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兮眼神一凝, 揮手以府印對上了來襲的混沌,空中猛的炸裂開一股暴虐的氣息,掀得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後退。
“荒兮, 你手中不過半塊府印, 不是本君的對手!”
荒兮身體一晃, 暫避鋒芒, 回頭傳音雲霄子:“侖墟子沒死, 快去找他!”
雲霄子一愣,旋即飛快的朝侖墟子墜落的地方衝過去。天君瞥見動靜,怒喝道:“攔住他!”
天兵得令, 便抽出一隊來,繞開黑羽雕瘋狂的攻擊, 揮舞着兵戈朝雲霄子去的方向攔截, 纔到半途, 被一道突然出現的豔紅影子攔下了。
“我說,狗天君, 你真當本王不存在?”青元冷笑着,磅礴的妖力灌入長生梅,剎那間空中竟綻開了一大片梅林。梅花朵朵,輕盈飛舞着,但只要有天兵觸碰到那看似柔軟的花瓣, 便會被暗藏的妖力毫不客氣的劃傷, 淡紅的香氣如迷霧般擴散開來, 幻境, 花瓣, 鮮血,一時間竟透露出幾分妖異的美豔。
雲霄子回頭朝青元看了一眼, 輕輕一笑,繼續朝着那片樹林飛去。
狐狸抖抖耳朵,心裡一甜,梅花林威力愈發威猛,打的天兵落花流水狼狽不堪,雲端正與荒兮對拼的天君臉都黑了。
雲霄子一落到樹林裡,便看見侖墟子虛虛的靠在樹幹上,雙眼緊閉。瓊華子正蹙着眉頭,擔憂的替他擦着臉上的血污。
“之錦?”
“鶴一仙君。”瓊華子站起來,微微躬身。
雲霄子總覺得不對勁,又打量了他一番,突然道:“你的仙格如何回來的?”
瓊華子道:“鄴川和冥君做了交易,以助冥君脫身爲條件,換來了一塊仙格,我才得以離開天界。”
雲霄子不語,只是點了點頭,走到侖墟子身邊,俯身查探他的傷勢。
“唔……”侖墟子被驚醒了,勉強睜眼,見是雲霄子,笑道,“鶴一,看來我給天君添亂的本事,也不見得比你們弱。”
“這種時候了,還貧嘴。”雲霄子呵斥了一聲,將仙力緩緩送進了他體內,“你還真是膽大包天,不怕……”
雲霄子忽然不說話了,侖墟子倒替他說了下去:“不怕步了守中的後塵?”
侖墟子道:“鶴一,如今你是後悔還不後悔?”
雲霄子淡淡道:“後悔什麼?”
“後悔之前在天界,沒能與守中好好說上幾句話。”
雲霄子道:“那時他什麼都沒告訴我。”
侖墟子挑眉:“你也不肯聽他說話。”
雲霄子沉默許久,終於是長嘆了一口氣:“後悔。”
“那他做的,還算值得。”
雲霄子忽然展開一個淺淺的笑容,伸手在侖墟子臉上掐了一把,驚的侖墟子差點把眼珠子瞪出來:“……鶴,鶴一?”
“嗯?”
“你……你也別太傷心,守中他……”
雲霄子又在他臉上掐了一把:“誰告訴你,守中死了?”
“他他他……?”
“他還活着,只是不記得我了。”
侖墟子眼睛越瞪越大:“不記得了?”
雲霄子帶着一點不確定,又輕疑的猶豫,低聲道:“他……興許是記得一點的,應當……被我傷透了纔會……”
“別說了,別說了。”侖墟子擺出一副風月之事我自然比你要懂的模樣,唏噓道,“你這人總算是開竅了,雖然還是比不上我……”
那副輕狂嘚瑟的樣子,好似又有了些昔日的影子。恍惚間,彷彿又回到三人在廊下飲酒賞花,開懷暢談,輕鬆恣意的日子。
雲霄子頗有幾分傷感:“你還是沒有半點長進,幸虧遇着了瓊華子。”
侖墟子梗着脖子,不服道:“與之錦有甚關係?”
“不是他,你會捨得動腦子事事往周全了想?”
侖墟子一噎,覺得自己不能就這麼吃了個嘴巴上的虧,趕緊轉頭朝瓊華子道:“不錯,之錦,我確實爲了你……”
瓊華子終於忍不住噗嗤笑了:“你還是先顧着自己的傷。還有,這次的事你什麼也沒與我說起過,淨瞞着我。你知不知道我見你從雲端跌下來有多害怕?”
