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李褚浚這番話的確站在了道德制高點,許是因爲楚凌玥的關係,太后對李褚浚坐大也並不是多支持,故而此次也只是象徵性的反對了幾句,見人實在堅持索性道:“哀家倒也不是叫你爲難,只是那孩子身世擺在那,皇上那邊絕對比我更難說話,你可想清楚了?”
見太后有鬆口的意思,李褚浚面上適時地帶上了一絲喜意:“孫兒明白,謝祖母成全!”
楚凌玥暗暗咋舌,李褚浚爲了能將陸明湄弄進府中倒也真是拼了,瞧瞧這演技,若不是早早猜到了這人的目的,她都要相信李褚浚真是爲那個所謂的“救命恩人”高興了。
且這樣一來,陸明湄的身份在太后這裡已經定性成了“小吏之女”,就算真有人想去查她的身份,也比某個大家閨秀要好做的多,不得不說李褚浚這法子實在是高明啊。
“慢着。”
眼見着事情就要順利解決,太后卻又道:“哀家只說不反對你這件事情,只是那孩子品性心思到底如何,還要細細查了之後才能定下來。”
“孫兒明白。”
這已經是太后讓了步了,李褚浚也不得寸進尺,面上的喜意僵了一瞬之後便重新掛了上去:“不過她初來皇城,畢竟還有些不太適應,怕是要過幾日才能來給祖母請安。”
“這倒不妨。”
像是被李褚浚面上的笑意感染,太后的神情也緩和了許多:“據你所說,你與那孩子相處時日不少,可曾覺得她有過什麼不妥?”
太后這話意思很明確,這些年西北亂的很,雖說那女子救過你性命,但也不能排除她是西岐人細作的可能性。
畢竟在西北呆了不短時間,李褚浚很快便反應過來太后的意思,忙道:“她一向深居簡出,絕對不可能與西岐人有什麼牽扯,這點祖母大可放心。”
得了李褚浚的保證,太后這才點點頭:“這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那些你讓那孩子準備準備,難保皇后什麼時候就會召她進宮,到時候莫要丟了醜。”
“謝祖母提點。”
李褚浚拱手謝了恩,頗帶了些期望道:“不知祖母何時降旨?”
“這道旨意可不能草率,怎麼也要等我見過你這救命恩人再說。”
太后道:“再說了,只有我的旨意也不合規矩,這段時間你還是好好想想該怎麼說服你父皇和母后吧。”
“是。”
恭恭敬敬應了聲,李褚浚謹聲行禮:“孫兒先行告退。”
待得李褚浚走遠了,楚凌玥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方纔竟一直提了口氣,這會兒緊繃着的神經鬆下來,只覺身上不知何時出了一層細汗。
“前些天皇后還來提起褚浚的婚事呢,沒想到這孩子早已有了主意。”
太后笑着搖搖頭,看向楚凌玥:“凌玥可見過二殿下這個救命恩人?”
“凌玥未曾見過。”
楚凌玥先是乖乖答了,隨後纔有些糾結的開口:“不過……凌玥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嗯?”
楚凌玥在她面前從未有如此支吾的時候,太后的注意力瞬間從李褚浚身上轉了過來:“還有你不敢說的話?”
若其他話自然沒什麼,但太后再怎麼親近她也還是皇家人,故而楚凌玥糾結了半晌才道:“凌玥是沒見過二殿下所說的救命恩人,卻是知道二殿下身邊有另一位紅顏。”
太后皺皺眉頭:“這話什麼意思?什麼叫另一位紅顏?”
既然已經開了口,楚凌玥便也不再糾結,索性將那日在李褚浚帶陸明湄去景晟侯府卻偷雞不成蝕把米的事情說了,隨後才道:“之前二殿下倒是說要娶那位姑娘爲妻,現下卻又來跟太后討旨說要娶什麼西北來的救命恩人,不過我也不太確定,只希望太后不要被矇騙了纔好。”
“哼!”
太后顯然被楚凌玥所說的可能氣得不輕:“哀家是給了他臉了,竟拿如此謊言矇騙哀家,怪不得要那麼匆匆忙忙先到這裡來討旨,若不是凌玥你知曉其中內情,哀家倒真要被他騙了!”
“太后息怒。”
“哀家如何不氣?”
太后怒聲道:“小吏之女也就算了,你說堂堂皇子偏要去招惹什麼風流女子,這要真傳出去,皇家的臉面就要被他敗光了!”
“二殿下至情至性,凌玥倒是佩服。”
楚凌玥便繼續給李褚浚挖坑邊遞了杯熱茶上去,待太后抿了幾口茶水緩了緩情緒才接着道:“凌玥之言不過也是猜測而已,至於二皇子求娶的究竟是誰,還要太后明察。”
李褚浚好容易這麼配合,可不能因爲她幾句話讓太后橫插一手,否則豈不是少了一場好戲?
