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裡衆人回頭,見着兩個小太監一前一後的走了進來,前面的小太監一臉喜氣,後面的端着一個托盤,托盤上擺着一柄白玉的如意,看來是送禮的。
“給侯爺道喜了,我家公主今兒個來不了,派我們兩人過來給侯爺送個賀禮。”見所有人都看着他們,小太監不慌不忙的行了個禮,然後笑眯眯的說了來意。
“祝侯爺和楚小姐歲歲平安,萬事如意。”
是啊,歲歲平安,一柄碎了的如意可不是碎碎平安麼。
至於是宮裡哪位公主,也不用說了,除了李婧漱也不做他人想。南筑王子已經進京,爲了和親大計,她不得不留在宮裡不能亂跑。
可是送一個碎了的如意,這不是存心找晦氣的麼。
慕容璟不悅的看着兩人,屋裡別人也不敢多說什麼。喜娘和丫鬟是下人,一些命婦也只是一品命婦,根本不敢和公主對着幹。葉萱也不高興,掃了一眼那玉如意涼涼的說道:“坤寧宮果然今時不同往日了,連個正兒八經的東西都拿不出來了麼?拿一柄碎了的如意還能說的這麼吉利。”
太監不認識葉萱,可是也是有眼色的,見她能站在慕容璟身邊也知道地位不一樣,也不回聲,嘴裡吉祥話是沒停下,“侯爺和楚小姐喜結連理可謂是歷經波折,我家公主說願侯爺和楚小姐婚後再無波折,歲歲平安。而且小姐且看,這如意碎片也有說道。這如意一共碎了六塊,象徵以後六六大順,六片碎片也都是祥雲,可見以後侯爺和楚小姐都遇事都能逢凶化吉。”
就算碎成了一地金子那也是碎了的,明白了找晦氣幹嘛說的那麼好聽。葉萱還想發作,楚凌玥的聲音從紅蓋頭下面傳了出來,“如此有勞公公了,還請公公轉告公主,謝謝公主的好意,我和侯爺以後定然平平安安,萬事如意。”
是啊,我們當然會歲歲平安,反正你是不能跟慕容璟歲歲平安了。
大大方方的收了玉如意,兩位小太監也暗中鬆了口氣領了賞錢回去了。慕容璟眼角有些笑意,很明顯聽出了剛纔楚凌玥話中有話。
“挑蓋頭嘍!”葉萱也回了神,招呼一聲,笑眯眯的說道,“用這秤桿挑了嫂子的蓋頭,表哥和嫂子以後一定會稱心如意!”
大紅色的蓋頭被秤桿挑落,慕容璟的臉終於映入了楚凌玥的眼中。眼角的笑意是怎麼也磨不掉,楚凌玥看着今日的慕容璟也呆了。
平時的時候慕容璟多穿黑色或者青色錦袍,今日換上了一身喜服,紅光滿面,倒是添了不少俊朗氣息,也多了一絲傻氣。
“瞧瞧,瞧瞧,咱們的新郎官都看傻了!”旁邊賈氏忍不住打趣,她是全福之人,又是這次的媒人,新房之中自然是不能少了她的。見慕容璟看呆了,忍不住掩口笑道。
可不是呆了麼,慕容璟見過柳眉橫豎的楚凌玥,見過溫婉動人的楚凌玥,見過和普通婦人一樣操持家務的楚凌玥,這樣含羞帶怯卻又高貴如九天仙女一樣的楚凌玥卻是第一次見。
大紅的嫁衣如火,蔓延到了他的心底。她的嬌顏在紅衣的映襯下更加柔美,眼底一汪春水閃爍星光,美的讓人移不開眼睛。
“好了好了,都娶回家了,以後有的是時間好好看看。”賈氏笑了笑,招呼慕容璟把楚凌玥的紅蓋頭給扔上房頂。
“等我。”出門之前,他的聲音在她耳邊輕輕飄過,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楚凌玥看着慕容璟出去。
這一出去就是迎客,怕是要鬧一會兒。賈氏帶着喜娘也走了,喜房裡頓時只剩下楚凌玥以及幾個丫頭。
蘭溪和梅香是自小伺候的,自然跟着一起陪嫁過來。景晟侯府也是豪門望族,大少爺身邊伺候的丫鬟這會兒也在這裡候着,伺候新娘子,也順帶聊天幫她解悶。
“小姐,這園子跟咱們玲瓏院不相上下呢。”蘭溪是個坐不住的性子,偷偷跑出去玩了一圈,回來之後悄悄跟楚凌玥說話。
楚凌玥雖然來過景晟侯府,但是大部分都在夕照園,再就是葉萱的憐絲院,其他院落根本就沒去過,至於暢春園,乃是慕容璟的院落,她是打死也不來的。
剛纔蘭溪提起,楚凌玥笑了笑,“我聽老夫人說,這暢春園是當年諸葛夫人的院子,諸葛夫人愛舞文弄墨,也愛花鳥魚蟲,比起玲瓏院不知道好了多少。”
