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守配對的那天,杭躍是去救場和收尾的,自然看清楚了連溪的花型,並且對此影響深刻。
大紅色的花株,很漂亮,但是他之前從來沒有見過。
男女雙方配對的過程中,若是發生什麼曲折,有很大概率導致基因的自我進化,從而產生變異。
這種情況不多見,也並不是沒有。
之後,私人花醫趕來,花株解體還能僥倖存活的情況下,看到新的花型也沒太當一回事,畢竟那個時候,人都有可能救不活,誰還惦記着花型是什麼。
等到人救回來了,有時間去惦記的時候,姚守的小媳婦卻又跑了。
杭躍看着桌上的那株花,恍然,怪不得剛剛見着這麼熟悉,這個原主的花型幾乎一樣,想必找來應該不容易。
於是點頭說:“你家那位的性子,送這花,倒是相得益彰。”
一旁的陸賀峰對姚守配對的事情,有隱約的聽聞,只是對前因後果不是很清楚。這時候聽到這話,以爲好事將近,首先想到的是爲兄弟感到高興:“行啊,一聲不響就配對成功了,到時候結婚典禮別忘記我。”
姚守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鬼使神差說那麼一句話,神色看不出什麼,嘴角帶着笑,可是眼中的笑意卻沒了:“一定。”
杭躍知道姚守和他家小媳婦正在鬧矛盾,見姚守的神色有些瞭然,岔開話題,“你這次來有什麼事情?”
陸賀峰纔想起此行的目的來,從口袋裡掏出一封信:“這是醫院的所開具的健康證明,我這次過來,是申請調回來……”
三個人的話題從連小花身上轉開,開始談起了正事。
三人的會談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杭躍的樣子,一眼看過去就知道一夜沒有睡,所有人都長話短說,十分鐘後,姚守和陸賀峰雙雙告辭離開。
兩人並肩在校場上走着,陸賀峰側頭,視線定在連小花身上:“我生病的時候,一直夢見這花,這段時間一直在找,也沒有什麼頭緒,你在哪買的?”
“機緣巧合下得到的。”
“這樣啊……”
陸賀峰之前以爲這花是杭躍的,正打算討要,結果是姚守送給伴侶的東西,他再怎麼喜歡,也不可能開這個口。
連小花的話題到這又戛然而止,兩人又相互寒暄了一下近況,最後在校場北邊分手。
--陸賀峰現在還屬於湖城後勤部的編制,在調令下來之前,還不能留在軍區。
連溪看着離去的背影,兩片葉子稍稍無力的垂了下去,她有些失望,剛剛還以爲陸賀峰會出口要她,花刺都高興的豎起來了。
陸賀峰如果能將他帶走,或許情況會變得好很多,他性格比起少校同志,溫柔很多,也有愛心的多……若是必須要選擇一個飼主的話,她寧願是自己曾經救過的陸賀峰,最起碼不會動不動將切片掛在嘴上。
只可惜,少校同志臨時抽風,她的想法全都破滅了。
姚守抱着花盆往回走,看着連小花的樣子,眼角上挑問:“連小花,你看起來是想跟他走?”
連溪聽到這話,首先愣了一下,想到現狀,立即搖頭。
姚守看着左右搖擺的花苞,嘴角勾了起來,不鹹不淡說:“那我就勉強再養你一段時間好了。”
這話聽起來,像是不再殘暴的將她人道毀滅了,連溪鬆了一口氣。
--少校同志,需要謝主隆恩嗎?
至此,一人一花,開始了正式的同居日子。
少校同志依舊將她封在能量罩中,只不過將能量罩的範圍擴大到了整個書桌,連溪能夠在整張桌子上撒歡奔跑,卻邁不出去一步。
這種待遇比連溪想象中要好上很多,之前她能夠活動的部分也不大,在少校同志的眼皮底下時,更是隻能一動不動裝盆栽。
現在好歹全天二十四小時都能動彈,她很坦然就接受。
她坐在桌上,藤蔓勾在花盆中,擡起花苞看着少校同志忙碌着,能量罩的大小是固定的,若是要修改到理想的參數,需要不斷的調整。
姚守按照操作說明,將能量罩一點點的擴大,調整能量頻率,保證連小花在無意間觸碰的時候,不會被攻擊。
他原本以爲連小花會掙扎,可當他將能量罩封好,連小花已經安然的躺在桌上睡着了。
她花朵朝左,梗系朝右,甚至拉了書桌上一張稿紙,蓋住了半株花,花瓣有規律的小幅度收放着。
陽光順着窗戶打在書桌上,大概是覺得有些刺眼,連小花無意識的往下縮着,直到花朵都鎖在了稿紙底下,才徹底安靜下來。
一株花,卻用人類的睡姿,這本來是一件很搞笑的事情,但是姚守卻沒覺得,他靜靜的看着睡熟了的連小花,拉開室內的溫度調教屏幕,將溫度和溼度都調到了適宜。
最後上前一步,將窗簾拉上。
連小花,有個好夢。
花會做夢麼?
