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這些難堪的往事
本王不讓暗戀轉明並且自欺欺人,總是有原因的。
沈清濁將粥奉在我面前,我揉了揉腰,問他:“本王賜給你的‘石木蛤蟆’還在不在?”
石木蛤蟆是苗疆稀有的一味藥材,有價無市,某個地方官員進貢來後我就丟給了沈清濁,但現在我想,這個寶貝對神醫來說,應該纔會更有用吧。
沈清濁擠出了兩個酒窩道:“當然在,微臣把它視作傳家寶,準備傳給兒子,兒子再傳給孫子,孫子再傳給……等等陛下,您不是想要回去吧?”
“知吾莫若你啊,沈愛卿越發聰明可人了。”
他的臉順勢黑成鍋底,僵硬着身板進了房間,不一會兒就拿出來一個用金黃聖帕包裹着的寶貝,我接過來揣在懷裡,說道:“本王得再去晏維一趟。”
“微臣陪……”
我扶着腰起身,擺擺手,“不用,等去了晏維我就直接回宮了,明天你就上朝吧。這次衛昀欺人太甚,也是該把本就屬於我的東西搶回來了。”
“時機還不成熟。”沈清濁皺着眉輕聲提醒我。
“清濁,我們是天作之合,要狼狽爲奸啊,你依然保持你的風骨,不停地拉仇恨就好了,我自有妙計。”
“幫主,別說‘我們’這詞行嗎,太他孃的嚇人了……”
我坐上沈府的馬車,對着跪了一屋子的人說道:“這次甚是盡興,多謝沈愛卿款待。不管今後如何,本王還是這沈府的保護傘,這是本王欠你們的。”
“微臣遵命,恭送陛下。”
我給沈清濁留下了一個叫山河黯然失色的灑脫微笑,然後閉了簾子。
沈府的馬車還算是豪華,顛簸程度幾乎沒有,我半倚着軟墊,深深地吐了一口氣。
真的是我欠沈府的啊……
猶記得那個風雨欲來的夜,關係早已親近許多的我和衛昀同處一室,我假意睡覺,實則想偷偷感受一下衛昀待我的好。那時候我的心裡已經會冒粉色泡泡了,腦殼突突的激動着。
過了很久沒有動靜,我眯眯着把眼睜開了一條縫,然後就看見衛昀立在案頭,提着筆在寫字。待我看清楚,心就突然沉了一下——他在寫聖旨,他還在聖旨上蓋了我的玉璽。
這事可大可小,但在那時,我只能裝作熟睡。
恰恰是這一裝,足以讓朝堂突變。
三天之內,五個內閣大臣自盡死了四個,最後一個,沈清濁的爹沈良,就死在衛昀的劍下,死在我的眼前。我手裡握着剛剛親手做好的紙鳶,去找衛昀,然後映入眼簾的就是他滴血的劍,還有倒在血泊中的沈良大人。
我沒有叫也沒有哭,只是緊緊抓住紙鳶,直到紙鳶的支架被我握斷,那竹刺扎進我的手,我一句話都沒有說。
後來當着朝堂羣臣的面,衛昀宣讀了先帝留下來的聖旨,我的腦袋嗡嗡的,根本聽不到他在說些什麼。從那以後,他成了攝政王,而那五個內閣大臣,據說是因爲有異心想要造反而被他除掉。
那個聖旨是假的,衛昀是父皇的徒弟,臨摹父皇的字也是非常惟妙惟肖。曾有大臣當着大家的面問我:“陛下的玉璽是否有保管妥當?”
我知道如果我說了實話,所有事情都會變得不一樣。但好不容易開始相信一個人,好不容易陷進一段傻得可笑的單相思,我實在沒有辦法讓衛昀死。
我對不起沈良大人,但是在衛昀斬草除根時,我還是挺身保護了沈府。
我想,既然衛昀你要這權,那就拿去吧。
那時我十二歲,只有我知曉衛昀的那個秘密、他人生的污點,這也是我開始恨他的原因。
一路上回憶這些難堪的往事,還真有點不舒服,我擦擦眼尾的溼意,準備下馬車。
隆冬季節,四處又幹又冷,馬車停在晏維的景府門前,我裹緊素色袍子,揣着石木蛤蟆,示意車伕去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