“是麼?”蘭溪這纔想起來,似乎廊下有不少花盆,不過臨近冬日,只有菊花開的旺盛。
“是啊,老夫人說,暢春園的後面有個小園子,原本那個院子跟暢春園是不通的,諸葛夫人喜歡奇花異草,專門打通了那個園子用來配置花草養一些稀奇古怪的小動物,你要是想去可以去看看。”
累了一早上,楚凌玥也不拘着她們,由着他們出去玩兒。蘭溪聽了連忙跑出去,梅香在旁邊伺候,免得她想要什麼東西,這裡的小丫頭不知道她的習慣。
三人之間說話動作是那麼的自然,屋裡候着的小丫頭相互看了一眼都鬆了口氣。做奴才的最大的福分就是有個好主子,主子脾氣好,不隨意打罵日子就能過的下去。
在楚凌玥來之前,景晟侯府的下人們很少接觸到她,聽到的關於她的消息也寥寥可數,別的院子裡的還好,暢春園的丫鬟們最擔心這位將來的夫人是個難伺候的主兒。
今兒個一看,心當然放了下來。
“你們若是餓了,輪班出去吃飯吧,這裡有梅香就好。”時間已經到了午時,楚凌玥覺得自己的肚子都已經餓扁了,更何況這些丫鬟一早上都在忙忙碌碌。
“夫人,奴婢們不餓。”一個穿着青碧色襦裙的丫鬟行了一禮,不卑不亢的回答了楚凌玥的話。
有了她說話,旁邊幾位丫鬟也不做聲,看來這位是這裡的大丫鬟。
“你叫什麼名字?”楚凌玥好奇,一個大丫鬟能有這麼大的能耐,看來也是個人才。
“奴婢青鸞,是小侯爺身邊的伺候丫鬟。”青鸞見楚凌玥問起,面上什麼表情也沒有,只在說話的時候轉過身,躬身行禮。
丫鬟?楚凌玥看了看屋裡的幾個丫鬟覺得有些詫異。
關於丫鬟天啓有個不成文的傳統,大家族中,若是條件可以,自然是身邊奴僕衆多。比如楚凌玥,身邊就有蘭溪和梅香兩個一等丫頭,香兒等兩三個二等丫頭,還有一些灑掃燒水的三等丫頭,一個玲瓏院裡,林林總總的也有十多個下人。
到了暢春園,放眼過去,丫鬟也只有那麼四五個。難道還有別的在外面幫忙?應該不會,今兒個婚禮雖然忙,但是暢春園可是新娘子所在的地方,沒道理撇下新娘子跑別的地方幫忙去。
許是慕容璟有些不同吧,楚凌玥也沒怎麼在意,過了一會兒聽見有人敲門連忙讓梅香過去看看。
門開了,葉萱笑嘻嘻的跳了進來,“嫂子,看我給你帶了什麼!”
身後兩個丫鬟拿了兩個食盒進來,楚凌玥笑了笑,連忙站起身走了過來。早上只喝了一些糖水,沒吃什麼正經的東西,楚凌玥這會兒早就餓了,不過不好意思吃東西而已。
見葉萱拿了東西過來,頓時鬆了口氣,“還是你好,餓死我了。”
“嫂子,可不是我好。”葉萱笑了笑,拉着楚凌玥在圓桌邊上坐下,“我不管,回頭你可要幫我出氣。我正吃的好好的,表哥就差使我讓我來跟你一起吃!”
原來是慕容璟安排的,心裡一股暖流讓楚凌玥的脣角勾了起來。她是成過一次親的人,前世和李褚俊成親的時候雖然婚禮比這個要華麗,要引人注目,但是,過程並沒有這麼幸福,她一個人等在喜房中的時候,連個丫鬟都沒有,更別說吃的。
“好。”楚凌玥勾了勾眉梢,和葉萱親密的坐在一起吃了起來。不多的幾樣菜卻都是楚凌玥平日裡愛吃的,這一頓飯,吃的是格外的幸福和熨貼。
用過午膳,原本以爲慕容璟會過來休息一會兒,結果前面有人過來傳訊說新郎官被一幫人給圍住,不讓過來。楚凌玥笑了笑,倚在貴妃榻上小憩了一會兒就被蘭溪和梅香叫起來,說要好好打扮打扮,準備晚上的洞房。
洞房二字讓楚凌玥忍不住有些嬌羞,又惹來兩人的調笑。配合着換了衣服,楚凌玥坐在桌前讓他們把碩大的鳳冠拆下,換上一些簡便的頭飾。
晚膳依舊是葉萱送過來的,時間漸晚,楚凌玥越來越安靜,知道她心裡有事,蘭溪和梅香也安靜了下來。葉萱早就回去了,喜房裡只有楚凌玥和三個丫頭——蘭溪、梅香還有青鸞。
戌時剛過,慕容璟走了進來,帶了些許的醉意。見他腳步有些踉蹌,楚凌玥連忙過去扶住,與她同時過來的還有青鸞。
“你一個人過來了?”不着痕跡的看了一眼青鸞的手,楚凌玥把慕容璟給扶到桌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