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啓帝看着跪在地上的李褚浚,一股被欺騙的憤怒從頭升起,冷冷道:“你有什麼可冤枉的?如今人證物證俱在,你倒是告訴朕,你還打算怎麼抵賴!”
他說到這裡,又怒聲道:“朕一直以爲你的心性不算壞,可朕沒有想到,你竟然生了這般齷齪的念頭!意圖私自購置兵器,你說說看,你要那麼多兵器做什麼,要造反麼!”
最後一句話格外的重,李褚浚打死也是不能認的,登時便磕頭如搗蒜:“父皇明鑑啊,兒臣冤枉!”
可是他話中口口聲聲的說冤枉,那些證據卻是他怎麼都抵賴不了的。
在軍醫小煜和憐花口中擲地有聲的證據之後,更有那聲聲泣血的萬民書展在御案之上,由不得李褚浚去抵賴。
也由不得天啓帝視而不見。
他看着地上仍舊在試圖爲自己進行蒼白無力辯駁的李褚浚,恨鐵不成鋼道:“朕英明一世,竟然養出你這種不忠不孝的兒子!來人,將這個不孝子給朕帶出去,沒有朕的命令,不得出門一步!”
李褚浚難以置信的看着天啓帝,他沒有想到,不過這一會兒的工夫,自己便已經從天堂跌入了萬丈深淵。
可是不管他如何解釋,天啓帝已經認定了他的罪名,便不會再改變。
就如同當時他認定葉威有罪,便一意孤行一般。
可見人的報應,一向是來的快的。
而風水輪流轉這話,也果真不假。
懲治了李褚浚之後,天啓帝又象徵性的安撫了冶良村唯一逃出生天的憐花,而後便疲憊的揮手道:“你們都先下去吧。”
“吾皇萬歲萬萬歲。”
出了宮門之後,憐花頓時便直直的跪在青石地面上,鄭重的磕了個頭道:“憐花謝小煜將軍爲我冶良村的人討回公道。”
小煜只涼涼的看了她一眼,方纔不鹹不淡道:“爲你討回公道的不是我,是差點被你毒死的姐姐和姐夫!”
他雖然是楚騰雲的義子,可養父養母待他如親生一般。而被楚騰雲捧在手心的楚凌玥,自然也就是小煜要護着的人。
而憐花的事情,他雖然在邊疆,也是有耳聞的,所以對於她,自己是真生不起一分的好感來。
憐花倒是也敢作敢當,聞言當下便起身道:“我這就回去請罪,任憑處置!”
冶良村的村民得回了公道,她此生也無憾了。之前聽信小人挑撥是她不對,她敢作敢當。
見她這模樣,小煜先是一愣,旋即轉過了頭,跟兵部侍郎寒暄幾句後,也朝着景晟王府走去。
這些時日有慕容璟陪着,再加上孕吐的症狀也消失的無影無蹤,楚凌玥可謂是吃的好又睡得好。
只是這日一早,慕容璟便匆匆忙忙的出去,雖說不多時便迴轉,可從他略帶焦灼的臉上,楚凌玥也感受到了幾分凝重。
未過多時,他所焦慮的原因,楚凌玥就已經全部明白了。
小煜先是給慕容璟和楚凌玥見了禮,方纔笑道:“事情已經處置好了,相信再過幾日,皇上就會有旨意下來了。”
聞言,楚凌玥的臉上也閃過一抹喜色,問道:“可還順利麼?”
小煜點頭道:“虧得鳴鳥送信,將軍早就做了準備,一應所需的人證物證全部都準備齊全。那兵部侍郎一去,還未曾說拿人的旨意,將軍就先帶着他去看了這些證詞,而後義正言辭的說要檢舉二皇子。你們是沒看見,那侍郎的臉色當時就綠了。”
他的話音一落,就聽得門外有女聲傳來:“痛快,真是痛快的不得了,我現在還真想看看皇帝老兒現在的神情是不是成了菜色!”
有女子風一樣的從外面跑進來,鼻尖還帶着細微的汗珠,臉上倒是滿滿的得意。
聽了這話,小煜頓時便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倒是慕容璟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葉萱做了個鬼臉,轉而問道:“小煜,父親可捎了書信給我麼?”
小煜搖頭笑道:“將軍說京中有小侯爺照看着,他放心。只是讓我帶一句話給你,少惹禍。”
葉萱頓時便嗔怪道:“父親總是信不過我。”
略坐了一會兒後,小煜便要起身告辭,楚凌玥留他吃飯,慕容璟卻知道他是着急回去見楚侯爺夫妻,因笑道:“他這次回來不急在一時,以後有時間儘可來便是。”
如此寒暄了幾句之後,小煜便起身走了。
葉萱得了滿意的答覆,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再加上她這些時日天天蹭表嫂,表哥看她的眼神已經幾乎可以用吃人來形容了。
因此小煜一走,葉萱也乾乾一笑,順着一起溜走了。
楚凌玥疑惑的看了一眼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自言自語道:“咦,她今兒是怎麼了?”
