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馬過境,旌旗蔽空,十里紅妝,萬人空巷。
這是她第二次披上大紅的嫁衣,前世今生,爲了同一人。往日的記憶似乎還歷歷在目,可一夕之隔,已經是兩重天地。
當日她帶着期許,帶着女兒家的嬌羞,帶着對未來的憧憬,將自己的一腔柔情交付,可換來卻是痛苦和背叛,如今,她的心中只剩下無盡的冰冷和漠然,凝月國的皇宮,對她來說,是一個風雪悽迷的冰涼地,是一個無處可逃的塵劫場。
既然無處可逃,只能逆流而上。
“玉鉤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天星國都城的臣民,跪在城門的兩側,看着一身錦衣華服的沐清塵,山呼千歲。他們始終記得,是玉鉤公主,帶着天星國臣民的期許,捨棄了自己的終身幸福,帶着皇族的使命,去凝月國和親,只爲了保一方平安。
“清塵,皇兄知道這一次是委屈你了,好好保重自己。皇兄答應你,一定會接你回來。”沐清珏一身明黃色的龍袍站在城門前,看着眼前身形纖弱的女子,鄭重承諾。
雖然他知道,不該把國家的命數交到一個女子的身上,可是,他無能爲力。
“清塵多謝皇兄關心,只要天星國和皇兄安好,清塵委屈一點,又算得了什麼呢?”沐清塵垂下頭,掩住自己眼中的神色,曾幾何時,她也能這樣面不改色地說着連自己都不相信的謊話。
“好了,逸親王的車駕已經先行一步出了城,樓將軍會一路護送着你,在城外與逸親王車駕匯合,前往凝月。”沐清珏終於放開了清塵的手,後退一步,示意她該啓程了。
“皇兄沒有別的話要跟清塵說嗎?”沐清塵嘴角泛起一抹笑意,看着沐清珏欲言又止的神色,心中瞭然。
她是和親的公主,又何嘗不是天星國派到蕭凌身邊的細作?只可惜,原來的沐清塵太膽小,選擇了自盡的方式來逃避這一切,如今這身體裡的既然是她,那麼,她何不遂了沐清珏的意?
“凝月國皇后多日前已經身亡,後位空缺,只有幾個妃嬪,都是凝月國大臣的家眷,以你的容貌才情,定然能勝過她們。”沐清珏說的很委婉,可清塵聽懂了。
幾個妃嬪不是她的對手,意思就是讓她奔着後位去,說到底,這沐清珏和蕭凌一樣,爲了自己的野心,連自己的妹妹都可以犧牲。
不過,無所謂,若是沐清珏沒有這樣的魄力,那她還無法實現自己的目的,況且,她並非真正的沐清塵,沐清珏如何選擇,也傷不了她。
“既如此,清塵拜別皇兄,此去一別,不知何時再見,還望皇兄保重。”沐清塵說完,便再不留戀,由錦顏扶着,轉身走向早已經準備好的馬車,吩咐啓程。
“樓將軍,公主的安危,朕就交託給你了。”沐清珏見清塵上了馬車,便轉頭對着馬車後面,一襲玄衣的男子說着。
“末將定不負皇上所託,一定將公主平安送到凝月都城。”玄衣男子朝着沐清珏抱拳行禮,翻身上馬,低頭掩住眼中的複雜神色,調轉馬頭,朝着那已經遠去的車駕追過去。
從天星國到凝月國,是離鄉,卻也是歸途。
沐清塵的車馬從天星國的京都緩緩離開,帶着沐清珏爲她準備的豐厚嫁妝,不消片刻,便消失在皇城門外,遠處的天際只隱約可見一點旗幡在隨風飄動,昭示着這是天星國玉鉤公主的車駕。
沐清塵坐在馬車裡,厚重的簾幕遮擋了她的視線,只是聽馬車外將領時而傳來的談話聲,她才知道,蕭逸的車隊一直在她和親隊伍的前面不遠處,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
思緒飄飄灑灑,清塵兀自冥想,蕭凌,前後不過幾個月的功夫,你怎麼也不會想到,我會以這樣的方式,再一次走到你的身邊。
思及此,清塵的嘴角泛起一絲冰冷的笑意,翦瞳眼波流轉卻轉瞬而逝,只剩一片死寂,像是望穿秋水時的一抹悽然。
“公主,若是心裡苦,就同錦顏說說吧。錦顏知道,公主不去和親,不只是不想當天星國的棄子,也是爲了樓將軍。”錦顏看到清塵臉上的表情,又轉頭看看轎簾外重疊的身影,終是沒能忍住,如此開口。
“樓將軍?”清塵詫異,不由轉頭,掀開轎簾,看向外面。
玄衣男子策馬行走在她的轎邊,不遠不近,與她的轎子並排而行,卻始終保持着一段距離。見清塵掀開轎簾,他轉頭看着清塵,溫聲低語:
“公主有何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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