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回頭楚凌玥就知道是李褚浚,皇上賜了這個宅子,不日也會搬到西山的避暑行宮裡來避暑,李褚浚如今不能參與朝政,只好自告奮勇來提前查看行宮如何。一來是給自己遠離一個李峰屹的機會,讓他眼不見心不煩。二來也趁此機會表表孝心,打消了他的猜疑。
“給殿下請安。”被他發現,楚凌玥也不好拔腿就跑,只好回身請安。
“免禮,你就不要這麼多禮了。”李褚浚不參與朝政之後越發的低調,越發的平易近人。偏偏楚凌玥就受不了他這一套,他越是禮賢下士,楚凌玥越能想起當年他是如何對她甜言蜜語。
起身之後,楚凌玥也沒開口,靜靜的站在那裡,等着李褚浚開口。等了許久之後,李褚浚終於開口,“凌玥,你可知道,父皇命三弟接手了吏部尚書的職位?”
這件事兒慕容璟前些日子已經跟她說過了,當時她覺得這於禮不合,一個皇子,未曾封王就先封了一個吏部尚書,這怎麼都讓人摸不着頭腦。可是仔細想想又明白了過來。
李峰屹已經在懷疑李褚浚了,對李褚承自然也不可能完全放心,可是又愧對這麼多年對這個兒子的忽視,暫且不封王,只等李褚承在吏部做出一些成績之後再大肆賞賜,這樣名正言順。
還有一個用意,那就是看看這個兒子會不會有怨懟之情,是不是對他存了一份父子之念……
伴君如伴虎,即使父子也不能相信。
“略有耳聞,但是凌玥不過是一個閨中女子,對這些東西實在是不擅長。”楚凌玥低頭,聲如蚊訥。
前些日子,皇后給李褚浚指了個招兒,說一昧的逞強未必能得到一個女人的心,偶爾的示弱比逞強更有用。李褚浚深以爲然,今兒個就是來示弱的,“因爲舅舅一家,如今父皇也對我多有猜忌,平日裡催我俯首帖耳的人如今對我都避之不及……”
“殿下不必如此在意,世人皆趨利避害。”楚凌玥不痛不癢的安撫了兩句,看了兩眼周圍沒發現別人之後開始思考如何脫身。
“凌玥,你也不打算跟我多說一句話麼?”李褚浚看到了她的不耐,只好更加委屈。
聽了這話,楚凌玥只想笑。當年她被打入冷宮,別人豈止是對她避之不及,而他呢?
“殿下,我並非不願意同殿下說話,只是殿下的來意我和舅舅都很清楚。我楚家只做天啓之臣,不做哪位皇子之臣。殿下,我不會把我楚家推入無底深淵,也不會任由我楚家跌入無底深淵。殿下若是他日真的登上皇位,我楚家自然是殿下最有力的臂膀。”
若是無法登上皇位,我楚家定然踏平你屍骨,讓你灰飛煙滅!
李褚浚氣結,沉穩了兩下才勉強穩住氣息,楚凌玥又行了一禮告退。對於觸怒李褚浚,楚凌玥並沒有多少擔心。現在李褚浚羽翼已失,李褚承已經漸漸走入諸臣視野,李褚浚的位置只會越來越尷尬。
進了拙人居,沈碧湘見她神情輕鬆,忍不住的想要逗她,“瞧瞧,真的是要嫁人的人了,去了將來婆家一趟竟然如此高興!”
“舅母可別打趣凌玥了,方纔是遇到了二皇子。”楚凌玥笑了笑,也打算趁着這個機會跟楚騰雲還有沈碧湘拖個底。
“見着二皇子就這麼高興?我可聽說最近二皇子並不的勢,位置分外的尷尬。”楚騰雲本來在練字,見楚凌玥有些幸災樂禍,忍不住的奇怪,“你平日裡對朝中之事也不怎麼在意,今兒個怎麼會提起朝中之事?可是慕容璟說了什麼?”
