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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河對姚守的印象,只能算得上一般。

他忘不了從星際荒原回來的時候,連溪的樣子,眼底的倉皇和恐懼,無論什麼笑容都沒能掩藏住。

這是他一手帶大的孩子,即使在最艱苦的時候,都會笑的像朵太陽花。

那會兒,他甚至想過,如果男方真的對連溪造成巨大的傷害,他不惜親自手刃對方。

事實上,他也做了,雖然陰差陽將杭躍誤認爲了連溪配對的男人,可以看出,當初他的心情,是多麼的不好。

兜兜轉轉,幾年過去了,很多心情都隨着時間慢慢消退,原本以爲不會再交集的人,再一次因爲命運,牢牢的綁定在一起。

嚴澤曾經說過的,關於宿命信仰者所堅信的輪迴,他是不信的,但是他卻不得不承認,命運這兩個字,的確連解釋都解釋不清。

不同的人,時過境遷之後,有了不同的看法。

姚守性格沉穩,有些彆扭和墨守成規,大概因爲家世和一生教育所致,他的責任感遠遠超過同齡人。對待聯邦是這樣,對待軍隊是這樣,對待連溪也是這樣。

要說以前,姚守對待連溪的態度,更像是在面對一種責任,雖然生活的柴米油鹽,缺乏責任不可行,可是兩人的生活只有責任,相處疏離客套。

這種男人要他有何用?

可目前,看過來……姚守的變化太大,他強加在自己身上的那些桎梏,好像都消失了。

兩人之間一回眸,一對視,周圍都恨不得往外冒粉紅色泡泡。

連河本想多觀察一點時間,也規劃好了怎麼挖坑,好讓姚守跳跳,等到他明白小溪的珍貴和好的時候,再“勉爲其難”的答應他。

這個階段,怎麼也得一兩年吧。

可現在跳出來是什麼意思?

每個家長都有這個感覺,如果自家孩子和別人的孩子一起做壞事,那一定和自家孩子關係不大,終其原因,肯定是

“你再重複一遍?”連河目光的冷意一點都沒有掩飾,頭頂彷彿烏雲籠罩,臉都快黑成鍋底了。

姚守早就料想到了連河的反應,單腿跪在了地上,右手握拳放在胸口之上,行了一個軍人最高的禮儀:“我會在以後的日子裡,做一個合格的伴侶,無論生死,無論福禍,無論榮辱!”

這種禮儀,代表着徹底誠服的意思,有的軍人一輩子甚至都不會有機會做一次。

連河臉上有了一點動容,視線從姚守身上轉到連溪的身上:“你怎麼說?”

連溪考慮自己要不要跪下去,可是行軍禮對連溪來說好像有一點不倫不類,正在猶豫的時候聽到連河的話,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哥,你不是一直嫌我又蠢又笨麼,現在好不容易有人眼瞎看上我了,你應該開心纔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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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見過這種情況下把自己罵進去的。

杭躍半低着頭,掩飾不住臉上的笑意。

兩人的笑容,看在連河眼裡,刺眼無比,他深吸了一口氣:“你再蠢再笨,也是我養大的!”

正準備發飆,最後因爲連溪小心翼翼的表情,頓了一下,生生壓制了。

他坐在椅子上,擼起袖子,對連溪說:“你先出去下,我要跟少校閣下深度聊聊……”

連溪看了一眼還半跪在地上的姚守,知道自己留在這,肯定會加劇連河的怒火,衡量了一下,果斷將姚守被拋棄了。

“那……我在外面等你們,你們如果聊完了,記得叫我。”

她走出門口,帶門的時候沒有任何猶豫,啪的一聲,就將門給關上了。

乾脆利落,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

連河將另外一隻袖子,也挽到了肘部,聽到乾脆的關門聲,升起的火氣終於消了一部分,等下動手他可以考慮輕一點。

***

走廊的空氣有點悶,再加上室內噼裡啪啦的響動,連溪有些不願意呆在門口。

她走到不遠的空曠地方,有通明玻璃從上照下,陽光打在她身上,讓她剛剛緊繃起的神經慢慢舒展起來。

她選了一個面對窗的位置,揹着牆,低着頭,腿有一下沒一下的踢着,臉上慢慢露出一些不安來。

連河的反對情緒,比自己料想的要嚴重的多。

這種情況下,爲了姚守好,她也摒棄和稀泥的想法,把姚守同志給賣了,然後抱緊大河的大腿……這樣反而不會火上澆油。

大舅子和妹婿……真的算起來,也能算是天敵。

因爲上次的坦白,兩人的感情已經進入了穩定期,結不結婚反而不怎麼重要了,最明智的選擇其實就是水磨工夫,讓兩人的關係,一點點的融入連河的生活。

順其自然。

這麼突然的決定,難免會引起連河的反彈。

可姚守不像是會衝動的人,他做事,都有自己的想法,結婚也肯定有什麼在其中催化了,連溪捋了下時間軸。

不管是杭躍還是姚家……

只希望自家老哥看在自己這麼識相的份上,下手稍稍輕點。

她簡直都要爲自己的覺悟點下贊。

溪正在思考的時候,不遠處的電梯口大門打開了,醫護人員推着推車從電梯間裡出來,或許病人到了生死關頭的原因,醫生跑步的速度很快,

在醫院這應該是非常常見的情形,並沒有什麼好說的,只是他們速度太急,連溪下意識貼在了背後的牆上。

推車匆匆的從自己眼前過去,連溪的視線落在病人的頭上,花株從根莖裡面透出黑色來,密密麻麻的裂紋爬滿了整株花,花苞已經枯萎,要不是葉尖還殘餘部分黃褐色,這株花幾乎就像是已經死過去了。

