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真煩傳86 沈清濁大婚
都城接連二十多天沒見到陽光,天陰沉沉,但還沒雲沒雨,城外一棵老槐樹下三三兩兩地蹲了些老大爺,吸着旱菸聊着舊事,
末了,有人將銅頭旱菸杆在樹根上磕了磕,又碾了些菸絲進去,嘆氣道:“哎,這鬼天氣什麼時候能是個完啊,”
“誒老張頭兒,先帝慶德陛下和樑王幹仗的那會兒記得不,也是這破天,直到胡姬自縊才下下來雨呦,堵得人心慌,”
“胡姬呀……”回話的人嘬了一口旱菸,從悠悠往事中抽絲剝繭地回想起,“那確實是個美人,死的時候帶着六七個月的肚子,越美的人越狠心唉……”
問話的人又道:“誒那時宮裡的皇子都夭了,要是胡姬生下來個男孩,是不是就沒當今聖上什麼事了,”
回話的人搗滅了旱菸,望着皇宮的方向“呵呵”了一聲,悠悠道:“莫談國事,”
沈清濁的婚禮定在七月初七,取個牛郎織女鵲橋相會的好兆頭,
賜婚那日,陸氏少女香腮染赤,像是存盼多年的夙願終於達成一般;沈姓青年長跪接旨,再不復從前的輕佻,眉清目秀陡然成了國家的好兒郎形象,
我很滿意,很欣慰,
私下拍着他的肩讚道:“沈愛卿,你終於懂了點人情世故,還不算太晚,要好好保持住,”
沈清濁沏了杯茶,在水汽裊裊上升,茶杯裡的茶葉舒展開來漸漸沉底之際,打了個哈欠與我道:“倘若成親之日,微臣有個三長兩短,到頭七的時候就正好就能趕上中元節了吶,”
我猛然拽住他的袖子,“喂,說笑可不帶這樣的啊,”
沈清濁搭上我的手背,緩緩將我的手拉離他的袖子,正欲鬆開我時,我反手一抓,猛捏他的虎口,“嚇唬誰呢,嚇唬誰呢,”
“衣服很貴的,別拽皺了,”他望着我,也捏了我兩下,
我仔細辨別,果不其然,那眼底有一絲隱隱約約地笑意,
沈清濁離開時,故意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彷彿有無數冤魂拖着他的腳後跟,迴廊悠長,那背影就一直在我視線前方,磨磨嘰嘰不肯消失,
我開口喊了一聲:“副幫主,”
那人回首,給我擠了下酒窩,,我腦中恍惚看見昔日的沈清濁,眼一彎白牙一呲,吧嗒着嘴:“我的理想就是做一個名垂千古的貪官呀,”
“我們幫的口號應該是:猥瑣,也是種氣質,”
“你把禁書套上《春秋》的書皮不就好了嘛幫主,”
“低頭低頭幫主,偷逛青樓得低調,我掩護你,”
……
時光啊,你慢些走,長大,並不好受,
七月初七,百姓根本不去關心牛郎織女,他們愛相會不相會,今兒個,是都城最熱鬧的盛事,,沈奸臣成親的日子啊,試問沈清濁成親與百姓有幾文錢關係,請看看都城四條主街的熱鬧盛況吧,
以往百姓眼裡甚不靠譜的大奸臣,這日化身爲散財童子,派出八兩馬車全天不間斷滿城撒銅錢,沈府周圍紅毯圍了數百米,炮仗禮花就沒歇過氣兒,如此燒包的婚禮,在離國國史上從未有過記載,
且看民間傳記小說家收集素材時聽到的百姓心聲:
“激動啊激動死個人了,我們都誤會沈大人了,他是好人,”
“千日貪,一日散,沈大人在下好大一盤棋啊,”
“啊,撿的老孃腰都直不起來嘍,不知道沈大人下次成親是啥子時候啊,”
……
偶爾也有幾聲不和諧的質疑,譬如“撒這麼久這麼多錢,他今後不過了嗎”,但話一出口就淹沒在人聲鼎沸裡,
那邊廂搞親民,這邊廂搞華貴,迎親隊吹吹打打,浩浩蕩蕩將新娘子接進沈府,朝廷重臣能來的都來了,本王看着這滿府的熱鬧繁華,又悠悠地瞄了一眼美味佳餚,唉,我的大婚還沒這貪官辦的氣派,果真是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死……
攝政王衛昀沉默地靠在軟榻上,一襲絳紫長衫,頸口和袖口紋有黃蕊,發上插得是一根普通到再普通不過的黃花木髮簪,總得來評,這幅裝扮欠缺隆重太多,況,衛昀鳳眸微垂,表情嚴肅,說句不太應景的大白話,他就像是來送葬的,
陸家嫁女,陸侍郎自然到場,我讓冬陽也來了,免得丟他在宮中他再去燒房拆牆,
未等多時,一抹紅光劃開眼幕,新郎官沈清濁牽着新娘子前來拜天地,他出現的那一瞬間,明明是熱鬧喧囂,可我突然聽不到任何聲響,只看見新郎官那雙微微上挑的桃花眼,還有那頭褐色髮絲在我心頭糾結,,這貨,今兒個簡直帥到逆天了,
腦中“呯”地一聲脆響,把我跑飛的思緒拽了回來,喧囂又響蕩在耳邊,沈清濁卻站在我面前,誒,誒,這是拜完堂還是沒拜堂呢,沈清濁站我面前幹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