“慕容璟對我說了一些,還有一些是我自己的想法,舅舅可要聽聽?”楚凌玥做到沈碧湘身邊,看着楚騰雲放下了手裡的毛筆有興趣聽這纔開口。“如今朝中兩位皇子皆以成年,要說三皇子沒有爭儲之意舅舅也不信吧。”
“恩,那個位置太誘人了,三皇子也是皇子,爲何就不能想一想。”
“這就是了,三皇子也是皇子,也要那個位置,可是以二皇子的能力也手段,也不會讓三皇子得逞,兩位皇子定然要針尖對麥芒一番,到時候,我們這些世家就會成爲他們手中的籌碼。”說到這裡,楚凌玥嘆了口氣,“若是押對了,楚家還可榮耀一世,可是押錯了,只怕威遠侯府也就成爲史書之中的一筆而已。”
楚騰雲也想過這個問題,不過一時間爭儲還沒開始,所以也只是偶爾的想想,並沒有決定什麼,見楚凌玥提起這個,還以爲她成了二皇子的說客,“我看二皇子少年有成,之前對政務也是手到擒來,是個不錯的人選。三皇子年資稍淺,確實不是二皇子的對手。”
見楚騰雲會錯了意,楚凌玥有些着急,“舅舅可別誤會,我不是二殿下的說客。我想說的是,楚家若是想長久百年,不如說誰也不偏,不成爲那些人手中的籌碼。”
“什麼?不做籌碼?”楚騰雲不解,他以前對比兩個皇子的時候也覺得二皇子溫婉謙和,若是將來榮登大位,也會是一代明君,沒想到楚凌玥會這麼說。
“舅舅,你覺得二皇子不錯,可是三皇子既然能讓皇上委以重任,將來也自然有可能成爲皇帝。若是舅舅現在成爲了二皇子手裡的籌碼,三皇子登基後楚家豈不是帝王眼中釘?若是楚家獨善其身,將來不管是誰登基,都不會對楚家下手!”
沈碧湘不太贊同,獨善其身說的容易,皇子哪個不是人精,真的伸手了,他們還真不敢明着說不,“凌玥,獨善其身說的容易,做起來太難了。”
“舅舅,舅母,就是難也總比將來看着楚家走入深淵的好。再說,我們楚家可是先帝親封的一品軍侯,舅舅又鎮守東疆,皇子想動我們楚家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楚凌玥依仗的就是楚家現在的實力,有一品軍侯的官銜,楚騰雲又一直鎮守東疆,在皇上的心裡跟個定心丸似的,就算是二皇子和三皇子說破嘴皮子,也不敢輕易的動了楚家。
再加上楚家和慕容家聯姻,若是動了楚家,只怕慕容家也不會答應。
楚凌玥分析的透徹,兩人轉眼就明白過來,笑着點頭應了,沈碧湘還說了一句無心之話,“是啊,若是現在我們明着支持了哪個皇子,只怕將來真登基了,皇子也不會放過我們,要知道功高震主……”
是啊,若是真的支持了李褚浚,就算李褚浚登上皇位也會把楚家一網打盡,前世李褚浚不就是這麼做的麼。
有了沈碧湘和楚騰雲的承諾,楚凌玥踏實了一些。而拙人居外,李褚浚站了好久,離開時卻被慕容驍給攔住了去路。
“慕容公子?”對於這個跟他只有一面之緣的人,李褚浚還是有記憶的。那日在皇宮裡,慕容璟跟他設計了一齣戲讓他平白無故的捱了一頓打,據說是腿都打折了。
今兒個在西山看見,李褚浚倒是有些意外。
若是有人設計他被打一頓,他只怕會記恨別人一輩子,怎麼會出來跟人打招呼。
“殿下好記性,竟然記住了草民。”慕容驍行了禮站定,笑眯眯的好像從來不記得那天的事情一樣,“草民方纔聽說殿下如今有了困難,不知草民可否解一解殿下的煩憂。”
感情這是毛遂自薦來了。
李褚浚確實想過要拉攏景晟侯,不管是名望還是軍功,景晟侯總歸比威遠侯要高那麼一丁點。可是景晟侯一族並無女兒,唯一襲爵的兒子又跟他是情敵,所以他一直沒有下手的機會。
至於這個慕容驍……
慕容璟還是看不上的。
慕容驍比慕容璟小三歲,今年剛好十五,可是,慕容璟十五歲的時候已經封侯,他十五歲卻依然只是一個白衣,不但沒有軍功,連個文職都沒有。
去年這個時候還被人設計陷害,成了半個瘸子,這腦袋瓜子估計也靈光不到哪裡去。
“哦?慕容公子可是有妙計?”李褚浚也不當場點破,且看他說什麼。
說實話,他不介意在將來的某一天,把景晟侯的當家人給換一換。
見李褚浚沒有拒絕,慕容驍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今日,小生就是想毛遂自薦,做殿下的一個幕僚。至於殿下問小生有何妙計,小生倒是相對三皇子出任吏部尚書一事有些建議。”
李褚承出任吏部尚書,李褚浚暗中沒少下絆子。有道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李褚浚就算是虎落平陽,他也不能看着李褚承得意。而他,雖然秦家鋃鐺入獄,可是破船還有三千釘,給李褚承下點絆子還是做得到的。
所以,對於今兒個慕容驍的見解,他還是想知道的。
“回殿下,小生認爲此時給三皇子下絆子並不是個好時候,若是此時殿下暗中做手腳被皇上發現,只怕皇上的疑心會更加旺盛,此時殿下不如暗中跟三殿下交好,與三殿下一些方便,這樣,可以在暗中將陛下的懷疑化解。”
慕容驍又特意強調了一個暗中,“殿下切記暗中進行此事,殿下若是太過明目張膽,反而有些掩耳盜鈴。暗中進行此時,反而能給殿下留個好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