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楚凌玥也有興趣,葉萱索性放開了聲音,“在北疆的時候,那年上元燈節,表哥帶着我還有幾個兄弟出去賞燈,然後當年的表哥就英姿颯爽,北疆民風也開化,經常有女孩子衝過來問表哥的事情,表哥都是冷着一張臉把人給擋開了。最絕的的是一個女孩子丟了自己的髮簪在表哥的腳下,還楚楚可憐的看着表哥,結果表哥就說了一句‘關我什麼事兒’就走了!”
楚凌玥見過的慕容璟,雖然不是溫文爾雅,可是,也從沒見過他如此對待一個女孩子。額,西山說陸明湄那次除外。
起碼對孟嬍和和董瑜然這些人,還算是溫郎。
“咳咳,進京之後,祖母說如果我對京城中的小姐還這麼絕情的話,就敲斷我的腿。”
慕容璟望天,這種事兒他本來不打算說出來,可是這兩個人既然這麼有興致,說出來也無妨。
葉萱拍案大笑,楚凌玥拿了手帕遮着嘴,但是眼角也彎了起來。梅香看了一眼,果然是在笑。
等到兩人笑夠了,飯菜也端了上來,用了晚膳,慕容璟和葉萱先送了楚凌玥回去。
楚凌玥笑眯眯的跟他們告了別,看着他們往景晟侯府走去這才轉身進了家門。一進門,管家就說老爺有請。
難道還是因爲上午的事情要跟她掰扯?楚凌玥有些不滿,不過是個庶女,也就陸衡滔看在眼裡當成了親生女兒了,爲這麼點小事兒也能跟她計較這麼久。
到底是自己的父親,楚凌玥就是不情願,還是去了陸衡滔的書房。結果到書房,看到陸衡滔正黑着一張臉在那裡,而陸明湄並沒有在旁邊。
“父親找我有什麼吩咐麼?”楚凌玥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周圍,陸明湄不在,陸衡滔還找她來做什麼?
事情很明顯不是像楚凌玥想象的那樣,陸衡滔一開口,楚凌玥就知道事情不對了。
“今天你跟景晟侯府的小侯爺一起在酒樓吃飯?”
“沒錯,有什麼問題麼?”旁邊還有葉萱,這應該不算是什麼大事兒吧?楚凌玥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
“孤男寡女,居然堂而皇之的在酒樓吃酒席!楚凌玥,你好,你很好……”陸衡滔氣的手指發抖,站都站不穩,“身爲大家閨秀,拋頭露面就算了,居然還跟別的男子不清不楚!”
楚凌玥當下就怒了,對陸衡滔這麼不分青紅皁白的一通指摘怒了。她是跟慕容璟在一起吃了個飯,但是,也沒他說的那麼不堪吧?
她不過是吃了個飯而已,就被陸衡滔給說成了這樣,那陸明湄在西山跳舞,在望江樓拋頭露面奏曲算什麼了!
“父親,注意你的措辭!”楚凌玥冷臉看着陸衡滔風度盡失,“我們並非孤男寡女,還有旁人在場。你說我不清不楚,那我倒是要問父親一聲,妹妹在東征大軍回朝之時在望江樓上拋頭露面彈琴獻藝算不算傷風敗俗?妹妹在西山回來,衣衫不整,算不算是傷風敗俗!難道,在父親眼裡,兩個女兒就是兩個標準麼!”
陸明湄做的這些,哪兒會有人告訴陸衡滔,於是,在楚凌玥說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楞在了那裡。
在他眼裡,陸明湄從來都是一個落落大方,知書達理的樣子,如今被楚凌玥這麼一說,整個人都似乎被雷劈了一樣。
“你……你這個……”陸衡滔學富五車,這會兒卻不知道該用什麼詞彙來形容楚凌玥,“你不但不想着幫庶妹提身份,反而還在這裡污衊她!”
污衊,沒錯,是污衊,一定是污衊!即使是事實,陸衡滔也相信自己的女兒是那個落落大方的女孩,而不是像楚凌玥所說的髒亂不堪。
怒極了的楚凌玥反而冷靜了下來,她早該看透了,陸衡滔的心裡面從來都只有陸明湄一個人,她這個人,不過是他們用來墊腳的石頭而已。
“父親說的是,我該把嫡女這個身份讓給妹妹,讓妹妹姓楚,這樣,她就有榮耀萬丈的身份了。或者,直接就讓孫姨娘扶了正,當了正室,而我呢,就該去哪裡去哪裡,永遠不出現在你們面前最好。”
楚凌玥的一番話雖然說到了陸衡滔的心坎上去,但是,只會在這個時候刺激他而已。
昏黃的燭火跳動了一下,楚凌玥的身影被長長的拉到了牆壁上,好像一匹脫繮的野馬。陸衡滔今天突然發現,她的這個女兒已經不受她的控制,已經無法像他想象的一樣成一顆棋子,任由他來擺佈。
“胡說!”陸衡滔勃然大怒,指着楚凌玥的鼻子就罵道,“你這個逆子,出門鬼混不知檢點就算了,回來還忤逆犯上,今天我要是不教訓教訓你,就不是你爹!”
