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破敗

“小姐……不……王妃餓了吧,奴婢這就讓人傳膳來。”碧雲扶着自家主子坐在了椅子上後,立即幫她解下了披風,隨即柔聲問道,可剛一問出口臉色就僵住了,隨即強行擠出了一絲笑意道:“您瞧瞧奴婢,都忘記了,這是宮裡,不是咱們府裡,要膳食得去御膳房吩咐呢,自然……奴婢來時早就打聽過了,各宮也是有自己的小廚房的,可以做吃食,奴婢這就去瞧瞧去。”

“別別別,碧雲你陪着咱們王妃,我和碧瑤碧落瞧瞧去,若昌德宮中沒有奴才做吃食,我便做一些王妃愛吃的來,就得委屈咱們王妃先用些點心墊墊肚子了。”碧玉連忙說道。

她別的不敢說能夠比得上碧雲,這廚藝嘛,倒是不錯,這次跟隨自家主子入宮的四人當中,她可是頭一份的。

“去吧,順帶看看這宮中還有哪處偏殿較爲合適,咱們也好搬過去住,對了,順便去打聽打聽,前些日子咱們府上送來的嫁妝都放到何處了?我方纔在寢殿之中可沒有瞧見。”樑蕪菁笑着吩咐道。

那些嫁妝之中有她慣用的東西,包括被褥和牀罩子等等,既然要找一處偏殿住下了,自然也得備好了東西。

“小姐……呸呸呸,瞧奴婢這嘴,一時半會還改不過口來,王妃您放心,奴婢這就四處瞧瞧去,保準給您找到能住的地兒。

然而,讓碧玉沒有料到的是,這昌德宮中,除了正殿和寢殿,還真找不出一塊好地兒來。

黃嬤嬤說的沒錯,昌德宮中,依舊十分破敗。

一個多月前,皇帝下旨賜婚後,內務府才忙着修繕昌德宮,雖然來了許多工匠,日日夜夜趕着弄,但也只是修繕好正殿和寢殿了,偏殿各處皆未來得及修繕。

但因爲要辦喜事,所以內務府送來了許多紅梅裝點,一進昌德宮的宮門,看着倒是格外喜氣,可一出了正殿,便知這兒有多破敗了。

一向活潑大膽的碧玉得了樑蕪菁的吩咐後,本來是要先找小廚房的,可當小席子將她們領了過去後,碧玉傻眼了,竈臺都塌了,屋頂的瓦都掉了一大半了,水缸也破了個大洞,四處擺放的碗筷也都是破爛貨,這樣的小廚房還能用嗎?

倍受打擊的碧玉立即帶着碧瑤和碧落,將這昌德宮都轉了個遍,隨即黑着臉跑回了正殿。

“小姐……黃嬤嬤說的不錯,您還真不能離開正殿和寢殿,奴婢方纔已經四處查看了,別的地兒根本不能住人,小廚房塌了,幾處的偏殿也破敗不堪,房頂的瓦片掉了,四周的牆壁塌了,裡頭的擺設都爛了一大半,奴才們住的後院也只有兩間屋子能夠勉強遮風擋雨,是黃嬤嬤他們幾人的住處,而且……黃嬤嬤和兩個宮女,寧兒姜芋擠一間,鍾平和小席子、小肖子擠一間,再也沒有別的住處了。”碧玉說着說着,眼淚就要下來了。

雖然來時她們幾個丫頭都有心理準備了,知道昌德宮不好,但也沒有料到竟然已到了這幅田地,只是修繕了正殿和寢殿,別處竟然破敗不堪,這還怎麼住人?

“如此說來,我要麼回寢殿和王爺一塊住,要麼就得住在這正殿了,而且,你們四個也沒有去處。”樑蕪菁聞言微微蹙眉,她可沒料到事情竟然棘手到了這步田地。

“可不是……。”碧玉含着淚點了點頭:“這也太欺負人了,您好歹也是惠周侯府的小姐啊,嫁給一個傻……。”

“住口……。”樑蕪菁猛的打斷了碧玉的話,沉聲道:“我不管旁人怎麼說,我身邊的人以後決不許再提一個‘傻’字,難不成你們還嫌旁人看的笑話不夠多嗎?無論我嫁過來有多委屈,有多無奈,既然已經嫁了,永安王便是我的夫君,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即便日後有什麼變故,我樑蕪菁也曾嫁過他,這是永遠也磨滅不掉的,從今往後,你們幾個在王爺面前要謹守本分,誰若敢不敬,別怪我將她攆出去,我樑蕪菁身邊可不需要連主子也欺辱的奴才。”

“是,王妃。”記憶中,自家小姐還沒有如此聲色俱厲和她們幾個說過話,四人聞言皆是一震,猛的跪了下去,齊聲應道。

樑蕪菁見此,臉色稍稍緩和,輕輕擡起手道:“起來吧。”

