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嫚如的話自然是贏得蕭凌的大加讚賞,說她的一言一行堪稱後宮之表率,又當着衆人的面賞了顧嫚如不少東西,讓底下的一衆妃嬪微微色變。
“啓稟皇上,段將軍在宮外求見,說是有要事稟告皇上。”秦喜從外面走進來,對蕭凌說着。
沐清塵一直靜靜地立在大殿中央,面色沉寂地看着太后,在聽到秦喜說出“段將軍”三個字的時候,她分明看見太后眉眼中閃過的一抹柔情,媚眼橫波,眸中逐漸染上絲絲情/欲,身體輕顫,很快又被剋制。
“朕差點忘了,今日還約了段將軍議事。母后,兒臣就先走了。”蕭凌一聽,便立即起身,對太后說着,卻將太后所有的不自然收進眼底。
蕭凌說完,便轉身離開,在經過沐清塵身邊的時候,嘴角的笑意更加冷然,定定的看着沐清塵,似乎透過她看到了另一張臉。
沐清塵知道蕭凌對自己起疑,便只得低眉順眼地躬身站在那裡,送蕭凌離開。卻不曾想蕭凌並未挪動腳步,而是在她的耳邊低語:
“玉鉤公主果然心思細膩,手下人的輕功也不錯。”
蕭凌說完這句話,便哈哈一笑,轉身離開,心情似乎很是愉悅,留下慈安宮裡的太后和一衆妃嬪面面相覷,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沐清塵聞言,心中一涼,眼角的餘光看着蕭凌離開的背影,腦海中思緒萬千。
手下人輕功不錯,自然是說的夜殤,可是夜殤到底是什麼時候暴露的呢?蕭凌到底都知道了什麼?
“太后娘娘,今兒也忙活了一早上,太后娘娘想必累了,臣妾等就不打擾了,改日再來向太后娘娘請安。”顧嫚如見蕭凌離去,便起身向太后行禮,“臣妾先行告退。”
被顧嫚如的聲音驚醒,沐清塵回過神來,看着後宮妃嬪都先後告退,只留下沈碧環一人陪在太后的身邊,便也跟在淑妃和安妃的身後,出了慈安宮,朝着宮門口走去。
“奴才參見逸王妃。”負責在宮門口附近引路的小全子看到沐清塵,便過來行禮,他的身邊還跟着兩個人。
“末將段鴻見過逸王妃。”小全子話音落下,隨即有另一個聲音響起。
段鴻,這兩個字就那麼不期然地傳進沐清塵的耳朵。
沐清塵擡頭,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年約不惑,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這樣一個俊朗非凡的男子,卻爲了太后終身未娶,一生都在漠北輾轉奔波,慢慢走到如今的地位。
“段將軍有禮了。”沐清塵回了禮,眸色沉寂。
“將軍,皇上還等着,咱們走吧。”小全子躬身對段鴻說着。
“逸王妃,末將就先告辭了。”段鴻對沐清塵再次行禮,而後才隨着小全子朝着龍宸宮而去。
“將軍請便——”沐清塵如此說着,也轉身離開。
錯身而過的一瞬間,沐清塵看到了段鴻身後跟着的那個人的臉,如同鷹隼般犀利的目光,有着粗獷的面容和豪放的氣息,與中原男子的儒雅大相徑庭。
只一眼,沐清塵便已經認出了那人,當日在望江樓的雅間裡她曾見過,只不過當時他是以管家的身份,站在嚴如海背後。
沐清塵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知道這次段鴻覲見蕭凌,乃是爲了與漠北來往之事,就是不知道蕭凌到底有什麼打算,想到這裡,便帶着錦顏加快了腳步,出了宮門。
“王妃,那是王爺——”走出宮門的時候,錦顏忽然指着一個方向,說着。
沐清塵朝着錦顏所指着的方向看過去,卻見蕭逸騎着馬一路狂奔過來,在宮門口停下,翻身而下,走到沐清塵的面前。
“清塵,你沒事吧?”蕭逸握着清塵的手,目光中隱隱帶着一些焦急的關切。
沐清塵愕然,看着蕭逸因爲策馬狂奔,額頭上滲出微微細汗,臉色雖然平靜,可眼神中的擔憂卻絲毫不假。
手心裡灼熱的觸感讓清塵瞬間回神,看着被蕭逸握住的雙手,不期然地後退一步,將自己的手從蕭逸的手掌心抽出來,緩緩開口:
“清塵無事,多謝殿下掛念。”
話音落下,清塵分明感覺到蕭逸的目光漸漸冷了下去,變得和往日一般無二,淡淡地說道:“王妃沒事就好,本王還有要事在身,就不多留了。”
蕭逸說完,深深的看了沐清塵一眼,轉身上馬,又飛速離開。
清塵被蕭逸突如其來而又匆匆離去弄得有些心緒不穩,她和蕭逸之間本來各自圖謀,互不干涉,偶爾互相幫忙即可,沒有必要露出這樣的表情。更何況,如果她沒有記錯,蕭逸應該對沈二夫人的事情對她心存誤會。
