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
天淵子在門口猶豫再三, 還是又一次推開了那扇門。雲霄子就坐在案几邊,卷着書頁看的入神。
“鶴一。”
雲霄子看都懶得看他一眼,翻過一頁書, 繼續津津有味的讀。
“天君要我帶你一塊前往冥府。”
雲霄子擡了擡眼皮子, 不鹹不淡道:“爲何告訴我?”
天淵子道:“好讓你早些做準備。”
“準備?”雲霄子笑了一聲, “我被你下了人字咒, 無論做什麼, 只需你一句話而已。”
“我不想用那個。此行兇險,我希望你能保留自己的意識,這樣……”
“無所謂。”
天淵子面上的平靜快要維持不住了:“隨便你怎麼恨我。天君不是僅憑你我的力量能反抗的, 我不想見你自取滅亡。”
“我不恨你,只是不想見你, 僅此而已。”
天淵子轉頭就走, 一刻也多待不下去了。漠然比惡語相向更爲傷人, 宛如一把鋒利的刀,深深的扎進心上。
此時侖墟子正忙着照顧瓊華子。
“想吃什麼嗎?”
“不想。”
“渴不渴?”
“不渴。”
“困麼?睡一會?”
“不睡。”
瓊華子把頭埋在侖墟子懷裡, 抱着腰不肯撒手,渾身一陣一陣微微的哆嗦。
“之錦,已經沒事了,別怕了。”
“嗯。”瓊華子抽泣一聲,低低道, “你不要去找靈脩子, 裝作……什麼也不知道……”
“那怎麼行。”
“天界……天界的私鬥是被, 被禁止的……你不要去……”
“他可是私通冥府的叛徒!不需要我親自動手, 只要天君知曉, 靈脩子就死定了!”
“你方纔說,靈脩子對狐狸也動了手。”瓊華子又是一個哆嗦, 磕磕巴巴,“萬一,萬一這都是天君的意思……”
“之錦,你莫不是被嚇糊塗了。”侖墟子不解道,“天君將鬼將放到天界來,引起騷亂,有什麼好處麼?”
“可就在那之後,狐狸纔出了事情,然後鶴一仙君被打入天牢,又叛逃,守中仙君不得不下界去捉拿,兩人反目成仇……”瓊華子慢慢平靜了下來,擡起一雙紅紅的眸子,凝視着侖墟子,“鄴川,你難道不覺得這些事的開端,就是我被擄去了冥府麼?”
侖墟子沉吟道:“如此說來,倒也對的上……莫非靈脩子的舉動真是天君授意?”
“不知道。”瓊華子蹙眉,更顯得一副哭容楚楚可憐,看的侖墟子心都疼了,“我只是隱隱約約有幾分不安,你不要去,我怕你也出事,別去,好不好?”
“好好好,依你。”
幾日後。
天君瞥了一眼跟在天淵子身後的雲霄子,驚訝道:“怎麼,居然沒有用人字咒?他肯乖乖聽你話?”
天淵子喉嚨一緊,道:“我已經與鶴一說好了,不用人字咒也沒什麼關係,他不會胡來的。”
“哦?可本君不放心。”天君一擡手,雲霄子額頭上的人字剎那顯露出來,眼神空洞,整個人變作了一具任人操控的傀儡。
天淵子失聲道:“陛下!”
“你以爲本君給你的人字咒,只有你能操控麼?”天君似笑非笑,“守中,你未免想的太美了。”
天淵子下意識的握住雲霄子的手腕,把人擋在了身後。
“眼下本君哪怕讓他刺你一劍,大概也是毫不猶豫的,你這樣護着他又有什麼用?”天君根本不在意天淵子這略帶敵意的舉動,彷彿一隻戲弄老鼠的貓,“走吧,別耽誤時間了。只要你聽從本君的命令,他自會安然無恙。”
天君走到一處僻靜的地方,並不動作,只是負手等着。天淵子心裡雖然疑惑,卻沒有出聲,只沉默着,偶爾回頭看看身後的雲霄子,眼中的痛苦更甚了幾分。
忽然地上亮起了微弱的光,接着越來越強烈,一瞬光芒大漲,晃得人睜不開眼,只勉強能分辨出是個用來傳送的陣法。
緊接着眼前一暗,便到了不知個什麼地方。
“這是何處?”天淵子試圖用仙力弄出一點光亮,手中確有仙力在燃燒,可四周還是漆黑一片,完完全全看不見一點東西。
“這是荒兮的密庫。”天君的聲音傳來,“別白費力氣了,任何光在此地都會被吞噬掉。”
“冥君的密庫?那……”天淵子剛問了一個字,就嚥了回去,袖子下的手抑制不住的顫抖起來。
天君冰冷的聲音在黑暗中迴盪:“用靈眼開路,本君會循着人字咒的指引走,你只需帶好雲霄子便可。若出了什麼差錯,他的下場,你總該知道的吧。”
原來……如此。
天淵子只覺得有什麼冷到了骨子裡,冷的牙齒都在打顫,唯有手裡抓着的,是最後一點僅剩的溫暖。
“鶴一,”天淵子嘴脣翕動,用僅兩人可聞的聲音說話,“我不會讓你出事的,絕不會。”
“你在拖延時間麼?本君的耐心可不好。”
天淵子咬咬牙,再度睜開眼,那純粹柔和的湛藍光芒穿透了黑暗,能清楚的看見此地的景色。怪石嶙峋,錯綜複雜,這裡竟是一個人跡罕至的地下石窟。
“我該怎麼走?”