“謝王妃。”碧雲這才站起身來。

“你們幾個,都是我最心腹之人,否則我也不會將你們帶入宮來,我知道,此番委屈你們了,可……這樣的處境也並非我所願,不管永安王是不是傻子,我既然嫁給了他,那便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了,樑家的處境你們也知道,樑貴妃的逼迫,你們也一清二楚,永安王的身份多讓人忌憚,不必我多說,倘若他有個好歹,我也難逃一死,所以……我們要活着,也要看顧好永安王,從即日起,你們都給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仔細給我查探查探,看看這昌德宮這六個奴才,哪些對永安王還算忠心,哪些是左右徘徊不定可以被收買的額,哪些又是宮中別的主子派來的人,都給我查清楚了,我可不希望自己的身邊時時刻刻有人監視。”樑蕪菁眼中閃過一抹凝重之色後說道。

“是,王妃。”四人連忙應道。

“你們四個,碧雲最年長,行事也最妥帖,日後你們要做什麼,來不及想我稟報,便詢問碧雲的意思,明白了嗎?”樑蕪菁低聲叮囑道,算是側面告訴她們四個,日後要以碧雲爲首,聽碧雲的安排。

“是。”碧玉聞言,眼中雖然閃過一絲詫異之色,但還是乖乖的應了。

按理說,她和碧雲是同日入府,同時在小姐身邊伺候的,如今也不該讓碧雲打了頭陣纔是,可碧玉和碧雲感情極好,而且她也明白自己有時太過莽撞了一些,所以也就釋懷了。

“碧雲,你親自去寢殿,把王爺請來,還要……讓黃嬤嬤叫上昌德宮所有的奴才,我有話要說。”樑蕪菁低聲吩咐道。

“是,王妃。”碧雲點了點頭,立即去了。

樑蕪菁雖然很不習慣身邊的人改了稱呼,喚自己爲王妃,可這是宮中,一切都得按規矩辦事,她可不希望在這些小事上被人抓住把柄。

而此刻,寢殿之中,大紅的檀木圓桌上,永安王陳夙正對這一大桌子飯菜大快朵頤,吃的不亦樂乎,還不忘招呼黃嬤嬤和鍾平:“你們快來吃啊,很好吃的。”

“王爺……。”黃嬤嬤低低喚了一聲,欲言又止。

永安王聞言回過頭呆呆的望了黃嬤嬤一眼,拿了個雞腿就塞到了她手上,憨厚無比道:”嬤嬤,你吃。”

“哎呀,王爺,奴婢不是餓了,奴婢是想與你說……。”黃嬤嬤臉上滿是急色,似乎很想說些什麼。

“嬤嬤快別說了,若是露出破綻,昌德宮的人都要掉小命,新王妃才嫁過來,又是樑貴妃的妹妹,樑貴妃多恨咱們王爺,你我是知曉的,一切尚未查探清楚前,嬤嬤可別妄動。”鍾平連忙攔住她說道。

黃嬤嬤聞言渾身一震,臉上閃過一絲無奈,只得點了點頭,一邊給永安王倒了****,一邊柔聲道:“王爺您多吃點。”

“好吃好吃……。”永安王開心的大喊起來。

碧雲進來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場景,永安王吃的肚子都撐了起來,大紅色吉服上的腰帶都被撐得老高了,看着格外滑稽,可他還使勁往嘴裡塞吃的,彷彿好幾日沒有吃過飽飯似得。

“碧雲姑娘來了。”碧雲掀開簾子的舉動自然驚動了黃嬤嬤,黃嬤嬤見此立即笑着迎了上來。

正殿後寢殿是相連的,中間就隔了一個四五丈長的小院子,院子裡擺放着許多紅梅,兩旁有走廊,碧雲便是從那兒過來的。

碧雲看着黃嬤嬤,輕輕頷首,隨即看着永安王,上前屈膝問安:“奴婢拜見王爺,王爺萬福。”

正在猛吃的永安王見此一愣,隨即有些含糊道:“起……起來……。”

“姑娘快請起吧,我們王爺的情形你也是知道的,行不行禮,王爺是不在乎的,日後可別這麼多禮了。”黃嬤嬤扶起碧雲,笑着說道。

“嬤嬤,我們王妃說了,既然入了宮,就要謹守宮中規矩,奴婢不敢廢禮。”碧雲笑着說道。

“這……。”黃嬤嬤聞言,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之色道:“哎,王妃說的是,只是我們這大半年來早就習慣了,往後我們一定守規矩。”

碧雲倒不是來教訓黃嬤嬤的,宮中人生地不熟的,她們日後還要仰仗着黃嬤嬤瞭解一二呢,但願她不是旁人派來的人吧,碧雲想到此,柔聲道:“嬤嬤,王妃娘娘叫奴婢過來請王爺去一趟正殿,也請嬤嬤吩咐一聲,讓昌德宮中的奴才們也去。”

“好好好。”黃嬤嬤連忙應道,隨即對身邊的鐘平道:“鍾平,你快去把小席子他們幾個叫來。”

“是,嬤嬤。”鍾平應了一聲,立即去了。

“王爺,王妃娘娘請您去一趟正殿,您一會回來再吃,可好?”黃嬤嬤看着永安王,柔聲問道。

“好。”永安王立馬放下了手上抓着的一把油酥花生米,在身上擦了幾下後,一臉憨厚的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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