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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宗年二月初六。
宜:嫁娶。
整座馮府處處都是顯示着喜氣,就連丫環小廝們走路都是帶着風,不因爲別的,只因爲那個大氣的武安侯,早早的派人給他們每人十張一百兩的銀票,還是用紅紙封好的。
十張啊,那可是一千兩銀子,雖然馮府中大多人都是知道婺蒼國的武安侯爺是兩年前的徐家小侯爺。
但是,這有如何?就連皇宮中坐着的那位都是當做不相識,真的把徐小侯爺當成婺蒼國的武安侯,他們這些下人今日只要好好的把那些賓客招待好就行了。
一大早馮府大門外就是包滿了許多長安城的老百姓,就是來觀望一眼那馮府外有着整整一條街的聘禮。
有的甚至直接進了馮府中去。
因爲,馮府今日在長安街上都貼了告示,馮府要擺整整一天的流水席。
馮府大門外,那些個來湊鬧的人亦是很多。
大多數都是各大世家中派出的丫環婆子,只因爲,馮家並沒有邀請長安城中的世家。
然而,馮家有意讓馮淡水的婚事簡單一點,畢竟是二嫁,但是徐胤不會這麼想啊,馮家不想請那些世家。
徐胤就直接請了西晉的新帝……
水庭院中。
劉氏拉着馮蓁蓁走進了院子中,看着滿院子的聘禮,劉氏就是突然想起,兩年前,徐家大小姐成親的時候,那些消失的嫁妝。
原來,早就進了馮淡水的口袋啊。
於是轉頭恨鐵不成鋼的看了一眼帶着笑意的馮蓁蓁,嫌棄的說道:“又不是你成親,那麼高興做什麼?”
馮蓁蓁就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劉氏,今日她不想在馮淡水的院子中和劉氏吵架。
劉氏看着馮蓁蓁並沒有打算裡她,心中一氣,說道:“你看看馮淡水,都嫁過一次了,還能找到這麼一個好的,就算那個徐胤不是西晉的侯爺了,如今也是婺蒼國的侯爺。”
“你在看看你!”
馮蓁蓁翻了一個白眼,淡淡的看着劉氏,說道:“娘,你又覺得你女兒能找到像徐小侯爺那般的男人嗎?”
劉氏眼睛一瞪,“能!怎麼不能?聽說婺蒼國男兒也是很好,要不,蓁兒,這次你與你大姐姐一同去婺蒼國?”
馮蓁蓁帶着一臉驚恐的看着劉氏,說道:“娘,你說什麼?”
劉氏被馮蓁蓁看得有點不自在,說道:“沒什麼……”
馮蓁蓁當然知道劉氏在想些什麼,劉氏差不多都要把馮清明留下來的家產都要揮霍光了,還經常光顧那些面首館,馮蓁蓁只是不想說而已。
自從馮清明死後,劉氏開始的時候還好,特別是最近這段時間,劉氏不是想着趕緊把馮蓁蓁給嫁出去,就是有意無意的像馮蓁蓁提起有再嫁的意思。
在房間中剛好走出來的弄竹看着劉氏母女倆,看着馮蓁蓁的時候還好,畢竟這兩年馮蓁蓁的改變有目共睹。
然而,劉氏,就真的是無言以對。
看着劉氏對着院子中擺放箱子中的東西露出貪婪之色,弄竹就是噁心的厲害,只是,今日可是她們小姐的好日子,只要劉氏不要作妖就好了……
“二小姐,你來啦~”弄竹笑盈盈的看着馮蓁蓁,說道。
馮蓁蓁淡淡一笑,說道:“大姐姐的妝容都畫好了嗎?”
弄竹往裡屋看了一眼,隨即又是看着綠絲沮喪着臉走了出來,柳眉一皺,說道:“怎麼了你?幹嘛做出一幅表情?”
綠絲看着弄竹,隨後又看向馮蓁蓁,卻是突然像小孩子一樣哭了出來。
“啊……新姑爺簡直太過分了,明明該是奴婢給小姐描眉的,新姑爺非要他描眉,還讓我滾出來……”
弄竹聞言,嘴角一抽,顫顫的說道:“徐、小侯爺、什麼時候進去的?”
劉氏聽着徐胤也在房間中,臉色一變,隨即就是拿着長輩的態度,厲聲道:“真是不知禮數,難道他們不知道新郎新娘在成親之日除了洞房是不能相見的嗎!”