只是卻沒有等來回答,反而迎上了慕容璟吃醋的神情:“娘子爲何不關心關心我。”
楚凌玥頓時便明白了過來,與此同時則是一臉的無奈。
相公愛吃醋怎麼辦,在線等,挺急的!
天啓帝處置李褚浚的聖旨還沒有下來,京城中便又生了另外一件大事。
確切的說,應該是對於朝廷來說,是一件大事。
金陵王徹底放棄了在暗中偷偷摸摸待着的想法,而轉向了明處。
他不但大張旗鼓的進京,且還用了一個任何人都拒絕不了的理由:奔喪。
而他的舉動,則將天啓帝氣了個夠嗆。
金陵王在京城待了那麼久,如今找的這個光明正大的理由,還是他自己給自己創造的。這種厚顏無恥還想要博面子的事情,也只有金陵王才做的出來了!
氣過之後,他又開始絞盡腦汁的想對策。
金陵王進京可以,進皇宮都可以,可是有一個前提,那就是得保證他來了之後,就再也走不出去!
而顯然,皇帝的腦子又不夠用了。
他有心思去請慕容璟,卻又想起前些日子自己爲了景晟王府的事情將慕容璟晾了那麼久,如今再貿然去請,又有些抹不開情面。
如此掙扎了一個晚上之後,天啓帝終於給自己找到了一個好的理由。
“呵。”
聽完聖旨宣讀之後,慕容璟幾不可聞的勾出一抹冷笑來,旋即起身接旨,將冷笑完美的掩藏住,只剩下了漠然:“勞煩公公轉告一聲,娘子今日身體不適,微臣要遵旨陪媳婦,所以明日再去。”
晾了他這麼久,如今就用一句體諒他一顆拳拳報國之心,就想將他重新拽回朝堂?
讓他慕容璟回去可以,可是他閒賦了這麼久,皇帝想必也不在乎多等一日吧。
慕容璟一進房門,楚凌玥就看到了他臉上的狐狸笑,斜睨了他一眼笑問道:“又算計誰了,這麼開心?”
聞言,慕容璟微微一撇嘴,走到楚凌玥身邊,摁着她的肩膀低頭道:“難道在娘子的眼中,爲夫便是這種人麼?”
他臉上倒是裝模作樣的挺像那麼回事兒,可是眼中的笑意卻出賣了自己。
楚凌玥一把將他的手拍開,嗤笑道:“是。”
好在慕容璟已經習慣了她毫不留情的嘲諷,絲毫不以爲意,反而越發的往楚凌玥身邊湊得勤快。
夫妻二人正難得的膩歪着,蘭溪便從門外走進,復又退了出去,在門外重重的咳嗽了一聲。
楚凌玥頓時推開他坐直了身子,慕容璟不滿自己懷中的溫香暖玉消失,擡眼涼颼颼的射出冷箭,問道:“什麼事兒啊?”
蘭溪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悄然做了個鬼臉,而後笑嘻嘻的回稟道:“回爺,回夫人,南筑來信了。”
南筑的熟人除了姓宇文的,便是白傲霜了。看蘭溪的神色,一定是第二者。
果然,楚凌玥接過信來,就見上面寫着大大的:凌玥親啓。
楚凌玥拆開看去,臉上的笑容就忍不住擴大起來。
慕容璟見她這模樣,順着也去看了幾眼,登時便嗤笑道:“果真是他的風格。”
信是孟媺和寫來報平安的。不過他們這一路上,可謂是飽經風雨。
唔,確切的說,應該是追他們的人歷經磨難。
白傲霜帶着孟媺和離開的時候,先前還好些,可後來孟國公府的人緩過了勁兒來,身後的人便窮追不捨了。
白傲霜心中生氣,索性時不時的給這些人留個線索,再給那些回去報信的人身上都下了*。
剛好回到孟國公府就能發作的那種。
於是乎,這一路上追他們的人沒有消停,孟國公府內更是雞飛狗跳不得安寧。
雖說白傲霜礙於孟媺和的面子,沒有下太重的毒藥,可是時不時讓人拉肚子三兩天,再或者府中笑聲直上幹雲霄,亦或是集體學殭屍蹦着走路的事兒,卻是隔三差五就要在孟國公府上演一回。
直到兩個人到了南筑之後,這些事情才消停了下來。
南筑境地樟林密佈,兼之蛇蟲鼠蟻無數,對於白傲霜來說是家常便飯,可是對於從來沒接觸過這些的孟國公府內人,卻是恍若人間地獄。
於是,在追擊了這麼久,只吃虧不沾光的孟國公,終於無可奈何的決定了一件事情,就是放棄追回女兒,任由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