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陛下最近怪愁人的
當你以爲所有的謠言都到達了一個至高點,不會再有比“昏君變暴君”更過分了的時候,人生會告訴你,無限的險峰還在後頭……
比如,我非常無意地聽見了宮人們聚堆這樣討論我——
“你們覺不覺得陛下最近怪愁人的,就爲了一個不識時務的侍郎,搞得跟魔怔了似的,天天看摺子看到深夜直到伏案睡着,連陳國派來進貢的美貌外使,陛下連眼皮都沒擡一擡。”
“是呀,陛下伏在案上睡的榮辱不驚,搞得我好心酸,好像陛下只有在夢裡才能事事如意一樣。”
“唉,這後宮事自古就狗血的讓人無語。連皇帝都能被甩,這還有沒有天理了。”
“我覺得平民侍郎還是不靠譜,沒有一道聖旨的束縛,拍屁股走人都走得虎虎生風,你們是沒見,陛下那天拿着聖旨到溫鸞殿沒找到人,整張臉都垮了,比以前跟攝政王吵架後的臉還多垮兩成。”
“可是陛下最近和佞臣眉開眼笑,閒了還繡鴛鴦,看樣子不像受了情殤啊,是不是陛下其實不咋喜歡那個溫柔的侍郎?”
“你懂什麼?!有時候女人的想法和所作所爲,不能用常理推測,特別是咱陛下,得反着推,她越笑的美,表明她心裡越流淚,繡鴛鴦和看摺子都是用來填滿傷痛空洞的心靈的,肯定沒錯了。”
……
對於這種說法,我只能講本王很無奈。
良辰是要回來的,她們哪隻眼睛看到本王被甩了?!
白日,我們一羣人在朝堂上湊在一起商談政事,這小班子搞得像模像樣的,玄璣深沉的眸子和柔和的風骨讓我心裡非常踏實,他站在人羣一旁,不急不躁,像是比我都能震住場。這就是屬於猥瑣幫裡稍微靠點譜的。
想要瞧不靠譜的,那就隨處可見——
沈清濁和杜仲這個吐槽神爭執起來了。
他嘰裡呱啦的說了一大堆,表達的意思是他不想暫當刑部尚書,說他過的委實苦逼,要是做這個會報復社會報復人類草菅人命都不在話下。他表示他可以勝任暫當戶部尚書一職,因爲他比較喜歡管錢。
杜仲問:“是喜歡‘管’錢還是‘撈’錢啊?”
沈清濁一臉正氣道:“怎麼會,現在這種關鍵時刻我還搞這,那也太沒節操了,我是那樣的人嗎?我要是真的見錢就心無力手亂伸,我都對不起我名字中的那個‘清’字。”
杜仲吐槽:“我不相信你會泯滅本性,這樣也對不起你名字中的那個‘濁’字。”
他倆你一言我一語脣槍舌劍,搞得其他人都無語凝噎。
突然沈清濁一擺手,“得,我不跟你說,浪費口水。”雖然他已經浪費很多了。
沈清濁正過身來注視我,帶着略微動容的神情道:“陛下,微臣只是想盡點力,要是真的亂來可是會身敗名裂的呀,對吧?”
我輕咳一聲,“沈卿家,身敗名裂的前提,是你得首先有個好名聲。”
沈清濁聽後無語,好像就要放棄掙扎,但還是問了最後一句:“陛下,您確定這樣凌 辱臣的內心真的沒問題嗎?”
在我和衆人非常明顯地“絕對沒問題”的眼風裡,沈愛卿走到了一旁一手扶着高燭臺傷懷,一手支着自己的腦袋,好像不支住腦袋就會掉下來一樣。
我認爲沈清濁活着的目的就是來娛樂大衆的,鑑定完畢。
大家商討完,準備退朝,猥瑣幫裡憨厚正直的李鬆醇向我邁近了一步,聲音雖輕但是把大家都炸的不輕,“陛下,臣得到消息,攝政王竟把你囚到少林一年,這也太過分了不是,怪不得臣看陛下清減了許多……”
所有人都紛紛向他使眼色,李鬆醇仍不明就裡戳我要害,“臣一直以爲衛昀是愛慕不得才把我們驅離您身邊這麼些年,但如今看來,他必是想要這江山無疑了。”
李鬆醇啊李鬆醇,你的情報網真的太延遲了好嗎,這都是好久以前的事兒了。罷了罷了,你從小獲得消息的速度和你的反應一樣,都慢人一拍,我突然覺得怪愁怪愁的。
就着李鬆醇的話,害我晚膳吃得就跟吞金自盡一樣難捱,於是夜裡,我便做了一個同樣很難捱的夢——
環顧四周,我不知身在何處,周圍撐起巨大的煙霧,一種壓抑和不安的情緒讓我停留在原地邁不開腿。然後我在煙霧中看到了熟悉的面孔,是衛昀,我驚喜地上前一步,卻被他直面而來的冷淡氣場逼退了一步。
他擡起疲倦的鳳眸,微笑着看着我,時間緩緩無情的流過,我想起那個時候他的面容,十八歲的少年和八歲的幼 女鬥智鬥勇,還有國子監裡最拉風的猥瑣幫。
我的笑容僵在臉上,心裡五味陳雜。
衛昀深黑的眼瞳裡彷彿納着最深沉的心思,那眼嚴厲起來時,我幾乎做不到與他對視。我難受,特別難受,不想他那樣無感的瞧着我。
這個人總是能輕易就挑起我回憶裡的塵埃。
“燎原,爲什麼?一直以來到底是爲了什麼?”這句話在我嘴邊滾了滾,但還是沒有說出來。
夢醒後我就在回想,我爲什麼要問衛昀爲什麼?眼下我牽掛的是良辰,定是我問錯了人。
我笑了笑,夢就是夢,不按照正常劇情套路走,讓我總是猜不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