馮蓁蓁側頭淡淡的看了一眼劉氏,隨即看着綠絲,問道:“你是說徐胤在裡面嗎?”
綠絲梗咽一聲,委屈的說道:“是啊!”
本來馮淡水成親後要與徐胤回南都,綠絲心中就有點捨不得,雖然馮淡水成親後,她也會跟着去南都,但是,今天不一樣啊,那可是小姐成親之日,她多想給小姐打扮的美美的啊。
偏偏在描眉的時候,出現了一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人,還冷着臉從她手中搶過眉黛,還讓她們一夥滾出來。
綠絲說完,就是見着幾位嬤嬤黑着臉的走了出來。
這個時候陳氏和阮溫婉也是走來,看着幾位嬤嬤黑着臉,問道:“趙嬤嬤,你們、水兒……”
“馮夫人,簡直就是豈有此理……”陳氏還沒有說完,就是被趙嬤嬤打斷,還說了這麼一句話。
這讓陳氏有點懵,臉色也有點緊張,於是心中想着,是不是馮淡水突然不想嫁了,所以,就出現了這麼一個情況?
“趙嬤嬤,此話怎樣?”
劉氏淡淡的看着陳氏,隨即就是冷哼一聲。
趙嬤嬤看着陳氏懵逼的臉,也是想着陳氏多半不知道屋中的場景。
不過臉色還是黑黑的,看着陳氏,嘆氣的說道:“今日你請老奴來給馮小姐開面,也算是給老奴的臉面。”
陳氏聽着點了點頭,說道:“是啊,趙嬤嬤德高望重,給水兒開面,也是水兒的榮幸。”
趙嬤嬤是太后身前的人,只是,後倆被太后放出宮,以享天年,但是,一輩子都是忙忙碌碌的人,出了宮閒的時間多了,就是做着教教世家小姐規矩。
偶爾還會有成親的小姐,來給那些小姐開面,畢竟一輩子只有那麼一天,來給馮淡水開面,那也是看在平陽郡主的面上纔來的。
但是……
“是老奴沒有那個榮幸,徐小侯爺真是不知禮數。”
陳氏和阮溫婉聞言,微微一楞,陳氏詫異的看了一眼弄竹和綠絲,對這趙嬤嬤說道:“趙嬤嬤,此話怎講?”
“怎講?”趙嬤嬤想着徐胤剛剛說的話,心裡就是一氣,冷哼一聲,說道:“你家的新姑爺看着我這老婆子,拿着五色棉紗線爲馮小姐開面的時候,就是不允許,說,馮小姐那般就好看了。”
“老奴說這都是規矩,每一個新娘子都要開面的。”趙嬤嬤說着就是看着陳氏,臉色一黑,說:“你猜你家姑爺對着老奴說啥了?”
陳氏搖了搖頭,馮蓁蓁卻是有點想笑,薄脣微微抿着。
趙嬤嬤看着周圍人的臉色,就是學着徐胤的口氣。
“本侯就是規矩,開面是個什麼破規矩,我和表姑成親不用規矩……”
周圍聽着的人:“……”
趙嬤嬤看着陳氏還愣住的臉,大聲的說道:“你聽聽,你聽聽,這是什麼話,真是氣死老奴了。”
趙嬤嬤說着大袖一甩,繞過陳氏就大步離開了水庭院。
待趙嬤嬤幾人都走後,陳氏還是沒有回過神,阮溫婉輕輕的扯了一下陳氏,陳氏纔回神,側頭看着自己兒媳婦,問道:“剛剛趙嬤嬤說誰在裡面?”
阮溫婉嘴角一抽,說道:“好像是徐小侯爺!”
馮蓁蓁聽着,“噗”的一聲笑了出來,打趣的說道:“伯母啊,還沒有拜堂就開始疼大姐姐了,也不知道成親以後,徐小侯爺是不是要把大姐姐寵上天啊!”
陳氏臉色一黑,吼道:“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嘛,簡直豈有此理,成親是兒戲嗎?”
陳氏心中雖然很喜歡徐胤這般心疼馮淡水,但是,成親可是大事,她可不想馮淡水像兩年前一樣,這成親之日忌諱的東西很多的。
徐胤那個混小子,居然跑來水兒的房間,就不能在等等?拜堂了不就能看到了?還差這麼一點時間?