蕭逸心性堅韌,不會輕易動情,他的心中既然有了葉傾城,她絕不相信蕭逸是因爲愛上她纔會擔心她,重活一世,爲了不重蹈覆轍,她早已告訴過自己要冷心冷情,爲了不讓自己的心緒被牽動,遠離蕭逸才是最好的選擇。
思及此,清塵什麼話都沒說,只帶着錦顏回到了逸王府。
“王妃,你可回來了,沒事吧?”握瑜一直在露落居里等着,看到清塵回來,忙走上前來,問着。
“蕭逸是你找來的?”清塵不答反問,看着握瑜。
“是……奴婢沒有別的辦法,總不可能去找……萬一有什麼事,也唯有王爺能進宮,也只有王爺才能幫到王妃。”握瑜點點頭,說着。
清塵本來對握瑜找蕭逸幫忙的事情有些動氣,一聽握瑜這麼說,反而冷靜下來。因爲握瑜說的沒錯,她在宮中若是出了什麼事,也只有蕭逸才能來得及進宮幫她。
“錦顏,我問你,那白玉觀音像的底座,有沒有刻字?”冷靜下來後,清塵這纔想起事情的緣由,問着。
“沒有,奴婢將白玉觀音像放到錦盒裡的時候,觀音像的底座還什麼都沒有,一直到進宮將賀禮獻給太后,這盒子從來沒有離開過奴婢的手,奴婢也不知道怎麼忽然就多了一行字。”錦顏躬身回答着,顯得有些惴惴不安。
“我明白了,看來這是他們母子兩人聯合起來試探我,我又豈能讓他們稱心如意?”沐清塵心中瞭然,眉目幽轉。
步步爲營,小心謹慎,可還是引起了沈媛和蕭凌的懷疑。她好不容易纔讓蕭凌和沈媛母子離心,將蕭凌滅了沈家的心思激發出來,又怎麼可能讓他們這麼輕易聯手?
“王妃,可有什麼打算?”握瑜問道。
沐清塵思忖片刻,便讓握瑜附耳過來,在她的耳邊說了什麼,卻見握瑜瞭然地點點頭,眼中一片明白。
“段將軍再過不久就要離京了吧?那就趁着他離京之前,把該辦的事情辦了。”沐清塵眼中透着寒光,如此說着。
沈媛是沈家最大的依仗,只要沈媛還是太后,沈鶴還是丞相,沈家這棵樹,就永遠不會倒,更遑論現在沈家已經在爲沈碧婷挑選一門好親事,爲沈家尋求新的盟友。
如果她不加快行動,一旦蕭凌或者沈媛查出她的事情,那麼之前所有的一切都付諸東流。
“可是這樣做,難道不會把王爺也牽扯進來嗎?”握瑜問道。
“你以爲蕭逸真的是個不學無術的閒散王爺?他手中的籌碼還多着呢,說不定我這麼做,正好給了他機會。”清塵說着,“而且,也只有這樣,才能坐實沈媛的罪行。”
“我讓他們立刻去辦。”握瑜點點頭,轉身離開。
在握瑜離開之後,清塵這纔看向錦顏,問道:“你是不是一直不明白我到底在做什麼?”
“是,奴婢不明白,可是奴婢記得王妃說過,合適的時候,總會讓奴婢知道所有的事情。”錦顏點點頭,說着。
“如今就是合適的時候。”清塵笑了笑,開口,“錦顏,你在我身邊九年,或許很詫異爲什麼我前後判若兩人,可是你仔細想想,一個從小被父兄寵着長大的公主,忽然間驚聞國家戰敗的噩耗,被自己的親哥哥送到敵國和親,被迫離鄉背井,離開自己的故土和親人,與心上人各自天涯,若換做是你,你恨不恨?”
“奴婢一直都知道公主心中委屈,是奴婢的錯,奴婢不但沒有好好安慰公主,還做錯了事,惹公主生氣。”錦顏低頭說着。
“不怪你,你也是爲了兄長的安危。”清塵說道,“我如今的身份,說好聽了是天星國的公主,凝月國的逸王妃,可是說難聽了,就是天星國送到凝月的細作,也是一顆被自己的哥哥捨棄的棄子,倘若我不爲自己打算,往後凝月天星一旦開戰,我身爲敵國公主,又該如何自處?”
“所以公主是想……”錦顏搖了搖嘴脣,話卻只說了一半。
“不管我想做什麼,都是爲了自保而已。錦顏,你也不想他日與你的哥哥相見,雙方站在敵對的立場,對嗎?所以我做這些,也是不想有朝一日,要你在我和你哥哥之間,選擇任何一方。”清塵如此說着,看着錦顏的眼神裡,充滿了無奈和嘆息。
錦顏雖然背叛過沐清塵,可是她在沐清塵身邊九年,兩人可以說是從小一起長大,這份主僕之情卻不是假的。
所以錦顏到底有沒有相信,她並不知道,然而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她現在需要做的,是給錦顏一個合理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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