“哀家自然要明察!”
太后的火氣顯然沒有那麼容易平復下來:“哀家倒要看看,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人,竟能讓他情願在這兒跟哀家謊話連篇也要娶進家門!”
這邊派了人出去打聽,太后的火氣可還憋着呢,對着楚凌玥不好說什麼,太后索性讓芷兮傳了皇后過來。
自麗妃被罰閉宮自省之後,皇后也跟着消停了許多,就怕太后火氣未降的時候觸了黴頭,這會兒驟然聽太后宣召,心中不由一突。
再仔細想想自己最近是否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依然百思不得其解,皇后索性去問頭前帶路的芷兮:“嬤嬤可知道太后召本宮何事?”
誰知芷兮就是恭恭敬敬的四個字:“老奴不知。”
竟在個下人這兒吃了閉門羹,皇后自是惱怒,只是不等她發作慈寧宮便已到了眼前,她只能先將一腔火氣壓回去,儘量鎮靜的進了正殿:“臣妾參見太后。”
“免禮。”
見了皇后,太后之前好容易平復了些的火氣瞬間又冒了出來:“你可知道褚浚府中有沒有女眷?”
皇后明顯一愣,隨即搖頭:“褚浚一向以國事爲重,自言外敵未平不言家事,臣妾這纔想着讓太后幫着挑個好人家的孩子……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突然?”
太后冷哼一聲:“我倒還覺得突然呢,虧得哀家之前還心心念唸的問了孟國公家二小姐,沒想到二殿下早就有了自己的主意啊!”
皇后顯然有些懵:“太后此言何意?”
“你是褚浚的母親,他的事情你能不成還要來問哀家不成?”
太后語帶嘲諷:“皇后之前如此關心二殿下的婚事,怎麼不直接去問問他是否有意中人了呢?”
“太后的意思是,褚浚早已有了意中人?”
皇后面上喜色一閃而過,不過很快便反應過來若真是如此簡單太后也不會找她過來,果然,她這話一問出口太后便跟了一句:“你倒是心寬,你知不知道他這個意中人是個什麼來路!”
“還求母后相告。”
“哼,說出來哀家都嫌齷齪。”
太后冷聲道:“與其天天在宮中弄些有用無用的,還不如多叫褚浚進來問問,哀家是管不了這些年輕人了,你這做母親的總該管管!”
“是是是,臣妾明白……”
平白捱了一頓訓斥,倒把皇后之前的火氣壓了下去,待得太后帶了倦色進內殿休息,皇后才喊住楚凌玥:“凌玥,你可知褚浚又做了什麼惹太后如此動怒?”
皇后問起,楚凌玥自然不好隱瞞,她也沒想過隱瞞,直接把李褚浚方纔進宮請旨賜婚以及對賜婚對象的懷疑複述了一遍,後道:“雖說二殿下此舉確是至情至性,只是……”
“別說了!”
皇后此時已面色慘白,李峰屹之前便對李褚浚頗有些不滿,這次兩人的關係好容易因爲李褚浚平定了而有所緩和,若是再被李峰屹知道了這個消息,李褚浚就別想再翻身了。
念及此處,皇后的眼中不由帶了一絲冷光:“你方纔說那女人出現在褚浚房中,怎知她不是故意陷害?”
楚凌玥早就想到皇后會有此一問,面上絲毫不見慌亂:“凌玥不知其中內情,這才說二皇子至情至性重情重義。”
什麼至情至性,分明是被人陷害而已。
皇后心中明白,口上卻不好說出來,只能強撐着一臉假笑與楚凌玥虛與委蛇幾句,便匆匆來開了慈寧宮。
不管對方是去坤寧宮抑或是二皇子府,這場好戲早晚都少不了,楚凌玥倒也不心急,只悠悠然飲完自己那杯熱茶,後回了自己寢殿養胎去也。
直到傍晚時候,她才被外面略嘈雜的聲音引出了門,卻發現皇后不知何時又到了慈寧宮,而太后之前派出去查探的人也已經有了消息。
“怎麼樣?”
太后的臉色依然不怎麼好看:“二皇子府上可有女眷?”
“確實。”
那嬤嬤兩個字出口,皇后瞬間變了臉色:“你可看清楚了?”
“老奴不敢說謊。”
那嬤嬤恭聲道:“二皇子府上確有女眷,且深得二皇子在意。”
皇后的臉色隨着嬤嬤的話越來越白,就在她忍不住想要親去二皇子府時,那嬤嬤又開了口:“只是二皇子府中那位卻不是陸明湄陸小姐,看口音與行事,倒像是西邊過來的。”
“什麼?”
“你看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