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見於氏十分震驚的看着自己,隨即握住她的手笑道:“你是小看朕了,莫非真的以爲朕是個昏君嗎?朕也是憂國憂民的,在朕有生之年,非得滅了瓦刺不可,這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不能一蹴而就,養他們一年還不夠,朕便養個三五年,朕有了這個瓦刺公主,自然有名頭幫他們過上好日子了,做夫君的,幫扶妻妾孃家,這是理所應當的,你說是嗎?”
“衡哥哥這個法子是極好的,只是冰兒擔心,擔心那些瓦刺人也會利用衡哥哥,吃飽穿暖後比從前更重視起兵的操練,那咱們不是養虎爲患了嗎?”於氏將自己心中的擔憂都說了出來
。
“冰兒稍安勿躁,朕早就在瓦刺安插了探子,有任何風吹草動,都會知曉,若他們真的吃飽喝足還敢練兵,朕便立即滅了他們,絕不姑息,這些番邦蠻子,早就該趕盡殺絕了。”皇帝眼中閃過一絲殺氣,憤聲說道。
“嗯。”於氏見此,終於放心了,又看着皇帝道:“還有一件事兒,我說給衡哥哥聽,衡哥哥到時候也拿個主意。”
“你說。”陳夙頷首。
“衡哥哥已經冊封我爲皇后了,雖然尚未行冊封大禮,但是宮中衆人已經拿我當皇后禮敬了我身爲皇后,宗親們的事兒,也是由我管着的,永安王府早就騰出來了,只是空了好幾日都沒有人上門去買,那兒從前畢竟是潛龍府邸啊,皇上不發話,誰敢住,眼看着時日不多了,還請皇上拿個主意,否則永安王妃怕是拿不出銀子給瓦刺人值班糧米和牲畜的。”於氏一臉擔憂的說道。
“朕知道了,稍後就派康祿去傳旨。”皇帝柔聲寬慰道。
“對了,衡哥哥,最近宮中衆人似乎不太滿意我的處事方法,大約是覺着我減了月例,不高興吧,衡哥哥的意思呢?”於氏早年間做過好幾年的皇后,處理許多事兒都是輕車熟路的,所以她打理後宮要比樑絮兒打理後宮更井井有條不說,也十分節儉,這是她從前就養成的習慣。
可她沒有考慮到的是,從前陳夙做皇帝時,宮中除了太后、太妃,便是她這個皇后和後來入宮被當做擺設的一個妃子,人口簡單,用度少,所以節儉也無礙,但陳衡的後宮卻一樣。
有妃嬪好些不說,還有皇子公主們,於氏如今的做法對這些人來說就太小氣,太苛刻了一些。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從前樑絮兒執掌六宮時,雖然也難以做到盡善盡美,但大家都沒有缺衣少食的,可如今呢?
嬪妃們許久沒有做過新衣裳和首飾了,衆人份例的吃食也各自減了一半,惹得後宮那是怨氣沖天的
。
“你是皇后,後宮諸事由你做主,旁人無須理會。”皇帝那是偏心到了極致的,於氏做什麼她都開心。
半個時辰後,樑蕪菁正準備去樑府用膳,剛剛出了院子,便聽得奴才來報,說皇上身邊的康祿公公來了。
“好端端的,康祿來做什麼?莫不是要催促我們籌措銀子,只是從前的王府尚未賣出去,我是一個銅板也不會拿出來的。”樑蕪菁說到此輕輕揮手,對碧雲道:“你親自去把人迎進來,也探探口風,先做準備。”
“是。”碧雲頷首,立即去將康祿給請了進來。
“奴才康祿拜見王妃,王妃千歲千千歲。”康祿進來便跪下給樑蕪菁請安,他雖然是皇帝身邊的人,但從來都不會有絲毫的逾越,所以才能在宮內宮外混的風生水起。
“康公公請起,賜坐。”樑蕪菁輕輕擡手,碧玉便將一個凳子擡了過來。
康祿也沒有矯情,謝了恩後坐下了。
“公公請用茶。”碧瑤斷了一杯茶進來,放到了康祿身邊的矮几上,碧落則擡了果子和點心來。
“王妃折煞奴才了。”康祿連忙站起身謝恩,嘴裡連道不敢。
“康公公不必多禮,坐吧,我也是許久未見康公公了,如今見了自然要和公公好好說會話,我們如今這王府實在是小了些,讓公公見笑了。”樑蕪菁笑着說道。
“不小,不小,這院子精緻着呢。”康祿連忙打哈哈道。
“我們如今這院子,比那些傳了好幾代的落魄王府都不如,已然是京中的笑話了,就連王爺都覺得太小,如今日日才起身就往樑府後花園跑,說那兒好玩,昨兒個竟然給我捉了一罐子的蟲子回來,當真是嚇人呢。”樑蕪菁看着康祿,若有所指的說道。