想着臉色一黑就是走進了大廳中,往裡間走去。
阮溫婉看着陳氏黑着臉的模樣,連忙跟了上去,馮蓁蓁亦是跟着看好戲去了,劉氏冷哼一聲,心中想着,最好馮淡水這次嫁人和上次一般……
想着也是跟了走進去……
陳氏心中有點氣,想着要把徐胤給好好的教訓一番,不能讓那個混小子胡來時,走到裡間的門側時,就是被房間中情景愣住了。
阮溫婉跟來看着陳氏愣住的模樣,看向屋中,亦然是一愣。
徐胤一身大紅錦衣袍子,馮淡水亦是,兩人身上錦服沒有任何的刺繡,就連一點點的點綴都沒有。
馮淡水今日的頭髮並沒挽成新娘該有的綰髻……
而是簡簡單單用着一根紅色絲帶輕輕的繫住,發間也僅有一根血紅色的血玉簪。
徐胤身材修長,站在馮淡水的面前,微微彎着那雙大長腿,修長的手指輕輕的扣住馮淡水的下巴,右手拿着一根眉黛。
以往邪魅的臉,今日卻是無比的認真,徐胤正在給馮淡水描眉……
兩人在梳妝檯面前,馮淡水微微揚着頭,亦是認真的看着面前的徐胤。
她從來都知道徐胤是個衣架子,以往也看過徐胤穿過一身紅衣,只是,她怎麼覺得,只有今日的徐胤,穿着一身大紅色錦袍時,是這般的好看。
馮淡水感覺身後有人看着他們,輕聲道:“是誰來了?”
徐胤眼皮都沒有撩一下,專注的看着馮淡水的眉,輕柔道:“等爲夫把你的眉描好了,在與你說。”
馮淡水嘴角微微一揚,不用想也知道是誰來了,剛剛徐胤把趙嬤嬤給氣走,現在肯定是她娘來了。
馮淡水卻是做不到徐胤那般的灑脫,聲音稍稍的大了點,喊道:“娘?是你嗎?”
陳氏本來打算好好教訓徐胤一頓的,說,不要破壞了規矩,但是看着徐胤眼神中全是馮淡水的時候,就是放棄了。
什麼規矩都是沒有她女兒幸福來的重要,只要徐胤能好好的對馮淡水,哪怕她把馮家全都給徐胤她都願意。
陳氏走進房間中,坐在一側的小桌旁,看着徐胤一筆一筆的給馮淡水描着眉,心中有說不出來的滋味。
兩年前馮淡水嫁給袁文佑的時候,袁文佑看着馮淡水的眼神,哪裡有什麼情緒?彷彿看着馮淡水就像看着一件名貴的物品。
對着他們二老的時候,更是有點敷衍了事的樣子,當初真是瞎了眼,差點害了馮淡水一輩子。
馮蓁蓁看着徐胤的模樣,會心一笑,要不是她親眼所見,她還真不相信,以往在長安城紈絝不堪的桀驁少年,還有這麼柔情的一幕。
淡淡一笑,就是打算轉身走出去,只是,劉氏看着馮蓁蓁的模樣,就是大聲的說道:“蓁兒啊,你大姐姐這都是二嫁了,你什麼時候才能嫁出去啊……”
劉氏這麼一說出來,徐胤的臉上帶着一絲凜然,陳氏眸子一冷,不客氣的說道:“弟妹,你這是在誇我女兒呢,還是在說好女不嫁二夫啊?”
劉氏知道陳氏是一個有什麼說什麼的人,只是,陳氏說的話,卻是話中有話,要是她說好女不嫁二夫的話,那劉氏就是在打臉啊,因爲,劉氏外面養了一個男人啊……
要是說是在誇馮淡水的話,劉氏心中有點不平。
於是只有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陳氏。
馮蓁蓁此刻卻是想着她怎麼會有這般的母親,她們不是和馮淡水最親的人嗎?看着馮淡水出嫁,難道不是應該真心的祝福嗎?
她的母親在這裡酸什麼啊……
馮蓁蓁轉身看着劉氏,淡然道:“娘,今日是大姐姐的好日子,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難道你還不知道嗎?”
劉氏看着馮蓁蓁眼中失望的時候,眸子微微一頓,臉上立即就是一冷,看着馮蓁蓁的模樣,上前拉着馮蓁蓁就是扯出了大廳,接着走出水庭院。
…………
馮淡水聽着腳步聲,今日那雙各位清涼的眸子微微一動,徐胤看着馮淡水嘴角扯出一抹寵溺的笑容。
“水兒,好了……”徐胤說着,放下手中的眉黛。
也不顧忌房中還有陳氏,阮溫婉幾人,就是把彎着身子,把俊臉湊向馮淡水,嘴角一揚,說道:“看,好不好看?”