“之錦,我錯了。”侖墟子慘兮兮道,“我這不是怕你擔心麼?”
雲霄子打斷道:“閒話過會再說,能走嗎?”
“不能。”
“之錦,扶着他,跟我去堯光山。”
“我以爲你會說,你要揹我。”侖墟子翻了個白眼,“真是令人傷心。”
“閉嘴。”
堯光山上空,君棘見荒兮用着半塊府印撐的辛苦,便想靠過去說些什麼。
異雀子一把雀羽丟了過去,凶神惡煞:“站住!你想做甚?!”
君棘差點被劈成兩半,臉色略微難看道:“塗惑,你讓開。”
“你休想接近陛下!誰知道你安的什麼心!”
君棘有些焦急,望着節節後退的荒兮,忽然一旋身,巧妙的繞過異雀子,朝那膠着的戰局飛去。
“站住!”
靈脩子不知從哪飄過來,笑眯眯的從背後按住異雀子的肩膀,衝他眨眨眼:“稍安勿躁。”
天君注意到了突然出現的君棘,臉色更冷冽了幾分:“居然是你,可惜這麼一點點的分魂,沒死也翻不出什麼浪花。”
君棘壓根沒理他,而是小心翼翼站到荒兮七步開外,喊道:“陛下。”
荒兮不耐煩的看了他一眼:“做甚?”
君棘見他雖然不耐,卻並未出手,鬆了口氣,從懷中掏出一塊晶瑩剔透的血玉,遞過去:“陛下,這是狐王讓我轉交於陛下的。”
荒兮一伸手,那血玉便自動落到了手心,隨意一瞧,愣了愣,眼神驟然嚴肅起來,頭一次喚了君棘的名字:“君棘,你可知這是何物?”
“是詛咒,以魂魄爲引的詛咒。”
“你會死。”
君棘的眼中居然有了一絲解脫的笑意:“陛下莫非捨不得?”
“那倒沒有。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不用也罷。”
一小縷混沌悄然繞過巨大的府印,毒蛇吐信般狠狠衝荒兮背後刺了過去,君棘臉色驟變。
一切彷彿都變得很慢很慢,慢的連眨眼都能看的一清二楚。他衝過去,捱了荒兮一掌,終於趕在混沌之前,將荒兮用力推到了一邊。
府印失去支撐,縮小到原來的模樣,從空中掉了下去。天君收了混沌,面上原本掛着的志在必得的笑容,忽然消失了。
荒兮抱着君棘,額上隱隱有青筋突起,吼道:“你突然衝過來幹什麼?!”
“陛下……用血玉……”
荒兮突然平靜了,他伸手撥開了君棘臉上的髮絲,又摸到了他頸上粗糙的繃帶,眼神暗沉沉的,聲音也沉沉的:“你當真是虛極的分魂?怎麼一點也不像。”
君棘勉強扯出一個笑容,吃力道:“在我消散之前……快……”
荒兮點頭,取出血玉輕輕貼在他額上,在發動詛咒之前,低聲道了句:“君棘,那日……我不該逼你喝下毒酒。”
君棘無神的雙眼倏地一亮,嘴角綻開一抹如釋重負的笑:“……陛下,對不起……”
荒兮眼睛一酸,咬牙按下血玉,紅色的光芒驟然大亮,君棘的身影在這血紅光芒中如同融化了般,漸漸消失無蹤。
與此同時,天君慘叫一聲,從座椅上跌了下來,捂着頭,顫顫巍巍道:“荒兮!你……你做了什麼……”
“你的分魂,願意用命換你一死。”荒兮重新站起身,帶着幾分漠然,幾分憐憫,“虛極,你的死期到了。”
“這詛咒……”天君的眼睛越瞪越大,七竅流血,形跡可怖,“怎麼還存在於世……”
“這是狐王青域,留給你東西。”
“青域,青域……他還真,陰魂不散!”天君忽然淒厲的嘶吼一聲,神志不清,眼睛下還掛着血跡,如同厲鬼一般朝着青元飛撲去,“青域!你壞本君好事,本君即便死也要拉着你!”
青元猛的擡頭,見天君竟是一副要同歸於盡的架勢,暗道一句糟糕,電光火石間,一抹白色身影翩然而至,揮劍抵擋。青元驚愕,旋即刺目的紅色浸染了一雙丹鳳眼,那劍竟從中斷成兩截。
“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