康祿知道她的意思,這是要借他的嘴說給皇帝聽呢
。
“王爺孩子心性,自然是愛玩的。”康祿笑着應道。
“公公今日突然到訪,可是皇上有什麼吩咐?”樑蕪菁笑着問道。
“啓稟王妃,皇上讓奴才過來,讓奴才告知王妃一聲,後日便是最後期限了,還請王妃快些準備銀子。”康祿頭也不擡,十分恭敬的說道。
“什麼?”樑蕪菁聞言大吃一驚道:“後日便是最後期限了,可我們哪裡拿得出那麼多的銀子啊,從前的王府,我已經騰空了,就等這人買了,可是如今沒有人買,我總不能拿着刀子上門架在人家脖子上,逼着人家買吧,還請公公回宮向皇上說說我們的難處。”樑蕪菁說到此立即讓碧雲遞上了一個罐子,罐子很小,約莫女子一個拳頭那麼大,比香粉盒子大了一些。
“這……。”康祿見此有些踟躕不定。
“請公公喝茶的,還請公公笑納。”樑蕪菁笑着說道。
“王妃,皇上已讓奴才下旨,說那處雖然是皇上住過的地方,算是潛龍府邸,但是皇上不在意這個,皇上還說了,若是有人願意買下那處大宅子,便給一個七品小官做,所以這宅子是肯定賣得出去了,還請王妃莫要擔憂,只是……若三兩日內賣不出去,還得王妃自己個先拿銀子買了米糧和牲畜給瓦刺人了,否則王爺和王妃便是抗旨不尊啊。”康祿看着樑蕪菁,一臉真誠的說道。
樑蕪菁聞言,袖口下的手緊緊一握,心裡別提多憋屈了。
她會算計皇帝,皇帝那個臭男人竟然也算計了她。
七品小吏,對於官宦人家來說,小菜一碟,什麼都算不上,可是對於那些商人呢?
許多商人都想有個官身,花錢捐官等後補的人不少,就爲了掙一個出生,他們往往是不計代價的。
如今買了從前的永安王府,家中便有一個七品官的名額,實在是讓有些人動心啊。
七品官意味着一個翰林院的清翰林,也意味着一縣的父母官,已經十分不錯了。
更何況那樣的大宅子,要價高昂,自然是商人才買得起的,京中那些權貴,雖然也有不缺銀子的,但卻不敢買,所以這宅子只能是商人買了去
。
她樑家便是大周朝最大的商人啊,她知道這些。
“公公,不是我不願意拿銀子出來,實在是沒有啊,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我哪裡好再和孃家開口呢,這些日子,我和王爺都是回孃家用膳的,公公便知我們有多艱難了,若皇上真的要治我們一個欺君之罪,王爺和我也只能認了。”樑蕪菁說到此,身上在面前的茶杯裡沾了沾,放到了眼眶下。
康祿是個懂禮數知進退的奴才,不到自個回話的時候,是不敢看主子的,直到樑蕪菁說完話,他擡起頭來時,才發現這位王妃竟然在掉淚,頓時怔了怔。
“有勞公公在皇上面前爲我們說說好話,爲我們避過這災難了。”樑蕪菁起身福身道。
“王妃折煞奴才了。”康祿是見識過樑蕪菁的厲害的,如今見她竟然求自己一個奴才,還服軟,心中暗叫不好,可不敢受禮,立即下跪磕頭,半響後才暈暈的離開了這院子。
待他離去後,上了馬車,才驚覺自己手裡還握着永安王妃賞賜的小罐子,也不知這裡面裝了什麼,罐子雖然不大,但是卻挺沉的,跟個鐵疙瘩似得。
他有些好奇,輕輕打開後,之間裡面金燦燦的,頓時就瞪大了眼睛,竟然是一小罐金豆子,顆顆飽滿圓石,大小就和一般的珍珠差不多。
“這這這……。”永安王妃開口閉口日子艱難,都到了揭不開鍋的地步,要去孃家混吃混喝了,她還拿出這麼多金豆子賞賜自己,康祿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把東西退回去?他已經離開了,再退回去便是打了永安王妃的臉面啊,更何況,主子賜東西,奴才只有收下的份兒,哪有拒絕的道理,這不是打主子們的臉面,也連帶自己沒好果子吃嗎?
告訴皇上嗎?康祿有些糾結了,心中十分忐忑,若告訴了皇帝,自己這首領太監的位置之只怕是要換人了,他跟在皇帝身邊多年,知道皇帝是疑心很重的人,當然不敢自掘墳墓了。
“主子,怎麼辦?真的要準備銀子嗎?”康祿才走了,碧玉嘴快,搶在碧雲前頭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