馮淡水,看着徐胤手中突然多出來的銅鏡,微微一愣,徐胤手中的銅鏡比一般的銅鏡看的清楚一些。
馮淡水看着鏡中的自己,微微一愣,徐胤居然會描柳葉眉,還是這般的好看,嘴角就是楊,卻是轉頭看着陳氏,笑着說道:“娘,好看嗎?”
陳氏輕咳一聲,淡淡的看了一眼徐胤,看着馮淡水臉上的笑意,和藹的說道:“好看,孃的水兒好看。”
陳氏說着,說着,就梗咽起來。
阮溫婉聽着陳氏梗咽的聲音,嘴角一揚,說道:“娘,今天可是水兒的好日子。”
陳氏說着就是從懷中摸出一塊帕子擦着眼角,說道:“是啊,今天是水兒的好日子……”
馮淡水看了一眼冷着眼的徐胤,就是輕輕的扯了一下他。
徐胤真是搞不懂,陳氏哭什麼,難道是不想把水兒嫁給他?
但是看着馮淡水心疼陳氏的模樣,還是上前低着頭的說道:“那個,我不會欺負水兒的……”
徐胤有生之年除了馮淡水,都沒有對人這麼說過話,對着陳氏說,有點彆扭。
陳氏擡着頭淡淡的看了一眼徐胤,徐胤很高,看着陳氏的時候有點俯視的感覺。
“你剛剛叫什麼?誰是那個?”陳氏聽着徐胤的話語,就是冷聲道。
徐胤聞言,臉色一黑,徐胤什麼都是耳目聰慧,但是,對於叫岳母這件事就是有點愚鈍,因爲,納蘭玥他都沒有叫幾聲娘。
陳氏看着徐胤黑着的臉,也不在乎喊不喊岳母,把視線從徐胤的臉上收回。
輕輕的嘆了一口氣,說道:“我和你岳父之所以把水兒嫁給你,那是因爲你是真的心疼水兒,更是不在乎你要回那個什麼南都。”
“因爲我們都知道就算你帶着水兒回了南都,你也一定能好好的護着水兒,”只是,陳氏說着說着,又是想到了袁文佑,就是冷聲的說道:“要是讓我知道你徐胤在南都欺負水兒,我定是要你好看。”
徐胤劍眉一皺,他這岳母是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啊,居然把他和袁文佑相比,袁文佑能跟他比?
從來都是高傲的徐胤,又是頭一次的給陳氏低頭,還是自帶柔聲,“你放心吧,我定是不讓水兒受一丁點的委屈。”
陳氏看着徐胤說的無比真誠,並且徐胤說的並沒有那種敷衍的感覺,陳氏心中飄着的大石就算是落地了,徐胤說的話讓人很信服。
陳氏看着馮淡水臉上並沒有什麼妝容,然而看着卻是那般的動人,心裡微微嘆了一口氣,對着徐胤說道:“我就先去正院了,徐胤,別的規矩可以不守,但是,吉時不能不守。”
徐胤聞言,那雙邪肆的眼睛就是閃過笑意。
“是,岳母大人……”
陳氏纔剛剛踏出房間的大門,聽着徐胤這般說,嘴角就是一抽,她到是沒有想到有朝一日,那個驚才絕絕的少年會喊她一聲岳母啊。
在大門側外的綠絲和弄竹看着陳氏和阮溫婉出來,都是眼觀鼻鼻觀心,也跟着陳氏出了大廳。
徐胤和馮淡水成親,整個成親的現場就是馮府。
徐胤現在的身份是婺蒼國的武安侯,在西晉長安城並沒有什麼府邸,至於馮府門前大街上的聘禮,那全是奕勤帶着徐胤的暗衛連夜從如今已經被封了宣伯侯府中找出來的。
這也是西晉有史以來,第一次在新郎在女方拜堂的一對新人。
房間中只剩下徐胤和馮淡水的時候。
徐胤卻是出奇的有點焦灼,劍眉微微皺起,拉着馮淡水的手,頷首,“委屈你了……”
馮淡水看出了徐胤的焦灼,輕柔的說道:“爲何這般說?”
徐胤看着馮淡水的模樣,就是把馮淡水擁在懷中,輕輕的嘆了一口氣,說道:“雖然岳父岳母沒有說什麼,但是,到底沒有像別的新娘子那般,坐花轎啊,到底還是有點敷衍。”
馮淡水卻是沒有想到,徐胤在擔心這件事情,靠在他的胸膛上,揚脣一笑,“就算那些八擡大轎娶進門的,不也是面合心不合?”
