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逸被清塵救走之後,樓惜玉便不再刻意拖延時間,更何況這杜公公擔心自己的小命,於是一路上不停地催促,想要快點回到天星國皇宮,求沐清珏恩准太醫給自己診治。
樓惜玉帶着手下幾個士兵,和杜公公一起,快馬加鞭,終是在五日後,到達天星國的京城。
自從沐清珏以沐清塵的死亡爲由,向凝月國開戰起,樓惜玉便率領樓家軍出征,到現在一直沒有回過京城,而如今已經是十一月了,即便是身在南方的天星國,也逐漸變得寒冷。
本想先回家一趟,見見父親和家人,可奈何樓惜玉和杜公公一到了城門口,便有宮裡的聖旨下來,讓樓惜玉直接進宮面聖,不得有誤。
“樓將軍,您可是皇命在身,就算蕭逸沒帶回來,您是不是也得先向皇上解釋幾句,然後再回將軍府?”杜公公說着,看着來宣旨的人,正是自己一手帶出來的徒弟小德子。
小德子是他帶出來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心裡想什麼他都很清楚,樓惜玉將近一年沒有回京城,如今回來的原因是什麼,他們心知肚明,這將軍府現在指不定是什麼樣,如果讓樓惜玉見到了樓震源老將軍,那麼皇上的計劃,可能會毀於一旦。
聽了杜公公的話,樓惜玉皺了皺眉,心中閃過一絲不安,而後隨着杜公公和小德子一起,朝着皇宮門口而去。
走到宮門口的時候,樓惜玉被皇宮門口的守衛攔住,他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樓將軍,按照規矩,武將在宮門口要解下兵器,所有樓將軍的佩劍,是不能帶進去的。”那守門的侍衛如此說着,臉上帶着討好的笑意。
樓惜玉是天星國所有習武之人心中的神話,就算手中沒有佩劍,他的武功也高的深不可測,他還不想一不小心把自己的小命玩兒完,所以只能對着樓惜玉陪笑臉。
“本將不知,這條規矩什麼時候也用在本將身上了?”樓惜玉有些詫異地問着。
他和沐清珏從小一起長大,可以說是沐清珏的伴讀和陪練,先帝在時,便准許他帶着武器出入宮廷,即便上朝或者覲見,也沒有絲毫例外。他隨身攜帶長劍的習慣,也正是在先帝的默許之下,才逐漸養成的。
長這麼大,沒有一次例外過,包括沐清珏登基,也沒有限制他帶兵器進宮,四年多了,可是爲什麼這一次,這侍衛竟然大膽到讓他在宮門口解劍?
“這是皇上的吩咐,小的也是奉命行事,還請樓將軍不要爲難小的們。”那侍衛說着,語氣特別恭敬。
樓惜玉心中知道,如果不是沐清珏開口授意,一個小小的侍衛,絕對不會對他說出這樣的話,所以,如果他不從的話,那就是抗旨不尊;可若是從了……
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但爲了見到沐清珏,瞭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樓惜玉還是沒有再耽擱,直接解下腰間的三尺長劍,遞給看守宮門的護衛,這才和杜公公還有小德子一起,進了宮。
當樓惜玉出現在宮門口的那一刻,便有人報告給了沐清珏,所以沐清珏早就在御書房等着,等着樓惜玉前來覲見。
“末將參見皇上。”樓惜玉對沐清珏拱手行禮。
“樓愛卿,快快請起。”沐清珏從龍椅上走下來,親手將樓惜玉扶起,如同往日一般無二。
樓惜玉看着自己面前的沐清珏,心中涌現的疑惑更甚,他並非是那隻懂得上陣殺人的莽夫,他只是對朝廷中的勾心鬥角不感興趣而已,但是不代表他不懂沐清珏這一系列舉動代表着什麼。
“請皇上恕罪,末將有負皇上所託,沒能把凝月帝王蕭逸帶回來,還請皇上恕罪。”樓惜玉並沒有順勢起身,反而單膝跪地,拱手向沐清珏請罪。
沐清珏眼神微閃,看着樓惜玉,目光中一絲異樣一閃而過,快的來不及捕捉,而樓惜玉低着頭,卻什麼都沒有發現。
“樓將軍,你可知道,這蕭逸對天星國來說有多重要?”沐清珏看着樓惜玉,這一次沒再扶他起身,只是如此說着。
“末將知道。”樓惜玉依舊是低着頭,如此說着,然後開口解釋,“末將自知有負皇上所託,可末將並非是在推脫罪責,這一次沒能帶回蕭逸,杜公公要負一半責任。”
“皇上,老奴冤枉啊——”杜公公一聽樓惜玉這話,便大呼冤枉,還沒等樓惜玉把話說完,便搶着說道,“樓將軍,咱家跟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爲何要陷咱家於不義?沒能帶回蕭逸,此事明明錯在將軍你,卻偏偏要推到咱家身上,這天理何在?”
