫不了良心的譴責,我略僵硬的開口道:“哪天我給你量一量尺寸,正好做第一件成品給你穿,不舒服你可不許嘲笑我。”
孫紹祖驚訝的擡頭看着我,那眼裡的憂傷一點一點的褪去,換上了流光溢彩的閃耀星芒。臉上也漸漸浮現出了笑意,薄脣咧開道:“好啊,我不嫌棄你做的不好。”
……
我再次被孫紹祖嘲笑,滿心的吐槽,我又一次覺得我是在亂髮善心,真是傻的沒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