天淵子連尊稱都直接省略了,可以說是無禮至極,或者是,徹底撕破臉了。天君只是一笑而過,淡淡道:“你只管往前走,遇上岔路憑着感覺選一條走。”
……這麼隨意?
天淵子愈發惴惴不安,拉着雲霄子的手腕,慢慢的往前走去。雖然走的並不快,但地上凹凸不平的,再加上雲霄子此時沒有神智,便時不時撞上天淵子,撞得鼻子都紅了。
天淵子也很緊張,一邊警惕的注意着周遭的動靜,一邊還不時的被撞一下,溫熱的呼吸彷彿就在耳邊,撩撥的人心癢。
似乎,很久沒有靠的這樣近了。
儘管此時此地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可以說是十分的不合時宜,但天淵子忍不住。畢竟來了這種地方,和失蹤的冥君有關,那自己是十有八九回不去了。
這些年來天君雖不說,可經天淵子手處理的事不少,那會他就看出來了,只要和冥君搭上點關係,殺一個都算輕的了,基本都是連根拔起,株連九族。
天淵子忽然聽見“咔噠”一聲從腳下傳來,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毫不猶豫的撲倒在雲霄子身上。
……
無事發生。
虛驚一場。
天淵子爬起來,尷尬的連連咳嗽,順手將雲霄子拉了起來,掩飾道:“方纔似乎踩到了什麼,應當是我聽錯了。”
跟在後面的天君並沒有說話。
天淵子回頭一看,空無一人,頓時愣住了。來路只是一條窄窄的通道,天君不可能跟丟。說起來,從剛纔“咔嚓”一聲後,就有哪裡不對勁。
天君消失了,爲何……雲霄子還在?等等,自己的靈眼何時閉上了?四周竟還能看得清?這究竟是幻境還是夢境?
可惜已經晚了。
天淵子只覺得腰上一緊,渾身動彈不得,僵硬的扭過頭,便看見雲霄子臉上帶着溫柔到詭異的笑容,以一種曖昧的姿勢摟着自己,然後,低頭在脖子上咬了一口。
天淵子一陣暈眩,四肢漸漸無力起來,顫聲道:“鶴一……你,你放開我……”
“爲何?”雲霄子開口道,聲音輕柔中帶着一點誘惑,“你不是喜歡我麼?守中?”
天淵子的眼神先是掙扎,而後迷茫了起來,喃喃道:“我喜歡你……”
“對,你喜歡我,卻求而不得。”雲霄子繼續用誘惑的語氣,輕緩的說着話,“你爲了我,甚至不惜將命賣給天君。”
“我……喜歡……”
雲霄子舔了一口天淵子的耳垂,把手伸進了衣襟裡。
“嗯……”天淵子睜着溼潤的雙眼,顯然已經完全陷了進去,被這個假的雲霄子所迷惑。
雲霄子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容,慢條斯理的在天淵子白皙的脖子上啃咬,然後將人按在石壁上,吻了上去。
天淵子全然失去了神智,靠在石壁上,被吻的喘不過氣來,低低的□□着,衣服也被扯得凌亂不堪,露出半邊肩膀來。
忽然從天淵子身上掉出一個錦囊來,雲霄子撿起來,好奇的捏了捏,軟軟的也不知裝了什麼東西,打開來一瞧,竟是一塊染血的布。
應當是從衣服上剪下來的,時間也挺久了,難爲他一直保存的這樣好。
雲霄子略一思忖,便知曉了這是什麼,不由笑道:“還真是癡情。看在你那麼癡情的份上,便讓你好好享受享受,與心上人的魚水之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