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恥大辱,真是奇恥大辱啊。岳氏看着躺在牀上嚶嚶哭泣的女兒,心裡愈發堵得慌。
“皇帝這是什麼意思,那個雲桃是個什麼東西?她從前不過是永安王妃的一個奴婢,讓她做永寧王的側妃,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現在居然讓你和她一日出嫁,簡直是……侮辱我寧家,我們不嫁了,不嫁了,我要寫信請侯爺做主。”岳氏氣的將女兒屋內的屏風都給推翻了。
她這些年在西南作威作福,早就彪悍無比了,在京城還收斂了許多,如今倒是忍不住了。
有道是什麼樣的孃親教什麼樣的女兒,寧雙雪的所作所爲,其實和她差不多。
“母親……他們實在是欺人太甚了,這就是故意侮辱我們寧家的,可父親一定要我嫁給表哥,這件事兒,怕不會作罷,更何況皇上聖旨已經下了,我們寧家在皇上心裡可比不上袁家,袁家的嫡小姐可以悔婚,可以請皇上收回旨意,我們算什麼,我不過是個庶出的女兒,在他們眼中就和雲桃那個婢女一樣,說什麼今年只有十月十六一個吉日,都是騙人的,現在都十月初六了,十日之內匆匆準備婚事……這就是故意在折辱女兒,在折辱寧家。”寧雙雪說到此,又險些暈了過去,她實在是太生氣了。
她雖然是寧家庶出的女兒,但卻是從小在嫡母身邊嬌養長大的,又是父親身邊唯一的女兒,備受寵愛,在西南,她就跟公主一樣尊貴,到了京城卻被人這麼作踐,把她跟一個丫鬟一樣看待,甚至連丫鬟都不如,人家還有那麼長的日子準備婚事,留給自己的卻只有十日,簡直是欺人太甚了。
若她知道雲桃從前是個歌姬,只怕要氣的當場吐血而亡了。
岳氏聽了女兒的話,只覺得胸口都氣疼了,轉身就往外走去,找兒子甯越去了。
“越兒,你立即進宮,去告訴皇上,我們寧家不答應這門婚事,要麼不嫁,要麼改期
。”岳氏怒氣衝衝的對兒子說道。
甯越正在書房內練大字,好不容易心平氣和下來,被自家母親這麼一打擾,也不高興了。
“母親,這裡是京城,不是西南,在這裡,上有皇帝,後宮各位娘娘,下有各位王爺、其次纔是八大世襲候,我們不過是世襲候之一,憑什麼對皇帝指手畫腳,大呼小叫的?母親別和我說父親雄霸一方,惹怒了皇帝,會直接把咱們母子三人給殺了,然後和父親大幹一場,母親是要逼迫皇帝這麼做嗎?”甯越把自己眼前的大字捏成一團,丟到地上,擡起頭看着自家母親,神閒氣定的說道。
“這……。”岳氏聞言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是你們自個吵着要嫁的,表哥不想娶,皇帝也是被迫賜婚,父親的那封奏摺,兒子看了都覺得太冒失,皇帝這麼做,何嘗不是要挫挫父親的氣焰,母親看着吧,煩心事兒還在後頭呢,您以爲樑家真的只是富可敵國那麼簡單,若真是這麼想,那可就大錯特錯了,兒子要是你們,就嚥下這口氣好好出嫁,別再去折騰了。”甯越如今對自己的父親母親以及妹妹都失望透頂了。
不知道爲什麼,他越來越覺得自己這些親人和自己的心相距遠了,父親變了,母親變了,連妹妹也變了,都變了,他不想摻和這些事兒了。
岳氏也被兒子一番話給嚇到了,連忙回去勸說女兒,好好哄了一番,這才配合內務府,開始準備婚事兒了。
樑蕪菁也吩咐身邊的人,開始收拾城西一處看着十分雅緻的三進宅院了,那兒什麼都好,屋前屋後還有小溪,環境十分優雅,周圍住的人也大多是官吏,不過離樑蕪菁和陳夙現在住的地方,坐馬車也得大半個時辰才能道,算很遠了。
惠周侯樑義博和大夫人聽說皇帝給永安王賜婚的事兒後,卻十分生氣,特別是樑義博,當時就換了朝服進宮去了。
世人都知道樑義博寵女兒,也不知道他進宮和皇帝說了什麼,過了不久,皇帝便讓內務府送了不少珍奇寶貝賞賜給了樑蕪菁。
樑家富可敵國,並不缺少這些東西,不過皇帝的賞賜也算是表明了一種態度,加之皇帝賜下的吉日竟然和永寧王娶側妃的吉日一模一樣,衆人從中聯想,也知道皇帝的態度了
。