“在意這些細節做什麼?”
徐胤聽着馮淡水的話,卻是不由的劍眉一皺,這幾日徐胤總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有時候抱着馮淡水就感覺在做夢。
他們原本就沒有任何的交集,徐胤在長安城的時候,就是偶爾聽說過馮家的大小姐怎麼怎麼的了得。
關於馮淡水的事情,聽的最全的一件事情,就是馮淡水要嫁寒門才子的事情,當時在長安城被那些說書的,說成了一段佳話。
才子配佳人,馮淡水沒有嫌棄袁文佑什麼什麼的。
當時的徐胤聽後,就是嗤之以鼻,與祁易一起,冷着臉的就是出了第一樓。
如今馮淡水說着不要在乎這些細節,徐胤心中就是出現一股不爽的感覺,憑什麼袁文佑娶她的時候有八擡大轎,他娶她就不要在乎這些細節?
“你是不是坐過花轎了才說不要在乎這些細節?”
徐胤突然冒出來的話,讓馮淡水一楞,仰着頭看着那一張明明該是俊逸的臉,此刻卻是噙着一張臭臉。
馮淡水嘴角一揚,隨即就是把頭埋在他的胸前,說道:“徐胤,你這是在鬧什麼情緒?”
徐胤邪肆的眼中劃過一絲淡淡的光,聽着這麼嚴肅的聲音,心臟微微一抖,擁着她的手便是更緊。
“就是……心中有點不爽……”
馮淡水聞言,聞着熟悉的淡香,輕輕的吸了一口氣,說道:“你不用去拿你自己和別人比,因爲,你在我心中沒有人能代替。”
“徐胤,今日過後,我是你的妻,你是我夫。”
徐胤聽着馮淡水的話,那臉上立馬噙着一絲淡淡的笑容,又是聽到她的聲音。
“徐胤……”
“嗯……”
“你娶了我,你爹孃會怪你嗎?”馮淡水還是有點在意,畢竟那是徐胤的爹孃,就算這個世上所有的人都不看好他們,不祝福他們。
但是,馮淡水只希望能讓她的爹孃,徐胤的爹孃祝福就好,因爲是一家人啊……
徐胤卻是沒有想到馮淡水在擔心這件事情,嘴角上掛着的那一抹笑容更是妖豔。
“你放心吧,他們過不了多久就會知道了,他們會喜歡你的!”
馮淡水心中還是有點擔心,畢竟納蘭玥跟她說的話,她還是記得清清楚楚。
“什麼時候回南都?”
徐胤劍眉輕挑,“我們成親後,在長安城呆三天就回南都。”
馮淡水眸子微微一頓,在長安城呆三天……
這個時候,就是聽到聲響炮,幾乎整座馮府的人都聽到了。
“叩,叩。”
奕年在門外敲了敲門,就是大聲道:“主子,老爺在四處找你。”
徐胤劍眉一皺,他怎麼忘了,馮清揚是要去找他的……
想着說不定那個岳父大人會給他甩臉色,看着馮淡水,說道:“等着我來娶你……”
說完在馮淡水額頭上淺淺一個吻,就是走出了房間。
馮淡水看着門前轉角處消失的一抹紅影,嘴角微微一扯,看着梳妝檯上那一把小小的銅鏡,就是坐了下來。
拿起銅鏡看着徐胤給她描的眉,喃呢道:“畫眉深淺入時無。”
突然又是笑着說道:“鴛鴦兩字怎生書?”
馮府此時的大門前很擁擠,馮清揚在大堂中招呼那些前來的客人。
“恭喜恭喜啊,馮老爺。”
“是啊,是啊,恭喜馮老爺……”
“……”
馮清揚都是一個個的笑臉迎人着,馮亦博臉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不過想着阮溫婉說的徐胤在馮淡水的房間中,臉上的笑意就是打住了。
“爹,徐胤那個臭小子,知不知道規矩啊。”
馮清揚聽着馮亦博說的話,淡淡的說道:“你管啊,反正今天是好日子就不錯了。”
馮亦博看着馮清揚的模樣,就是說道:“爹,你是不是特想妹妹嫁給徐胤啊。”
馮清揚聞言,瞪了瞪馮亦博,說道:“怎麼,難道你不想水兒嫁給徐胤?”