“杜公公,說話要憑良心,事實究竟如此,你我心知肚明。”樓惜玉聽見杜公公的控訴,立即開口,眼中閃過難以置信。
“你們都給朕住口,事情到底如何,朕自有公斷。”沐清珏聽見樓惜玉和杜公公之間的對話,便不耐煩的揮揮衣袖,然後說道,“小杜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給朕一一道來。”
“喳!”杜公公一聽見沐清珏的命令,便立即點頭,開口道,“啓稟皇上,事情是這樣的,奴才帶着皇上派給奴才的那些侍衛,和樓將軍一起帶着蕭逸打算回到京城,卻沒想到路上遇到了山賊打劫……”
樓惜玉在一旁沉默不語,靜靜地聽着,杜公公這幾句話說的正是事實,也的確是沐清塵和蕭逸想讓杜公公說的,於是他便沒有再開口。
可誰知,杜公公的話到了這裡,卻變了樣子。
“沒想到樓將軍和那些山賊是一夥兒的,他仗着自己武功高強,將陛下派給奴才的侍衛全都殺了,還夥同山賊給奴才下毒,逼的奴才不得不放走蕭逸,還說如果奴才不放蕭逸走,就殺了奴才……”杜公公一邊說着,一邊聲淚俱下,“皇上,您可要爲奴才做主啊——奴才若是不放蕭逸走,可就沒有命回來見皇上了,也就沒有辦法把這些事情說給皇上聽了,奴才不能讓皇上被樓將軍這等僞君子矇蔽啊——”
這一番話大義凜然,說的樓惜玉心中一震,如果不是此事牽扯的主人公是他自己,他幾乎就要相信杜公公的一番說辭了,可惜……
“杜公公,事實本不是如此,你爲何要誣陷於我?”樓惜玉忽然間憤怒,怒喝着,打斷了杜公公的話,然後面向沐清珏,開口說道,“皇上容稟,事情是這樣的,末將和杜公公在回京城的途中的確遇到了山賊,也是賊人對杜公公下毒,末將本不願放了蕭逸,可賊人以杜公公的性命做威脅,杜公公貪生怕死之下,請求末將放了蕭逸,甚至說到了皇上面前一力承擔……”
樓惜玉說出之前心中早已經準備好的話,而這也是清塵和蕭逸的本意,把事情的過錯推到杜公公的身上,然後讓樓惜玉順利脫罪。
“樓將軍,杜公公身爲朕身邊的大內總管,怎麼會是那種貪生怕死之輩?這話,未免也太不可信了。”沐清珏聽了樓惜玉的話,根本不區分誰真誰假,只這樣一句,便下了決斷。
樓惜玉愕然,沒有想到沐清珏竟然會是這樣的態度,很快心中便明白了什麼。先是用聖旨在城門口堵着自己,讓自己無法回府,看看到底是什麼情況,而後在宮門口讓自己解下身上的佩劍,以示並不再相信自己……現在,甚至連他的話都不願相信,而是去聽信一個宦官。
如果事情到了這一步,樓惜玉還不能明白沐清珏的意圖的話,那麼這些年,他也就白活了。沐清珏想對樓家下手,就先從他樓惜玉開刀,這杜公公,不過是沐清珏派來的一個誘餌而已。
這一次,不管他能不能把蕭逸帶回來,他都逃不了這樣的命運,如果他真的把蕭逸帶回來,那麼落在沐清珏手裡的,只會是他和蕭逸兩個人,沒有帶回蕭逸,那麼受到懲罰的,便只是他樓惜玉一個。
“皇上,您一定要相信奴才,樓將軍仗着自己手握兵權,根本不把皇上放在眼裡,奴才幾次提醒他,皇命重要,讓他帶着笑意速速啓程,可是沒想到樓將軍竟然一拖再拖,非要等到七日時間過了才從南郡動身,他一定是去和那些山賊串通,埋伏在回京城的必經路上……”杜公公一廂情願地推測着,然後將自己心中的話都說了出來。
樓惜玉啞口無言,因爲杜公公所說的的確是事實,他故意拖延時間的原因,的確是想讓沐清塵和蕭逸有一定的準備時間,這無法辯駁,可是杜公公在山賊一事上顛倒黑白,卻是讓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容忍的。
雖然他是想放走蕭逸,沐清塵假扮山賊一事他不拆穿,也正是因爲如此,可是杜公公竟然說是他夥同山賊對杜公公下毒,甚至殺了沐清珏派來的那些侍衛,這便是大大的冤枉了。
“樓將軍,你可還有什麼話說?”沐清珏冷聲問着,似乎心中認定了杜公公說的是真話,於是這樣問着,而後似乎想起了什麼,再次開口,“朕知道你心中肯定也在叫屈,那麼朕告訴你,朕爲何會相信杜公公。”
沐清珏這樣說着,然後揚聲開口,朝着外面喊着,很快便有一個小太監從外面走進來待命,樓惜玉看去,正是剛纔在宮門口傳旨的小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