“啪”的一巴掌之後,楚凌玥的臉上頓時顯出來了五個紅色的指頭印。楚凌玥臉上火辣辣的疼,卻不及心裡的一絲難過,“好,明天我就順從父親的意思,進宮稟明太后,從此之後,再也不用父親操心妹妹的身份問題!”
一陣風吹過,陸衡滔發現書房的門大開着,楚凌玥已經身體筆直的走了出去。一路暢通無阻的到了玲瓏院,蘭溪和程媽媽正焦急的在玲瓏院門口等着,看到楚凌玥走過來,梅香也一副淚眼汪汪的樣子頓時就急了。
“小姐,你這是怎麼了。小姐,你,老爺他……”蘭溪一路小跑過來,看到楚凌玥臉上紅彤彤的巴掌印眼淚“唰”的一下就出來了。
“蘭溪,別顧着哭了,趕緊去打盆水來!”程媽媽是老人,雖然看着楚凌玥也是一陣心疼,可好歹還沒亂了方寸,趕緊讓蘭溪去打水。
進了房間,香兒幫着上了藥,伺候着楚凌玥躺下,幾個人誰都沒開口問發生了什麼。看着楚凌玥睡過去,這纔到了外間候着。
其實楚凌玥沒睡,在他們出去之後,她就睜開了眼睛,目光清明的看着帳頂。陸衡滔這次算是狗急跳牆了吧,可是,他就這麼迫不及待麼?
曾經,她還念在她們之間有一絲骨肉親情的份上不願與他計較太多,可是,今天這一巴掌,算是打破了她們之間所有的情分。
在他陸衡滔心裡,真的只有陸明湄這一個女兒,而她,不過是他得到名利,得到想要得到一切的一個墊腳石,不僅僅是她,還有她娘,都不過是陸衡滔的一個棋子,利用,利用完了就丟掉。在他心裡,只有孫瓊禾和陸明湄是他的家人。
既然如此,那麼,就別怪她心狠手辣。
想着想着,楚凌玥就這麼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今夜該是蘭溪值守,半夜的時候,梅香擔心她睡的太沉聽不見屋裡的動靜於是起身過來查看一番。也得虧梅香的這一看才發現了楚凌玥的不對。
梅香過來的時候,看見楚凌玥把手伸出了牀帳,於是想走過去替她掖好被子,結果一碰到她的手頓時嚇了一跳,連忙跑到偏房去叫了蘭溪起來。
“蘭溪蘭溪,你快起來去叫一下香兒!小姐發燒了!”
蘭溪睡的迷迷糊糊,聽見梅香最後一句話之後頓時驚醒,連忙跑過來一摸楚凌玥的額頭,果然已經燒了起來。
“梅香,你看着,我去找香兒。”蘭溪鞋子都來不及穿就跑了出去,跑到下人房裡找到了香兒,連拖帶拽的把她給找了過來,結果驚醒了程媽媽,這下好了,玲瓏院裡算是醒了個遍。
香兒看了兩眼說自己不行,只懂得一些基礎的事兒,這種診脈什麼的事兒她沒這個本事,於是程媽媽連忙火急火燎的跑出去找府裡的大夫。
大夫聽說楚凌玥病了,連忙急急忙忙的過來,細心診了脈,最後告訴程媽媽說是鬱結於心,今晚要小心伺候。
折騰着熬了藥,費了半天勁讓楚凌玥喝了下去,所有人都不敢睡,都在房裡守着。玲瓏院這麼大的動靜,琉璃院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陸衡滔今天沒去琉璃院,不知道是因爲什麼,但是這並不妨礙陸明湄和孫瓊禾知道了書房裡發生的事兒。大半夜的,孫瓊禾也沒睡,正跟陸明湄說話,聽到玲瓏院的動靜之後,陸明湄忿忿不平的甩了一句“該”!
“是挺活該的,明湄,不早了,先去睡吧。”孫瓊禾趕走了陸明湄,其實自己心裡也是高興的。
即使陸衡滔心裡只有權勢,她們還排在權勢之後又如何,只要陸衡滔在,那楚凌玥就翻不了身,日子就不會好過。她要的東西,總會有得到的一天,只是遲早的而已。現在,陸衡滔就是他們所有的依仗,所以,就算是用盡辦法,她也會留住陸衡滔的心。
折騰了一夜,楚凌玥終於退燒了,所有人都鬆了口氣。但是,太學是去不了了,梅香跑了一趟去告了假,路上遇到陸明湄,看着她得意的樣子恨的是牙根癢癢,忽然間覺得就算小姐嫁給景晟侯爺也不錯,至少不會被人這麼欺負!
陸明湄當然得意,因爲過了今天,楚凌玥就得意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