馮亦博眸子微微一冷,“反正我就是覺得前幾天妹妹昏迷,就是跟徐胤有關,只是我沒有問,妹妹不說罷了。”
馮清揚楞了一下,就是看着大門側走進來的納蘭熙,馮清揚微微推了一下馮亦博,說道:“這個人應該是徐胤那臭小子的表兄,你好好招待。”
馮亦博聽着就是往大門側看去,又是想起另一個院子中的那位時,說道:“徐胤沒有去看着皇宮中的那位,卻是跑到妹妹的院子中。”
“真當我是他的奴隸嗎?也不知道今日是誰成親。”
馮亦博很是憤恨的說着,但是看着走進的納蘭熙,臉上還是帶着笑容,供着手說道:“納蘭公子!”
納蘭熙嘴角一揚,看着馮亦博,供着手說道:“馮公子……”
納蘭熙說着就是看着這四周,卻是沒有找到徐胤的身影,徐胤突然成親,倒是把他嚇了一跳,居然還是在馮府拜堂。
開始聽說的時候,他還以爲徐胤怎麼也是把馮淡水直接迎娶回南都,卻是不知徐胤成親,連姑姑姑父都不通知了。
馮亦博看着納蘭熙的模樣,淡淡的說道:“你是來找徐胤的?”
納蘭熙看着馮亦博的模樣,嘴角一勾,難道徐胤這個舅子不怎麼喜歡徐胤?納蘭熙想着就是嘴角一抽。
那是不是意味着以後有好戲看了?
“馮公子,我怎麼說也算是徐胤的家人,這麼大的場面怎麼可能不出現呢?”納蘭熙說的笑焉焉的。
馮亦博冷冷的看了一眼納蘭熙,但是口中還是客氣的說道:“徐胤大概在招待客人吧,納蘭公子這邊請。”
馮亦博說着就是轉身,把納蘭熙帶到大堂前面的院子中,院子中擺滿了座椅,納蘭熙在那裡還看到了石修。
石修亦然是看到了納蘭熙,站起身,供着手說道:“納蘭公子。”
“石大人!”納蘭熙供着說道。
石修看着納蘭熙孤身一人,卻是沒有看到納蘭喋的身影,劍眉一皺,問道:“納蘭公子怎麼一人,納蘭小姐呢?”
納蘭熙聞言,眸子有點不適,說道:“家妹這幾日身子不適,今日就沒有前來了。”
石修嘴角一揚,笑道:“這樣啊,那身子重要,反正聽說徐胤成親後也會回南都的。”
納蘭熙聽徐胤提起過石修,只是沒有想到石修會知道徐胤的家人也在南都,是啊,徐胤成親了肯定是要回南都的。
“那你們先聊着,在下先過去了。”馮亦博說着就是轉身,他此刻有種感覺,他的妹妹是不是很早之前就是被徐胤惦記上了。
納蘭熙和石修看着轉身離開的馮亦博都是一愣。
而這邊,徐胤出了水庭院,走到西苑的園子就是看到馮清揚在那小道上等着他,徐胤那雙邪魅的眼睛微微一動。
上前,很是客氣的說道:“岳父!”
這一聲岳父倒是把馮清揚給嚇着了,只是看了一眼徐胤,立馬收了收臉色,輕咳一聲,說道:“徐胤啊……”
“是,岳父!”徐胤足足比馮清揚高一個頭,明明帶着一絲慵懶的神情,卻是讓人看不出不禮的地方。
馮清揚微微擡頭看着徐胤的那張臉,輕咳一聲,說道:“你把皇宮中的那位給請來,如今人也來了,你卻是跑到水兒的院子時怎麼回事?”
徐胤眉梢一皺,嘴角一扯,不在意的說道:“是和墨羽自己說要來的,他要來,難道女婿說他不能來?”
馮清揚一皺,徐胤直接稱皇帝的名諱,那真是有點囂張了。
“那你也該出面的,還有,在水兒的房間真是成何體統。”
徐胤聞言,那雙漂亮的眼睛微微一亮,慵懶的聲音想起,“我媳婦的房間我還去不得了?”
“你……”馮清揚很想說,那是我女兒的房間你最好不要去,又是想着今日是個什麼樣的日子。
徐胤揚脣一笑,說道:“那我就先過去了……”
只是剛走兩步,徐胤就是從懷中摸出一塊玉佩,退回剛剛的位置,對着馮清揚說,“岳父啊,這個就當做小婿的一點心意吧……”
馮清揚看着手中的玉佩,微微一愣,他在商場混跡這麼多年,亦是知道什麼是好玉。
摸着手中這塊玉的質量,馮清揚眼中微微一驚,隨即臉上就是出現一絲笑意,這一抹笑容不是爲了徐胤給他的這塊價值千金的玉。
而是,徐胤能爲了馮淡水來討好他這個老頭子,要是換做別人,娶妻難道不是該女方給很多嫁妝嗎?