“豈有此理,欺人太甚了,當初衆人嫌棄王爺是個傻子,嫌棄他備受皇帝忌憚,一個個都不願意把女兒嫁過去,包括寧振遠,如今知道王爺是個正常的,便覺得奇貨可居,眼巴巴的湊上來了,也不看看他們寧家人算什麼東西,有兵權怎麼了?有本事來京城砍老孃啊。”大夫人張氏被氣的不行了,能說的不能說的話都說了,如果不是樑蕪菁拉着,她都要去忠勇侯府大罵一場了。
“母親,算了算了……您就這麼想,日後王爺要是重登大寶,後宮沒個人也不行,有這寧雙雪也不錯,可以用來充數,外頭的人也不會說您女兒是個妒婦了不是?人言可畏,咱們就當是先解決好日後的麻煩,您放心吧,女兒已經打算好了,不讓她住在這兒,讓她住到城西那個三進的院子去,平日裡無人命關天的大事兒,絕對不讓她踏足這兒半步,王爺也不會見她的,您看這樣好不好?”樑蕪菁知道母親生氣,也知道母親是心疼自己,所以才一個勁兒的安慰母親,一個勁兒的解釋。
“你的意思是,不讓她住這兒,讓她住城西。”張氏聞言眼中閃過一道精光:“還是我女兒高明啊,不錯不錯,把她當個外室養着,作踐作踐寧家人,也讓皇帝知道,咱們樑家人不是好欺負的,看看日後還有誰敢把女兒送來給王爺。”
張氏說到這兒就笑起來了,不過片刻之後,她的神色又暗淡下來了:“母親當初就盼望着一生一世一雙人,哪知道卻出了李氏那麼個意外,雖然你父親不拿她當回事兒,甚至因爲覺得對不起我,對李氏從來不聞不問,可你姐姐的存在就是不爭的事實,母親不想讓你也過着這樣鬧心的日子,所以……你可得給我警醒着點,那個寧雙雪可不是什麼好東西,你又有着身孕,不行……我得讓你父親和王爺好好說說不可。”張氏並不放心,立即往外走去,要讓她家侯爺好好和女婿說說這其中的利害關係。
事實上他們想多了,寧雙雪那樣的女人,送上門陳夙也是看不上的,經歷了那麼多背叛和苦難,陳夙早已不是當初的陳夙,也不是一個爲了女色便能改變初衷的人。
此刻在他心中,最重要的自然是他的妻子樑蕪菁和她腹中未出生的孩子,旁人對他來說,什麼都算不上。
一晃,時日過去了,十月初六當真是一個好日子,前兩日還陰雨綿綿的京城已豔陽高照了,當真是一派好氣象。
大約是由於兩位王爺都要在今日娶妻,皇帝都說今兒個是個好日子的緣故,民間嫁娶的老百姓,婚期是在這段日子的,都該來十月初六了,因此今兒個的京城真是熱鬧非凡啊
。
永寧王陳煜一大早就起身了,到了吉時就去接他家王妃了,可謂意氣風發,臉上的笑容都藏不住,而永安王府呢,從早上起便沒有一點點喜氣兒從裡頭透出來,連個鞭炮都沒有放,大門也是緊閉的,倒是讓四鄰們覺得很詫異,卻又沒有人敢來問一聲。
樑蕪菁當初出嫁,由於永安王是個“傻子”所以並未親自去迎親,花轎是直接擡入宮中的。
這次娶側妃,他自然也沒有出現的道理,忠勇侯夫人岳氏雖然覺得很不滿,卻也不敢發作,到了吉時就把女兒送上了花轎。
因爲是側妃,擡轎子的轎伕也比正妃少了四名,就連身上穿的喜袍也不過是枚紅色,用不了正紅色,寧雙雪心裡還是有些憤怒的,上了喜轎後便生悶氣掀開了蓋頭,時不時拉起小簾子偷偷往外看一眼。
今日的京城極爲熱鬧,她平日裡出來的不多,但也認識去現在永安王妃,也就是樑府的路,走着走着她就覺得不對勁了,立即吩咐挺轎,喊了身邊的侍女來問。
“綠果,這不是去永安王府的路啊,問問內務府這些擡轎子的轎伕,是不是走錯了?”
“是。”小丫鬟知道自家小姐近日裡心情不好,也不敢怠慢,立即過去問了開道的人,片刻後便回來,低聲稟道:“啓稟小姐,奴婢問了,他們說沒有錯兒,這是永安王府吩咐的,會擡着小姐您過去的,您就放心吧。”
“嗯。”寧雙雪聞言頷首,轎子搖着搖着她有些昏昏欲睡了,倒也沒有再往外看,等着轎子一下子落到,她被驚醒時,轎簾子已經被人掀開了。
“吉時到,迎新娘子……。”外頭響起了媒婆那歡天喜地的聲音。
寧雙雪臉上露出了笑容,將手放在了伸過來的那隻手上,輕輕捏了捏,蓋頭下的臉紅了起來,她家表哥果然還是在乎她的,親自來迎她了。
而被她捏住手腕的鐘平卻是一怔,心道,這側妃看似弱不禁風,力氣挺大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