別的花不知道,但是連小花現在就墜入了噩夢。
漫天的黃沙,滿眼的荒漠戈壁,連溪自己也不知道在哪,她漫無目的的走着,拖着沉重的腿,不知道走了多久,纔看見荒漠的遠處,立着一座黃沙築城的城堡……
她一步步朝對面走去,視野再拉近,才真正的看清楚,那並不是城堡,而是黃沙築城的龐大土丘,如同土蜂凸起的蜂巢,遍佈密密麻麻的洞孔。
她有些恐懼的往後退了一步,這一瞬間,烏雲密佈,大風呼嘯的在臉上,明明溫度炙熱的像是要將人烤熟,可是風卻冷的刺骨。
連溪擡起頭來,天空中掛着兩輪太陽,一輪已經變成了血色。
空氣突然響起了“嗡嗡嗡”的聲音,類似蜂鳴,卻比蜂鳴聲更加的尖銳,直直刺入耳膜,掀起皮膚一層又一層的雞皮疙瘩。
她目光定格在城堡似的龐大土丘上,不由自主的想要倒退幾步,隨即轉過身,拔腿就跑!
與此同時,烏壓壓的蟲子,從巢穴裡涌了出來,她突然發現自己變成了一朵花,速度徒然降了下來。
最後的視線中,她看見土丘的最頂部,立着一道身影,連溪並沒有看清五官,卻清晰的收到了他說的話。
“你好,花……”
身後蟲海掀起一朵浪花,瞬間將她淹沒了。
……
連溪猛然醒了過來,兩根藤蔓下意識的抽了出去,打在能量罩上,又重重的反彈回來。
“啪”的一聲後,發出滋滋的電磁響聲。
因爲過度緊張,花莖上的倒刺一個個倒豎着,十幾根藤蔓糾纏出一個最防禦的半球形,將花株團團包裹。
那張被連溪的當作被子的紙張,已經被藤蔓同時穿透,大部分碎成幾片,散落一地。
連溪的視線落紙張上,還沒有回顧神來,夢境太過逼真,讓她剛醒來的一瞬間,沒有分辨出哪裡是夢境,哪裡是現實。
她慢慢將相互裹纏着的藤蔓收回去大部分,只留有一根,纏在花盆上,借力慢慢“站了起來”。
“醒了?”姚守坐在一旁,手中捧着一本書,翻了一頁同時,擡起頭看了連小花一眼。
他出門一趟,回來的時候就覺得連小花似是有不對,她整株花莖倒豎起小鉤子似的刺,花倒是沒有動靜,看着不像是有意識的樣子。
果然,他出聲喚了兩次,連小花並沒有迴應他,和之前連小花裝死不一樣,整株花像是受到什麼攻擊似的,十幾根藤蔓在能量罩中舞動着,不時的碰到能量罩,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音。
這麼大動靜,連小花還是沒有任何發反應。
這種新物種他也是第一次看到,也沒有什麼資料可以參考,未免出現什麼異常的情況,他乾脆就坐在了對面,靜靜的等着。
這一等,就足足等了三個小時。
所幸,現在看起來,倒是恢復正常了。
連溪一時間忘記了自己是朵花,下意識回答,卻發現沒有任何聲音。
她猶豫了一下,爬上花盆,一屁股坐在花盆邊緣,花苞慢慢的垂了下去。
“連小花?”姚守喊了幾次,她都一動不動,沒有反應。
土豪的確養朵花的最大原因,大概就是逗個樂,她現在沒有心思跟土豪逗樂。
好吧,連朵花都有脾氣了。
姚守只好自己走上前,關掉能量罩,遞過去一個戒指大小的金屬環,這個金屬環從中間斷開,斷接觸有活釦。
他將金屬環扣在花莖上,然後將活釦閉合,剛好貼合在連小花身上。
連溪有些不解,側着花苞看着少校同志,藤蔓纏上姚守的手指,稍稍用力的表達自己的意思。
“這是軍用作戰款式的光腦終端,爲了方便攜帶,都做成戒指的樣子,也可以當成吊墜掛在脖子上,你既然會上光腦,這個經過改造,不需要身份綁定,就送給你。”姚守收回手,解釋,“藉助這個,我好歹也知道你想表達什麼。”
當然,也方便發現破綻和套話。
連溪因爲噩夢陰鬱的壞情緒頓時煙消雲散,她沒想到會因禍得福,姚守會給她配備光腦。
無論他目的是什麼,這都是對自己有利的。
連溪迫不及待的打開光腦,打開一個文檔,藤蔓敲出兩個字:“你好。”
正對着姚守的光幕上,就出現了“你好”兩個字。
姚守看着連小花玩得不亦樂乎,也沒阻止他,抱臂倚在牆上,看着連小花上下折騰。
等她終於折騰夠了,姚守看了看時間,這會兒已經快到晚飯飯點,也就沒廢話,開門見山的說:“既然以後居住在一起,我想我們多聊聊,可以在避免*暴露的情況下,增加下對彼此的瞭解。”
光幕上跳出一行字——【比如?】
“比如,你到底是雌性還是雄性?或者雌雄同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