還有,就算給女方的嫁妝那也是擺在明面上給,不會這麼暗地的給,徐胤很有心啊……
徐胤看着馮清揚欣慰的笑容,臉色有點不自在,自從他的世界中有了馮淡水後,好多習慣都改了。
最重要的就是,知道怎麼和人相處,照徐胤以前的性格,纔沒有那個閒心來給別人特意尋找喜歡的東西。
“水兒說,岳父很喜歡玉……”
馮清揚輕咳一聲,臉色有點不自然,“有心了……”
然而,陳氏派來的喜娘來催來了……
“老爺、吉時要到了,夫人讓你去上座。”喜娘一說完像是有什麼急事一般,卻是往馮淡水的院子跑去。
徐胤微微一楞,這個時候就是見着奕勤,奕平從另一側走來。
馮清揚看着奕平奕勤二人時,就是對着徐胤微微點頭,往正院走去。
“主子!”二人供着手恭敬的說道。
徐胤看着奕勤的臉色,問道:“什麼事?”
“那兩個女人很是不安分!”奕平嚴肅的說道。
徐胤卻是不想在今天的日子說別的事情,直接冷聲道:“給她們找點安分的事情!”
“是,主子!”
此時,馮府的大門前,鞭炮震耳欲聾,那些個喜娘,還有馮府的小丫鬟卻是端着一盤一盤的桂圓花生,就是往整天街上扔。
甚至還有撒碎銀子的。
而那些長安城偏遠地方的老百姓見着馮家有這麼好的東西,整條街上好不熱鬧的樣子。
因馮府大門前太過於擁擠,府衙的秦中天怕處出事情,就是派來很多府衙中的人到處走動着,就是怕一不小心有人員傷亡。
然而這個時候,卻是聽到一道聲音。
“哎呀,要拜堂啦,要拜堂啦……”
大傢伙聽到這句話,聲音都是小了很多,因爲,長安城的很多百姓都是有點對那個武安侯好奇,畢竟馮淡水以往嫁過人,也不知道,這個武安侯是不是年邁的老頭,或者是鰥夫。
所以,長安城今日來觀望的許多人都是帶着好奇來馮府的。
…………
馮淡水被喜娘牽出來的時候,擡頭看着天空上的那束白光,心情有點複雜,這次要娶她的是徐胤。
也是願意嫁給願意娶她的男人,秀手不自己的握緊,與袁文佑成親的時候,有八擡大轎,有正常成親的流程。
但是,她只是想着讓那些該死的人,統統下地獄,爲了馮府不在像前世那般,她重生後,還是依舊嫁給袁文佑。
那個時候,她的心情是沉重的,並沒有想過這輩子還會遇到徐胤這樣的人,只想着袁家能斷子絕孫,讓那些人不得好死。
別的什麼也沒有想。
自從遇到徐胤後,就連很久沒有出過的小情緒都已經在慢慢展示在徐胤的面前,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徐胤慢慢的走進她的心了呢?
是徐胤要去苗疆的時候?還是,從苗疆回來的時候?