就剛剛經過她的面前的時候,病牀上的人突然抽搐了起來,猛然睜開眼睛,視線混沌沒有焦距。

可連溪知道,他在看她。

這種場景,連溪有些似曾相識,等到她想仔細看去的時候,醫護人員已經離開了。

連溪好像抓住到了什麼,又好象什麼都沒有抓到,她帶着疑惑跟上前去,

推着推車到了走廊的盡頭,打開裡面的一間手術室,她剛走到的門口的時候,對方的醫生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到底沒有時間浪費,刷的一聲將門給關上了。

然後玻璃門自動變色,裡面的清醒已經看不清了。

可連溪似乎還能聞到那種味道,*了的花的味道。

這種味道,她確定自己在什麼地方聞到過,記憶在腦海裡翻騰了一週,好像就快抓住頭緒的時候,頭頂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

“小溪,你怎麼在這?”

連溪擡頭,回過神來,對上嚴澤關心的眼神,解釋說:“大河和姚守在屋子裡談話,我走遠一點,不容易礙事。”

嚴澤此時大概開完會回來,手上抱着一個盒子,裡面放着一堆資料書籍和亂七八糟的小物件,大概沒怎麼休息好的原因,他消瘦的有些厲害,眼底都是青色。

他稍稍一想,就大概猜到了什麼事,推了推眼鏡說:“你哥那性格,越遷就越彆扭,現在說開了也好。只是,無論是彆扭還是不捨,你哥的感受只是暫時的,而你的幸福纔是一輩子的事情。小溪,你真的想清楚了麼?”

“我想了想,這輩子除了他,我很難再遇到另外一個男人,會讓我覺得安心,讓升起,對未來生活的憧憬。”連溪聳了聳肩,笑的有些促狹,“要不,嚴哥你嫁給我也行啊,你看你不僅長的帥,醫術也高,脾氣好又多金……”

嚴澤笑了起來,伸出一隻手敲了敲連溪的小腦袋:“你就胡鬧吧,看你哥回頭怎麼收拾你。”

連溪:(* ̄▽ ̄*)

傻笑着沒有回答後,連溪看着嚴澤懷裡那一堆東西,伸手接過嚴澤的檔案,“嚴哥,我替你拿吧,我力氣大。”

嚴澤正想回絕,聽到連溪又補了一句:“裡面估計還得有好一會兒呢,再說,你抱着東西,到時候也不好勸架不是……”

嚴澤終於大笑起來,眼底的神色慢慢複雜起來。

連溪就是這樣,她能夠在任何氣氛,任何情況下,都能過細緻的觀察到別人的情緒,然後很自然的調節氣氛。

她這樣的性格不是說不好,只是活着,總會有些太累。

想歸想,他沒有再糾結,將足有二三十斤的盒子遞給了連溪,然後清了清嗓子:“看在你給我抱東西的份上,我替你進去勸架好了。”

連溪點點頭,看着嚴澤走向休息室,視線下意識的掃了一眼盒子,盒子蓋子合的很嚴實上,只能從側面透明的部分看清楚裡面裝的是什麼,大概是整理的有些着急,裡面很多資料都是亂疊的,不少病例反放着。

有一張病例反折了一個大角,貼在了側面透明面上。

病情描述那一欄,寫着“……麻醉抑制劑抗體生成,抗藥性不斷增強,需要儘快進行手術……”

病情正上方,具體病人信息被遮擋住了,只露出角落裡的照片來。

這人,她很熟悉。

杭躍。

他生病了麼?

***

嚴澤敲了幾遍的門,並沒有什麼迴應。

伸手握住扶手,也沒能開門,裡面是反鎖的。

所以——

他在連溪無奈的眼神中,從口袋中,掏出了鑰匙。

門順利被打開,可是裡面的情景卻讓門外的兩人都愣住了。

地面上的小東西散落了一地,白色的牆面上留着幾個腳印,花盆碎了一個,泥土散落了整個窗臺……

姚守坐在沙發上,正在整理着自己的着裝,他姿態優雅,臉上沒有任何傷口,

而他的對面的椅子上,連河連同椅子綁在了一起,一臉不想動彈的樣子。

他面前甚至還放着一杯泡好的茶,裡面升騰出嫋嫋的霧氣。

姚守看了連溪一眼,露出笑來:“大哥答應我們的婚事了。”

連溪:“……”

你如果不把大河綁着,我會更相信你一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