綠絲和弄竹看着被喜娘牽着的馮淡水,眼睛就沒有從馮淡水的身上移開過。
饒是二人見過許多的新娘,也看過上次馮淡水嫁給袁文佑的時候的樣子,美是美,但是完完全全是兩個模樣。
馮淡水穿着一襲毫無點綴的大紅衣,就連蓋頭都沒有蓋,頭上就有一根血玉簪。
如此的簡單,卻是讓人看了有種宛如仙女下凡的感覺。
綠絲和弄竹默默的跟在馮淡水的身後,喜娘在馮淡水的身邊唸叨着。
什麼該忌諱,什麼要注意……
馮淡水此刻卻是什麼也沒有聽清,只是感覺從來未有的感覺,她要嫁給徐胤了,那個紈絝的少年。
徐胤,你準備好了嗎?我要嫁給你了,帶着那顆滿滿都是你的心嫁給你了……
今日似乎天空也很作美,眼光普照着整個長安城。
今日馮家邀請了多有的百姓,徐胤還把第一樓的廚子弄到了馮府。
正直拜堂的時候,馮府的那些小廝卻是把桌子板凳依依的擺在了兩道街旁。
馮府管家今日也是高興,站在馮府大門口,大聲道:“老爺說了,今日是一整天的流水席,只要你們來,就有喜糖宴席坐……”
馮管家的話一落,馮府大門口瞬間沸騰起來,早就圍得水泄不通的馮府大門的百姓,心中就是想着,不吃飽一定不回去。
一整天的流水席,這纔是晌午,下午還可以來吃……
桌子纔剛剛安放好,就有這小廝端着一盤一盤都是第一樓主打菜色連續的端了上來,那些世家的丫環婆子看着一盤盤要幾兩銀子的彩色,都露出膛目結舌的模樣。
他們知道馮家有錢,卻是沒有想到馮家能這般的花錢如流水。
看着那些桌上的一盤盤的山珍海味,心裡都在盤算着到底是花了多少銀子……
然而那些已經就坐的百姓,看着桌上的彩色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那些丫環婆子們,心中微微有點心疼,這麼些名貴的菜色,他們都是很難吃到,這得多少銀子啊,雖然不是花他們的,但是也心疼啊……
平陽郡主今日也來了,在得知徐胤還活着的時候,心中高興不已,如今看着徐胤成親,當然以長輩的身份出席。
平陽郡主身後的嬤嬤看着那些菜色,就是驚歎道:“這馮家也太有銀子了吧,居然這麼揮霍,看來馮老爺是真的心疼馮家大小姐了。”
平陽郡主聞言,卻是淡淡一笑,說道:“是胤兒千金博馮小姐一笑呢……”
身後嬤嬤一聽,就是說道:“難道這些都是徐小侯爺的手筆?”
“馮家固然有銀子,但是,胤兒那般的男兒怎麼可能讓馮家出銀子?”平陽郡主很是欣慰的說道。
看着這場景,笑道:“馮小姐很有福氣啊……”
而這邊的大堂,全是紅色,馮清揚和陳氏坐在主位,從來到馮府一直沒有出面的和墨羽坐在下手方。
就算和墨羽身份在大,但是在別人的婚禮上,那個主位還是不容坐的。
和墨羽今天覺得這些紅色刺眼及了,但是,那有什麼辦法?難不成他以皇帝的身份制止這一場婚禮?
馮清揚淡淡的看了一眼一側的和墨羽,臉上有點不適,這皇上怎麼會來馮府?難道是因爲和徐胤關係好?
那也不對啊,徐胤剛剛都說了,是和墨羽自己要來的,但是,人家是皇帝,想來就來,你一介草民還能轟出去不成?
平陽郡主走進大堂的時候,陳氏看着平陽郡主,立馬起身,笑着說道:“平陽郡主,這邊上座。”
平陽郡主臉上也是帶着笑意,說道:“好,馮夫人,這邊請。”
平陽郡主剛剛坐下,就是聽到噼裡啪啦的鞭炮聲,就是看着西苑的上空冒起一陣白眼。
悅耳喜慶樂隊也是吹奏了起來,和墨羽心中很似複雜啊,看着那大堂留着一條紅毯路的盡頭站着一身紅衣的男子,和墨羽衣袖下的大手緊握。
徐胤的墨髮束起,紅顏的綢帶在微風中微微飄蕩着,讓本就邪魅的俊臉帶着一絲璀璨的光芒。
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帶着一絲幸福的笑意,優美的脣漾着淡淡的笑意,一襲精美的大紅錦袍彰顯着他的尊貴和優雅。
徐胤一走出來,所有的目光都是往他身上聚……
那些看清徐胤那張臉的人,都差點驚掉了下巴,這不是,徐家小侯爺……?
然而,平陽郡主看着這般的徐胤,輕聲道:“所謂風華絕倫也不過如此吧!”
陳氏當然也聽到了平陽郡主說的話,看着那般耀眼的徐胤,心中也是高興不已,水兒要嫁的人是這般的尊貴。
那些楞着的人,瞬間就是回神,個個都是供着手說道。
“徐小侯爺,恭喜啊……”
“徐小侯爺,恭喜恭喜。”
徐胤優雅的朝着那些人供着手,嘴角勾出一抹邪魅的笑容,說道:“多謝,多謝。”
而這邊西苑的另一個鋪滿紅毯的盡頭,一身紅衣的女子緩緩朝着徐胤走來。
徐胤看着緩緩走來的馮淡水,揚脣一笑,輕聲道:“你終於嫁給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